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记得抹,保管好得快,你要是想,之后我可以教你散打防身,先走了!” 宋鲤连课本作业都懒得收拾了,冲进教室抓起空瘪的书包就脚底抹油开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必须要快点赶过去,让他看看,十年前的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 医院是熟悉的医院,十年后的祝晚久断腿也是在这里治的,这家公立医院几乎汇聚了顶尖的专家医生。 顶楼的手术室门口,闪着荧光的“手术中”像一颗跳动着的猩红心脏,从手术室里面传来的微弱的仪器滴答声响牵扯着每个人的心。 只是这心,有些是黑的。 手术室内,医生护士们抢救病人格外努力,手术室外,一群人也吵得格外努力。 “哎呀,该我说,就别让爸遭受这痛苦了,你瞧瞧,现在都多久了,出来还要在ICU观察那么久。” 冰冷的走廊两侧,或站或蹲或坐了好些人,都是些熟面孔,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女儿,陈喻梅,和他们的配偶全都来了,挤挤攘攘七嘴八舌,你一嘴我一嘴讨论着是不是该放弃继续抢救。 只有陈喻梅眼里带着忧虑和焦急,眉头紧皱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是啊,反正爸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安享老年了,就让他少点痛苦呗。” 几个儿女嘴上说的是想要减少老爷子的痛苦,放弃继续抢救,实际上那点心机大家都心知肚明。 都在等着老爷子挺不过去然后瓜分财产。 其中最殷勤的自然也是宋宏盛,他知道陈喻梅是陈老爷子的小女儿,最为受宠,分到的遗产肯定也是最多的,就陈喻梅那样子,老爷子一死,再做点手脚,那些巨额遗产还不都落在自己手里了? 只是原本看着最为软性子的陈喻梅却在这个时候出奇地倔,拦在所有人面前,高声喊着坚持抢救老爷子,抢救同意书也是她抢过笔签的。 平时看着温软的人,在自己父亲生死面前展现出了从未见过的尖锐。 但一人终究抵不过一大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碎嘴子,手术做了多久,包括宋宏盛在内的人就念叨了多久,说的全是父亲太痛苦了,应该放弃抢救,不要再让她老人家受罪了。 “阿梅,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你瞧,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老爷子这样,就算是抢救出来,未来的生活也肯定会受影响,你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况吗?” 宋宏盛作为她的配偶伴侣,不断的质问无疑是最让人动摇的。 眼角的泪水不断滑落,陈喻梅的内心防线也在不断被击溃,她双手攥成拳抵在额头上,偏头看着仍旧显示手术中的牌子,内心在不断地质问自己。 爸爸……真的很痛苦吗? 她的固执真的会让爸爸难受吗? 可是…可是,她也不想失去爸爸… 宋宏盛见陈喻梅动摇的样子,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正准备酝酿起深情加大力度一举击溃陈喻梅的心底防线,却忽略了自己背后。 忽略了自己背后缓缓升起的一根铁棒球棍—— “哐当!!” “啊——!!” 一记精准爆头,好听就是好头,宋鲤的点评是比十年后他用木头摆件砸的声音要好听。 一声惨呼,宋宏盛倒在地上,干呕两下,他哆哆嗦嗦撑起身体回头看,却看见了很久不见的儿子,宋鲤举着棒球棍站在那儿,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噢,我亲爱的父亲,您可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真是太贴心了。” “我先前才跟老师说你死了呢,这不就巧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不是那么关心老爷子吗,要是老爷子没有抢救过来,你就顺便跟着一起陪葬去吧。” 蹲下来,宋鲤伸手笑嘻嘻地按住了宋宏盛脑袋上那被自己打出来的伤洞,有殷红温热的血往外淌。 身前的人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寒,宋宏盛甚至不敢和自己这个儿子对视。 “你……你想干什么?!这、这里可是医院!” “哦,你居然还知道这是救人命的医院啊。”将带着血的棒球棍横在宋宏盛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呢,一口一个放弃抢救。” 跨过渣爹,宋鲤走向在长椅上盯着这突发情况错愕不已的陈喻梅,蹲在她面前,抓住冰凉的手,瞬间收起周身的戾气,温柔一笑。 “妈妈,你放心,今晚谁都不能来阻止外公做手术,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你做的选择很对,外公醒来之后肯定会很欣慰的。”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我。” 能看见属于陈喻梅的玻璃罩在一点点碎裂,宋鲤抓着棒球棍的手在颤抖,心脏有些抽痛,外边原本晴朗无风无云的夜晚骤然刮起大风,炸响惊雷。 宋鲤呲牙笑了笑,因为疼痛笑得有些扭曲,他起身看着那些见了血被吓成鹌鹑缩成一团的大姨二姨,手上还拿着带血的棒球棍。 活像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们要是在老爷子出来之前再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他们一颗牙。” 十七岁的宋鲤,右手棒球棍,左手未成年法,凶得可怕。
第85章 母亲 “喻梅,你怎么把你儿子教育成这样了?!” 也不知道那堆亲戚里谁先开了口,反正宋鲤脸盲没认出来,他揉揉鼻子,手里拿着的棒球棍轻轻敲了敲边上的铁椅子,展露出和善的笑容。 “扯我妈干什么,嘴巴里放不出好屁了?” 先前宋鲤对自己爹的雷霆爆头的惊天壮举实在是把一行人吓了一跳,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老公都怕了,不敢上前,也就嘴上打打嘴炮。 “小小年纪就干得出这种事,还对自己的爸爸下手!你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说话的大叔气势倒是掐得很足,但是那肥硕的身体躲在自家老婆后边就显得格外滑稽。 “你说得对。” 没想到宋鲤会欣然同意,那姑爷愣了愣,到嘴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说的对,虽然的我的好爹地他到处出轨留情,还想要霸占遗产,疯狂PUA我妈,但是,我作为他的亲儿子,的确是不应该下手揍他。” “是的,我不该亲手揍我爹,无论如何,都还有法律在,亲手把他送给法律才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 宋鲤捂住心口,一脸忏悔地突然说出来一段要把渣爹送给的法律的没头没尾的话,听得众人莫名其妙。 然后他们就看见宋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缓缓拉出刀刃,对准地上因为被打了脑袋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宋宏盛。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他是一块一块的?把他送给法律制裁是我要做的事情,至于怎么送过去,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都是养尊处优的人,那群七大姑八大姨那里见过这种场面,看见宋鲤居然还随身带刀后吓得脸色苍白,这下更是连靠近都不想靠近,生怕被杀红了眼的宋鲤误伤。 眯起眼蹲下身,刀尖对着宋宏盛比划了两下,宋鲤笑颜乖巧,像极了乖巧的大孝子,很可惜是索命版的。 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干脆十年前就把渣爹给解决了算了,结果尽头的手术室终于有了动静,一直显示“手术中”的牌子切换成绿色,手术室大门打开,病床被推出来,上面躺着尚还在昏迷的老爷子。 收起刀子,擦干净棒球棍,宋鲤一脚把躺在走廊正中央碍事儿的宋宏盛踹到边儿上,和陈喻梅赶紧上前,看着医生。 “医生、我爸…我爸他不会有事儿吧。” 主刀医生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靠太近,“病人抢救是抢救回来了,但是由于年龄偏高,有风险,醒来的几率只能看个人,要先去重症病房隔离几天再说。” “……好、好的!感谢医生!” 跟在医生护士后面一路跟着到了重症病房外面,陈家的几个姊妹碍着宋鲤还在的缘故,只敢远远地看了老爷子两眼,不敢凑太近。 “这两天都会是危险期,要是病人能熬过去醒来的几率就会增大,想要进病房要通知护士,给你们穿无菌服才能进。” 公事公办地交代完注意事项,医生转身离开去休息,留下几个护士还在整理仪器。 隔着病房外的玻璃,宋鲤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满身都是管子还带着呼吸器的老爷子,完全无法将之与十年后走路都还虎虎生风,用拐杖锤人贼疼的老人相联系起来。 十年前的老爷子是怎么能恢复成那样的?完全看不出后遗症。 夜色已深,几个陈家人在假惺惺问过要不要陪陈喻梅守夜,被拒绝之后就陆陆续续回了家。 到了凌晨,住院部的医院彻底陷入了死寂,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至少还有环境不错的休息室,宋鲤领着陈喻梅到休息室柔软的沙发上坐下,给她身上披了件校服外套。 “这件事,我也没想到你大姨二姨他们对爸爸嘘寒问暖,这种时候居然能说出放弃抢救这种话…” 拉着宋鲤的手,陈喻梅的情绪也在那些烦人的亲戚姊妹走了之后逐渐平复下来,想着先前在手术室门口吵的架,她神色复杂。 “影响你学习了吧,其实我一个人守夜就可以的,马上要期末了。” “没事的,不影响,我请了假的,这几天都能陪着妈妈在医院。”宋鲤反握住陈喻梅的手,安抚地对她眨眨眼,有些俏皮,“我那么厉害,就算这几天不去学校也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现在宋宏盛被自己打残,还必须防着那一群随时想要来拔管儿的陈家人,宋鲤这几天必须陪着陈喻梅一起,至少要熬过老爷子的危险期。 哦,渣爹,自己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略略一回想,宋鲤好像这才想起来宋宏盛被自己遗忘在了手术室那边,当时自己一脚把人踹到了椅子下面,加上人多,医生也没看到地上还躺了个人。 不会真失血过多挂了吧。 “妈,我好像丢了个东西在手术室那边,你等我去取一下。” 火速站起来,宋鲤跨了两步就想要赶紧开门冲到手术室那边儿去,手刚摸上休息室的门把手,身后却传来陈喻梅的极轻的一声。 “孩子,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抓住门把手的手指倏地用力,指尖翻出过度用力的死白,宋鲤的心脏在此刻急速跳动,他感觉自己身体在陈喻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成了一具生锈的机器,无法控制自我。 见宋鲤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陈喻梅笑了笑,继续道。 “其实我这一生,可能前半生在我爸爸的庇护下过得太过顺遂,以至于结婚后的后半生,非常不幸地遇见了宋宏盛。”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找了多少个女人,其实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他跟我结婚也只不过是盯上了陈家的财产罢了,只可惜,这一点,我在阿黎出生好几年后才意识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2 首页 上一页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