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吉脸色比刚才还要白。 明明不久前还好端端站在面前说话的人,转眼就遭了难,这冲击带来的不是一般大。 解云琅俯身确认了渔夫的确已咽气,让方吉安排捕快把周围围起来。 他转身找了几个目击者问当时的情况,谁知那些目睹了经过的人早都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只不停喊着:“半仙救命,半仙救命!” 解云琅劝了几句无果,眉头都要沾到一起。 就在解云琅束手无策之际,一道青色身影从旁边绕了过来,稳稳握住目击大娘的手将他扶起:“不怕,贫道在此,邪祟不敢乱来。” 白纱被秦羽撩起到帽檐上,大娘头一回看清半仙的长相,发颤的身子当时就稳住了,浑浊的眼里冒出光亮:“半仙......” 秦羽对她微微一笑,春风般的声音轻柔地安抚着人心,一点一点引导对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当时马三和其他人一起在江上捕鱼,后来起风了该上岸了,所有人都走了只有马三不肯上来,说什么网被挂住了,我们让他别管网了,可他就是不听。”大娘一手捂着胸口讲述道。 秦羽问了一句:“网怎么会挂住呢?” “大概是底下的鱼在使绊子,马三又不肯放它们走,就这么耽搁住了。”大娘叹了口气:“后来风大了,河水流得快了,马三收了网急急往岸上赶,可谁能想到渔船靠岸时没收住力,一下子撞上岸撞碎了,马三整个人往前扑倒,偏就这么巧直直扎进了那木头上!” “他当时还没马上咽气,瞪着眼珠好一会儿才没的,我就这么眼看着他垂下了脑袋,吓得我心口直发疼!”大娘说着,自哀地落下泪来:“唉,要不说穷人命贱呢,为了这几条鱼把命都搭上了!” 闻言,秦羽安慰地拍了拍大娘的手:“马三此生苦难,来生定然安乐。” 大娘随即泪眼婆娑看着秦羽:“有半仙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 秦羽劝好了大娘,目送大娘和家人离去,随即便恢复了常色,抬手将白纱放了下来。 解云琅看着他那只细瘦伶仃的手腕,嘴角不由一扯。 秦羽睨了他一眼:“知道你想损我,大可不必忍着。若是憋坏了,可得怪贫道戕害朝廷命官。” 解云琅嗤笑一声:“你这话骗她可以,骗不了本官。” “甭管骗得了骗不了,大人清楚了经过,大娘解开了心结,万事大吉。”秦羽说着,抬眼看向不远处赶来的马三家属。 方吉已经指挥捕快们将马三解脱了出来,用担架将尸体抬回衙门停尸房等仵作验尸,家属们跟着一起被请去衙门。 人群渐渐散了,秦羽叫上二壮便要离开。 解云琅疑惑看他:“这就走了?” 秦羽停下:“大人要请客吃饭么?” 解云琅愣了愣,气急道:“这时候你还想着吃?” 秦羽眨眨眼:“总不能是大人想请我去查案吧。” 解云琅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隔着白纱,解云琅看不清秦羽什么表情,然而秦羽却通过解云琅的声音听出了他的心思,他立在原地不动,淡淡道: “马三身份既已确认,又是死于意外,自然不需要贫道做什么。” 解云琅闻言,突然向秦羽迈步走来:“仵作还没验尸,你就这么确定是意外?” 秦羽不明白他突然的靠近是想做什么,左手不动声色握住袖中的匕首。 解云琅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下快速逼近秦羽,高挺的鼻尖贴上了那层白纱,他适时停住。 人在面对威胁时,都会本能做出一些反应。 秦羽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但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动作。 带起的风适时轻轻晃动了白纱,缝隙中露出秦羽的一只漆黑的眼,解云琅紧紧盯住它,想从中找出点什么,然而那只眼很快又被遮住。 “啧。”解云琅不满地抬手。 他好想把这碍事的东西掀了。 秦羽适时却往侧面挪了一步,躲了开。 “因为。” 他从袖中摸出一枚符,快速扔进了解云琅的领口。 “天机不可泄露。” 秦羽做完这一动作便溜了,留下解云琅在原地一愣。 他把符纸从领口抓出来,看清是什么后,脸色铁青:“挑衅我?” 赶来的方吉被解云琅的脸色吓到,赶紧去接符纸:“大人您没事吧?” 解云琅却避开他,亲手将符纸攥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草丛,抬眼已不见秦羽的踪影。 “大人,马三的家属在衙门快哭过去了,大人您还是赶紧去处理吧!”方吉着急道。 解云琅盯着空旷的街道沉默一会儿,随即沉着脸和方吉一块儿回到衙门。 “方吉,带马三的家属来见我。” 解云琅回到衙门便安排仵作验尸,并传唤了马三的家属,询问了马三平日的情况和当日吃食后,解云琅便初步排除了家里人和邻居的嫌疑。 解云琅便在大堂等仵作的消息。 看着典史按解云琅的要求忙前忙后,末了笑着恭恭敬敬退下后,方吉狠狠掐了下自己:“大人,这典史前几日不还和县丞一样,干点活喊天喊地么,这会儿怎么这么听话?” 解云琅意味深长一笑:“用了点小手段罢了,你不必多管,衙门里这群地头蛇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只需记得他如今是我的人就好。” 方吉了然一笑,问道:“那县丞呢?之前大人派他出去打探,他什么也没打探不说,还费了衙门不少银两。” 解云琅道:“我先前派他去只是试探他和秦羽的关系到底如何,现在看来他们早已串通一气。至于秦羽,我已经让其他人打探回了一些线索。” 方吉好奇道:“什么线索?” 解云琅简单讲述了一遍:“修道之人必然有其道牒,秦羽平日里一口一个贫道的,我便让人顺着这个方向查到了松月观。” 荆阳府枝江县有一座松月观,观内仅有三名道长,其中的观主据说是半路出的家,因病隐居,平日里不接待香客也不与外界往来,而秦羽能挂在他们观名下,想来和他们关系不浅。 “大人要派人盯着那座道观吗?”方吉问道。 解云琅道:“目前那观还没人进得去,我已派人在那道观附近看守,看能否找到机会进去查探一番。”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秦羽掩盖得再好,他迟早能查清他的真面目。 想到此,解云琅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随即想到秦羽扔给自己的那道符纸,骨节分明的手将茶杯捏得咯咯响。 虽然符纸被他扔了,但那股隔靴搔痒的感觉却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心口,就是挥之不去,解云琅气得咬牙:“实在嚣张!” 方吉想让解云琅消气,便也跟着说了秦羽几句。 时辰不知不觉过去,方吉见大堂的烛火快燃尽了,便又去取了些蜡烛。 解云琅盯着手边整新的蜡烛,渐渐的有些困倦,耳边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抬头,见是仵作。 “回大人,马三的尸体两侧手腕有明显脱臼,应当是事发之时下意识往前撑的动作,使得手腕撞在岸上所致,尸体体内也并未残留任何药物,死因当是被木刺贯穿了胸口而亡。” 仵作将记录的册子呈上,解云琅细看了一会儿,放下册子。 他让仵作退下了,转而让人将那些断裂的舟木取来——包括刺穿马三的那根。 解云琅将断裂的木块放在地上,按照裂口将它们尽量拼起来,最后发现,刺穿马三的那根木刺,正好是船底正中心木板的前半段。 解云琅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思考片刻后,吩咐方吉道: “准备些上门礼,明日咱们去拜访周员外。”
第7章 秦羽今日难得又没赖床。 他独自一人打着哈欠来到周员外府,一进门便收敛了神色,一脸严肃地找到周员外。 周员外似乎知道他要来,早就备好了茶水,慢慢道:“半仙不必心急,我已经修书并礼送往知府府邸,举荐之事,今年必成。” 秦羽闻言,不紧不慢落了座:“文书如何写?” 周员外道:“照旧。李铁匠一案虽说被解云琅截了胡,但半仙的画人人目睹,自然作数,如此百案便齐了,知府将此上报朝廷,半仙的名声必然压过其他碌碌之辈。” 秦羽点点头:“辛苦你了,不过我今日来不仅是为了此事。” 周员外笑道:“半仙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马三死了,解云琅一定会来找你,或快或慢,你得做好准备。” 秦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醒了不少,回头见周员外还一脸茫然:“他为何来找我?人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却是你的船杀的。” 秦羽将当日情形简单向周员外复述一遍,尤其点明一处细节:“刺穿马三的那根断木,断裂处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秦羽只一眼便看出了异常,因此才敢断定是意外。 庆幸的是,那断裂处并没有十分明显,除非专业人士或者对结构敏感的人能看出。 但秦羽不敢确定解云琅会不会去请木匠仔细查探,总之还是早做准备。 周员外脸色沉了下来。 “老爷老爷,解大人前来拜访!” 青松忽然急匆匆跑进了堂内,脸上还挂着一丝害羞的红,笑着对周员外道:“解大人已经到门外了,随从还拿了不少礼呢!诶?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秦羽替周员外开口道:“员外他喝水呛着了。去请大人进来吧,你们奉完茶后便退下。” 青松应声,出去迎了解云琅等人进来。 秦羽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往门口瞥去,正与某人的目光对上。 “还真是巧,你也在。” 解云琅心道自己半路去找了趟杜木匠,晚了一步,倒叫秦羽抢先过来报信,不禁笑了一声。 他和周员外相互见了礼,青松、翠竹奉完茶便带着方吉和上门礼去了厢房,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秦羽挑了挑眉:“大人今日心情不错。” 解云琅笑道:“何以见得?” 秦羽:“感觉。” 解云琅但笑不语。 周员外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小心请解云琅上座:“解大人突然造访,老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解云琅也没有推辞,落座后,端起茶盏闻了闻,称赞道:“荆阳府的君山银针,周员外买到它们也是费了大功夫吧。” 周员外微笑道:“老朽从前在外经商,在荆阳府有些朋友,多亏了他们老朽才能有这口福。” 解云琅好奇道:“听闻周员外是长兴县人士,长兴盛产雪芽,周员外怎么反倒好荆阳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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