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侍郎还没有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离大朝国都十万八千里的偏僻山村的山野小子,家中靠种地为生,农闲时就去附近的山里打些野味补贴家用,村里的人代代都是这么生活,至于读书科举,那是极有银钱的人家才会送自家孩子去做的事儿。但许侍郎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不爱去摸鱼捉雀,一有空闲就爱往村长家去。村长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童生,许侍郎总爱缠着他教他认字说理。许父许母本觉得不妥,可奈何村长也喜欢和他说道说道,便也由着他去了。 只是,单单靠村长讲授的知识,还不足以让许侍郎踏上科举路,只说买些笔墨纸砚就得花去许家一家三口人一年的嚼用,家中实在是负担不起,更何况许侍郎也没脸和父母开这个口,就在他走投无路打算放弃之时,转机突然出现了。 那一年深秋,许时拖着打到的野鸡野兔和摘来的野果子去镇上贩卖,想为家里添些进项,今年也好过个好年。等到最后几颗野柿子卖完后,已经是半下午了,许时草草收拾了一番,把揣在怀里的面饼就着水吃完后,便打算回家去了,现在这个时节天黑的也晚,那天的天色也有些暗淡,隐隐有些要下雨的迹象,许时也不敢耽误,挑着竹筐就往小巷走,打算抄个近道。 越往里走,小巷越来越窄,就在许时加快脚步想要拐弯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粗粝的声音:“徐小姐,你也别白费喉咙里,咱哥几个特地挑的好地方,你怎么喊也不会有人来的!” 许时听这话听的有些心惊,脚步也不由的停了下来,小心的放下竹筐,轻声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声音离的不远,许时顺着声音的来源绕了两下,待到声响近在咫尺时,便躲在墙壁后,偷偷探出脑袋来一看究竟。 只见两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正堵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衣发有些凌乱,一双杏眸中满是坚毅,面对两个汉子也毫不怯懦。 但是这幅倔强刚强的模样自是吓不退两个粗鲁大汉,反倒是激起了两个男人的兴致,更是想要折断她的一身傲骨。其中一个男人一脸邪笑的走近了些,伸出手就想往徐秋澄的脸上摸。 “啪!”许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姑娘性子这么烈,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居然还动手了。 “好你个小娘们,还敢打老子。”男人搓了搓被打的手背,反手也给了她一个嘴巴,恶狠狠的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兄弟二人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说着说着,他上前几步,又想动手。 徐秋澄被刚才的一掌打倒在地,那男人手下的恨,她现在耳朵有些嗡鸣,嘴里也有一股血气,但是听见这话,她还是呸出了声:“有你娘的福气。” 眼见着那男人就要一脚踢过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人倒是动了动,拦下了那一脚。他嘻嘻笑道:“刘哥,你这一脚下去,这小娘们半条命都得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留着她,待会儿玩起来也有劲,待她晓得了那事儿的滋味,指不定浪成什么样呢!” 徐秋澄长到这么大,一直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里听过这等下流话,她气的脸色涨红,胸口也不断起伏。 那男人见刘哥点点头,又把淫邪的目光对准了她,见她如今这幅跌坐在地,任人欺凌的模样,假意惋惜的开口:“徐小姐,您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可怪不得我们哥俩,谁叫你那爹如此不顾旧情,这合作了几年的买卖说换人就换人,一点不顾情面,我家老爷也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徐秋澄就知道是王德贵搞的鬼,自家就算是生意人,也一向以和为贵,就算是在商场相互角弈,也很少把人往死路上逼。而且家中生意最近也是平平稳稳,没什么岔子,唯有前段时日,爹爹因着王家的货物以次充好,断了和王家的生意,之后王德贵几次上门找爹商谈,言语中还和提及让自己和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结亲,也好亲上加亲,把生意铺的更大。 徐父听了这话,当即就变了脸色,这县里谁不知道,王家的那个儿子是被他们俩夫妻溺爱大的,想到八九岁还是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这倒也罢,王家也算是富裕人家,家里的银钱就算王大少爷躺着吃几辈子也吃不完,可谁能想到,他后来还被他那些酒肉朋友忽悠进了赌坊青楼之地,哪里是可堪托付只人。一时间徐父也顾不上再和王德贵打机锋,让人把他给请了出去,下了王家好大的面子。 说来也怪,那日之后,王家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可徐家父女深知王家人不是什么与人为善的好东西,一直都有所防备,就连今日出门也有家丁婢女跟随,没想到还是落得如此境地。 徐秋澄咬咬唇,不停思索着逃脱的方法,可自己一个女子,如何能从两个壮汉手底下逃脱,何况此地偏僻,就算父亲发现了自己被人掳走,一时半会也找不过来。 就在她想着就算一头碰死,也绝不让这二人折辱之时,她透过两个地痞的腿,看见了砖墙后露出的一点褐色衣角。 徐秋澄猛的睁大眼睛,顺着那一点布料往上看去,确实一名不认识的男子,只见他小心的露出半个头来,和自己对上视线后,又把手上拿着的挑担露出来一点。 见此,徐秋澄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两个地痞流氓见她此时落魄的模样,更是得意的不停说些污言秽语,徐秋澄装出一副被他们气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同时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背抵住了墙,实在退无可退方才止步。 两个地痞一边邪笑着看着她这毫无用处的挣扎,一边步步紧逼,直到徐秋澄被靠着墙瑟瑟发抖,避无可避,便伸出魔爪像她肩头抓去。 就在此刻,徐秋澄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许时也抄着自己挑竹篓的挑担冲了过来,朝着两个流氓脑袋后面就是一下。 许时打这两下,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好在自己在家做惯农活家事,力气也不小,又是趁着人没防备,一下就把人给打昏了过去。 两个流氓重重倒地,许时手中的挑担也应声而落,看他刚才打的不含糊,但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腿都还有些发软。 许时深吸了口气,强撑着自己站直身体,颤着嗓音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若是过会儿这两人醒来,小子可是打不过他们。” 一听见许时的出声,徐秋澄便被吓得浑身一抖,待她听完许时的话,便点点头,迈开步子想和他赶紧离开。 只是,刚才受到太大惊吓,一朝得救强撑着的那股劲就散了,徐秋澄腿软的都要站不住了,更何况是逃跑。见状,许时只好道声得罪,上前扶了她一把,又捡起地上的挑担,带着她赶紧逃离了此地,当然,临走前许时也没落下自己的两个竹篓,若是那两人真的追了上来,把篓子扔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后来……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许安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为抱救命之恩他娘以身相许,他爹借着岳家的助力走上科举路,要不然便是他娘一开始没看上他爹,只用银钱报答恩情,然后因着某些事儿或是在相处中,两人走了好感,慢慢的走到了一起,然后借助岳家的助力读书科举。 好啊,许安听完了自家父母的相爱史,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爹,没想到啊,爹你长的浓眉大眼的,居然是吃我娘的软饭考上官的。不过,许安转念一想,大多数男人在自己功成名就后便抛妻弃子,另娶新欢,他爹从这一方面来看,倒确实是个好男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眼中只有娘一个人,想必除了两人是自由恋爱同甘共苦过的缘故,和自己原生家庭的教育也有关,这么一想,许安又想见见自己尚未见过的祖父祖母了。 见自家儿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许侍郎笑着把他从夫人怀里抱了起来,隔着襁褓轻轻拍了拍,又用手指戳了戳他软绵的脸蛋:“你这小家伙,可是听明白了爹娘说的话?” 许安被他爹戳的不舒服,摇摇头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晃下去,接着又咧开嘴朝着他笑了起来。
第4章 兄长 听完爹娘的爱情故事,又被逗着玩了一会,就有婢女端着碗奶水走了进来,许安仰躺在床榻上,看着他爹接过小瓷碗,颇为熟练的在碗中搅了两下,又舀起一小勺奶放到嘴边吹了吹,试试温度,确定能入口才往他嘴边送。 小孩子精力不足,一整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吃、睡,今天下午许安打起精神这么久的故事,现在便开始有些犯困了,前脚嘴里含进一口奶,后脚眼睛就眯起来了。 许夫人看着儿子边吃边睡得小模样,心都快化成了水,她伸出手,在许安肉鼓鼓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哄着他再多吃了几口奶,直到见他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后,才让许侍郎把碗给放下。 许安将将把嘴里的奶咽下去,下一刻就去和周公会面了,只是在梦中,他仿佛还听到了一阵轻柔温婉的女声,唱着他没听过的小曲,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睡在一个温软舒适的巢穴中,让人眷恋又安心。 许安砸吧了下嘴,迷糊间,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做一个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的小婴儿,简直是最幸福的事。 …… 十月底,已是深秋,满地枯黄,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许安早早的就被许夫人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棉球。 十一月中旬,离自家小公子满月之差两三天了,阖府上下都为着满月宴忙的团团转,许安此时倒成了全府最轻松闲适的人,每日都乐的自在,不管看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许二哥拿着一沓请帖从他的房门前过时,看着他这幅傻乐不知事的模样,满身的怨气倒也散了大半,只是看着他干躺着不用做事儿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愣是脚下转了个弯,进去捏了几下他肉乎乎的小脸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啊,啊。”许安眼见着二哥走出房门,气的大叫了两声,可惜许二哥充耳不闻,越走越快,一转眼就走远了,许安委屈的瘪瘪嘴,含着包泪看着抱着自己的刘嬷嬷。 刘嬷嬷看着小少爷这一脸委屈的样子,这眼泪看起来马上就要滚下来了,连忙抱着许安在房中轻走几步,低声哄道:“小少爷不哭,二少爷逗你玩儿呢,嬷嬷给你揉揉,不哭了,不哭。” 少爷我才没哭!许安忿忿的想,明明是二哥手劲太大了,捏的自己疼死了,许安觉得自己的脸肯定被揪红了一大块,二哥简直是个莽夫! 许安大声的向嬷嬷控诉许二哥的恶行,可惜不管他说的多么声嘶力竭,许嬷嬷一概听不懂,还以为自己莫名玩了起来,便放心的坐回了凳子上,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啊啊大叫。 累了,不愿再爱,许安不再发出半点声响,一脑袋埋进棉被中自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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