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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悯对于外界的接触少，向来都是颂读经书上的语言，然而今日，他却忽然想到了昨日晚间吹来的凉风。 他抬起头，双手合十，不存在的目光望着奥斯维德的方向，从他可爱双唇吐露出甜蜜的语言：“我赞美您,是因为您的无所不能,我赞美您,是因为您的至高无上。” 然而被苏悯仰望的神明并不高高在上。
第135章 眼盲的圣子（5） 他的神念化作魂体，态度甚至比苏悯还要虔诚，他穿着华丽的金色长袍，世间所有璀璨耀眼的宝石堆砌在他的王冠之上，可他卑微的跪坐在苏悯身后，神力让苏悯四散的发丝轻微浮起，不至于沾染尘埃。 心中欲念浮动，他却克制的弯腰低头，亲吻苏悯脑后扎着头发的白金色丝带。 他清楚，只要他的欲望超越某个界限，阿尔加尔的神念就会占据他的身躯，将他的灵魂困锁在某个角落，那他连这唯一接触苏悯的机会都没了。 可他养大的孩子，现在就在他眼前，身形瘦削皮肤白皙，长了一张所有人见过都难以忘记的艳丽脸庞，对他极尽赞美夸耀，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苏悯越是爱他，念他，他就越想占有苏悯，然而只要他生出占有这种念头，他就会远离苏悯。 跪倒在地的苏悯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隐约有些声响，那是神的叹息。 苏悯为这声响停驻了一秒，风里拂过的忧郁让他有片刻失神，然而他摇响铃铛，侍女们推门而入。 阿尔加尔从苏悯走出神殿开始就代替了侍女们牵过苏悯的手，侍女们惊讶于他没受伤，他狡猾的展露自己额头与苏悯如出一辙的光明神印记，但转瞬即逝，好让侍女们相信，他也是神的使者。 苏悯被他扶着坐到床边，他握着阿尔加尔的手握的很紧。 阿尔加尔跪坐在他身边，亲吻苏悯的手背，“宝贝，不用握的这么紧，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 苏悯被说中了心里话，立马松开手，眼睛一眨一眨，脸上慢慢浮现红晕，模样看起来又羞又恼，然而还是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阿尔加尔教导苏悯的时候一本正经，可其他时候总是过分浪荡，如同此刻，他仰头望着苏悯的双唇，浅粉色的，饱满的唇，心里又蠢蠢欲动，连苏悯颤动的睫毛也像是在他心里忽闪忽闪的，卷起一阵风暴。 苏悯迫不及待要知道光明神的长相，见阿尔加尔迟迟不出声，忍着羞怯提醒：“我想要知道父神的长相，阿尔加尔，你能帮我吗？” 似乎是太过难为情，他说完话之后又咬着下唇。 阿尔加尔眼里黑色的风暴在酝酿，双眼紧盯着那块皮肉，下唇从粉色变成红色，浓艳的红色，随着白色的牙齿咬下，一部分地方下陷，等完全被松开之后，又轻微的弹起，变得比之前更肿。 “当然可以，宝贝，我能索取一点报酬吗？”分明是他自己主动的提起，可现在他却要哄骗苏悯，试图满足他心里的些许欲望。 “我能亲你吗？亲你的唇？只是一下，宝贝，可以吗？” 他凑的更近，冰凉的呼吸近在咫尺，苏悯隐约察觉到现在两人面对面的状态。 阿尔加尔想到他可能会拒绝，理由也无非是那几样，身体一切都属于光明神之类的，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预备着等会亲吻苏悯的掌心，以平复内心的躁动。 然而苏悯只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他惯常的垂着眼，又长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外貌，于是微笑变得像是恩赐。 “当然可以，阿尔加尔。” 阿尔加尔为之前抱怨那些信仰光明神的信徒而感到抱歉。 他想，原来接受神的恩赐，的确让人上瘾。 真可悲，他未曾在二十年前，就成为苏悯的信徒。 但现在也不算迟。 “你确信吗宝贝？”阿尔加尔控制着自己，不想做让苏悯后悔的事情，忽而又联想到什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之前有人像那样亲吻过你吗？” 他指的是奥斯维德。 苏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确信，这是报酬，不是吗？倘若这样能令你开心的话，我很乐意接受你的亲吻。” 他听见阿尔加尔的笑声，低沉，悦耳。 下一秒，冰冷的唇贴上了他同样的部位。 苏悯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他除了进食饮水之外，诵读经书之外，第一次用嘴唇去感受世界，感受另一个人。 虽然冰冷，但却柔软，苏悯后知后觉的害羞，总觉得这样的亲吻比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要亲昵的多了，否则怎么心脏也加速跳动，否则怎么连身体也在愉悦。 是的，愉悦。 他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亲吻的喜爱和沉迷。 久一点，再久一点。 阿尔加尔如他所愿，两只手抱住苏悯，气息交缠，他控制住自己的身躯，离苏悯远一些，不让他发现异样。 苏悯是个小笨蛋，一心沉迷亲吻后忘记了呼吸，等到阿尔加尔察觉到松开他时，他才深呼吸一口，面色红的像晚霞。 他向来诚实，此刻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想胸膛的起伏过度，试图小口小口的呼吸，不让阿尔加尔发现自己的奇怪。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可以了吗，阿尔加尔？” 阿尔加尔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头笑意加深，“当然可以了宝贝，我天生有造梦的能力，假如夜晚你能让我在你房间里休息，那我就可以为你编织梦境，在梦里，你就能看到奥斯维德的长相。” 苏悯听完阿尔加尔说的话不由得惊呼一声，不是为晚上要在一个房间休息这件事，而是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可以造梦的人吗？ 如果真的有，那他岂不是可以通过梦境感受世界了？ 这不是神才拥有的能力吗？ 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阿尔加尔觉得有些可爱。 “宝贝，晚上我们可以试试，好吗？现在，我们要开始准备晚宴的装扮了。” 苏悯刚想说出口的话被堵住，恍惚中才觉得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他抬起手，阿尔加尔会意，握住了苏悯的手，代表无言的安慰。 “晚上，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宴会吗？”苏悯的声音中带着些请求，他不喜欢那些贵族在他耳边的叨扰吵闹，带上阿尔加尔的话，那他就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伴了。
第136章 眼盲的圣子（6） 苏悯的装扮华丽又繁复，一整套弄下来需要几个小时，从前都是侍女们戴着手套帮他打扮，而现在阿尔加尔却自请要帮苏悯。 他聪明，学的极快，连旁观的侍女们都被他请了下去。 首先是换衣服，苏悯里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外面还要再套上圣子的固定袍服。 然后是发型。 苏悯的头发长，还带有一些卷，阿尔加尔耐心的帮他梳理，鬓边的头发被梳拢到脑后编成一个小辫子，垂在头发上，每一个辫子的结上都插上一枚宝石，最后在头顶带上一顶冠冕，发型就完成了。 侍女们给阿尔加尔准备了一套装束，和苏悯的全然不同，更为简洁更为帅气。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宴会厅，宴会举办在城主府的大厅，邀请了全城的富商名流。 阿尔加尔扶着苏悯进场时，不少听说过那个传言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握着的手。 宴会总是枯燥的，无非是一个个贵族上前问候，苏悯回应，偶尔几个想要探听些教廷的最新教义，也有极少数向苏悯寻求心灵的解脱。 当然，那是极少数。 宴会的重点是圣子，然而圣子眼盲，参与不了活动，所以在苏悯发表一番谈话之后，贵族们就自顾自玩乐了起来。 事实上，贵族们对光明神的信仰并不如何虔诚，他们想的更多是利用信仰来达成某种目的或获取更多财富。 阿尔加尔站在苏悯身边，一句句的同苏悯介绍贵族们优雅的举止和得体的语言背后隐藏着的可怕欲望。 苏悯不解，在奥斯维德的保护下，他并没有被卷入复杂的权势斗争中。 他想不到人们为了内心的欲望能做出什么的事情来。 阿尔加尔的讲述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不对的，阿尔加尔，他们不应该这样。”苏悯难过的的时候，声音很轻。 他过于心善，不希望有任何人成为他人实现欲望的踏脚石。 阿尔加尔扶着他往花园走。 城主府的花园占地面积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从佛伦帝国各地搜集来的花朵，正是花开的时节，彩色纷繁的花朵展开，垂下来的枝条几乎要挡住去路。 “宝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然而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欲望，包括你我。” 他们走进一条长廊，长廊边种满了藤蔓，长长的枝叶垂下，布满了蓝紫色的花。 苏悯正在思考，却忽然听到异样的动静，他刚想告诉阿尔加尔，却被阿尔加尔捂住嘴巴躲到了一旁。 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一男一女发出的声音，兼有不明显的衣裳布料摩擦的动静。 苏悯听见一句轻吟，又听见一句叹息。 语调婉转，满含愉悦。 声音组成了一幕戏剧，引导着苏悯幻想。 幻想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正在进行的动作。 他从未接触过如此事物，却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 阿尔加尔悄悄带他离开那个地方。 苏悯想问那是什么东西，然而与生俱来的某种直觉让他觉得羞怯无比。 他把那些感受憋在心里，一整晚心不在焉。 阿尔加尔察觉到了，却并没有揭穿。 他的宝贝初次见是这种场面，他得给他时间消化消化。 宴会进行到很晚，两人才回去。 洗漱之后，阿尔加尔被带进苏悯的房间。 折腾到这么晚，苏悯早已犯困，沐浴完便躺到了床上，尽管他一再告诉自己要等着阿尔加尔过来，给他讲讲他是如何编织的梦境，可当人进来时，他已经入睡。 阿尔加尔关上房门，坐到了苏悯身边，他拈起一缕发丝，放到鼻尖轻嗅，一缕黑雾随之钻入苏悯眉心。 ... 苏悯穿着宴会的袍服，身边却没有阿尔加尔的陪伴，眨了眨眼，瞬间，萦绕在眼前二十多年的黑色浓雾消散。 苏悯第一次获得了真正的光明。 他目瞪口呆。 月光的银色的，洒落在四周，他看见树叶，花草，建筑。 所有的一切有着不同的颜色，他终于看见了黑色之外的色彩。 尽管黑夜之下那些色彩并不足够鲜明。 一滴泪从他眼眶中流出，他却顾及不上，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着圈，要把这片刻的景象印入脑海。 他伸出手去触碰，发现这些东西的质感和他眼盲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好奇又欣喜的抚摸每一样身边的食物，走到尽头时却听见旁边传来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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