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风寒感冒都可以连绵半月有余,刚才赏花受了点夹雨的湿气,便又感觉身体发冷,头也开始犯晕了。 当真是风都吹不得的水晶玻璃人。 回到房间喝了张姨给他煮的热辣辣的姜汤,捂着被子暖暖的睡了一下午,睁开眼睛时意外发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雪洱瞬间醒神,拉着被角慢吞吞坐起身:“大伯?” 生病中,又刚睡醒,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偏哑,带着点鼻音。 迟谷峰回神,转头看着他,本来紧蹙的眉心舒展:“你醒了,大伯刚下班,看到你房间门没锁,想进来看看你。” 迟雪洱点头,刚要回话,嗓子突然一阵干痒,呛得他低头捂嘴咳起来。 迟谷峰忙帮他拍了两下后背,端起水杯递给他:“感冒还没好吗,快喝点温水。” 迟谷峰本来是要喂他的,却被迟雪洱接过杯子,浅浅说了句“谢谢”,礼貌而又疏离。 迟谷峰的手僵在原地,又放下来。 喝了两口温水,迟雪洱的嗓子的确舒服了些,低下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握着水杯。 看着眼前面容秣丽,眉眼沉静温顺的少年,迟谷峰放在膝上的双拳握紧,忍不住道:“雪洱,大伯想了很久,跟陆家联姻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迟雪洱抬起头,眼神疑惑。 迟谷峰更是不忍:“你爸妈走得早,大伯照顾你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跟一个男人就这么结婚,公司的事再怎么困难我也会尽量周转,如果你不愿意,那咱们就……” “大伯。”迟雪洱打断他,语气淡淡:“这事是我自己答应的,我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迟谷峰还是不信:“可是……” “事情都已经谈好了,如果我们这时候反悔,陆家会怎么想,以他们家的权势和地位,如果为此丢了脸面,一气之下全部撤资,再从中干预,大伯你跟你的集团又能招架多久。” 说这话时,迟雪洱态度一直很平静,好像只是借他之口在阐述别人的事一般。 迟谷峰被他几句话堵得语塞,沉默须臾,面容颓唐道:“是大伯没用,照顾不好你。” 迟雪洱摇摇头,目光随意落在房间一角:“大伯这些年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这次也算是我对您的一点感恩和孝顺,而且,我离开这里,伯母她也会过得舒心一些。” 随着话音落下,迟谷峰脊背微微一僵,不禁偏头看过去。 坐在床上的少年还是那副冷静平淡的模样,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漂亮的瞳眸乌黑,面若冷玉,带着些孱弱苍白的病气。 迟谷峰不知怎的不敢再去看那双清可见底的干净眼瞳,别过头,嘴唇微颤:“你伯母她,其实也是很疼爱你的……” 迟雪洱没接他这句话,手指揉着太阳穴,眉眼间透出一点疲倦:“我有点累了。” 闻言迟谷峰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依然慈爱关切:“那大伯不打扰你了,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才行。” 说罢,顿了几秒,又低叹着说:“明天陆家就会派人来接你,说是让你先过去住一段时间,熟悉熟悉环境。” 迟雪洱点头,不再多言。 等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时,迟雪洱才松懈下神经,后背陷进身后松软的靠枕里,垂下浓密的卷睫,缓缓吐气。 他刚才并不是故意对迟谷峰冷淡,不如说,比起以前的迟雪洱对他大伯和伯母的态度,刚才的他已经算得上是温和有礼。 按照小说设定,迟雪洱小时双亲意外身亡后,便一直寄宿在迟谷峰家,他父亲一手创立的公司和名下资产自然也都到了迟谷峰手里。 迟谷峰为人算是正派,性格古板老实,对迟雪洱也很照顾,只是他的妻子却一直看不惯他这个拖油瓶,始终对他颇有微词。 原主性格古怪冷僻,除了因为他儿时的家庭变故,跟他常年的寄人篱下还有这位伯母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陆氏的天降联姻,其实也算是迟雪洱为了逃离这个家抓住的一根稻草。 现在的他虽然不是以前那个孤僻少年,但对联姻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抗拒,毕竟这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必然环节,他这个炮灰是注定要跟主角攻结婚的。 而且,想到协议结束他能拿到的那笔巨款,迟雪洱内心还有些激动雀跃,那么大一笔钱啊,都够他后半辈子养老了。 毕竟他现在这幅病秧子身体,以后估计也是做不了什么高强度工作的,这个协议对他来说还真不算坏事。 * 又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陆家果然准时过来接人。 下了整夜的雨,天空一碧如洗。 花圃里的花丛被浇灌得明艳娇嫩,花瓣和绿叶上滚着剔透晶莹的露珠,空气带着雨后清新的湿润,温度宜人。 灰色的宾利停在雕花铁门前,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出来的人,立刻上前迎接。 “迟少爷。” 这人迟雪洱见过,是他联姻对象的助理,叫林修,相貌斯文,彬彬有礼,通体社会精英的气质,之前的结婚协议就是他带来的。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迟雪洱还没见过要跟他协议结婚的那个大佬,架子和神秘感真是摆得足足的。 不过人家大佬可能也不是故意为之,说不定就只是单纯的忙,毕竟不过是一桩协议婚姻而已,压根也不值得真的放在心上。 林修从佣人手中接过迟雪洱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迟雪洱礼貌道谢,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迟谷峰搂着妻子的肩,望着迟雪洱的眼神中有不舍还有担忧:“雪洱,换了新环境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不习惯,随时给家里打电话,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迟雪洱平静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苏玉蓉一直小鸟依人地倚在丈夫身侧,优雅地扯了扯肩上的披帛,以长辈的口吻象征性地嘱咐了几句。 临走时,一侧的佣人张姨终于没忍住,走上前跟迟雪洱告别,当着主人的面,她不敢多说话,有着岁月痕迹的慈祥面容上满是对孩子的留恋和不舍,握住迟雪洱的手,连连小声说着“小少爷保重,多照顾身体”。 迟雪洱回握住她粗糙的手掌,弯腰跟她轻轻拥了一下。 宾利车在宽敞的公路上平稳行驶,迟雪洱倚着靠背,偏头望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林木高楼。 林修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笑着道:“迟少爷不要紧张,这次接您过去只是单纯为了婚前同居磨合,过程中您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都可以随时提出来。” 迟雪洱转回头,被他一句“婚前同居”拉到现实中来,也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真的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 这对穿书前和穿书后都是零感情经验的小菜鸟来说怎么不算是一个艰难挑战呢。 想到这里,迟雪洱不知怎的有些别扭,耳朵不受控的冒出一些热意,微微泛红。 林修注意到他的羞赧,体贴地不再多问什么。 无人说话的车厢再次陷入静谧的氛围中,林修透过后视镜注意到迟雪洱又将身体椅进靠背里。 他似乎没什么精神,肤色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纤长的睫毛忽闪着垂落,唇瓣的颜色很淡,微抿着,安静又漂亮。 阳光跃过车窗玻璃投落,让他周身都沐浴在浅金色的光线中,像是误入人间的一只美丽精灵。 陆家是北城的顶级豪门,奢华程度不是一般人贫瘠的认知可以想象出来的。 大佬虽然早就从陆宅搬出来自己住,但他在富人区的独栋别墅也并没有比陆宅差到哪里去。 至少迟雪洱被宾利车载着过来时,一路上眼睛是没有一秒钟闲下来的。 林修还有工作要忙,把迟雪洱安全送达后,便匆匆离开。 接下来便是别墅内的管家佣人负责接待照看,迟雪洱从头到尾都是晕头转向的,最后被送进二楼卧室,他礼貌劝退还要帮他换衣服洗浴的热情佣人,这才终于能安静下来独享私人空间。 房间很大,几乎快有他在迟家的两倍那么宽敞,装修风格也与别墅整体性冷淡色系的灰调无异,看着有些冷清。 迟雪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以后他想把房间改造成某种风格的画面。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能在这里住足够久的话。 折腾了半天,他身体的倦意也愈发重了,本来感冒就没好,吃了药也不顶用,穿来这个把月,他也算摸清了这幅身体的恢复机制,药物的力量远比不上静养来得有效。 现在的他只想在软乎乎的大床躺下,睡上十来个小时,就算世界末日到了也别想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 是夜。 独栋别墅灯火通明,浅灰色的宾利车平稳驶进庭院。 林修走到后方打开车门,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从后座下来,他身材极为高大挺拔,面容在冷炽雪亮的光线下俊美异常,只是周身的气场过于冷了,一双黑眸沉不见底,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抑气场。 偌大的豪华大厅内,穹顶吊灯璀璨冰冷,管家宋平站在玄关迎接,陆熵走进来时,随手将脱掉的西装放置在他臂上。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食物香气,陆熵松着衬衫领带,眉心微皱:“我用过晚餐了。” 他工作极忙,向来没有在家用晚餐的习惯。 宋平照顾他多年,自然知道这一点,边走边解释说:“迟小少爷第一天过来,我想着少爷你或许会打算跟他一起用餐,所以才让人备了一些餐品。” 陌生的称呼让陆熵短暂驻足,侧过身:“迟小少爷?” 微顿须臾,他才想到什么,语调沉了些:“已经接过来了?” 一旁的林修立刻上前回答:“是,今天上午刚接过来,我亲自去的。” 陆熵没再说什么,脸上的神色不变,走到吧台旁的酒柜前,拿起一只倒扣的酒杯:“人怎么样?” 这话也不知是问谁的,宋平跟林修对视一眼,笑着说:“可乖的一个孩子,长得也很漂亮咧。” 林修赞同地点头。 陆熵晃着手里的酒杯,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全无情绪起伏。 乖,好看,是他身边最不缺的两类人。 他喝完一杯酒,转身走向旋转楼梯。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记起今天是所谓的迟少爷要来的日子,但陆熵记得在这之前他已经提前给这位小少爷安排好了房间,也让宋平早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 陆熵隐私意识极重,很讨厌被别人侵占私人空间的感觉,即使是他的准结婚对象,也不想让他跟自己睡在同一间卧室。 来到那间房门前,陆熵先是敲了两下,没有等到回应,试探着按下把手,门竟然就这么开了。 看来这小少爷没什么防备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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