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国公有随手烧信的习惯,达朗首领可没有,达朗部落溃败后,达朗首领落荒而逃,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这次去北疆调查通敌之事,夏清岚和谢行珏几乎把达朗部落搜了一个遍,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些达朗首领与大堇官员的通信。 而淮国公每次与达朗部落联系,都是通过鸿胪寺卿,也就是说他们找到的信件是出自鸿胪寺卿之手。 信件被呈递到几位主审面前,几位主审传阅过后,刑部尚书冷肃着脸问道:“严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不是本官做的!”鸿胪寺卿明显慌了,他不住地摇头否认。 “严大人,眼下人证物证俱全,你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了。”王副院开口说道。 “真没想到啊,严大人居然是那通敌卖国的主犯!”周少卿紧跟着说道,并且加重了“主犯”两字的发音。 “犯下如此重罪,严大人除了难逃一死,恐怕也要遗臭万年,受万人唾弃了。”王副院又接了一句。 “不是本官……”鸿胪寺卿再也绷不住了,他高声道,“是淮国公,都是淮国公指使的!” 鸿胪寺卿这句话一出,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一瞬。 主审陪审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刑部尚书开口道:“严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你不要为了给自己开罪,就牵扯旁人。” “那些事情,都是淮国公让我做的!”鸿胪寺卿气得脸红脖子粗。 明明一切都是淮国公主使,淮国公还派人暗杀他,结果淮国公一点事没有,却让他背锅当主犯,鸿胪寺卿心里严重失衡,再也忍不下去了。 鸿胪寺卿已经顾不上其它,气愤之下,他只想将淮国公的罪行公开。 鸿胪寺卿从二十几年前,达朗围困埠充城开始揭露,那时天下还未彻底平定,先皇领兵平定内乱,淮国公和当时的老镇安王长子谢行璋在延州拦截南下的达朗部落。 达朗部落绕过了谢行璋镇守的边城,围困住了淮国公镇守的埠充城。 当时的淮国公还没有被封为国公,和谢行璋一样,只是军中一个主将。 作为主将的淮国公和数千将士一起,被围困在了埠充城内,城内的军备并不充足,如果让达朗部落继续围困下去,他们迟早弹尽粮绝,城破人亡。 城中人心惶惶,甚至出现了逃兵,当时只是一个百夫长的鸿胪寺卿也是其中之一。 逃兵想出城逃走,却被身为主将的淮国公提前察觉。 所有逃兵全部被抓了起来,鸿胪寺卿手上的疤,就是被抓的时候留下的。 做了逃兵被抓,鸿胪寺卿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他被抓的第二日,淮国公私下找到了他。 淮国公让他悄悄出城给达朗部落送信,只要达朗部落肯放弃围困埠充城,作为交换他们可以帮忙拖住援军,助达朗部落攻下边城。 这是淮国公与达朗部落的第一次合作,因为这次合作,埠充城转危为安,可边城却陷入了险境。 因为埠充城被围困,所有援军都是向着埠充城而来,可达朗部落已经撤走,转向了边城,淮国公故意拖延情报,导致援军没能及时支援边城,使得边城被达朗攻陷。 作为主将的谢行璋和镇守边城的将士全部战死,边城被劫掠一空。 因淮国公做得隐秘,边城失守最终被定性为了意外,毕竟达朗突然撤兵转向边城,是众人都没料想到的。 后来内乱平定,天下一统,论功行赏的时候,淮国公因守住了埠充城,拦住了南下的达朗部落,得以被封为了国公,一时风头无两。 那之后,经过了一段太平岁月,先皇逐渐年迈,被人捧上高位的淮国公想保住自己的风光,所以他暗中参与了夺嫡。 淮国公选定的人选是四皇子,因为四皇子是个急性子,没有城府好掌控,当然淮国公并没有把宝全压四皇子一人身上,而是做了多手准备。 这期间,因为淮国公的行动太过频繁,让先皇产生了怀疑。 淮国公为了自保,再次选择了与达朗合作,也就有了后来的朱丝草事件。 彼时,夺嫡正是激烈的时候,先太子双腿落下残疾后,其余几位皇子也先后因意外去世,因此先皇出现急火攻心的症状,并没有人想到这是中毒的表现。 再后来,便是先皇在弥留之际做的一系列安排,五皇子登基为帝,朝中有梁太傅辅佐,边疆有镇安王镇守。 谢行珏镇守边城,这让淮国公想到了当年镇守边城的谢行璋。 淮国公心中有鬼,唯恐自己哪天会不小心暴露了,再加上兵权握在谢行珏手中,也影响他之后的计划,所以淮国公开始了第三次与达朗的合作。 如此也就有了开局那只整日“镇安兴,嘉正衰”的鹦哥,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件。 鸿胪寺卿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讲了出来,整个大堂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你方才所说可有证据?”一直无言地谢行珏打破了沉默。 鸿胪寺卿想了想,最终摇头,淮国公对他都是口头吩咐,从来不留下任何书面笔迹。 众人再度沉默,如果没有书面凭证,只凭鸿胪寺卿指认,淮国公恐怕不会轻易认罪。 就在众人感到为难的时候,乔笋送来了一张卖身契。 这卖身契,正是淮国公利用沈拾之送去沈家庄子的那张。 沈家庄子里伪装成农夫的私兵,淮国公可以用不知情狡辩,可这张从国公府书房送出的带着暗语的卖身契,却是实实在在的铁证。 淮国公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在他行动之前,陛下就已经设计把他手下的私兵暗卫全部解决了,也因此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淮国公终于被带了上来。 来到三司会审的公堂上,淮国公一眼便看到了鸿胪寺卿,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鸿胪寺卿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的计划失败了,到底是沈拾之没有把消息传给暗卫,还是暗卫的行动出现了意外,一直被关押的淮国公无从得知,此时他只希望,贪生怕死的鸿胪寺卿还什么都没有说。 淮国公沉着脸,一言不发。 而在场的人,得知了淮国公的所做所为后,也全都面容冷肃。 几位主审陪审,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把鸿胪寺卿刚刚招认的供词拿给淮国公看。 淮国公垂首看着鸿胪寺卿的供词,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反应。 见此情况,刑部尚书开口问了一句:“淮国公,鸿胪寺卿供述之事你可认?” 淮国公嘴唇颤了颤,最终看向了鸿胪寺卿,他道:“严寺卿,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本官?” “我所说是不是污蔑,国公大人应该很清楚。”鸿胪寺卿咬牙说道。 见过了乔笋带来的卖身契,此刻的鸿胪寺卿对淮国公想要杀他灭口之事深信不疑。 “我所说要是有半句虚言,那便让我断子绝孙。”鸿胪寺卿一开口便直击淮国公的痛点,“国公大人敢以此起誓吗?” 淮国公面皮抽动了一下,他道:“此处是公堂,说话要讲证据。” “既然国公大人想看证据,那么还请国公大人看看,认不认识这张卖身契?”乔笋走上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卖身契。 看到乔笋手中的卖身契,淮国公伪装的镇定终于绷不住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双眼不自觉瞪大,死死盯着那张卖身契。 乔笋晃了晃手中的卖身契,又道:“国公大人可知,仅凭这张卖身契和沈家庄子内的私兵,就足以定你死罪?” 听到这句,鸿胪寺卿突然察觉了一丝不对,之前不是说没找到私兵吗? 鸿胪寺卿瞪着眼睛,然而在场的主审陪审却没有人再理会已经画押了的他,众人的矛头全部指向了淮国公。 “淮国公,你若没有通敌,为何要派暗卫刺杀严寺卿?”刑部尚书指出最关键的一点。 淮国公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沉默良久后,他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官无话可说。”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国公大人就算否认,也是徒劳。”周少卿开口说道。 “国公大人,你再怎么抵赖,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王副院跟着开口说道。 “你为了一己私欲,出卖边城军民,午夜梦回时,你就不会良心难安吗?”夏清岚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谢行珏则是沉默,用冰凉的目光注视着淮国公。 听着一句句讨伐,淮国公动了动嘴,最终道:“那便定本官的死罪吧。” 如众人所说,证据摆在这里,认不认淮国公都是死罪,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到底。 淮国公被重新关押,三司会审的结果被递到了江存度面前。 江存度的任务是调查通敌之事的真相,随着北疆证人的到来,和鸿胪寺卿的揭露,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淮国公认不认,对他都没有妨碍。 而淮国公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江存度最终根据三司会审的结果,定了淮国公的死罪。 淮国公被定罪,国公府的家眷也都入狱接受调查,只有沈拾之,在经过禁军的调查过后,被证实不知情,因而被提前放了出来。 沈拾之第二次来探监,这次他没有见淮国公,而是来探视被关押在此的柳兰嫣和不满一周岁的幼弟沈满之。 柳兰嫣和沈拾之的生母同出身柳家,算是沈拾之的姨母,因着这层关系,沈拾之一直无法接受柳兰嫣成为他的继母。 平日在国公府,沈拾之鲜少与柳兰嫣交流,此时在牢房相见,两人也是一时相顾无言。 沉默了不知多久,沈拾之率先开口问道:“父亲所做,你都知情吗?” 柳兰嫣动了动嘴,最终道:“他真正信任的大概只有自己。” 听到这个回答,沈拾之看向被柳兰嫣抱在怀里的沈满之,他道:“把幼弟交给我,我带幼弟出去。” 柳兰嫣诧异地看着沈拾之。 而负责看守的狱卒,已经过来打开了牢门。 见此情况,柳兰嫣忍不住问道:“你向陛下求情了?” 如今整个沈家,只有沈拾之在外面,联系之前,沈拾之和淮国公关系闹僵之事,柳兰嫣猜测沈拾之应是投靠了陛下。 沈拾之苦笑了一声,他道:“我还有何颜面求情?” 沈拾之无颜求情,只是陛下宽仁罢了。 柳兰嫣沉默,她看着怀中的幼子,似是有万般不舍。 沈拾之走进牢房,他道:“我会将幼弟送去柳家,自此幼弟和沈家便再无关联。” 柳家是,淮国公选柳家联姻正是看中了柳家的清贵名声。 幼子能被送去柳家,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柳兰嫣不再犹豫,她伸手把襁褓中的幼子交给了沈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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