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熵微低下头,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迟雪洱咽一下喉咙,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仰头在他冷硬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瞬间,迟雪洱明显看到陆熵深黑的双眸中在短暂的讶异后,又刹那迸发出的喜悦。 在迟雪洱羞涩的想要离开时,又主动低头,贴上他的唇,更深地吻下去。 迟雪洱睁大眼睛,瞳仁惊讶地颤动,这可不是他一开始的本意啊,他刚才只是因为看到陆熵浑身都被悲伤的气息包裹,所以出于冲动单纯想要安慰一下他而已。 但现在事实却是,陆熵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并且不会轻易将他放开。 他“呜呜”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毫无效果,陆熵已经更深地入侵进来,缠住他的舌头,甚至有些凶狠地舔舐过口腔每一寸,带着些这几天的隐忍和后怕的发泄意味。 太过强烈了,迟雪洱躲不开,很快就被亲得昏昏沉沉,头皮酥麻一片,眼睛里泛起湿意,双臂也无意识地抬高,欲拒还迎。 “啪!” 一声异响惊动了沉浸在火热氛围中的两人。 迟雪洱身体微颤,湿润的眼睛眨动着,迷离的眸光也逐渐变得清醒,转头朝里面看去。 因为是在家里,他本来以为会是宋叔或是其他佣人,被他们撞到这一幕虽然也很羞耻,但也不至于太过丢人不能接受。 可当他从陆熵怀里侧过身时,却看到一张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面孔。 别墅明亮的大厅,许安言站在穹顶华丽的水晶灯下,脸颊被灯光打得有些苍白,他脚边的地毯上躺着一只白色的茶杯,茶水将厚实的地毯浸染出不规则的深色图案,应该就是刚才那阵异响的来源。 宋叔垂手站在旁边,看到他们时脸上有巨大的惊喜,却也同时伴随着一点尴尬,陆熵他们回来前并没有通知别墅里的人,他如果知道肯定会提前到外面迎接,也好提前告知他们许安言到来的消息。 迟雪洱愣神间,脑袋被一只大手掰回去,摁到自己宽阔的胸膛里。 宋叔也在这时走上前,看一眼他怀里的迟雪洱,语气中不免还有些激动:“少爷,小迟,你们终于回来了。” 说罢余光又往后瞥了眼,脸上的喜悦变淡几分,小声说:“许家少爷说想见您,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陆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迟雪洱继续往里面走,对许安言的出现似是并不震惊,甚至路过他时就这么直接擦身而过,连眼神都没有往他身上停留一秒。 许安言嘴唇半张,精致的面容上表情变得僵硬,打招呼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理理衣袖,转身时脸上又恢复往日的斯文从容,甚至微微带了笑意。 迟雪洱透过陆熵的肩膀瞄了他一眼,又快速缩回去,轻轻拉着他的衣领:“我要不要先回避啊。” “不用。”陆熵淡声说,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将他轻轻放下,低头检查他的右脚:“会疼吗。” 迟雪洱摇头:“不用力就没有感觉的。” 他现在注意力都在后面的许安言身上,就算是疼也不太能感觉得到,现场气氛这么尴尬,也不知道陆熵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因为他心中完全没有一点鬼,所以才能做到对许安言的存在如此漠视不在意。 脸颊被捏住轻轻扯了下,迟雪洱回神,眼神怔怔的:“怎么了。” 陆熵勾起唇角:“发什么呆呢,坐这好好看着,所有的事情和误会都会在今天解决。”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着小话,姿态亲密无间,陆熵甚至还屈膝蹲在那个少年面前,帮他脱掉鞋,用手握住他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那么小心翼翼,像在呵护来之不易的珍稀宝物。 不论是刚才进来时那个火热缠绵的亲吻,还是眼前这幅情形,这一切都在深深刺痛许安言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病殃殃的少年的确在陆熵心中占据着不一样的地位。 那个向来高高在上,只会用悲悯和漠不关己的态度示人,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懂爱和情为何物的陆熵,竟然真的会为了什么人改变至此。 看向那个少年时,他的眼神也可以虔诚又卑微,深情又宠溺。 许安言还在怔神间,陆熵已经走到他面前,高大的体魄压迫感极强。 很奇怪,明明刚才看着还觉得他陌生得让自己完全不认识了,但此刻在面对自己的这一瞬间,他好像却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陆熵。 冷冽如霜,连作为人的基本情绪都吝啬于表露,跟从前并无半分区别。 许安言心中震动,僵硬地扯动嘴角:“小熵,回国后我们两个还没有好好聊过天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顿饭。” 陆熵瞅着他,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我很忙,有什么想聊的就在这里说吧。” 想过他可能会态度不友好,但也没想到会如此不留情面,许安言握起拳头,瞥一眼后方的迟雪洱,努力维持面部的平静:“一顿饭而已,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吧,难不成你还在为我几年前的不告而别而生气,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原谅我吧。” 说到后面时,许安言语调放软,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如果是不明情况的外人听来,肯定会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熟稔亲密,甚至有些许暧昧。 比如迟雪洱。 此刻的他就是这种感觉,也不知道陆熵这个当事人有没有听出来这个味儿,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别扭加烦躁,有些如坐针毡了。 如果不是脚不方便,恨不能立刻冲起来跑回房间。 “生气?”陆熵微挑眉,似是不甚理解他的话:“何时走,何时回,都是你为了事业发展的个人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必要生气,更不用谈原谅你。” 许安言愣住,陆熵把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分明就是要跟自己完全划清界限,可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尤其还是在迟雪洱面前。 他又往前一步,脸上的清冷和高傲不再,甚至挂上一些微弱的讨好:“小熵,你别这样,我们曾经那么形影不离,难道只是因为我离开了几年,你就要把我们过去的种种全都抛掉吗。” 如果说刚才许安言言语间还有些许克制,现在这些话就实在有些过于越界和暧昧了,陆熵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适的厌恶,语气更加冷漠。 “你说话注意一些,我们以前只是因为上同样的大学,又因为家族事业和长辈间的原因共事过一段时间而已,并不能算是形影不离,跟我有同样过去经历的朋友有很多,不止你一个。” 面对陆熵一再的撇清关系,许安言的情绪似乎终于绷不住,脸色微微涨红,有难堪也有羞恼:“可你当时的确只跟我最亲近不是吗,外人看到我们不也说我们两个很般配,我这次回国还有很多人以为我们能重归于好。” 听他说到这里,陆熵蓦地冷笑出声,看向他,眸光漆黑锐利:“那些传言果然是从你这里流出去的?只因为我拒绝了你的示好,你就心有不甘,还在出国前散播我对你有迷恋之心,许安言,有些事我不想计较,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不屑去理,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必要,不屑去理? 许安言冷笑一声,伸手指向后面的迟雪洱:“可你现在不还是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见他越来越不顾得礼仪修养,陆熵皱眉,用手臂挥开他指向迟雪洱的手指,像是在掸开什么垃圾,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语气更是森然:“别拿你跟他相提并论。” 许安言紧咬嘴唇,漂亮的五官因为愤怒显出几分狰狞,他是真的觉得今天的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陆熵,你真的要绝情至此,连朋友都不跟我做了吗。” 陆熵并不为他的难堪和崩溃有丝毫动摇,语气依然沉凉如深潭里的水:“生意场上,利益往来,哪里来的什么朋友。” 许安言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 谈话进行到这里,他深知再往下也只是自讨羞辱罢了,所以再不想在此地多呆一秒,用力咬紧牙关,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陆熵叫住他,目光冷冷地望着他的背影,语调沉缓,却透出一股让人脊背生凉的寒气:“你如果还有点脑子,还想在国内继续你的事业,就趁早把之前在外面散布的谣言都澄清,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私下再来找迟雪洱,跟他说些捏造的谎言,你知道我会有一百种让你在国内待不下去的方法。” 许安言气得浑身颤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完全不敢表露出来,满肚子的怨念和怒火往肚子里咽,用力拂袖而去。 人终于走远了,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辩论赛现场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在旁边吃了整场瓜的迟雪洱,差不多后半程就一直是半张着嘴合不拢的状态。 陆熵走过来,被他这个表情可爱到,手指勾住他的下颌抬抬,嗓音带笑:“下巴快掉了。” 迟雪洱回神,眼珠子转了两转,目光落到他脸上,这个男人,明明刚才周身的气场还森冷得让人如坠冰窖,怎么现在还可以笑得这么温柔啊,他是有什么变脸秘籍吗。 “你刚才好凶啊。” 陆熵挑眉,在他身旁坐下,柔声问:“吓到了吗?” 迟雪洱咂摸了会,摇摇头:“又不是对我凶的。” 陆熵“嗯”一声,握住他的手,轻捏他每根细长的手指:“我不会对你凶的。” 迟雪洱盯着他把玩的动作,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掌里显得更小了,肤色差对比也很强烈,侧头靠在他肩膀上,慢吞吞地说:“许安言毕竟是你以前多年的好友,你一下对他这么绝情,是不是不太好呀。” 他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可怜许安言,他还没有那么圣父,只是内心存了点试探的小心思,想看看陆熵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许安言如此没有感情。 “宝贝你不懂。”陆熵缓声道:“许安言这个人并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脆弱和容易退缩,他心思很多,特别懂得以退为进,如果现在不把话说狠说绝,会有后患。” 陆熵说到这里,可能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狠戾。 迟雪洱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半晌才“哦”一声,拖着长腔:“你好了解他啊。” 陆熵愣了下,低头瞅着他:“你是在吃醋吗?” 迟雪洱脸一热,刚要反驳,又被陆熵打断。 “再多吃一点,我好开心。” 迟雪洱臊得耳朵都红了,抬手去推他:“你脸皮真厚。” 陆熵顺势又亲住他的手心,软软的:“这样就叫脸皮厚了,我还有很多想说没说的话呢,以后慢慢都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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