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博群今天当众丢了脸面,越看自己这个大儿子越心烦。他对“舒琬”的异常视而不见,在刘晓莉柔声细语的劝说下先一步离开让人喘不上气的内舱房。 刘晓莉叮嘱一起跟进房间,但一直站在角落里没出声的亲儿子:“小泽,再去劝劝哥哥,让他别气爸爸了,就乖乖听一次家里的安排嘛。” 门关上的那一刻刘晓莉的声音轻轻飘入:“对啦,等下走的时候,记得把你哥哥的房卡收一收,小琬情绪不稳定,还是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舒婉不知道房卡有什么用,他警惕地看着这位留下来的小少爷。 舒泽淡淡瞥了一眼床上的舒婉,在桌上翻到了舒琬的房卡,装进自己的兜里。 说是弟弟,实际上舒泽比舒琬小不了几个月。 舒泽打量着小小的房间,不甚满意地撇撇嘴。人员登记时他故意将舒琬安排在条件最差的舱内房,但毕竟是豪华邮轮,舱内房的环境也差不到哪儿去。 舒泽想,舒琬就该死在海里,怎么就让人救上来了呢。 甩在舒婉身上又滑落在床的拖鞋被舒泽嫌弃地扫开。刚才舒博群动手。舒琬都没有反抗,料想是在海里泡了一遭体力不支。 舒泽伸手将舒婉拽到眼前,贴着舒婉的耳朵冷声道:“这次算你命大,我告诉过你了,没有什么是我舒泽做不出来的……别想那么轻易地飞黄腾达,只要你一天不进郁家的门,我就还有机会。” 贴这么近,舒泽防着舒琬突然发疯咬他一口,但看样子,舒琬真的被吓破了胆子,什么反应都不敢有。 舒泽心中的郁气一下通了。 没人会不怕死,舒琬平时耍狠,现在不也一样。 他将舒婉甩回床上,嫌脏一般在床单上蹭了蹭手,再抬眼,舒琬还缩在床头,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把小疯子吓唬住了,舒泽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他懒得再搭理舒琬,起身欲走,却忽然觉得今天的舒琬有哪里不太一样。 还是那半长不长的头发,还是那副楚楚可怜假扮无辜的白莲花模样,但好像…… 舒琬的左眼眼皮上原来有颗朱砂痣吗?
第02章 舒琬一抬眼,那颗小小的红痣又不见了。 舒泽很快离开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他没能再看到舒婉眼皮上的痣,但那也不重要。 他亲眼看着舒琬在海里无助地挣扎、沉没,鬼门关前走一遭,人被吓傻了也正常。 不如说吓傻了正好。 舒泽回头看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既然舒琬被吓得说不出话了,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舒婉又成了独自一人,从这些人的话里,他判断暂时不会再有人来找他。 舒婉猜想他们可能是将他误认成了某个人,那个人也叫“舒婉”。 可他不是掉进了河里吗?这里会是哪里?这些人的装扮又是说不出的怪,和大梁截然不同。 男人都是一头短发,穿着黑白的衣服。女人倒还是长发,头上没有太多发饰,裙子的款式见所未见,居然就那样直接露出了小腿。 舒婉身后的伤又在疼了,他忍着痛下床,决定再翻一翻房间里有什么能给出提示的东西。 一阵折腾,舒婉在立在墙角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明。证件上的图画十分清晰,那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 舒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误认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人的模样,怎么会如此逼真地被复刻在一张硬卡片上? 舒婉想,他可能遇到了比误入桃花源还离奇的事。 …… 刘晓莉让舒泽拿走舒琬的房卡,想要变相地限制舒琬的活动范围。没有房卡舒琬哪儿都去不了,连餐厅吃饭都不行,没办法消费,更何况出去一趟就回不了房间了。 为了防止舒琬补办房卡,刘晓莉还提前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说家里的孩子情绪不佳,最好让他在房间里一个人休息,如果人又跑出来了,一定及时联系她。 舒琬跳海轻生有目共睹,工作人员也知道这位小少爷如今的身价不低,更不敢招惹,都拿舒琬当重点保护对象对待。 然而又有谁能想到,舒琬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人,现在的“舒琬”根本就没有走出房间的意识。 舒博群和刘晓莉话里话外都是要关着他,舒婉自然而然地就没了开门试探的想法。 被关起来这件事他熟,只要有任何逃跑的举动或想法,都会被变本加厉地惩罚。 舒婉身上的伤还没好,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到了饭点,真的有人端来饭菜,舒婉不甚熟练地拿起刀叉,对着盘子里滑不溜秋的意大利面下手。 他吃着味道口感都很新奇的面,盯着墙上的时钟。 密闭空间里难以计算时间的流逝,过去舒婉被关在看不到光的地方,就靠给饭的时间判断早晚。时不时也会被“一不小心”遗忘,但显然这里的人还不错,一日三餐按时供应。 舒婉靠着送餐时间学会了看钟表。 他不会读数字,但发现了表盘就是将十二时辰再进行细化,短的针转两圈就是一天。 舒婉被关在房间里两天了,这两天他靠着自我摸索学会了开关水龙头,很神奇,一开就有,一关就停,还能放出热水来。 最开始用淋浴,舒婉站在花洒下,猝不及防地被冷水淋成了落汤鸡,等他手忙脚乱地关掉花洒,人也被冻坏了。 好在经过一番契而不舍地研究,舒婉还是找了开热水的方法。 他艰难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主要是纽扣不好解,之后在淋浴间旁的架子上靠着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勉强分辨出这些瓶瓶罐罐的作用,给自己洗了个舒服的澡。 热水一直在身上流淌,暖得舒婉都不想从淋浴间出去。 如果身上的伤口不疼就更好了。 舒婉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常年吃不饱饭,再加上哥儿的体格本就瘦小,镜子里的人单薄得有些难看。 苍白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刘傲仁随手抄起各种工具打出来的痕迹。 垂眸裹上浴袍,又瞧了瞧镜中人眼皮上的朱砂痣,舒婉离开浴室。 他确定了这就是他本人的身体。 舒婉和舒琬长得太像了,像到舒婉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后上了舒琬的身。 目前看起来不是这样。 从给他送饭的服务生嘴里,舒婉打听到他现在是在一艘“邮轮”上,而邮轮正行驶在大海里。在他醒来前,原来的舒琬落了海,再之后,就是本该掉在河里的他被捞了起来。 那舒琬去了哪里呢? 会不会去了他的世界? 万一被刘家人抓住了,可就惨了。 是的,舒婉已经意识到他身处的地方和大梁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舒婉在舒琬的箱子里翻到了两本用来打发时间的现代都市小说,简体字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再加上语句完整,倒比古文好理解。 文中很多的名词舒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不影响他简要了解现代社会。 比如说“大清早就亡了”,结合上下语境,应该是指帝王统治的最后一个王朝已经灭亡了;再比如说“你们男的要是能怀孕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舒婉刚看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本书里从头到尾只提到过男人和女人,没有哥儿。 很有可能,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就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哥儿。 哥儿算是男人,但哥儿就可以怀孕。 书里女主人公的假设是对的,男人如果能怀孕,处境比女人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差。 起码在大梁,哥儿是地位最低的存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生育能力又没有女人好,天生的赔钱货。 舒婉压下心里的一点儿自卑,安安静静将两本小说读完了。 有了文字做缓冲,舒婉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些模糊的轮廓。他听服务生说,航船明早就会靠岸,船上的旅客就可以下船回家了。 舒婉知道他真正的家早就回不去了,那天来找他的三个人,应该是舒琬的父亲,继母,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听他们的话,舒琬被安排了一门本人并不喜欢的婚事。 这让舒婉难免又想起自己。 他和舒琬不仅长得像,经历也如此相似。 舒婉也是遵父母之命嫁去了刘府,度过了一段想都不敢再想的地狱般的日子。 如今舒琬也身不由己,被父亲订婚,被弟弟私下恐吓…… 舒婉不知道这艘巨大的航船靠岸后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但根据舒博群和舒泽的话,他很有可能要代替舒琬,再一次嫁入豪门大户。 …… “把东西给我吧,正好我要去看看哥哥。”舒泽拦住正要转弯的服务生,温声道。 世嘉号邮轮慈善庆典,能上船的多半都是豪门世家,和他们带来的助理或情人。服务人员上船前专门做过培训,哪些人是绝对不能得罪,且需要及时为对方解决问题、尽量满足对方提出的各项需求。 舒家并不在此列,可服务生也认得出舒泽。 这两日船上已经传遍了,借着郁家的光登上船的一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一出兄弟相残的笑话。 眼前的这位小少爷,就是差点儿被亲哥哥推下海的无辜弟弟。 听说当时弟弟反应快,抓住了栏杆,反倒是哥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掉海里了。 豪门亲缘淡薄,小门小户也斗个不停。 服务生本人对听到的八卦故事存疑,不是当事人,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听给哥哥送过饭的同事说,被变相看管在房间里的那位哥哥,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柔声细语,比起谋杀弟弟的恶毒哥哥,倒像是被算计了的小可怜。 服务生也是好奇这位哥哥有什么魔力让同事见了两面就向着他说话,这才接过了今晚给哥哥送饭的活。 现在弟弟找上了门,服务生没理由非要自己去送饭。他暗暗打量了舒泽一眼,态度恭敬地将餐盘递出。 哥哥都要推自己下海了,当弟弟的能有这么好心不计前嫌主动给哥哥送饭吗? 服务生觉得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再看舒泽一幅大度宽容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伪君子。 他只是个凑热闹的,不想掺和进兄弟之争。饭已然是送不成了,服务生收起见不到另一位当事人的好奇心,微笑后离开了现场。 舒泽端着餐盘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脸上的笑容渐淡。 这个点,大部分的人都在餐厅。 舒泽原本是想下来嘲讽挖苦舒琬一番,现在又没了心情。 他已经将那天的事添油加醋全都推在了舒琬身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舒琬是个易怒易躁的蠢货。可还是不行,只要见过舒琬本人,这些人还是会下意识偏向舒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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