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管是煎煮还是晒盐,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哪个发家不是靠这一手本事?我不信咱们这靠海吃盐的本事还不如一个从京城来的小子?”刘固也想不明白。 晏玄钰:当然想不明白,我这些方法可是后世几百年的智慧结晶…… “要不,去……”刘固微微仰头示意。 巡盐使这官儿,之前为什么重要?那是因为有豪强也帮持着,否则那就什么都不是! 既然曹肃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和他们对着干,那这个巡盐使他也没必要当下去了。 他们所在的城池叫吉水城,吉水城太守房立群在此当太守多年——是的,他是没被清算的官员。 也是锦衣卫在吉水城办事太和平给了豪强们错觉。 一来房立群相比于那些罪无可恕的官员,他的毛病也和津宁城太守差不多,手脚不干净贪了点,草菅人命的事没干过。 锦衣卫砍人也不是毫无节制地砍,有错处就拉来砍头,按照晏玄钰的话说“要给一些人改正的机会”,所以对于房立群,他们只是抄了他所有来路不明的财产。 吉水城太守房立群如果知道锦衣卫是何想法定会抱头痛哭,这个“只是”真是太有灵性了…… 这事没拿到明面上来干,锦衣卫瞒天过海的本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京城来的锦衣卫又如何?还不是没查出来什么逛了一圈就走了?房立群还好好当着太守呢! 之后逢年过节他们再想去太守府送礼,都被房立群以“近来风声紧”为由拒绝了。 豪强们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了?查了几日也查不到他们,要他们说啊,房立群也是越当官越胆小了。 这些他们只私下里说说,面上还要和太守交好呢。 “我再去联系其他人,一起去太守府。”不用明说,程宏业就懂了刘固的意思。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曹肃搞下来了。 ... 能压制曹肃的太守大人,此时颇为头疼…… “真是一群蠢货。”房立群扶额。 这些蠢货也不想想,曹肃可是京城派来的人啊,那是带了皇上的意思来的,他只是一个大周边缘城池的太守,豪强们想让他做什么?压制皇帝? 怎么不再直接送他些财宝让他造反得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让他们进来吧。”房立群叹了口气。 门房得了房立群的令,将几人放了进来。 其中以刘固和程宏业为首,后面也是几个在吉水城有盐田的豪强。 “太守大人。”程宏业客客气气行礼道。 房立群不耐烦和他们搞这些虚礼,只想让他们快快离去。 这些年来,当地豪强们克扣盐民工钱、侵占盐田,不让百姓取他们划分区域内的海水,将盐死死攥在手里牟取暴利…… 房立群深知他错在何处,无为就是错。 无为便是放任。 他的错处不会随着那些家财被带走而消失,而是被记上了一笔,这就像头上被悬挂了一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刀。 豪强们不知,曹肃近来做的事都是得了他支持的。 思及此处,饶是他还面对着众人,也不由露出几分烦闷来。 偏偏几人将他流露出的情绪当成了不耐。 刘固和程宏业对视一眼,程宏业招呼随从将一个大木箱子抬进来。 “大人,您请看。”程宏业笑道。 随着他示意,随从将这个四人才能抬起的木箱打开,顿时一室流光溢彩。 “这……”房立群皱眉。 程宏业看他表情自以为事情成功一半,遂道:“回大人,此物是我等进献给大人的一点心意。” 房立群不语。 刘固看了一眼,也站出来说:“大人,听说巡盐使曹大人建了盐田,此事本不该拿来劳烦大人,只是……” “我等盐田里盐民少了许多,近来也是闹得人心不稳啊。” 房立群听完笑道:“你们想如何呢?” “自然是……” ... 待豪强们满意离去,原本正厅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来。 曹肃站在那还没关上的箱子前细细端详了一会,最后道:“他们真是费心了。” 听上去还有几分感慨在里头。 房立群道:“接下来怎么办?” “只是收了他们的礼,可没应下他们求的事。”曹肃边说边清点了一下正厅里的箱子。 房立群默然,从京城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呐。 “我这边听说,他们会派盐民来这边探消息。”曹肃说。 房立群皱眉:“可要停上几日?” 曹肃摇头,“不仅不停,还要大办特办,再将盐民待遇提高!不怕他们学,就怕他们不学。” 看房立群目露不解,曹肃又道:“当然不让他们接触到盐田里面的东西,只是让他们去挖池子,这些池子不重要,只要看过几次就能琢磨着挖出来,透给他们也没什么。” 依照房立群对这些人的了解,提高盐民的待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呵,他们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曹肃说,“这么大一株红珊瑚,宫里都不常见啊。” 房立群只笑不说话,他能说什么?万一他说两句话被曹肃记下传给皇帝,他能捞到什么好? 豪强们送到太守府的厚礼,转眼就被乔装后送到了前往京城的路上…… 至于其他金银财物,都被曹肃拿来继续与豪强斗法了。 ... 阿虎就是那被刘固的管家找来混入官田的盐民。 他先被问了“年龄籍贯”“都会干什么,干了多长时间”等问题,接着就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进来了。 阿虎心道:这就进来了?! 管事不知道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像是随口闲话一般问他:“之前是在刘家盐田上做事?” “是的。”阿虎忙不迭点头。 还没等管事说什么,他就将刘老爷嘱咐他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听说,这里拿的钱比其他盐田多,我……就偷偷过来了。” 管事突然笑了:“这倒是实话。” 阿虎觉得别扭,他……着实有些不适应这样,他好像更习惯了被命令的语气,动辄踢来踢去的方式,管事这样与他边走边说,让他像飘起来脚不能着地一样难受。 阿虎看了一眼管事,小心翼翼问:“那我和刘老爷签的契?” 管事笑道:“你们签的契,来这里之后再签一份,之前的就不做数了。” 阿虎听不懂。 管事见他疑惑的样子,耐心道:“因那盐田马上就不属于他们了,所以基于盐田上签的契,便不作数了。” 若是正当得来的盐田,即使收来也会给他们补偿,至于豪强们这种不择手段拿来的,那他们要收回去还用得着通知豪强吗? 阿虎懵懵地被带到一个地方,那里早就有了很多人,正在埋头挖池子。 他甚至看到了几个还算眼熟的人,都是他从前在附近盐田见过的。 阿虎手里被塞了个铲子,“去跟着那个人,他会教你该干什么。” 管事说的那个人叫何斌,他看到又有人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这边不缺人了,你去另一边挖,看我这里有多深就挖多深。” 就干这个? 阿虎傻眼了。 在刘老爷盐田里,干这个活那叫偷懒! 他们一晌午都要弯着腰弄海水,每天要一趟一趟不停抬,他肩膀上的肉烂了好,好了烂——这还是他到盐田上没几年,就已经成了这样。 其他的活计也不轻松,听说煎煮最费时费力。 阿虎在这里挖一中午也有点疲累,可是跟之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好了,好了。” 随着何斌说这句话,阿虎身边的人纷纷起来放下铲子。 “这是做什么?”阿虎不解。 有人解释道:“该吃饭了。” 中午一人一个饼,还有个十分下饭的拌菜,那菜应该是浅海长得,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清爽鲜脆。 吃完回来继续干活的路上,阿虎看到有一群人手上拿着小半个手掌大的小罐子过去。 吃饱喝足,阿虎想起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悄声问身旁的人:“你知道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阿虎只是随口一问,没抱着问出来什么的想法。 “我知道啊。”那人回答。 “那些人是在盐田里头干活的人,他们拿的是管事发的膏油,用了能让手好受点。” “膏油?”阿虎一脸震惊。 护手的膏油,那不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用的吗?! 为什么这里能随便发给人用啊! ... 一日结束,阿虎拿着今天的工钱恍惚地离开盐田。 每天一发工钱……还给这么多…… 直到刘老爷身边的管家来找他,他才勉强回神。将今天见到的事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中午一人一个饼,还有一个拌菜,清脆双扣,还有股淡淡的辣味,不够吃的话如果有剩的饼子,还可以再拿一个吃。”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有一批人手里拿着膏油过去,说是管事发的给他们抹手,那些人是在盐田里面干活的……” 管家的脸越听越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不是他想听的事情。 “还有吗?” 阿虎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去了之后让我挖一个池子。” “什么样的池子?”管家皱眉问。 “四四方方的,分格子……”阿虎形容了一番,“我听管事说挖好之后下面有的地方要放陶片,这个池子不用抬水,海水涨潮的时候就能填满。” 管家点头。 他哼笑几声,“盐田这么拼命招人,也不怕将他们的方法学去。” 这不,他们就已经学到了吗? 管家随意打发了阿虎要走,就见阿虎还在看他。 “怎么?”管家不解。 阿虎道:“老爷,咱们说好的……” 管家掏出一枚铜钱扔他手里。 “就带回来这点消息,还想要赏钱?” ... 刘府管家回去告知了刘固这些事,刘固大喜,让自家盐田也挖上几个阿虎说的池子。 按照阿虎形容的挖好之后果然引水方便了,底下铺上瓷片效率也快了。 不过刘固没大规模挖这种蓄水池,瓷片不要钱吗?让盐民来做这些事一样能弄出来盐,还不用花钱! ... 一月后,管家再命人找阿虎想让他继续探消息时,发现阿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阿虎本就就他一个人,说走就找不见了。 “您说阿虎?好像听他说什么去官田干活了……”阿虎从前的邻居说。
第94章 二十文钱 豪强们在当地作威作福多年,没想到竟然拿之前看不起的小官曹肃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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