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没有回答。 林然执着的追问着:“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想过第二条路?” “什么第二条路?” “活着!” 贺泽深吸一口气,温柔的将他贴近自己的胸膛,“然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执拗,不会轻易做决定,一旦决定好了,那就是一辈子。” “如果是我要求你活着,你是不是也不会听?” “我听,只要是然然要求的,我都会听。” 林然脱离他的怀抱,两人再次面对面观望彼此。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残忍到哪怕是要他行尸走肉的活着也不想他随自己而去。 贺泽再次斩钉截铁道:“如果然然要我活着,我会活着。” 林然抿了抿唇,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询问,“你会怎么活着?”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活着而已。” 林然抬起手轻轻的摩挲过他的面容,“傻子。” “我答应过你,你说的话,我会听。” “可是我想你好好活着,有血有肉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 “然然,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贺泽埋首在他的肩膀处,强忍了一路的崩溃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山顶处环绕开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嚎声。 他不想吓着他,可是情绪失控的刹那,他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在不停的通过嘶喊来引起上帝的同情。 林然扶着他颤抖的身体,摇了摇头,“阿泽,对不起。” 悲怆的哭声回荡了许久,在夜深人静的山林中,格外的悲凉。 老管家不禁红了眼,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痕。 他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的望着两个灵魂慢慢消失。 日出东方,一缕柔光穿透薄雾静悄悄的落在了林然的身上。 林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或许是太过疲惫不知不觉的晕了过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安静等他苏醒的贺泽,昨晚那场哭泣,贺泽的眼睛又红又肿,声音也湳讽有些控制不住的嘶哑。 林然小心的触碰了一下他红肿的眼睛,道:“傻乎乎的。” 贺泽努力的挤着笑,“嗯。” “阿泽,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然笑容满面的望向天边初升的朝阳。 贺泽点头,“昨晚的风太大了,然然可能没有听清楚,那我们就不想了。” “好,阿泽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陪着你。” “嗯,我会听然然的话。” 林然抬起头,尝试着去感受阳光的温暖。 他笑:“真美啊。” 贺泽伸出手想要托住他轻微颤抖的左手,只是纱布刚触碰到他的指尖。 哐当一声,林然的手擦过他的手腕重重的坠在了地上。 咔嚓,有什么轻微的碎裂声传入耳中。 贺泽惊慌的瞪大双眼,视线慢慢的挪到林然的手上。 玉镯碎开了一条缝,在阳光下,泛着一丝诡异的黑光。 “然然?”贺泽张开嘴,费尽了力气才喊出他的名字。 林然软弱无力的躺在贺泽的臂弯处,嘴角淌下一缕血线,一滴一滴前赴后继的晕开在他白净的衬衫上。 “嗡嗡嗡。”老管家被电话吵醒,应激的从石墩上跳起。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看着来电显示,按下接听。 徐助理:“王伯,医院那边有消息,利奥医生让赶紧带林少爷回去,错误数据出来了,临床实验继续开始,不出意外,这周内会研发出最新药物。” 老管家来不及去分享这个天大的喜讯,一回头就见贺泽抱着林然跌跌撞撞的朝他们奔来。 事发突然,老管家迎面冲了过去。 贺泽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只是焦急道:“回医院。” 车上,老管家心事重重的看着全程心如死灰的小少爷,忍不住开口道:“您也别太担心,事情正在慢慢好转,林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的。” “你们守了一晚上,辛苦了。”贺泽声音干哑,低沉而无力。 “这是我的分内工作。” “我们不会做傻事,至少没到最后一步,我不会做那种蠢事,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会等着。” “嗯,会有希望的。” 贺泽低头看着怀里毫无血色的林然,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 他道:“他只对我说过两次要求,一次想看我的演唱会,一次想看日出。” “遗憾,一次就够了……”
第117章 所有人都在躲他 医院: 贺泽出乎反常的冷静,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双手捧着那只被摔裂了一条缝的手镯。 贺老爷子忧心忡忡的坐在他身侧,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一言未发的孙子身上,他这风平浪静的样子,着实是让人惶惶不安。 “然然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贺泽瞧着那条细缝,忽然开口打破了走廊上的沉默。 贺老爷子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忙道:“我会让人立刻去准备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这合适吗?”贺泽扭头看向脱口而出的爷爷。 “虽然有些不合适,但安抚病人情绪很重要,更何况我给他这镯子本身是想让他心安,如果违背了这个用意,那么就得及时止损。” “都说玉碎挡灾,会不会这就是天意?”贺泽眼中含泪,恍若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奶奶在天有灵真的有替他好好保护他的然然。 贺老爷子点头如捣蒜,“小泽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你奶奶以前就常说玉通人性,如果哪天碎了,那肯定是它默默的替你挡了一劫,我们得去寺庙还愿!” 话音一落,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从内打开。 利奥医生大步流星的走来,“这两天可能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仔细观察,暂时出不来。” 贺泽颤巍巍的站起身,“我能进去陪陪他吗?” 利奥医生犹豫片刻,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你的手等会儿我让护士再给你处理一下。” “我没事,不用——” “不是你的问题,你这样进去,如果流血会滋生更多的细菌,对他恢复没有好处。” 贺泽乖乖的跟着护士进了清创室。 贺老爷子暗示了一下医生,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会死吗?”贺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 “目前情况确实是很不好,他身体太弱,化疗时间一拖再拖,癌细胞已经有扩散迹象,如果药物实验还无法通过——”利奥医生欲言又止,剩下的半句话他就算不说,所有人都能心知肚明。 贺泽换上了干净的无菌服,在护士的引领下走进监护室。 监护室里很安静,周围只回荡着有条不紊的仪器声音。 贺泽走的很慢,不敢操之过急,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床上的瓷娃娃。 林然脸色不算太坏,只是比普通人稍微苍白一些。 贺泽蹲在床边,裹着纱布的手轻轻的碰了碰林然的手指头。 “然然不怕,等你醒来就会好起来了。” 日子日复一日,贺泽就像是一块望夫石从日出等到日落,然后得到半个小时的恩赦,穿戴的严丝合缝的进入监护室。 林然的气色一天比一天衰败,从刚开始的有点苍白,渐渐的变得灰败。 贺泽能感受到,感受到他精心娇养的鲜花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枯萎。 他努力的给他浇水施肥,可是他的根像是坏了,无论自己怎么力挽狂澜,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花瓣掉落。 利奥医生像是在刻意躲着他,所有人都在躲着他,大概是怕他追问什么,每个人都在避而不见。 贺泽刚开始还会一天四五次的去办公室,后来一天一次,现在只会安静的守在监护室外,翘首以盼护士来领他进去。 这一周,他没有离开过一步,吃喝拉撒都在外面。 以往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变成了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落荒者。 绿林好汉超话: 【那个视频是在拍戏吗?为什么贺贺会变成那样?】 【不是拍戏,是在医院,然宝情况很不好,听说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贺贺一直都守在外面,唉。】 【自从综艺结束后,两人都没了消息,我宁愿没有听到消息,也不想一点开超话就看到噩耗。】 【我姑姑是成安医院的护士,这几天每天都在开大会,成安几乎把全国各地所有专家都请来了,但都没有给出一个完善的治疗方案,很棘手。】 【不是已经手术化疗了吗?怎么会突然恶化?】 【我有点害怕,贺贺这样,我害怕。】 超话里视频虽然被即刻删除,但凭着贺泽的人气,早就被人录屏保存,下一刻就出现在广场上。 甚至不出十分钟就被刷上热搜。 贺泽蓬头垢面的坐在椅子上,他大概是真的好几天没有打理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邋里邋遢,头上的假发也乱七八糟,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样子。 刚开始的评论区还在嘲笑他一个公众人物竟然这么不顾形象,等到更多的照片发布出来,唏嘘声渐渐熄灭。 @我只是一个小号:上周在梧桐山西北区露营观星,凑巧拍到了两张照片,挺有感触。[图片][图片]。 第一张照片上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少年,两个人头挨着头好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画面很唯美,星月闪烁,晚风阵阵。 可是第二张照片却是画风突转,在高清的镜头下,能够清晰的看见贺泽眼底的绝望和无奈,他就像是弄丢了最宝贵东西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放肆的宣泄着心中的悲伤。 林然温柔的捧着他的脸,他像是告别一样依依不舍的抚摸着挚爱的每一寸皮肤,仿佛要将他的一笔一划都刻进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不甘和遗憾。 燕京秦家: 李老匆匆收拾好东西,刚下楼就见沈宁从沙发前走来。 “外公,我刷到了新闻,你是要去沪城对吗?”沈宁问。 “嗯,那孩子今早有大出血,情况很差。” “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大碍,您这几天就别飞来飞去,太辛苦了。” “我会量力而行,你也好好休息,过两天记得让秦玖带你去复查。” “九哥都记得的。”沈宁送着老人出了大宅。 李老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再诊了诊脉,“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之前的手术本就不顺利,如果复发会很危险,知道吗?” “我知道,外公好好治疗那个小朋友,我这边有九哥在。” “别送了,赶紧回去,这两天秋老虎来势汹汹,受不得热。” 沈宁站在门口,目送着老人离开。 “嗡嗡嗡。”沈宁刚回宅子就听见手机闹腾起来。 江璃:“宁宁,今天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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