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就跟你们走了。”空瓮声瓮气道。 这么多年了,就没吃这么饱过。 晴闻言,淡声道:“叔来,我们欢迎。不过阿爸跟阿爹也看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嗯?”空歪头,捧着肚子坐起来。 “你说你要走?!” 晴:“下午就走。” “这、这……这才在部落里睡了一晚。你放心,就是再待个三五天,族长也不会说什么的。” 晴眸色温和些许,他看着空道:“叔,我等着你来我们部落。但部落里的事确实着急,我们还要去办。” 空那么魁梧一个汉子垂头丧气道:“好吧。” “那你们去哪儿?” 晴顿了一下,还是将他的打算告诉空。 “我想试试鸟部落跟豹部落。” 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么想。赶紧提醒:“叫不叫得去另说,可叫过去了你们能不能压得住!” 兽人都有侵略意识,一旦压不住,兽人反噬。部落里的一应东西全会被这些兽人占了。 巨鸟和林豹,可不是什么好管的。 晴难得笑了。 “叔放心。” 空拍拍他的肩膀,“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午饭过后,晴跟兽人们收拾行李,先去族长那边告知一声。也不休息,直接就离开了。 走时,路上虎兽人拦着问:“你们中午那肉是怎么做出做出来的?味儿忒香。” 兽人憨直,杵在路中央就问。其他兽人一听,纷纷围拢过来。 晴道:“只简单炖煮,放了甜根和菜干。” 安笑着出来解围:“这个我看着做的,步骤我都记下了。到时候咱们部落里的亚兽人琢磨琢磨就行。” 兽人一听,这才放行。 还跟晴哥俩好似的,想抬手勾过晴脖子。结果被晴一个扫眼,冷得缩回手。 离开部落,他们按照空说的方向,径直先去找林豹部落。 往南差不过跑个半日,过了两个部落之间的间隔地带,进入豹部落。 几乎脚尖刚挨着他部落里的草,一下就给林子里跑出来的兽人围住。 “是你们。”豹声抬手,让自己的族人往后退,重新埋伏入林。 “你们来干什么?回东部的路不是朝这边走的。” 豹声之前带着兽人们去过虎部落,自然认得晴,回来后留了个心眼,更是将他们打听得清清楚楚。 他警惕这一老虎二海鹰,余光注意着其中的许霜辞跟常。 一旦动手,他定先抓这两个。 晴:“有个能不饿肚子的事,不知道你们做不做?” 豹声耳朵抖动了下,似听错了般头微偏。 “不饿肚子?” “你去问问中部其他部落的兽人,这事儿可能吗?” 晴冰蓝色的眸子幽沉,直直看着豹声,看得他收起了讽笑,正了脸色。 “我带你们去见族长。” 豹声转身,晴抬步跟上。 游低飞在常祭司身侧,涯直接冲上空,在林子里转了转。 树木后头忽然伸出个爪垫,涯身子一偏,躲开。 绕个圈到树后头,才看是个奶豹子。圆眼睛,蹲坐在树上,刚刚那一爪落空,还龇牙凶他。 涯刚想逗,小豹子往树下一跳。豹声给他抱住,撸了撸耳朵。看涯的眼神不善。 晴淡声道:“涯,回来。” 许霜辞等涯落地,戳了戳他的翅膀。“还跟人家不熟呢,你咋这么嚣张呢?” 涯:“我什么都没做。” 只飞了飞,把林子里藏着的豹子都摸清了而已。 已经是晚上,辰星寥落,风声寂寂。 寻着火光穿过树林,豹部落兽人的居所就藏在密林深处。 “族长!”豹声道。 与虎兽人的石头屋一样,豹兽人也是这样的房子。屋里空旷,中间挖了个灶坑,堆着木柴烧。 豹部落族长拢着袖子坐在火堆前,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你们……东部的兽人。”豹骨抬头,露出苍老得直挂着一层皮的面孔。火光映在他脸上,吓得许霜辞心口一跳。 晴坦然坐下。 常祭司跟许霜辞分坐晴两侧,涯则直接半躺在游身后。比族长还潇洒。 晴:“是东部来的。” 族长垂下眼睛,注视着火堆。“中部的猎物难不成跑到东部去了?” “没有。” 晴:“我们部落缺些兽人,干些活儿,能给饭吃。” “你们……”族长笑了一声,嗓子枯朽,发出如风箱般的吭哧声。 “我们豹部落八百兽人,你那地方,能养活?”族长颤颤巍巍抬头,紧盯着晴。 他活了一百多年了,算是中部除了蟒部落的祭司外最长寿的兽人。晴要信口雌黄,他一眼便知。 “能。”晴与他对视,半分不让。 两人对视良久,只听柴火中枯木爆破声。还有愈发重的呼吸声。 跟前的兽人正年轻,坚寒如冰,气势敛而不放。再成长必定是个能做大事的。 他虽然不信能他们口中所言,但想着自己处处被压制的部落。像他一样困守密林,走不出去。 也想不出何处才是出路。 现在,出路送上门了。只是不知道真假。 最后,是豹骨先收回视线。 他目光落到晴左右两侧,慢吞吞道:“这两个是……” “常祭司,和下一任祭司许霜辞。” “许霜辞……好奇怪的名字。”青年人目光清透,一身干净气质。 豹声家的崽子这会儿挨蹭过来,眼看就要贴到许霜辞腿边了。而许霜辞却没发现。 没半点兽人样子,却受兽人喜欢? 祭司、下一任祭司。 部落中能听到这样的话,极难极难。这说明部落延续得好。 “我给你们个机会,若能说服我,我就同意。” “族长!”豹声一脸不善地上前。 豹骨抬手道:“去给客人准备点食物。” 豹声沉沉看了晴一眼,低头道:“是。” 豹声刚出门口,许霜辞腿上一重。手背擦过柔软的毛毛,许霜辞下意识收拢手。 还以为是部落里的幼崽,他顺手就抱在了怀里。 幼崽睁大眼睛,爪爪僵直地举起。 许霜辞抱到半空一瞧是个小包子,手一顿。不过都到这儿了,他瞥了眼对面的族长,顺势将崽子放在腿上。 “嗷~” 小崽的声音奶奶的,好久没摸过幼崽的许霜辞听得心一软。当即揉着他脑袋,给小崽揉得舒坦露出肚皮。 说服骨族长的事交给常祭司。 这活儿常祭司从山脉南干到山脉北,熟得张口就来。但在山脉那边口舌说干了没一个听他的。 这边骨族长给足了尊重,安静不动,虽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但常祭司也愿意开口。 “东部部族已经统一,兽人虽多,但各司其事。我们种植、养殖、造船、冶炼……且与银沙大陆交流,取得了联系。” “这锅,我们做的。” “这布,我们织的。” “我们擅于用工具,种植从远方来的麦、稻、红薯,明年口粮只会更多。我们养殖三千长耳兽,一千红羽兽,一千尖角兽,冬季不用囤食物也能过活。” 听到这儿,许霜辞逗弄崽子手心虚地捏着软乎乎的黑爪垫捏了捏。换来小崽叼着他的手轻轻磨牙。 这数量,常祭司越说越夸张了。 他瞧了骨族长一眼,老者还是那副佝偻背脊,垂首倾听的样子。面上看不出变化。 “我们住的房子冬暖夏凉,绝不会因为东部的寒冷而有兽人伤亡。老小皆安乐。” “再说医药。我为祭司,霜也已经快能胜任祭司之职。部落出现疾病或者兽人受伤,我们都能医治,绝不会因为兽人失去了捕猎能力而赶出去……” 骨族长几次克制呼吸,并不像许霜辞看到的表面上那般平静。 蟒部落的祭司说过,或许十年之后,他们找不到出路时,可以去东部看看。 生机在东部! 种植,养殖,造船,冶炼……闻所未闻。 是什么他不懂,但眼前的衣服,还有在虎部落煮出过香飘部落的食物的器具…… 他们兽人都打听来他听过。 幼崽被许霜辞挠痒痒,忽然抖直了后爪。 铁锅被他踢得倾倒,清脆一声,滚动几圈贴到了骨族长的腿边。 他终于动了,缓慢伸出手。树皮一般,骨节大,掌心粗糙。是农民那般累了一辈子的手。 他手捏住了铁锅,看似递送回来,但紧紧扣着铁锅。 很薄,却坚硬无比。 他心神俱震。 骨族长也算见多识广,不会像藏在山脉里的小部落那样,见而言之神物。 他瞬间想到了黑石。 冶炼? 海鹰曾经传出过这样的东西,多半就是那个做的。而小小一个东西拿出来,族长信了八分。 晴见他装模作样,干脆将另一个的棉衣也递上去。 族长眼神闪烁,看了他一眼。眼里责备,像在说“你这小辈不懂事”。 但他淡定换了手,接过衣服。 细细抚摸,寸寸观看。 与他们穿的兽皮大不相同! 常祭司还在继续说,而屋外,悄悄围拢过来的豹兽人听得将信将疑,又莫名神往。 吃得饱,穿得暖。冬不冻,夏日凉。有祭司镇守,有病可医,有兽神可问。 哪里会有这样的神仙日子。 兽人们背靠石屋墙壁,脑袋抵着的冰凉的墙,仰头望着零星几点光亮。 “族长不会随便听信外来兽人的话的。” 他们被头上的黑暗笼罩,像他们的未来。走不出去这没有食物的困境。 “族长!族长!”兽人忽然从其他屋跑出来,眼眶绯红,满脸焦急,“路他们,他们发热了!” 发热就代表容易死,这是兽人们的经验认知。 屋里,许霜辞跟常祭司听得一惊。 骨族长心里一空,继而浮现针扎般的刺疼。 今天跟巨鸟闹这一出,就是对虎部落最后的试探。但显然,结果令他失望极了。还让他的族人遭了难。 “族长,您、您……呜呜……”兽人抹泪,当即哭了出来。 骨族长绷紧脸,低喝到:“哭什么!” “不只是路,出去的十多个兽人,河腿断了,木手断了,炎的眼睛看、看不见了……” 骨族长听得心惊。 许霜辞垂着头,看玩儿着自己手的幼崽不动了。泪汪汪的,爬起来要往骨族长那边走。 “爷爷,族长爷爷救、救叔叔……” “爷爷也想救,但是救不……”忽然,他转头,目光炽热。 漆黑的屋子里,火光都灼不过他的眼睛。许霜辞吓得肩膀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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