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衬布上,十二支银簪熠熠生辉,配上簪头点缀的各色宝石和垂下的坠饰,连普普通通的木匣都变得身价倍增起来。 哪怕是已经看过好几次,如今再看也依旧忍不住赞叹这份巧思。 在北地卖得最好的是木簪,最多簪头包点银或者坠点花,往常有人来给家里女儿打嫁妆,也不过一支一二两的银簪,顶多簪头或者簪身上雕刻一些寓意好的图案,若是备上两支,已经是普通人家里极好的嫁妆了。 可眼前这郎君倒是有想法,打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簪子,一些与天家相冲的生肖也略略换了个模样,有些东西单支可能卖不了多高的东西,但是成套的就不一样了。 别说,白色的银子配上玛瑙绿松之类的宝石,竟然也挺好看,之前她怎么就没想过还能这么配? 想起县中富户之女刘家小姐之前的鄙夷,林絮娘忍不住脸红,当时紧着最贵的金簪拿,结果人家说金簪配珍珠不好看,俗气! 这句话一出,有很长一段时间,年轻点的姑娘都不爱来她这里买簪子了,看着仔细端详簪子的青年,林絮娘忍不住开口:“郎君的巧思实在令人叹服,不知郎君这图纸卖不卖?” 检查好簪子后,文序一一收入木匣,才开口道:“老板娘是个什么想法?” “我家店小,不如那些大银楼有专门打样的师傅,实不相瞒,看到郎君的图纸时,我就觉得实物打出来,一定很受姑娘夫人们的喜爱,所以想问郎君,你这图纸卖不卖?”林絮娘说得真情实意,其实也确实如此。 为了不出错,也不惹顾客忌讳,哪怕是大银楼摆出来卖的样式,也多是些四处可见的款,毫不夸张地说,女子成亲当天戴的簪子,起码能在嫁衣、被子、绣花鞋上找到相同的样式。 平日里又不好戴这种寓意太明显的簪子,可是除此之外,普通人家的女子能选的竟然只有款式最简单的簪子了。 作为一个女子,林絮娘比谁都清楚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只是普通人家到底不是富户,只能买现成的,挑不了什么花样。 文序听完,缓缓摇头:“这套不成,这套的样式要的就是一个稀少。” 说是稀少,怎么不用金子打?不过到底是顾客自己的图纸,林絮娘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概是她脸上的遗憾过于明显,店门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拿着工具走进来,在青石防备的目光下,瓮声瓮气道:“这些簪子就收个成本,不收你手工费。” 文序眼睛一转:“条件?” “不要你这些图纸,你再给画几张差不多的。”男人似乎想详细说条件,奈何口才实在不行,便看了林絮娘一眼,“媳妇你来说。” “对对对,这样也挺好,咱们互利互惠!”林絮娘一下转过弯来,“您给画三个、不,两个样式的图纸,不要市面常见的款,然后图纸上像这些簪子的图纸一样,都标有具体的材质和配色,您看行不行?” 话说完林絮娘还有些忐忑,毕竟图纸给了她们店,这打出来的簪子可是长久的买卖,而眼前这些簪子,一支的手工费也才一两半,加上之前打的样簪,拢共二十两不到,多卖几根簪子就能赚回来了。 “二位误会了。”文序开口解释,“我刚才说这套样式的图纸不成,一是因为这套簪子的主人是位贵人,要的就是稀有,二是因为这种款式的簪子并不适合日常所戴,造价也不适合普通人家。” “所以如果想要图纸,我可以针对客户人群画符合的样式,却没想到老板这么着急,见不得老板娘失落。”文序打趣道。 他刚说完,林絮娘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却亮了,旁边的男人见状,便扔下一句“你和我媳妇商量吧”,接着又拎着工具回门口打银饰去了。 等林絮娘忍下羞涩,给文序倒了杯水,二人就图纸一事详谈起来,“郎君打算一张图纸卖多少银子?” “日常戴的簪子款式不会多华丽,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图纸左右不会超过十两一张。” 文序看到对方欣喜的表情,开口提醒道:“样式容易仿制,等你们卖出十几二十支后,说不定其他店也出了同样的款式。” 这一点林絮娘也清楚,她们小门小户比不得大银楼,不过一支一两银簪的手工费就五十文钱了,这还不算上面镶嵌的珠宝,她卖个二十多支簪子就抵了图纸钱,甚至还有得赚。 对于伏峰县的市场,林絮娘比文序这个初来乍到的清楚,所以不到十两买的一张图纸,绝对能赚回来! 二人又谈了一下,最后定下了一张图纸九两,文序后天出发前先给三张,多了林絮娘也拿不下,不过得知文序要出去跑商,她又有了个主意。 她拿来三个木盒,一一打开给文序看:“这是之前打的,当时县里富户王家的夫人放出风声,说要挑几支贵重的簪子去府城给贵人庆生,结果人家没看上我家的款式,这次您出去,能不能帮我一起卖出去?” 盒子里的金簪都是最低二两的重量,款式是较为常见的喜鹊登梅或单珠的步摇样式,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少了点新奇的感觉。 金子虽然贵重,但是可不见得比银子好卖,作为县城里的一家小店,能买得起金簪的人寥寥无几,买得起的人又因为之前刘小姐的话,对这些“俗气”的样式避之不及。 已经打成了簪子,哪怕融回金子都是亏的,更何况卖不出去的话,一直压在手里,手头的资金紧巴巴的,没银子去买品质好的材料,更没人愿意来了。 这三支金簪已经压在手里一个多月了,林絮娘早就愁得不行了。 文序垂眸看着那几支成色不错的金簪,在林絮娘忐忑的眼神中开口:“这三支金簪怕是最少要卖上百两吧?” 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如果是成色好的金子,一两金子抵二十两银子都可以。 眼前这三支金簪最少用了六七两的金,不提上面镶嵌的红珊瑚和珍珠,光是金料就值八九十两,这还没算损耗和工钱。 林絮娘一咬牙,立刻道:“也不想着赚,保本就行,如果您有本事卖高价,多的都是您的,我们只要一百五十两的本钱。” 原本是想二百两卖给王夫人的,结果人家没看上,她给出的这一百五十两价格,连同工费也算了进去,怎么也不会真的亏了。 文序立刻答应下来:“行,签契约后去衙门备案吧。” 有些东西不一定款式普通就卖不了了,就冲这金簪的成色,富庶之地多的是人愿意买。 林絮娘也是个果决的女子,决定好后立刻写了契书,她和丈夫一同签字按手印,也是这个时候,文序才知道,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叫阿扎克,是个关外人。 签好契约后,由青石和阿扎克跑了一趟县衙,等负责管理商户的官差记录在案后才回来。 一桩事了,文序起身告辞:“我后天上午卯时一刻出发,到时候你们带着金簪过来找我,我把图纸交给你们。” 林絮娘放下一件心头事,也松了口气,爽快道:“郎君慢走,后天我们夫妻俩一定及时过去。” 等离开了北风街,一直安静的青石才疑惑道:“公子,刚才您为什么不直接将金簪带回来?万一后天他们拿来的是包金的假簪子怎么办?” 难道公子和那对夫妻的交情已经到了这种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 文序停住脚步:“……他们会让我们直接拿回来?” 青石理所当然道:“当然啊,我们已经定了契书,在衙门备案了,他们也不用怕我们调换金簪,反正契书上写了,簪子交由我们出手,最后无论卖了多少银子,都要给他们一百五十两的货款啊。” 文序:淦,吃了没常识的亏,忘了做生意的人心都黑!
第17章 晨间私语 是夜,文序擦着潮湿的发尾从浴房走出,一抬眼就看到自家男人坐在床上等他,如果忽略几乎遮住一半鼻梁的绸布,可以想象男人的鼻峰有多傲人。 果然混血混得好就是优势。 文序朝床边走去:“怎么还不睡?” “等你。”枭王循声侧头,“明天何时出发?” “卯时一刻。”微润的发丝带着点凉意,文序觉得应该干了,索性把干布随手扔到床边壁柜,自己吭哧吭哧爬上床。 在越过男人时,他心念一动,整个人跨坐在结实的腰腹上:“顾明野。”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腰腹下意识绷紧,枭王扶住身上人的腰,不自觉摸了一把,“何事?” 眼前的人被烛光照映出轮廓,透过白绸映入枭王眼里,文序一只手撑在男人胸口上,抬起手朝脸上伸过来,枭王侧开脸:“别碰。” 不碰就不碰,文序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干脆整个人趴在枭王身上:“你眼睛为什么一直蒙着白绸?是治不好吗?” 今天他忙着指使梁峰给他画图纸,连三餐都是青石硬着头皮做的,顾明野又在特意空出来的书房里听乌榆读军中负责给他审批的文件,两人竟只在吃饭的时候见过面。 如今空闲下来,文序就想问一问之前他不敢问的问题,毕竟两个人都睡一张床上了,怎么也比路上分开睡两张床来得亲密吧? “唔……”温热的气息喷在敞开的领口,男人含糊应了句,“不能见光,会刺伤眼睛。” “黑绸更遮光,为什么不用?” “御医让我用白绸。” 虽然原话是本来冷着一张脸就显得凶,再用黑纱蒙眼肯定会吓哭小侄子。不过枭王并不觉得自己凶,没看到自家夫郎一点也不怕吗? 文序轻轻摸着白绸,指尖顺着白绸滑描绘男人的眼型,却怎么也想不出具体模样,“也就是说可以治,现在只是见光刺眼,不得不遮住而已?” “嗯。”枭王握住自家夫郎的手,“睡吧,明天还要出发。” “睡那么早干嘛,顾明野,我们做吧?”文序兴致勃勃道,“我把烛火端远点,你能不能摘下绸布?” 过于直白的话成功让枭王哽住,半晌才出声:“你明天还要出远门,需要养精蓄锐。” 文序满不在乎:“不怕,又不是一大早出门,你也说了不缺银子花,我就当去玩,而且还是坐着马车。” 爱不爱的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见到这个男人第一眼起,他就被那半张脸和五官隐约的轮廓疯狂心动,谁能说见色起意不是一种对爱的追求呢? 先喜欢上一张脸,再日久生情,多正常的事啊? “不行。”枭王还是不同意,“初次你会不舒服。” 再次被拒绝,文序想到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怕我长得丑,睡了我之后就甩不掉了?你放心,我长得可好看了,不像文丞相那张橘子脸,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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