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真是他偷的!” 人群里呼出一声惊叹,解云琅看也不看那银子,只让人拿去给李铁匠辨认:“这可是你丢的那三锭?” 李铁匠定眼一瞧,连连点头:“是是是!上头有我刻的三道痕!” 陈平似乎并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惊讶地看着公堂上的人,又转头看了周围围着的捕快,好半晌才开口一句:“你是谁......” “放肆!”方吉呵斥了一声,陈平脸色骤然一变:“等等!不是......我有话要......” 陈平说到一半,李铁匠忽然整个扑过来揪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咒骂了几句,逼问道:“还有两锭呢?你把剩下的藏哪里去了?!” 还有两锭? “什么两锭,你不是只丢了三锭吗?”方吉懵了,停笔道:“到底几锭?” “回大人,一共五锭!”李铁匠叫喊道。 闻言,刘麻子立马跳起来指认:“哪里来的五锭,分明就是三锭!我们当时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是不是,钱掌柜?”钱掌柜跟着点头,伸出三根手指:“三锭,他说的就是三锭。” 然而李铁匠一口咬定还有两锭,堂下登时乱做一团,围观人群一头雾水。 解云琅却并不意外,一拍惊堂木:“来人,将刘麻子夹起,去他家中搜!” “什么?!” 捕快再一次冲出衙门时,围观人群都懵了,直到捕快们当真从刘麻子家中灶台底下搜出两锭白银后,刘麻子脸色瞬间煞白,石像般呆在原地动弹不得,满堂惊哗。 解云琅笑了笑,从堂上站起身,道:“李顺醉酒后尚且留了个心眼,把五锭说成了三锭。当晚陈平和刘麻子送李顺回家后把人扔到床上时,恰巧看见了他平时枕头的银锭,两个人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且又喝了酒情绪激动,一时兴起便对银锭有了主意。” “两个人关门后并未离开,实则躲藏在角落,等待四更天寻常人都熟睡后下手,由于陈平当日宰杀了牛,身上一股牛粪味儿,李顺迷糊间以为是牛妖索命。纠缠间,李顺抓伤了刘麻子,陈平跳窗而逃,星夜奔走。东窗事发后,刘麻子本就心虚,又恰好李顺对本官也有所隐瞒,他便顺水推舟把罪责全推给陈平。” “但陈平也不是什么傻子,你指认他,他必然指认你,你逃不掉。” 解云琅来到刘麻子面前,俯身撩起他的袖子,露出皮肤上明显的抓痕。 方才他见此人面上虽无辜,但手却一直紧扣衣角,果然有问题。 眼看解云琅将前因后果理得清清楚楚,连刘麻子和陈平也不知道他如何知晓的细节,事已至此,无奈只得认罪。 “原来如此!”衙门外的众人听完恍然大悟,纷纷骂起了两个见钱眼开的混小子,当然李铁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云琅起身拍了拍手,立即下令将三人各自依照律法处置。 短短半日,一桩失窃案便处理得干干净净。 退堂后,解云琅靠在椅背上品了口茶,嘴角在茶杯后高高上扬。 方吉处理好案录交给典史,凑到解云琅身边,笑道:“这李铁匠的案子说来也奇,他那神神叨叨的描述寻常人哪里听得明白,只有大人这么聪明的人才能这么快破案,大人您看,这些丰梨县的百姓都在惊叹大人的厉害!” 解云琅拿出折扇,微笑看着围在衙门外还不肯离开的人们,语气却淡淡道:“区区小案,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方吉乐呵呵望着人群,望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诶?大人,他们好像......看的不是咱们这边?” “正常,寻常百姓见到县官本就不敢直视。”解云琅无奈起身,整了整坐皱了的官服,漫不经心踱着步往衙门口走。 然而走到一半,门外忽然飘过一道青色身影,而后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秦半仙留步!” “秦半仙!我也有事相求!半仙等等我!” “我也要我也要!半仙!——” 眼看着热闹的人群眨眼间一拥而去,解云琅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方吉匆匆赶上,望了远处一眼:“半仙?什么半仙?”旁边的捕快适时解释了一句:“就是李铁匠一开始去找的秦半仙。” “嗷那个啊,大人不都破了案么,怎么还一堆人跟着他?一个装神弄鬼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信众?”方吉不满道。 解云琅扬起的嘴角歪了歪,又很快恢复:“无妨,这些人不过是暂时被蒙蔽而已。传令下去,把神棍惯用的江湖骗术张贴在布告栏,不出三日,他定然原形毕露、名声扫地。” 解云琅说着,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人群,只能隐约瞧见一顶白色的帷帽。 “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呵,看本官揭了你的画皮。”
第3章 江南的早春,微风和煦,花香阵阵,鸟鸣清脆。 书房外,翠鸟跃上枝头,啄下三两花瓣随风飘落,解云琅正坐在窗边查看卷宗。 此时卯时刚过一刻,县丞揣着手立在一旁,极力压制打哈欠的嘴角。 陈年的资料堆在书房无人翻阅,面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解云琅抖开一卷册子,飞扬的灰尘扑到县丞脸上,后者连连打喷嚏:“......大人,这些卷宗您不必急着看,下官平时都有数,绝不会有差错。” 解云琅没开口,扫了眼册子,见里边的征税名目多如牛毛,且有许多早已不再征收,不禁微微皱眉。 “大人,您初来乍到,这衙门里的诸多事宜也并未一朝一夕就能尽数了然,再者您大可以问我等,何必......阿嚏!何必......大清早遭这罪受......” 县丞捂着鼻子,左右躲避着飞来的灰尘,渐渐挥得满屋都是。解云琅终于放下册子,轻咳了一声:“确实遭罪。” “诶!这就对了!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开口。”县丞如释重负,笑着拱手。 “你把这些积灰的卷宗全都誊抄一份,三日内送到我府上。” “是......啊?!” 解云琅微笑着绕过书案,路过拱手一半僵立的县丞,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本官相信你的能力。” “大......大人这!” 解云琅并不理会县丞的呼唤,兀自踱出书房行至院中,鸦黑发丝在日光底下流光溢彩。 今日不升堂,解云琅便换了身绾色常服,走路带风,姿态潇洒,方吉从门外进来时迎面看见他,脚步不禁放缓,暗暗赞了一句。 “大人。” “恩,告示都贴出去了么?”解云琅停在方吉面前,从他手里接过一张布告看了起来。 方吉道:“都贴出去了。” 解云琅点头道:“县民们看了吗?” 方吉道:“看了,还有不少人围在布告栏前讨论,大人的法子很有成效!” 解云琅满意微笑:“不错。” 方吉乐呵呵道:“大人要不要出去巡视一番,大人帮他们破除迷信,他们一定对大人感恩戴德,而且昨日大人断案那般威武,他们一定私下讨论得热火朝天!” “是么?” 解云琅压住了嘴角,一双桃花眼却弯成了新月:“不过确实有必要出去巡视,丰梨县常年无知县,底下吏役积年盘踞,税收、人力、粮储等都是问题,以及百姓如何度日,都得好好考察一番。” “明白!”方吉正要跑去牵马,解云琅喊住他:“走着去就成。” 方吉在前头引路,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衙门,顺着人声热闹处行进。 丰梨县实属偏远小县,左右屋舍、脚下土路,基本还是一副十余年前的模样,解云琅和方吉顺着土路往街市走,期间还撞着出街的猪队,二人躲着走了几步,在县里转了一圈,来到布告栏附近。 二人不动声色凑到人群背后,装作看布告的模样,侧耳听他们谈论—— “真厉害啊!真神啊!简直一模一样!” “是啊,短短一个时辰就能把他们抓出来,当时我都看呆了!” “他走路的时候好像飘着的仙人一样,路过的时候身上还有阵阵香气,苍天吶......” 方吉听着,乐得合不拢嘴:“大人,他们在说您呢。” 解云琅微笑着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听着。 面前的男人几次下意识往后看,忽然间双眼一亮,越过解云琅向他身后喊道:“诶,那不是二壮小师父么?二壮!” 二壮挎着一只菜篮正巧路过,被喊了一嗓子后,朝这边走了过来:“怎么了?” 解云琅脸上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那男人往边上推了推:“辛苦让让——二壮师父!这边这边!咱们正说半仙呢!” 男人操着一口浓重乡音,把二壮往人群里推,二壮赶忙护住篮子:“小心鸡蛋!” “二壮师父,昨日半仙画像的时候你在一旁看得仔细,快跟我们说说他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神将到底是怎么入的他身啊?”周围的人们纷纷围住二壮,惊奇地向他打听秦羽。 二壮见惯了这场面,心里记着秦羽的嘱咐,立马开口道:“请神之法不外传,你们就别瞎问了,当心惹祸上身!不过嘛,公子的画确实不一般,首先在这准备上就很有讲究,你们昨日看到那架子了么......” 说起秦羽的神奇之处,二壮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周围人听着,附和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全县的人都听说了秦羽昨日的神迹。 解云琅和方吉尴尬挤在人群中,像两只逆流而上的胖头鱼。 “方吉。” 解云琅咬牙切齿喊他。 方吉一回头,见解云琅已经离开人群往衙门走,他快步跟上:“大人!” “立刻,叫县丞来见我!” 解云琅一阵风似的来到大堂,县丞手上墨迹未干,硬着头皮小跑过来:“大人,您还有吩咐?” 解云琅坐在堂中,眼皮未抬,对县丞道:“这个秦羽,是什么来历?” 县丞眨了眨眼:“大人是说秦半仙?” 解云琅冷冷一笑。 “回......回大人,秦半仙他是三年前来的本县,他原本在江南一带居无定所,哪里有冤情就在哪儿,不少百姓都受过他的恩惠。三年前他途径本县,听闻本县没有知县,县民无处伸冤,于是大发善心住了下来。” 县丞不明白解云琅的冷笑是何意,但见他面色不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大发善心?”解云琅抬眼看向县丞:“这么说,你也是他的信众。” 县丞“呃”了一声,道:“半仙从不收信众,下官只是尊敬。” “你‘敬’了他不少?” “大人明察,半仙从不收取银两,只接受百姓的衣食供奉,是难得的慈悲仙者啊。” “呵。” 解云琅忽然笑了一声,县丞打了个寒颤。 “他住哪儿?” “县南边,杏花巷......大人您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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