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修士眼见白虎失控却束手无策,额角汗如雨下,在场的修士也都看出这一点,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一片窃窃私语中,左手首位的中年人无意间一掸衣袖,接过话头道:“清霄仙尊莫怪,仙盟谴我等贸然前来事出有因,近来宗门与魔族有意订盟,重归百年安宁,适逢关键之时,有些谣言传闻蛊惑人心,扰乱盟约,定是有心人作乱,更何况……这些传闻还有仙尊有关……着实不可轻视……” 这人姿态从容,面带笑意,话里话外透着冠冕堂皇的威压,态度不甚明朗。 白虎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年轻修士却仍旧脸色发青,楚霜衣并不在意中年人的言语挑拨,只是从这异常的白虎身上移开视线,冷声道:“爱徒莽撞,误入禁地,本尊心系之,即刻亲下禁地,诸位若有心分辨传闻,就随本尊一探究竟。” “霜衣。”宋元正几人闻言明显一急,却被楚霜衣接下来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禁地险恶,凡入者修为皆被压制,十不足一。” “本尊心系爱徒,甘愿往之,余者生死自负……” 话落,风雪骤临,粗壮的白玉廊柱爬满霜花,楚霜衣以指为剑,耀目青芒在空中闪烁不停,眨眼间,一道凌厉的生死契已结成,带着凛凛剑意,浮在半空中。 生死契下角,已然铁画银钩地落了一个“楚”字。 这一契结成,满堂哗然,方才还在叫嚣的修士们顿时没了火气,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 就连方才成竹在胸的中年人此刻脸色也变了一变。 “仙尊好魄力。” 静默中,一言未发的魔族青年忽然出言称赞了一句,话落之际,一滴魔血混着魔息已经坠入生死契之中。 锋芒刺目的碧色生死契霎时间融入一半血色,两者相互抗衡,各占半壁之地。 第一个入契的竟是魔族,修士们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心头不悦,却谁也不说话,都在等着他人出头。 恰在此时,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魔族使者果然勇武,不过使者安危牵涉两方安宁,使者三思。” 魔族青年看破了他的小把戏,面露不屑道:“仙使放心,我一人生死与两方无关。” “哦,如此正好。”中年人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接着道:“既然魔族使者不畏生死,我宗门修士自然也不遑多让。” “万兽宗少主英勇无畏,乃是宗门青年修士之中的佼佼者。况且我听闻万兽宗老宗主与魔族还有些渊源,想必不会缺席此行。” 中年人面上始终挂着儒雅的笑意,话里却处处杀机毕露。 话音落地,携白虎而来的那名年轻修士瞬间面无血色,人人皆知万兽宗老宗主受魔族诓骗,曾释放魔尊出世,以至于身死魔族之手。 年轻修士看着不过十六七,姿容清雅,此刻正狠狠地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的这一番话彻底将他架上了死地,在宗门世家面前,在祖父声名之下,他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 青年人惨白着脸,强行挪动着颤抖的双腿,咬了咬牙,割破指尖正要入契的瞬间,变故陡生。 眨眼间,剑影爆闪,一股凌厉的剑意将中年人连同坐席震开一丈外。 慌忙招架的中年人狼狈躲闪,正砸在年轻修士身上,原本落入生死契的血滴也被撞歪,滴落在地上。 中年人仓惶站稳脚步,嘴边一道血迹缓缓流下,他怒不可遏,一手指向楚霜衣,任凭喉咙如何嘶吼,硬是一声未出。 见他动怒,宋元正立即笑眯眯上前安抚道:“仙使不要动气,不要动气。” 中年人挣扎的更为厉害,然而雷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两只铁铸般的手掌如小山般压在他肩头,将他牢牢按在坐席上,这下彻底没了动静。 楚霜衣目光划过,眼底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笑意,随后凉凉道了一句:“欺负孩子做什么。” 就这收拾仙使的片刻功夫,他一回神,生死契中已然多了一道蓝光,呈鼎立之势。 “晚辈愿同仙尊一道,澄清流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末席走出一位文文弱弱的小公子,模样儒雅,腰间虽负剑,却不像个修士,一时竟无人认识。 “三哥!万兽宗少主忽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小公子对他笑笑,走到众人眼前,对楚霜衣恭敬行礼道:“晚辈长风剑派邵玉书,代父亲问候仙尊。” “多谢豹蔚君挂念。” 楚霜衣望向他,心中有些无奈,长风剑派经两次封魔之战,人丁凋零,实在不该……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相护。 楚霜衣一挥衣袖,生死契顿时化作三道流光融入三人体内。 “走吧。”
第59章 此次濯剑礼设在破岳峰峭壁之上,峭壁山石嶙峋,斜枝旁出,尤为突兀的是两板数丈高的陨铁巨斧偏偏深嵌其中,犹如天降,硬生生在这崖壁上劈开了一条缝隙。 斧柄交叉之处,就是濯剑礼的入口。 跟随而来的修士见状也都瞠目结舌,不免暗自腹诽,浮光派对弟子的磨练未免过于严苛。 崖边风声呼啸,沟壑深不见底,邵玉书遥遥望了一眼,惊叹不已。 “禁地险绝,小心行事。” 楚霜衣留心嘱咐了一句,银光一闪,就只剩一线剑影,直坠而下。 邵玉书与魔族青年紧随其后,纷纷跳下崖壁。 坠入半空的一瞬,邵玉书才真正体会到何谓“濯剑”。 这悬崖峭壁之间,不仅纵深骇人,还有千万道罡风与剑势交织裹缠,如剑雨般无孔不入,浊洗着每一柄落入其中的剑。 距离入口越近,剑势越强,绞动的力量也越来越强悍。 那两个人身法极快,邵玉书费力追赶,远远地就看见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矗立在漆黑的缝隙边缘,十分显眼。 他咬咬牙,又灌输了三成的灵力,朝着罡风撕扯的缝隙撞了上去。 真正冲入的缝隙一瞬,邵玉书顿时明白了,那两人为何停留在入口而没有继续深入。 缝隙深处完全没有一点光亮,不是没有光源的缘故,而是在这条缝隙里,好像任何一点光线都会被这里吸收吞噬,他刚一落地,粘稠的黑暗一下就包裹了上来。 这缝隙的纵深远比他想象的要深,缝隙两面峭壁上凹凸不平,好像从山体里长出了突起尖刺,糟糕的是,这里面积存着前所未有的强悍剑意,交织搅动,外面的剑势就来自于此。 在这里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邵玉书抵抗着狂乱剑意,不由轻轻挪了一下脚步,微弱的水声立刻从他脚下向四周荡漾开来。 他们在水里! 这条缝隙的底部竟然是条暗河! “仙尊,我们——”就在邵玉书震惊于此的时候,从缝隙深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空荡又微弱,但好像就在耳边发生。 就好像……就好像……风吹过剑锋的微鸣声…… 摩擦声由远及近,逐渐放大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耳朵,像是剑鸣又像是虎啸…… “仙尊——啊——咕噜噜——” 就在声音呼啸而来的瞬间,邵玉书浑身一凉,被一股强悍的力道狠狠拖入水中。 霎时间,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进口鼻,疯狂地挤压着他的肢体。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在茫茫水域中,紧追而来。 河道尽头,两道身影破水而出,水花四溅,到处都是水痕。 片刻后,一条庞大的独眼巨龙破开水面,直冲而起,溅起几丈的水花,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魔族青年嫌恶的连退几步,连忙召出一道魔障躲避落水。 楚霜衣则浑然不惧,将手中提着的邵玉书安置在地上,仰头望向巨龙,他这才发觉这条巨龙并非生灵,而是由万剑联合而成,流动如水,行动之时剑鸣不止,剑势凶猛。 这濯剑礼的考验他也是第一次经历,没想到竟然如此真实。 巨龙盘踞在半空中,呈俯冲之势,直奔楚霜衣而来。 指尖青芒流转,转眼间,巨龙已冲到眼前,就在这时,楚霜衣顺手一推,一个巨大的青色符箓当即没入巨龙的独眼之中。 青光沿龙鳞寸寸爆闪,巨龙庞大的躯体如同寒冰冻结在半空中。 见水花平寂,魔族青年才挥袖撤下屏障,一小缕一小缕地整理被水溅湿的头发,埋怨道:“这种废物,仙尊还留着做什么!” 楚霜衣瞥冷冷他一眼,转身去看摊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邵玉书,他方才急于赶路,忘了为这孩子避水。 他扶起邵玉书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人一睁眼咳水,不由分说立即灌了两道灵力下去,又小心为他顺气。 邵玉书的脸色很快就又红润起来,连忙挣扎起来向楚霜衣道谢。 魔族青年细致地梳理头发,余光瞥见这边儿,啧啧两声,勾起一个轻佻的笑,道:“仙尊大方又体贴,真是招人喜欢,怪不得前任魔尊不惜悖逆人伦……” “也要……留住你……” 楚霜衣没作任何表示,也不作停歇,立即转身探寻接下来的路。 这条暗河连结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可此处已是绝路,三面均为山体,只有面前镶嵌着一座高大精美的玉台。 可遥遥望去,玉台之上,空空如也。 楚霜衣不理人,倒是邵玉书红润的脸色红了又红,踉踉跄跄站到魔族青年面前,坚定道:“魔使慎言,闲谈是非并非明理,听闻魔族天性自然,更应加以约束,以是克非,以善祛恶,否则与疯犬何异?” “你骂我是疯狗!” 魔族青年闻言脸色一沉,放开心爱的头发,五指成爪向邵玉书袭来,邵玉书当即拔剑抵挡。 两人在身后叮叮当当,你来我往打个不停,楚霜衣浑然不在意,他一心扑在玉台上,小心翼翼地踏上玉阶,直到站上最后一阶,再去看玉台,那上面印着一个纹路清晰的血掌印。 他没有一丝迟疑,当下划开掌心,照着血掌印放了上去。 随着熟悉的血液从掌心流失的感觉,血滴缓缓地沿着玉台上的掌纹蔓延…… 片刻后,血掌印之上炸开一片白光,玉台缓缓裂开。 刹那间,一道剑影冲天而起,直插头顶的山体,整座山体都开始摇晃起来,大大小小的碎石竞相砸落。 原本冻结的巨龙也受到波及,千万条铁剑纷纷扬扬脱离阵法,落入水中,溯流而回。 一时间,天摇地动,水花飞溅,与此同时,剑影消逝之处,一卷血色卷轴凌空展开。 “大千卷轴!” “这是什么?” 身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停住了打斗,一前一后来到玉台附近。 就在两人惊讶的同时,血色卷轴渐渐化为虚影,组成虚影的千万个光点“砰砰”地砸入山体中,化成了一扇扇形状迥异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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