晴嫌弃这陌生的称呼,松开尾巴。 “早去早回。” 许霜辞粲笑:“好的大王。” 晴:“别乱叫。” 许霜辞看着他疲惫的眼睛,心中酸软。 他蹲下,伸手抱大猫脖子,埋头在他颈侧的毛毛上轻轻蹭了蹭。 “别再那么辛苦赶路了,熬夜伤身。” 晴尾巴尖擦过亚兽人的脸。 “我不放心。”
第20章 后山风大,盐田里的水已经蒸发了一半。 水的表面浮着一层白色结晶,这盐杂质少,可以直接食用。 中间层和最下层的盐还没析出,干了后也会混着土尘,只能用来喂牲畜。 头顶乌云如盖,风中带着大量的水汽。 许霜辞只能收了一点盐后,立马下山。 小丘那边堆着的木柴还没有遮,打湿过后不好烧。他本想着下雨之前去盖一盖。 但走到半路,雷声炸响。 天地齐鸣。 许霜辞脑中空白,心直接漏跳一拍。 他缓了会儿,想着晴的话,加紧速度往山下走。 行至半路,暴雨倾盆而下。 许霜辞没个准备,被兜头泼了一身,瞬间淋成个落汤鸡。 附近没山洞,他只好找了个棍子杵着往下。 瓢泼大雨让林子里起了雾,里面顿时暗了下来。 许霜辞寻摸着上来的路,脚底踩着的土顿时往下一松,直接摔了个跟头。 他爬起来,甩掉手中的土渣,苦中作乐地想:为了吃个盐,他也是经历了好几难了。 林子里白色身影忽然近了。 许霜辞抹掉脸上的雨水,眯了眯眼。 “晴。” 晴逼近许霜辞的身边,尾巴拎着他往背上一甩。 “抱紧。” 许霜辞脑袋往他湿漉漉的毛毛上一埋,抱紧他的脖子。 风雨从耳中呼啸而过,好像也才几个呼吸,他就回到了洞中。 许霜辞一身水坐在火堆旁,他不想再体会一次生病,哆哆嗦嗦几下将湿了的兽皮扒了个干净。 下一瞬,干燥兽皮从后面罩来。 许霜辞抓紧了兽皮,转头听见大猫打了个喷嚏。 “晴?” “没事。” 晴将毛抖干净水,坐在许霜辞身边烤火。肚皮上的毛发烘干后,他将人拉过来藏进毛毛中。 兽皮松散,许霜辞一时没抓住,露出了大片肩膀跟胸膛。 没见过太阳的皮肤白得泛光。 晴被晃了一眼,低头在他肩膀上舔了舔,又从后颈舔到还湿漉漉的头发上。 “痒……”许霜辞身子轻颤,笑着往晴毛毛里埋。 “不能生病。”晴将兽皮勾起,又拨弄着他头发用火烤。 许霜辞没什么底气,小声道:“只淋了一小会儿,应该没事。” 晴:“洗澡也只洗了一小会儿。” 许霜辞闭嘴不说话。 这事是他理亏。 雷雨轰鸣,如山海倾覆。狂风肆虐,高耸的树木被拉扯得左右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许霜辞闷在温暖的毛毛里,听着雷雨鸣响,风声哀嚎,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可怖。 他仰头,已经遮眼的碎发顺着脸颊落在耳畔,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依旧没什么肉的脸。 “这里下雨经常这样吗?” 晴鼻尖抵着他额头,感受了会儿才道: “不算经常。” “很久没下,所以这一场大。” 许霜辞被大爪子上下禁锢,犹如被茧束缚着。 他艰难往上挪了挪,头枕在晴前腿上。然后侧着身子,手缩回来贴在晴胸口,脚踩在他腹部。 他喟叹一声,眼角被烘烤得绯红。 “这里会涨水吗?” “会。” 许霜辞本是随口一问,但却被晴的回答搞得一激灵。 “涨到哪儿?” “洞口。” “那洞里岂不是也会被淹?” 晴注视着他眼角那抹红痕,又舔了舔。更红了。 “洞里不会。” “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出去?” 许霜辞眼里满是担忧。 好像水来了,就活不了了。 晴将他脑袋扒拉进毛毛里,懒洋洋抬了抬尾巴。 “要搬洞。” “搬洞?”许霜辞声音闷闷从毛毛里传来,“那要什么时候搬?搬到哪里去?” “天气暖和,搬去领地的中间去。” 许霜辞恍惚,慢慢抿出嘴里刚刚说话时吃进去的毛毛。 他还以为住了这个山洞,就一直不变呢。 许霜辞艰难用手垫在下巴底下,隔开了毛毛问:“那这场雨要持续多久?” “五六天。” 话落,晴感觉到怀里刚刚僵住的身子软了。 他稍稍松开爪子,低头隔着缝隙看许霜辞。 像霜打了的草,蔫儿了。 晴道:“食物够。” 许霜辞:“不是食物的问题。” “给猫部落的陶罐罐就做不成了,我还想早点拿到种子呢。” “不着急。”晴安抚地用大爪子盖了盖他的脑袋,眼睛已经半阖,“养好身体重要。” 许霜辞想着晴辛辛苦苦给他请了祭司,点点头:“我知道。” 许霜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后脑勺盖着的爪子滑下。 他抬头一瞧。 晴已经睡着了。 巨大的毛脑袋搁在兽皮上,有些毛还没干,黏在一起。那双好看的冰蓝色眼睛也被藏起来。 晴累了。 相处这么久,许霜辞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疲惫。 许霜辞抿紧唇。 晴对他得袒护是直白的。 细细想来,除了之前生病,他没一件事不是纵着自己。即使不该摸的摸了,晴不也还是在自己得手之后才恼的。 他还不知足个什么劲儿。 而且晴都想让自己当伴侣了。 虽然人兽不可能,但这份心意真真切切。能多待一天是一天吧,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许霜辞一想通,顿时脑中清明。胸口堵着的最后一点郁气也散了个干净。 他窝在晴胸口,想着想着也起了困意,干脆靠着晴也补起了觉。 醒来时,雨还在下。 外面依旧昏暗,看着如傍晚一般。 一天刚过一半,许霜辞惦记着晴早上也没吃东西,爬起来干脆用陶锅炖了一大锅的肉汤。 肉放得扎实,加上甜根,吃起来也没那么腻。 锅里煮着,许霜辞又走到晴身后。 他伸手摸了摸晴的背毛,又扒拉着摸了摸里面,已经干了。 就这么弄,晴也没醒。 许霜辞想起他那会儿打的喷嚏,扯起兽皮将他盖好。 淋了雨,身体难免沾点寒气。 许霜辞去隔壁山洞找了以往采集回来的药草,放另一个小罐子里煎煮。 两个小时后,锅里肉汤炖好。 许霜辞看晴还在睡,自己先吃了一点垫肚子。 挨了许久,炖汤的温度慢慢降下来。许霜辞蹲下,轻轻抓住晴的耳朵揉了揉。 “吃饭了。” 晴尾巴尖动动,许霜辞知道他醒了。 他本来想退开,但晴尾巴一圈,直接将他扯进兽皮里。 “晴?”许霜辞被毛糊了一脸。 晴将许霜辞抱住,闭上眼睛,又舒舒服服睡去。 下雨最好眠。 但许霜辞刚刚才睡过。 他睁眼看着眼前的长毛,伸手摸了摸,结果带下来几根。 果然是猫都得掉毛。 许霜辞悄悄揪了一小戳,稍稍一扯。 直接扯下来大半。 他将这白绒毛搓了搓,变成一个小圆子。嫌小了,又悄悄在晴身上四处揪毛。 然后手里的毛球越来越大,跟乒乓球有得一比。 许霜辞四处看看,探出手将一旁篮子里的骨针拿过来,对着那毛球扎。对比了下晴的爪垫跟着毛球,他又加毛。 半个下午过去,毛球成了半个香瓜大。 许霜辞慢慢翻开大猫爪垫,将球搁在他两个爪子中间。然后自己从他身前撤离。 刚撤到一半,一声细小的咔嚓声传入耳中。 许霜辞动作一滞。 等了会儿,又是接连两声。 晴耳朵动了动,对还僵住的许霜辞道:“蛋。” “破壳了?!”许霜辞飞快爬起来。 掀开火堆边的兽皮,就见边上两个蛋已经裂开了缝。其中一个还能看见里面小东西的尖嘴巴。 像鸡嘴。 破壳的声音渐渐大了,许霜辞干脆坐下来,一直守着。 晴扒拉下爪子踩着的毛球,下巴垫在上面看向许霜辞。 亚兽人扯他的毛毛,他一直知道。 反正要换毛的,扯了也没事。而且亚兽人喜欢用伴侣的毛做窝,做衣服,还有给幼崽做毛球…… 亚兽人是许霜辞,晴也乐意。 * 一共就剩下六个红羽兽的蛋,一个下午的时间,破壳了两个。 湿漉漉的毛被火烤干,是软绒绒的鹅黄色。除了个头小点,这不是鸡崽是什么? 许霜辞用了个藤筐垫着不要的兽皮,将鸡崽放进去。 “他们吃什么?” “虫子。” “那我出去挖。”路过晴,许霜辞揉了揉他两个耳朵,“你快起来吃饭,顺便把那药喝了。” 许霜辞给锅底加了一把火,只需要将凝固的油脂烧化了,晴能下口就行。 晴看着亚兽人离去的身影,翻个滚,两爪子抱着毛球后腿儿使劲儿蹬。 只消片刻,白毛乱飞。 在许霜辞回来之前,晴将破破烂烂的毛球又压回爪垫。他打了个喷嚏,悠悠甩着尾巴起身。 填饱肚子,又喝了难喝的药。 许霜辞回来了。 他先喂了红羽兽,洗干净手后又将晴吃完饭的锅碗洗了。 看看鸡崽,消消食,又该睡觉了。 不过整一夜,山洞里都能听到细微的啄壳声。 许霜辞时不时起身去看看,最后被晴一个不耐烦,压制在兽皮中。 许霜辞无奈侧耳在晴身上蹭蹭。 “我就是听不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耳朵这么灵敏了,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清楚。” 晴幽幽发光的眼睛里闪过疑惑。 “以前听不见?” 许霜辞:“蛋离我们那么远,外面还有下雨声,我听力再好也是个人啊。” 刚听见红羽兽破壳他还新鲜,但现在却觉得有些吵得慌。 但晴却注意到他说的人。 人?兽人…… 不一样吗?
第21章 “什么是人?”晴问。 许霜辞:“我就是人啊。” 晴爪垫在他头顶跟尾脊骨按了按。 “兽形,耳朵、尾巴。” “我是人,耳朵就在这里。”许霜辞拉着爪垫按到脸侧,“而且我也没有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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