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客府在刘瑞打通丝绸之路前一直都是透明人或出气包——因为每当汉匈交战,他们就是两头受气的倒霉蛋。 直到现在攻守之势异也。 各国的使者让典客府的含金量与入职率直线上升,南越投来的禅让消息更是激得年过六十的典客差点一命呜呼——因为只要谈成南越的无血禅让,他就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乃至著书列传。 这可是史上从未有过的无血禅让,而且还是让给外姓的宗国公主。 别说是史学家,关中的小说家不为此写书都对不起这千百年都难遇一遭的历史事件。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典客府的官吏像打了十斤的浓缩鸡血,不是在为南越王的禅让事到处奔波,就是在太史府外徘徊询问对方何时动笔写书,愿不愿来他家喝酒。 典客府的官吏:来嘛来嘛!我家还蛮大的,喝完酒后可以聊聊。 一天收到十七八份邀请的史官:谢谢,不必了。 “除了敕封爵位,他们还有什么要求?” “和南越王的要求一样,关中不能歧视越人,允许越人出任官吏。” “……如果是一两年前,朕会拒绝这种要求。”刘瑞捏着昌平大长公主的家书,沉默后缓缓道:“朕同意打破对越人的隐形歧视,但是在汉地也有‘本地人不可本地为官’的隐形要求,并且关中每年会把各地的富商调个地方。” “如果越人真要平等,那么按关中的规矩,南越的君长和贵族、富商也得挪窝。” 至于为官会不会将在关中掀起底层反对…… 呵! 一旦汉军入驻南越,汉官接手南越生产,那么会给各地增加就业选项与就业岗位。 反对? 不满? 你先考上预备吏再说。考不上的关心这个也是操心官老爷会没有饭吃。 “我会将您的要求转述给南越的君长。” 郑谨记后提出南越的最后要求:“为了增强双方的联系并展现南越的最大诚意,他们还想缔结一种古老契约……” “……直接说名称,别整得那么文邹邹的还古老契约。”刘瑞有些绷不住道:“什么契约?” “联姻。” “……” “联谁?” “那肯定是越近越好,越尊贵越好。”郑谨知道眼前的皇帝对联姻一事极为反对。因为出于国家利益的结合过于沉重,而且对离开故土的那方都是极大挑战。 后人赞赏解忧公主、王昭君的付出,可谁又知道她们的苦楚?知道此前有多少个公主因此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即使是到清朝的满蒙联姻,除了康熙的郭络罗贵人所生的四公主和乾隆最喜欢的和静公主,就没几个过得不错还活得久的。 出嫁后能挺过四年就很不错了。 生育? 呵! 清朝嫁去蒙古的公主们的绝嗣率比明清时的男性宗室高了不知多少。 刘瑞不太喜欢乾隆,但有一说一,乾隆在清朝的皇帝里绝对算是女儿奴。至少跟其他的皇帝相比,给乾隆当女儿的危险性只有自己的健康问题,即使是英年早逝的和嘉和恪,死后也有父亲帮忙照顾儿女,绝不给旁人虐待外孙的可能。 “刘氏宗室里为大汉而死的宗女要是看到朕为大汉的利益再次牺牲她们的幸福,会不会在泰山府君那儿把朕这皇帝骂得体无完肤?”刘瑞气道:“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朕或姑母嫁去南越。毕竟从两姓之好的获利方看,朕才是这通婚后的最大受益者,昌平大长公主都要次之。” 郑谨被刘瑞的态度吓了一跳。他此前就知道皇帝不喜联姻,但没想到皇帝居然护犊子到这种程度。 刘瑞不等郑谨劝解就犹不够地继续开火:“就是高祖开了坏头。他那么想在名分上压冒顿一头,干嘛不自己娶了头曼,或是娶冒顿的阿母,直接当冒顿的阿父,外父多好?何必废那个劲儿与冒顿攀扯?” “当年嫁给冒顿的宗女也是可怜。大汉建国没多久,她一刘氏远亲的农村丫头没享福就遭了这等无妄之灾。之后说是安抚嫁去王庭的大汉宗女,也没见着安抚到那宗女头上,反倒是让她的父兄因此获利。” “委屈?” “那群男人有什么可委屈的?吃着老刘家的宗室福利,把女儿牺牲掉后为自己委屈,他们还要点脸不?” “做阿父的也就罢了,毕竟是真的养过远嫁的宗女,但那跟在后头的阿兄又是什么货色?比那卖妹求荣的贱货还要低贱三分。” “陛下,陛下您少说几句。”郑谨急得满头大汗:“为尊者讳,为长者讳。” “少说,朕还偏要说了。”气上头的刘瑞继续开火:“就是嫁高祖的鲁元大长公主也着实是在欺负人。人家为你大汉江山都牺牲过了,嫁了能做自己阿父的赵王。合着还没享福就要滚去蛮荒,为此耽个礼乐崩坏的骂名。高祖想嫁就自己去嫁,再不济,让提议的戚夫人去嫁。反正高祖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戴个绿帽子也没啥问题。” “陛下!!”郑谨真是急得给皇帝下跪:“不联姻就不联姻,何必扯上高祖之旧。” 然而这事儿传到朝廷,肯定是有朝臣乃至刘氏的宗亲来做皇帝的思想工作。 尤其是刘氏宗亲。 大汉虽没朝天女这丧天良的制度,但是舍个女儿、妹妹就能攀得关中的照顾又何乐而不为。况且刘氏繁衍至今,边缘到与农人无异的宗亲也有十几二十个,他们都等着这一飞黄腾达的机会呢!纷纷找了路子表示自家愿意为汉越的关系出一份利。 结果…… “朕喜欢让自愿者自愿,而非由被自愿者承担后果。”面对堪称冬日雪花的奏疏,刘瑞也是冷笑回道:“谁上疏就谁去南越。无论是娶妻还是出嫁,都由朕来出这聘礼彩礼。放心,南越里的寡居君长,君长之女也有不少,大汉的宗室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更不会嫌你的年纪不够嫁与六旬老妪。” 第522章 刘瑞是个难以揣测的人。 至少在关中的答复传至南越后,南越的君长们都升起了这类想法,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反复阅读关中来信,确定不是抄录的官吏犯了笔误,或是他们老眼昏花地错了字意。 按照正常的封建想法,二者该在越人出仕的大事件上反复拉扯,而不是在联姻的基操上闹出意义。 而事实却给他们暴击——刘瑞在越人为官的大事件上非常爽快,但却要求南越方要一视同仁到底。也就是南越的贵族、君长也得和大汉的富贵子弟般定期挪窝。 对此,君长们不干了,但南越的黔首和新兴贵族却很高兴,表示汉皇十分公道,这事儿就该这么公平。 至于联姻…… 呵! 南越的君长和新兴贵族、黔首们正疯狂内斗呢!哪有心思关注这些。 “陛下真是什么点子都想得出来。”昌平大长公主无比头疼道:“要是没有来自关中的推波助澜,南越的君长怕是再过百年也不会联合。” 问:华尔街的大鳄们何时不会互捅刀子。 答:全副武装的人民已经登陆美国,琢磨着让华尔街的每个路灯成为资本家的绞刑架时。 同理。南越的君长们为何选择示好关中? 还不是因汉越一打,他们的土地,他们的人口会被汉军蹂躏得不成样子?古代奔着灭族去的战争不止京观烂骨,还有往湖水、深井里下毒,在耕地里撒混合粗盐的生石灰来保证十年无法耕种。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件可以增加君长们的主战成本,导致他们说和的概率越来越高,几乎逼近不愿炮灰的黔首。 然而当刘瑞表示说和可以,但别想在故地继续作威作福时,君长们的主战意愿便如弯道的过山车,又开始向巅峰冲刺。 一时间,无数的有志之士,爱国主义者向王宫涌来,不仅在做南越王的思想工作,更是把有可能与桂林秦军联合的赵佗子孙拜访了遍,苦口婆心地劝其反对关中政权。 因为君长的精耕细作,刘瑞在南越的风评一落千丈,几乎与肃清时的赵佗一般无二。 但,有趣的地方也在这里。 知识的垄断不仅让地主、贵族掌握释经权,更是让黔首……尤其是年轻的黔首难懂一些复杂词汇。 比如你问他们为何反抗汉皇,他们会说汉皇坏,不仅侵占越人的土地,而且还残杀无辜的越人黔首。 考虑到正常人对外族入侵都是这种固定印象,越人们也勉强接受这种说法:“那我们与汉人还做生意吗?” 就像九十年代从东南亚或香港倒卖潮流服饰的投机者般,越地也有不入流的小贵族或家系庞大的黔首做着倒卖大汉潮流商品的买卖。 瓷器丝绸都太昂贵了,但是一些关东生产的精细海盐、闽中生产的糖块还是可以咬牙囤到番禺卖掉。 正如上个世纪的万元户用三月的工资买来现在只要几百块的小家电,出厂价是每斤一百八十钱的糖块运到南越与长沙的边境就要二百五十钱,而由边境的掮客倒到番禺就能卖出三百八十钱,比出厂价翻了一倍有余。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茶水费与关税。 是的,你没看错,无论是汉商运货到南越,还是越商运货到大汉边境都要上缴一笔关税。 刘瑞是个无师自通了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人,所以会每年一改各地关税,对民生用品少征关税,奢侈用品大增关税。 “资本主义三板斧,老美竟是我自己。” 问:美国是怎么把拉美教成后花园的? 答:倾倒过剩物资。 问:古代有过剩物资吗? 答:有。 再问:古代人都吃不饱饭,怎么会有过剩物资? 答:你说得是普通人,不包括食物烂在仓库里的豪奢之人。 民国时大饥数年,又逢战乱,但是河南的军阀还能吃上一份鲤鱼焙面,对着只有七八道的午餐挑三拣四。 同理,清朝的末代皇帝溥仪被赶出皇宫后还有人在可怜他的颠沛流离,殊不知从清王朝结束到中国成立,他就只在老毛子那儿吃了点苦。而且这苦头不足难民的千分之一——因为财政艰难的民国在他结婚时还给了这位不算皇帝的末代皇帝十万礼金。 那可是民国时的十万元啊! 而在新中国成立后,他的月薪更是高达六十人民币,比一些熟练工的年收还高。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刘瑞对赚穷鬼的钱没有兴趣。 欺负弱者算啥?要赚就赚肥羊的钱。 所以不仅出口的物资关税不同,负责运货的人员也会得到都尉的不同的对待——穷人少交,富人多纳。 这也导致边境的黔首变得非常忙碌,通常是白天干活,下午跑腿。因为有投机的商人为了少交关税而将货物交给黔首代报,由此生出民间乃至官方的代报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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