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白走到了俞渐离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问:“可还好?” 俞渐离心虚得不行:“我……我不写了,行吗?” “什么?”纪砚白没懂他的意思,下意识伸手用大手盖在俞渐离的头顶,检查有没有受伤,接着朝着黄启吼,“你动手了?!你把他晃傻了?” “没有没有!我身手多利落啊,点了穴,套上袋子扛上就走,嗖嗖嗖就回来了,真把人送走都不会有一点痛苦的。” 纪砚白确认俞渐离的头并未受伤,才抬头怒问:“你想让我夸你?” 黄启人还挺实惠,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憨厚地道:“虚头巴脑的就不用了,赏点银子就行,我还没讨媳妇呢。” “滚!” “滚了赏不?”黄启不死心。 昙回直捂脸,提醒他:“滚了还能饶了你,不滚就讨打吧。” “哦。”黄启一边走一边叹气,“吃力不讨好,那下次是捆还是麻袋啊?说清楚啊!” 昙回一瘸一拐地推他:“赶紧走吧!我一会儿私下和你说。” 黄启看着昙回这样,还得扶着昙回,道:“要不下次换我挨打吧,我也想得点赏钱。” “我看你是够呛,人不机灵,还火上浇油。” “我抗打啊!” “……”昙回已经不想说话了。
第23章 沐浴 俞渐离暗暗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确定这里是国公府,并且是纪砚白的住处。 国公府的府邸并不富丽堂皇,反倒是低调简朴。 房屋大多大气, 没有过多的装饰,也不喜欢文人墨客的雅致,都是些实用的家具摆设, 就连烛台都没有雕花,简简单单, 清净得像寺院。 纪砚白的院落也很冷清,冷清到昙回推着黄启离开之后, 身边连其他伺候的人都没有。 难得让俞渐离觉得这里还有些个人风格的, 是一面墙的武器,屏风一样地架着十余杆长枪, 各式各样。 房间里还有沙袋、武术木桩, 上面痕迹累累,显然是经常被摧残。 他再去观察纪砚白的神色, 看不出责怪来, 倒是有几分担忧。 他知道纪砚白在想什么,赶紧安慰:“我不会死的,也没傻。” “那你方才……” 俞渐离急切地掩饰:“就是被吓到了, 现在好了些,不知你请我来这里是何意?” 俞渐离从袋子里出来,整理自己的发鬓和衣衫,继续观察纪砚白的模样。 纪砚白倒是挺坦然的,非常直白地说出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回答:“哦, 带你去沐浴。” 这个回答让俞渐离有些迷茫:“啊?” “就是洗澡。” 俞渐离仿佛懂了,赶紧解释:“我虽然不去混堂, 但是我每日都有仔细擦身,不脏不臭的,号房也住得很干净,经常会收拾,不会影响到你。”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看你不去混堂,在号房里洗得不舒坦,带你来府上好好洗一次,一会儿让昙回带你过去。” 俞渐离愣在了当场。 纪砚白却很是理所当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俞渐离只能试图理解:“你是想……我能放肆洗一次澡,才这般将我请来的?” 谁家用强抢民男的架势,绑人来自家府邸洗澡的? “嗯,外面多是混堂,你去了会引来麻烦。我府中是单独一间,地方很大,能洗得畅快些。我怕带你进府会传出去些不好的,所以只能让黄启带你进来,可他实在愚钝,倒是将你这般带来了。” “哦……我懂了。”俞渐离算是明白了,纪砚白也是好心,只是方法有些太过简单粗暴。 陆怀璟对他好,就是一个劲地给他送东西,也不管他需不需要。 纪砚白想对他好,直接将人扛进府里,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让他以为自己被人绑了。 这时昙回也回来了,笑眯眯地跟俞渐离道歉:“俞公子莫怪,我们少爷也是好心,只是黄启那个没脑袋的不知道说清楚,您跟我来吧。” “来了直接就洗的?”俞渐离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确实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昙回似乎也不太会待客,反而问俞渐离:“要不吃点东西再洗?” “也是……直接洗吧。”俞渐离还是第一次到别人家里,没聊几句,就直接在人家家里洗澡的。 昙回引路的时候,还在跟俞渐离诉说:“我们少爷在京里没什么朋友,以前结交的都是将士,大家直来直往的。少爷想和你做朋友,但是法子有点怪,你别怕,少爷没坏心思。” 俞渐离只能点头,接着问:“你怎么受伤了?” 昙回就等着俞渐离问呢,当即开始了自己的演说:“说来话长,那日我们少爷在混堂听到有人非议你,当即怒从心中起,提脚直接踹,出去教训了那群人。我怕少爷出手太重,就替少爷出手,之后的惩罚都是我挨的。” 俞渐离还不知道此事,不由得一阵感动,也难怪纪砚白突然抓自己来洗澡,原来是因为这个。 俞渐离对昙回的方法很是认可:“你的法子是对的,不能太过拦着纪砚白,不然他逆反心理更重,事情只会更加严重。” “俞公子懂我!”昙回感叹完才回神,“你也知道我们少爷的性子?” “略微了解一些。” 昙回将俞渐离送到了浴堂,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国公府没有过多装饰,但是地方很大,每间屋舍都很大,院子也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方小了,这群习武之人会施展不开。 这浴堂也是大到俞渐离以为自己来了混堂,进去也只有一个泡池而已。 泡池里的水都是新换的,温度刚好,散着袅袅白雾,轻柔地环绕在周围,温柔地将他包围。 昙回递过来了沐巾询问:“可需要服侍?” “不用。” 昙回也不意外,很是懂事地往后退:“那小的便退出去了。” “好。” 昙回离开后,硕大的浴堂只留下了俞渐离一个人。 他站在这里回了一回神,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脱掉了衣衫进入到泡池里。 被水包裹的瞬间他居然有些感动,的确很久没畅快地泡过澡了。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被抓到了国公府,又莫名其妙地在这里洗起了澡。 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在纪砚白这里,倒是有几分合理。 许是太久没有泡过澡,时间久了俞渐离还有些晕眩。他从泡池中出来,披着沐巾坐在一边休息。 这里的椅子都要高大一些,俞渐离坐上去之后双脚居然不着地。 他思量着,这个椅子应该是专门给纪砚白定制的,还多看了几眼。 突然想到纪砚白说不定也曾经未着寸缕地坐在这里,他突然脸颊一红,又急急地站了起来。 这般一想,真是有些暧昧了。 之前就有些头晕,此刻站得急了眼前瞬间一黑。 他赶紧扶着椅子努力让自己站稳,这要是光着身子在浴堂里晕倒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缓了一会儿神,觉得自己不能再泡了,便用沐巾擦干净身体,走到屏风后穿上了衣服。 国公府连一面铜镜都没有,纪砚白难不成都不照镜子的? 他只能摸着自己的发鬓,大致整理自己的仪态。 整理稳妥后走出去不远,就看到纪砚白在院子里练枪法,身体大开大合,都是一些基本的招式,却招招生风,破空的声音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见他出来,纪砚白收了长枪,回身看向他,道:“旁人泡久了是脸红,你倒是泛着粉色。” “我的皮肤是会如此。” “我让昙回给你倒茶喝。” “哦……好。” 那边的昙回似乎刚刚回神,赶紧起身道:“茶用上了!在哪呢?府上有热水吗?” 说着便急匆匆地往外小跑。 见昙回这般慌乱,俞渐离连忙阻止:“那不必了!” 纪砚白将长枪放回架子,道:“你要是不喝,这茶又不知要放多久,你要是喜欢,都给你带着。” “看来你的府上是真的很少来客人。”俞渐离左右看了看,只能自己找了一处椅子坐下了。 “嗯,国公府来人都是见我父母的,我没有朋友,很少有人来见我。” “你回京时间不长,这也是正常的。” “时间长也无用,他们怕我。” 俞渐离见纪砚白情绪低落,有些急切地提醒:“这不是有我了吗?” 他说着,对纪砚白展现了一个笑容:“昙回说你想和我交朋友,是真的吗?” 纪砚白看向他,眼神柔和了些许,嘴上却还是在骂:“昙回那个多嘴的。” “有他挺好的,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还帮我出过头。昙回这么机灵的,你是怎么选出来的?” “他是我在尸体堆里捡的,他最开始不跟我走,说要去报仇,我就带他去报仇,给了他匕首,让他亲自手刃仇人。后来我本想把他扔进军营里,他非要跟着我,还越来越圆滑了,挺会帮我办事的,我也就留着他了。” “所以他为了留在你身边,一定做了不少努力。” 昙回捧着茶壶回来时刚巧听到了这一句,先是一怔,随后笑着道:“俞公子懂我。” “你家公子也疼你。” “怎么说?”昙回帮俞渐离斟茶的时候问。 “你嘴这么碎都没打过你。” 昙回听笑了,斟茶的手都在抖,最后将茶杯递给了俞渐离。 俞渐离吹了吹后抿了一口茶:“味道确实不错。” 纪砚白坐在了他身边问:“茶都给你带着?” “不用,我喝茶喝多了会睡不着。” “哦。” 俞渐离喝了一杯茶,觉得之前的晕眩缓过来了不少,于是道:“好多了,今日谢谢你。” “嗯,那我让黄启送你回去。” “好……” 俞渐离很是局促地起身,站在了院子里等待安排。 来了就洗澡,洗完澡喝了一杯茶就要给他送走,还真是没有什么寒暄和客气。 黄启来了以后很是发愁:“我若是扛一个人出去,怕是挺引人注目的。”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俞渐离只能主动说:“要不还是这么回去吧,我已经熟悉了。” 说着主动到了袋子边,站了进去:“我准备好了。” 黄启指着俞渐离问纪砚白:“他自愿的,这样的话赏不赏?” 纪砚白只能回答:“别把他弄伤了,好好地送走再赏你。” “好嘞!”黄启的确身手利落,一个眨眼间已经扛着人走了。 俞渐离被送回了自己的宅子附近,他走出袋子,还跟黄启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都是赏钱赐予我们相见的机会。”说完便纵身走了,让俞渐离不禁感慨,这人倒是坦率,贪财之心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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