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一鞭,没抽到,毕竟离得有点远,而且抽了萧融也会抽到马,马要是吃痛受惊、乱跑一气,就太耽误时间了。 但萧融还是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 李修衡见他知道害怕,这才放心了。 而低下了头的萧融,正在暗暗骂人。 这算什么事啊!他才来镇北军几天,连一个月都没有,跟李修衡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干嘛要绑了自己,诶,也不对,他们还是有仇的,是他提供情报,才导致李修衡等人的密谋失败了。 所以就要绑了他,带到自己的阴沟老巢,折磨他,对他泄愤?……不太像,瞧瞧这群人全力狂奔的架势,仿佛后面有妖怪在追,没人会为了报一个不大不小的仇,便豁出命来。一般人不可能,李修衡就更不可能了。 这位可是在屈云灭的追杀下东躲西藏、顽强的苟了十年,论求生欲,兴许萧融都比不过他。 不是泄愤……还非要带他这么一个累赘上路…… 萧融沉默片刻,再次抬头,这回他卯足了劲的喊:“放我下去!我要被颠死了,你们要是不想给我收尸,就放我下去!”* 一意识到自己对李修衡有用,他应当不会在路上就杀了自己,萧融立刻挣扎起来,这回吓唬也不管用了,李修衡一个暴躁,让所有人都停下,庄维之皱起眉,却还是下了马。 用大头朝下的姿势,看到庄维之出现在自己面前,萧融是既震惊,又理解。 其实他也不知道镇北军里的叛徒是谁,镇北军看似团结,又像一盘散沙,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史书记录下来。 他只能凭逻辑分析,知道那人肯定地位不低,但也不会特别高,因为联络鲜卑人实在是太缺德了,要是真的有名有姓如简峤一般,肯定是要被人们记很久的。 而庄维之这个卫兵统领,就很符合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猜测。 卫兵统领,历来都应该是首领的左膀右臂来担任,毕竟是离首领最近的人,最受首领信任,他要负责首领的饮食起居、以及人身安全。 但问题是,镇北军的首领是屈云灭。 他一不习惯有人伺候,二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乱晃,至于保护,这么说吧,要是真有敌袭,只能是屈云灭保护卫兵们,而不是卫兵保护他。 因此,庄维之虽然已经成了卫兵统领,其实他根本没什么权力,与其说他是屈云灭的左膀右臂,倒不如说他是王宫的保安大队长,屈云灭对于有本事的将士是十分慷慨的,给职位、给战功、还给钱,但他安排庄维之进了王宫,让他天天做琐碎事务,这就是觉得他不堪大用的意思。 屈云灭是一根直肠通大脑,根本不懂、也不屑做什么遮掩,因此,庄维之十分清楚自己在屈云灭身边的地位。 不得重用、心生怨怼、进而选择另谋出路,真是太正常了。…… 庄维之伸手,把萧融从马背上解救下来,他十分沉默,并不跟萧融对视。 与之相对的,是李修衡一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李修衡命令庄维之:“让他坐在你身后。” 然后,他又阴森森的看向萧融:“这回你要是还嚷嚷……” 萧融揉着麻木的手腕,“你们想带我去哪?” 李修衡一顿,他看着萧融的脸色,颇为奇异的问:“你居然不害怕?” 萧融:“羊入虎口,是生是死,都是你们说了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害怕有什么用,听闻你和清风教有了苟且,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见清风教的人吧?” 李修衡蔑然一笑,根本不打算回答他。 萧融看看他的表情,点了头:“原来不是啊。” 李修衡:“……” “别废话了,继续赶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想活命,就老实跟着!” 说完,李修衡气势汹汹的先走了,剩余的几个人,全都跟着他,只有庄维之,被落在最后面。 庄维之要把萧融扛上去,萧融后退一步,自己爬上马背,然后问了他一句:“我的仆从还活着吗?” 庄维之一愣,他抬起头,看着萧融面容冷淡的模样,他嗯了一声,然后也翻身上来了。 接下来又是无尽头的赶路,前面的李修衡跑得倒是快,但他也就是做做样子,没多久他就慢下来了,等着庄维之过来给他指路。 十年来这边的变化太大,李修衡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但庄维之知道,他能避开官道,钻进人迹罕至的地方,大大减少了被发现的几率。 萧融坐在他背后,看看身后扬起的灰尘,又看看庄维之紧绷的身躯。 这一行人都太紧张了,萧融思考片刻,干脆闭了嘴,在绝对的威胁之下,耍嘴皮子根本没用,还是歇会儿吧,养足精力,想想怎么自救。 至于镇北军在发现他被挟持以后,会不会赶来救他,萧融觉得应当是会的,就算屈云灭不打算顾及他的死活,简峤和高洵之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所以,他需要争取一些时间,也需要制造一些意外。…… 天亮以后,他们在一个林子里停下来,打水吃干粮,也让马匹休息休息。 一晚上都在全速前进,除了庄维之的马还算好一些,其他人的马都在呼哧呼哧喘气,可见李修衡在外面混的是真不怎么样,连好马都买不了一匹。 他们一共六个人,加上庄维之七个,那六个人坐在一旁,扎堆吃东西,庄维之则推着萧融,把他按在另一边的树下,然后丢了一块饼和一个水袋给他。 萧融接过,没什么反应。 他可不会因为一点吃的喝的,就觉得庄维之此人还有良心,不算是无药可救了,瞧瞧他干的都是什么事,明知道屈云灭和李修衡有仇,还跟他勾搭上了,明知道李修衡联络了鲜卑人,他还是要把情报送出去,让鲜卑人顺利的进入中原。 此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他如今的平和,以及对萧融的照顾,不过是因为萧融对他还有用,而他本身就是比较安静的那种性格,所以看起来比李修衡好一点。 吹了一晚上的凉风,但凡萧融真是个高热病人,此时都该直接下葬了,然而他却感觉比昨天好了一些,打开水袋,仰起头,他将水倒进自己的嘴里,稍微润了润喉咙,然后一边把水袋还给庄维之,一边看向李修衡等人。 萧融轻声道:“李修衡两面三刀,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不知是清风教舍弃的他,还是他舍弃了清风教,把我绑出来,应当也是他的主意吧?” 庄维之咀嚼的动作一顿,他不吭声,萧融看他一眼,继续说:“他许诺你的好处,你真能拿到手吗?” “能独吞的功劳,他真愿意分给你吗?” 蓦地,庄维之看向他,对他说了两个字:“闭嘴。” 萧融耸耸肩,还真把嘴闭上了,之后又伸直了手掌,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庄维之看不懂,就没在意,但他不知道,李修衡从他俩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在盯着他们,萧融那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灭口的意思。 萧融的视线不经意的跟李修衡对上,他立刻移开自己的目光,并把身子往庄维之的方向挪了挪。 李修衡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李修衡和庄维之,其实没什么交情,他认识庄维之的父亲,曾经,庄维之的父亲是李修衡的部下,但在十年前的惨剧发生前,庄维之父亲就死了,李修衡也没担起过长辈的职责,要不是他需要一个细作,他都想不起庄维之这个人来。 也就是说,他俩完全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且这层关系,因着计划告吹而变得岌岌可危。 庄维之不信任李修衡,李修衡也不信任庄维之。 之前能一起逃命,是因为他俩有共同的敌人,可现在他们都已经跑出雁门郡了,比起听不到动静的追兵,似乎还是眼前的危机更要命一些。 接下来的气氛好像更紧张了,李修衡催促大家赶紧起来,萧融扶着树干,一副没听见的模样,李修衡生气的走过来,庄维之是背对着他的,他想去扶萧融,而萧融看着李修衡走得越来越近,却还不至于太近,他登时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快速说道:“小心!” 庄维之本来就高度提防着,闻言,他想也不想,直接抽刀,砍向身后。 李修衡条件反射往后一跳,也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都亮兵刃了,还废话什么,更何况萧融说得没错,庄维之活着,只会给他分功,现在萧融都被他绑出来了,他对自己已经没用了。 两边的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萧融赶紧躲到树后去。六打一,庄维之的身手也就那样,萧融都不用看,就知道输的人一定是他。 所以说,人不能太缺德。 要是庄维之仅仅是叛逃,没有搭上李修衡和鲜卑人,他说不定还能说动几个部下跟自己一起逃,也不至于选择面这么窄,只能六神无主的跟着李修衡。 打斗声渐渐停止了,萧融仍旧扶着树干,不过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李修衡提着刀,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说什么,萧融先崩溃的大喊:“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杀我……” 李修衡冷哼一声,收起刀,让一个部下把萧融拎起来,然后继续上路。 杀人的时候挺爽,等杀完了,李修衡才想起来,带路的人没了。 不过,左右已经出了雁门郡,而且,不就是一直往南走吗,也没多难啊。 萧融换了匹马坐着,照旧颠的他想吐,大腿估计也磨破了。 马鞍出现的时间还不长,如今有些人习惯了坐在马鞍上,也有的人就习惯直接骑马背,李修衡这些人就是直接骑的,折磨的萧融苦不堪言。 但萧融身残志坚,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的套话:“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南雍吗?”没人搭理他。 “但我记得,南雍大小势力,你能去的都去过了,镇北王说你是无处可去,才会投靠清风教。” 李修衡额角青筋迸起,但看在赶路的面子上,还是没搭理他。 萧融在脑子里把此时南雍的势力们过了一遍,突然,他灵光一闪,“我懂了,你是要去投靠建宁太守,黄言炅!” 日后的黄言炅,厉害到能把屈云灭一族都给灭了,但目前,他就是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太守而已。 而黄言炅和屈云灭,也不是各自声名鹊起以后才对上的,早在他俩都没什么名气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十年前,屈云灭带着残部逃走以后,他也去了南雍,因为只有兵、没有粮的他,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为了活命,他只能投靠他人。 而他选择的人,就是当时的庐江太守,黄言勤。 黄言勤是黄言炅的哥哥,跟弟弟比起来,这个黄言勤有仁义之名,而且特别拥戴朝廷,是当时在哪都吃得开的一个人,他收留了屈云灭,还相当看好屈云灭,一度把他弟弟的风头都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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