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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天气风大雨大，纪乔被吹得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雨珠不停地从身上滑落，在脚底积了一摊水。 他输入密码后拉开门，伴着轰隆雷响，蛛网状的紫电穿透云层，整个天空恍若皲裂的瓷瓶。 “嗷——” 虎崽瞪圆了眼睛，翘起胡子声音干哑地哈气，粗短的四肢很没骨气地站不起来，一颠一颠地往后挪。 “诶，你怕什么……” 随着青年的走近，虎崽蹭蹭蹭退到桌子边缘，后脚猛得踩空，整只虎直接往后栽。 纪乔眼疾手快，冲上去伸手揪住后颈皮，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小屁股。 毛茸茸的尾巴缠住青年的手腕，虎崽惊魂未定，缩起四肢团得像颗圆滚滚的皮球。 “嚯，还挺沉。”纪乔颠了一下，相当实心的手感。 和预想中的会面完全不一样，阿赛亚尴尬地舔了舔鼻子，为了找回面子，继续张开了嘴。 于是，纪乔听见手里的小老虎发出一声略显窝囊的声音—— “呜～” …… “快！快点！他们要追上来了！”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这么难缠！” B区街头的水洼被一脚踏溅出水花，两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疾速逃窜，逆着风雨狂奔在狭窄复杂的胡同巷里。 “妈的，分头走！” 杰尼心里骂骂咧咧，推了把跑在前面的同伴，闪身转进了更加狭窄的小道。 这些胡同年久失修，杰尼在小巷中段发现砖墙破碎的凹陷处，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他慌张地扭头望了一眼绷紧身子缩进去。 那些人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雇佣兵，杰尼脸色苍白地回忆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可惜脑袋空空完全想不起来。 他靠贩卖人口为生，平常小心谨慎惯了，能招惹什么大人物。 “去那边，我看见他了！” 杰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垂下头把兜帽拉得更低，恳求暴雨灰暗的光线能将他遮掩。 仿佛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祷告，那群人将他的同伙按进潮湿的地砖并来上两拳，然后扣紧了手腕把人粗暴地拽起来往外走。 “哈……哈……” 黑靴踩在泥泞路面的声音逐渐远去，杰尼扶着墙失神地大口喘息。 没事了没事了…… 现在他可以马上回家收拾东西，算了不收拾了，直接偷渡去联邦，随便哪里都好，反正避过风头再说。 杰尼打定主意，紧绷的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还有些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根香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妈的，我打火机去哪儿了？” 他咬着烟头又是阵不耐烦的怒骂，忽略了雨幕中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灰沉阴暗的光线中，悄无声息地探过来一只沾满水痕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食指中指套着昂贵的宝石戒指，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嚓——” 一小簇明亮的火光在指尖跃动，杰尼的心徒然卡在了嗓子眼，恍若石化的雕像立在原地缓缓抬眼，瞪大的瞳孔映出火星的光点。 廉价的香烟露出猩红的光晕，苦涩呛人的气味从巷子里飘出。 杰尼浑身冰凉，在恐惧的颤栗中认清了对方那张充斥着恶劣嘲讽的脸，心脏瞬间跌入谷底—— 怎么是他？！ 华丽厅堂的中央，两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贩子背靠背地跌坐在地毯，脸色发白地哆嗦个不停。 同班呜咽：“杰尼，咱都被抓了啊……” 杰尼扭着肩膀撞他一下，哭丧着脸咬牙：“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同伴：“呜呜呜……” 雷雨轰鸣打断了两人的拌嘴，光线明亮的厅堂中央，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喝着热茶，头顶羊角的白发保镖低声向他汇报查到的资料。 梅菲尔德挑眉，从鸟笼状的浮雕托盘里拿起个甜甜圈，语气不怎么意外：“原来是惯犯啊。” “是的。” 珀斯低头，冷漠地看向那两人，“他们是团伙行动，在游乐园或者学校附近挑选合适的孩子拐带，再贩卖到其他星系。您知道的，某些星系对兽人的部分特征颇感兴趣。” 梅菲尔德没说话，又从托盘里拿了个甜甜圈，眼睛透过圆圈空心瞄向下属头顶的羊角：“还有别的吗？”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报来看，小少爷的失踪与他们有关，另外就是……” 他顿了顿，从羊角取下甜甜圈，“请您不要再玩套圈游戏了。” ——赶紧审人，我要下班！ 梅菲尔德从自己的下属眼中读出了这道感情色彩强烈的意思。 他遗憾地丢开甜甜圈，用丝巾擦拭沾染糖霜的手指，回头凝视满脸惶恐的杰尼。 “说说吧，你把我的小侄子卖哪儿了？” 小侄子？！ 那就是这位伯爵长姐的儿子？！ 杰尼和同伴在心中狂呼救命，虎型兽人数量不多，是大贵族的也就只有普兰金，怎么手气那么烂，居然把那个独苗苗给碰上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杰尼结结巴巴地回答。 梅菲尔德嘴角溢出意味不明的哼笑，盯了他一阵，忽然俯下身子揪住杰尼枯黄杂乱的头发：“先生，你觉得我的耐心很好？”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杰尼头皮刺痛惊呼出声，对方深邃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如同夹杂火焰的锋刃刺穿他的灵魂。 “那真遗憾……” 在意识头顶的温度即将上升之前，杰尼飞快说道：“先生！先生等等！我们那天确实在游乐园寻找合适的猎、目标，这个孩子是自己撞上来的！” 他的同伴怕他一口气把话说完，为了找寻点存在感，做出一副将功折罪的样子接话补充：“对对，他说自己迷路了，我们只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就给带走的，后来辗转去C区的联络点，他返祖期到了有些发热，我们怕出事就去买药剂，结果他给趁机跑掉了……” 事实上，他们默契的都没有说出来，那孩子离开A区后，就像暴露本性般要这要那，嘴还挑得很，趾高气扬地使唤他们，要不是已经联系到了出手阔绰的买家，他们早把这虎崽子随便卖了。 “啧，我猜也是。” 梅菲尔德松开杰尼的头发，嫌恶地拍拍手，像是沾染了什么恶心人的垃圾一般。 即便两人有所保留，他也知道是阿赛亚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借机离开A区。 杰尼心中惶惶不安，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道：“伯爵先生，我们绝对没有苛待小少爷……之后是真的不知道了……您看……” “看什么？” 梅菲尔德摇摇头，语气怜悯地感叹，“猪生笨了可以吃，人生笨了没办法。” 他扭头对珀斯指了指呆掉的两人，“连同你查到的东西，把他们送去中心警局冲业绩吧。” 珀斯点头，身后的保镖同事立马上前，把鬼哭狼嚎不断忏悔的两只老鼠架走。 “劣迹斑斑的人贩子还能逍遥法外那么久，也不知道这些星际巡警是干什么吃的。”梅菲尔德坐回沙发，不悦地说，“果然破案还是要靠我这种热心民众举报。” 珀斯提醒道：“那小少爷那边……” “阿赛亚？既然敢离家出走，就要有离开温室的觉悟。” 梅菲尔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微笑看向珀斯。 珀斯心底升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 对方慢悠悠说道：“你和雷安去一趟C区吧，先不用带回来，多拍点他吃苦的傻样，等他成年礼的宴会时我再放出来。” “……” “有问题？” “……没有。” 白羊保镖有些心梗，一脸郁闷地离开了主人的房间。 ——淦！他讨厌出差，更讨厌为这种幼稚原因出差！
第06章 神仙饼饼 兽人每月都有几天保持兽型的返祖期，阿赛亚安稳度过后，此时已经恢复到了人型，被毛毯裹着光溜溜的身子，窝进了青年的小床。 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顶着一头金黄的小卷毛，头发蓬松杂乱，翘起的几绺卷毛搭在两只厚实的虎耳上。 “所以，照你的意思是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 纪乔冲了个热水澡，浑身冒着暖烘烘的热气，盘腿坐在床上，手支着脸听面前的小孩讲述了出走经过。 “嗯呐！” 金棕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光线昏暗的小屋里亮得显眼，小嘴一翘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尖牙。 洗完澡后的青年没了刚才骇人的水鬼样子，阿赛亚感受不出有任何威胁性，像只毛毛虫般朝他拱了拱。 “我在游乐园遇到两个贼眉鼠眼的人贩子，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松软小面包一样，装装可怜他们就带我来C区啦！” 阿赛亚眨眨眼，尾巴从毛毯里骄傲地翘起来，“然后我趁机跑掉，他们两个傻蛋也不敢声张，憋屈的样子超可笑的。” 纪乔心呼牛逼：“别把人贩子说得像你离家出走的交通工具一样。” 阿赛亚完全不在意地哼哼两声，尾巴越翘越高。 纪乔面无表情地把毛毯往下扯扯，盖住这小孩光溜溜的屁股蛋。 他又问：“那你最后为什么在垃圾箱里？” “哦……这个嘛……” 阿赛亚声音变小，避开纪乔的目光在床铺中央咕蛹，小脸砸到软枕闷闷地说，“因为突然到了返祖期，又下起了大暴雨……” 他担心被舅舅或者别的人找到，于是学着那些流浪猫的样子，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 好不容易瞄见墙角有个小洞，结果被两只敦实的狸花猫霸占！ 臭猫猫们给了他邦邦两拳，把脑瓜都打懵了，害得他只能又气又丢脸地缩进了垃圾箱旁边的麻布袋。 当然，这个经过肯定是要省略掉的！ 这场雨还要连续下几天，纪乔委托公寓的机器人帮忙买了几套童装，让阿赛亚将就穿。 衣服套在小孩身上有点不合身，阿赛亚把尾巴从睡裤后面的洞里掏出来，踢了踢裤脚：“你买大了。” “大点好，多穿两年。”纪乔头也不抬，帮他把裤脚挽了一转，然后把药剂给他，“先吃药，你还有点低烧。” “好呀。” 见虎崽接过药剂瓶后，纪乔又从翻出来回来前在超市买的营养液，慢腾腾地撕开包装。 阿赛亚似乎很少见到营养液，露出一副新鲜的样子，喝光药剂后挨挨蹭蹭地来到纪乔身边，睁着水润润的眼睛，歪头歪脑地看他动作。 纪乔当他是饿了，拧开瓶盖把营养液给他：“喝吧，不够还有。” “唔。” 阿赛亚含糊地答应一声，鼻子好奇地凑在瓶口嗅嗅。 噫，闻起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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