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卖草药,品相如何?”一位老大夫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萧寒锦,他立刻瞪眼,“你要卖草药?” “是。” “不收不收,谁知道收了你的草药会不会吃坏人,赶紧走赶紧走……” 萧寒锦心中暗骂,这大夫明显是认识原主的,八成还闹过不愉快,但原主的记忆却没有,可见是单方面的不喜。 他捏了捏鼻梁,尽量放低姿态道:“老先生误会,这是我夫郎和大嫂精心采摘晾晒的,医馆若不收,晚辈不能强求,可若是因我不收,那便是晚辈的过失了。” 大夫像是被惊到一般,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说出完整的语句来,只好默不作声地走到背篓前查看。 这些草药采摘完整,晾晒的也很适宜,品相不错,可见是有些小聪明的,倒是也能收,毕竟医馆也需要给病人熬煮汤药。 “罢了,你既然诚心,那我便收了。”老大夫摆摆手,“日后若有品相不错的,都可以送来。” “多谢老先生。”萧寒锦拱手行礼。 老大夫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你倒是真转了性。” 江以宁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眼疾已有数年,且因为从始就没有好好养看,真诊治起来亦是费劲。 他只当是来卖草药的,哪里想到会给他看病,听到萧寒锦那般说也是怀着期待的,只是大夫那般棘手模样,让他期待落空了。 王秀莲不免紧张起来:“大夫,这还能治好吗?” “时日过久,难啊难啊!” “那——” “大夫直言便是,究竟是能治不能?银钱时间我们都有,只要能治都好说。”萧寒锦适时进来,随意将手搭在江以宁肩膀上,“若是能治,往后我们便都来您这了。” 大夫捋捋山羊胡,微微阖着眼点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用药和饮食都得仔细些,我会写张单子给你,先调养身体,再用药。” 萧寒锦立刻微笑:“多谢您。” 大夫哼笑一声,颇有些骄矜的提笔写字,满满写了两页纸,都是需要忌口和能多食的。 所幸萧寒锦带足了银两,不曾拖欠,将纸张折叠好放进胸口处,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从医馆出来,江以宁情绪有些激动,一手被萧寒锦牵着,一只手紧紧抓着背篓,木棍则是在萧寒锦另一只手里,这是他第一次外出不需要拿木棍指路,哒哒的声音也没有了。 “嫂子可有要买的东西?”萧寒锦说着将自己之前换好的碎银和铜板给她,“嫂子若是有要买的,便拿着去。” “这是做什么,你大哥最近存下很多,你和宁哥儿也得过日子……”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二十两的债说还就还,现在还能拿出这些给她用。 萧寒锦低声:“财不外露,嫂子悄悄拿着就是,我得带宁哥儿买些其他东西,若你买好,便直接去荷叶轩,与小二说是等我便好。” 王秀莲又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平时遇到赶集日也会如村里的妇人们一般带东西来卖,自然不会胆怯,何况她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痛快的接过钱袋子就走了。 萧寒锦牵着他走到首饰铺子里,掌柜的一看是他表情瞬间有些古怪,都是在镇上做事的,自然也能听说他最近的情况,都能去荷叶轩做账房了,可不得了。 掌柜的狐疑:“客人要买什么?” 萧寒锦扬唇:“掌柜客气,来给我夫郎挑几条发带。” “啥?!”掌柜震惊,他看看模样俊美的萧寒锦,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瘦弱如鸡的小哥儿,你是从人牙子那买了个难民吗? “这是我夫郎,给他买几条束发的发带。”萧寒锦礼貌性微笑。 “这边都是,随便挑选即可……” 萧寒锦点头,牵着江以宁走过去,小瞎子眼睛看不到,只能用摸的感受,萧寒锦就帮他形容颜色。 掌柜见他们要上手,不由得皱了皱眉,那些都是贵的,摸坏了可不好,他下意识阻止:“不——” 一个字没说完,就被萧寒锦抬手打断,他微微点头,表示摸的都会买,反正小瞎子看不到。 “怎么了吗?”江以宁干裂的手要伸不敢伸的,“不不让摸吗?随便都可以,我不挑的。” 其实随便一条破布条子都能做发带,只是那天萧寒锦语气过于真诚,他绞尽脑汁才想到不贵的发带,他是带着期待的,得到回应自然高兴。 萧寒锦将发带放到他手心,淡声道:“可以摸,开门做生意,连布料都能摸,发带自然也可以,这条是湖蓝,浅浅的颜色。” 他说着又将另一条递过去:“这条是水绿色,你摸摸,喜不喜欢。” “喜欢的,就就这两条吧,我能用很久的。”江以宁赶紧出声,如果摸了不买,那多不好? “也好。”萧寒锦点头。 摸了两条,买了两条,还都是比较贵的发带,掌柜瞬间喜笑颜开,说来他也是知晓萧寒锦从前是什么样,没想到娶了夫郎就彻底变了,这夫郎娶得好呀! 一路连拉带拽,又给江以宁买了好些东西,他付完银子,让店家送到荷叶轩去,这才带着他去酒楼,毕竟还和人约在这里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萧寒锦特意让伙计开了一间雅间,和胡巧云前后脚进去了。 萧寒锦牵着江以宁坐下,将在街上买的吃食放到他面前,将小瞎子安置好,他这才看向胡巧云,淡声道:“胡姑娘坐下说。” “他是谁?”胡巧云皱眉,眉心一点红,分明就是个哥儿,该不会是故意请人来气她吧, “按理说没有介绍的必要,但胡姑娘该知晓,这是我夫郎,所以胡姑娘所担心的事,完全是庸人自扰。”毕竟是姑娘家,萧寒锦尽量说的委婉,“往后说是旧相识也可,陌生人也罢,都无所谓。” 胡巧云有些难以置信,她忍不住冷笑:“短短月余不见,你倒是连夫郎都娶了,也是,若是要娶我,没有五十两银子哪够,我瞧他是个瞎子,想必是白送的!” 江以宁手一顿,缓缓将点心放下,有些难堪的搓了搓指腹上的残渣,瘦弱的身子,连背影都写满了无措。 萧寒锦彻底冷脸,下逐客令:“胡姑娘这般拈酸吃醋不肯离开,可是要与我做小吗?” “萧寒锦!亏你从前对我如何情深义重,如今看来,不过是薄情寡义自私虚伪!”胡巧云气急败坏,从前萧寒锦在书院如何讨好她和她阿爹,她可都是记着的,这会居然说这般话侮辱她? “旁人不喜你,便是薄情寡义?这般说辞倒是新鲜,那你只当我薄情寡义,快些离开就是,莫要扰我们清净,当真聒噪!” 他说话不留情面,胡巧云亦是面上无光,提着裙摆便匆匆离开了,待她回去定要告诉阿爹,不许他再好好教导萧寒锦! 她却不知,对方早已不准备走仕途,连那书院都不准备再去了。 江以宁紧紧扣着手腕,这些说辞,怕是来日都得扣在他身上,叫他也再听一遍吧。 “现下彻底无事了,我得去做事,若一会大嫂找来,我便让她上来找你,午食就在这里吃,介时再送你们回去,耳朵坏了?可听见了?”萧寒锦问。 “耳朵怪好,听的实实的。”小瞎子忙接话。 萧寒锦轻笑一声:“那我下去了,有事便让小二喊我。” “好好……”
第15章 渣渣 江以宁端坐在桌前,直到屋内再没有任何人,他才敢稍微松懈些,否则有人在,他就总怕被挑到错处,怕给萧寒锦丢脸。 虽然看不到,但之前都不知道,对方竟然是在这样的大酒楼做事,只是进来时就能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当真厉害,他就更得小心翼翼了。 他小心捏着点心,每吃完一块,就要摸摸桌面上有没有残留的碎渣,若是有就赶紧扫开。 略吃了两块,他便不吃了,这点心酥脆香甜,里面的馅儿更是软糯甜腻,他得留着,一会给嫂嫂吃,回去也要给爹娘尝尝。 另一头。 王秀莲手里有了银子,买东西底气十足,但该讲价时也绝不会留情,到底是拿着萧寒锦的银子,她便多扯了些布,到时候都拿回家做衣裳,眼看着就热了,得多做两身衣裳换洗。 柴米油盐也都买了些,因着东西多不方便拿,还特意让人帮她送到了荷叶轩,她也跟着见到了这漂亮华丽的酒楼。 在这之前,她从没有想过那个不成器的二弟是在这样好的地方做事。 “那个……”王秀莲叫住门口揽客的小二,脚边堆满了东西,她有些局促,“我来找人,我二弟让我来等……” “二弟?您可是萧先生的嫂嫂?”小二脸上带笑,得到准确回应后,立刻帮她拎东西,“您随我来,萧先生正在账房做事,我带您去楼上雅间,萧夫郎已经等着了。” 闻言,王秀莲便不好再说什么,忙笑着跟着他脚步了。 越往里走越心惊,宾客满座,桌上的餐食是她见都没见过的,这样的酒楼,吃上一顿饭,得花不少银子吧?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上楼,在雅间前停下,小二微笑:“您请进去,若有需要随时叫人就是。” “谢谢谢谢……”王秀莲干笑两声,她扭头准备推门,门却从里面开了,“宁哥儿,快将东西拿进去。” “好。”江以宁接过她递到手里的东西,慢慢往里面走着。 小二见他们没有其他吩咐,就赶紧下楼了。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江以宁默默将糕点推到她面前,小声:“嫂嫂和宝宝吃,很好吃的。” “二弟心疼你,还会给你买这些哄着你,拿你当小孩儿呢。”王秀莲笑着打趣,却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银子都拿了,不差这口糕点。 镇上的东西就是好,这点心酥的掉渣,里面却软糯的很,比豆腐都香! 江以宁垂眸笑笑,都十六了,村里寻常姑娘哥儿,像他这个年纪早就连孩子都有了,他早就不是什么孩子了,只是萧寒锦对他没那意思罢了。 王秀莲没察觉到他情绪,将自己买的东西拿给他看,买了些布匹,都能给家里一人做一身衣裳,还有平时用到的调料香辛,米面都还有,不差这些。 她还买了些柔软的碎布,等着给娃娃做小衣裳。 萧寒锦比预计时辰来得早,账房处有他也稍显松快些,今日更甚。 “寒锦兄,楼上不是忙着,怎会还有心思来做事?”温中嬉笑,和张元挤眉弄眼的,想臊臊他面皮。 “若非听小二说起,竟不知寒锦兄已娶妻,先前还以为你与胡……是我失言了,寒锦兄何时带夫郎与我们瞧瞧?”张元笑问。 将夫郎介绍给人相识,本就是较为亲近的人才会做的事,这两人与原主年岁相仿,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是要与他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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