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郑若澜还想据理力争,但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郑小将军的肩膀垮了下来,低声道:“多谢乔公子,我明白了。” 告辞之后,郑若澜走了。 安和过来问乔曦:“公子为何要让郑小将军等到明年?若总归要和离,早点离去不是更好?” 乔曦摩挲着茶杯,摇头道:“郑老将军回京了,你觉得陛下会让他再回到悬云州吗?” 安和猛然心惊:“公子的意思是……” “不和离,郑若漪就是方家人,娘家出事,与她这个外嫁女无关,好歹能保下一条命来。” 安和又问:“那郑小将军怎么办?” 乔曦说:“我今日的话,他定然明白了过来。如果他有办法,自会想法子脱身。” “郑家与陛下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与社稷筹谋,我不便掺和,一切都由他决断。” · 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初八这天。 不到寅时,乔曦就被烟月从床上扒拉起来,按在了梳妆镜前梳头换衣。 烟月给他梳发髻、戴冠,伺候他穿上那件大红色金镶边凤凰绣样的衣袍。 “好重。” 穿上衣服后,乔曦忍不住抱怨到。 烟月笑得喜气洋洋:“这还是陛下专门选了最轻巧的布料裁制的,陛下那身更重。” “他在做什么呢?”乔曦思念着。 烟月猜测:“应当也在梳洗了吧?早晨,陛下要先去祭天。本来公子也是要去的,但陛下怜惜公子身子不便,就作罢了。” “那我起来这么早做什么。”乔曦嘟囔起来。 烟月小声说:“先准备好,待会儿公子可以靠着眯一会儿。” 但乔曦终究没能眯成瞌睡。 两世为人,头一遭成婚,乔曦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他闭上眼睛就心跳砰砰,根本睡不着。 午时过后,陛下祭天结束,回到宫中,乔曦也坐上了轿子。 他将坐轿越过整个衍元广场,来到帝后大婚所用的乾坤殿,拜见祖宗,接受群臣与命妇朝拜。 乔曦坐在轿子中,听着外面阵阵钟鼎之声,心潮激荡不已。 轿子停了下来,安和上前扶着乔曦下来,抬眼看去,贺炤已经在乾坤殿前等着了。 贺炤穿着与乔曦制式相似的大红婚服,胸前精细密织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迎着午后的辉光,贺炤朝乔曦伸出了手。 一时间,乔曦眼中只能看见这个自己认定了的伴侣。 他步履坚定,一步一步向贺炤走了过去。 来到贺炤身边,乔曦的手被牵起。二人一同走到殿前陛阶之上,底下群臣纷纷跪下,山呼万岁,恭贺千秋。 从此,他们二人便是大衍朝臣民见证下的帝后。 接受过群臣跪拜后,贺炤带着乔曦进入了乾坤殿,那里供奉着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谕出现在了殿内。 东方谕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枚同心金锁。 “好孩子,祝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安和接过托盘,东方谕腾出手来,为他们二人亲手戴上同心锁。 金锁沉甸甸的,乔曦捧起来端详片刻。 贺炤忙邀功般说:“这是朕命人专门打造,金子做的,你喜欢。” 没想到自己的财迷人设还没倒。 乔曦红了脸,瞪贺炤一眼:“陛下,我不是只喜欢金子。” “朕知道,你只是最喜欢金子。” 贺炤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枚红玉簪子。 “低头,让朕为你簪上。” 乔曦的发髻上已有一枚簪子固定,不能取下来,否则会变得披头散发,所以贺炤只能交错着插在另外一根簪子的旁边。 “好看。”贺炤夸到。 乔曦伸手去摸了摸簪子,暖意涌上心间:“多谢。” “是我要多谢你。”贺炤抓紧了他的手,“多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乔曦动容,回应道:“我何尝不是。” · 大婚之后,贺炤多日忍耐终于得偿所愿。 当晚,乔曦果真格外黏人,缠着贺炤要亲亲要抱抱。 两人干柴烈火,难免出事,可碍于乔曦月份大了,贺炤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哄着乔曦帮自己摸一下,聊以解渴罢了。 最终贺炤还是没能尽兴。 看着贺炤难受的样子,乔曦有些不忍。 他指着自己莹润透亮的嘴唇,红透了脸与眼眶,说:“我帮你。” 贺炤呼吸停滞,没反应过来时,乔曦已低下了头。 贺炤赶忙把他提起来,抱进怀里:“罢了罢了,我舍不得。” 而后他狠狠咬牙,说:“等小崽子出来,我再找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乔曦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灿然一笑。 · 帝后新婚,陛下这段时日心情大好,进京述职的官员们大多都评了个优,朝廷上下喜气洋洋。 唯有郑实老将军忧心忡忡。 他入京观礼加上述职,已经过了将近一月,连着上奏两封,请求回悬云州继续履职,都被陛下轻飘飘否了回来。 这不得不让郑老将军生出担忧。 并且他近来一直听儿子和儿媳妇哭诉,说孙女在方家如何如何受苦,头都大了。 恰好今日郑老将军收到了方阁老的请柬,请他家中一聚,谈谈小辈们的事。 郑老将军想着干脆趁自己在京城,就把这段孽缘做个了断,毅然赴约。 方阁老在家中摆了宴席,郑老将军无心吃席,单刀直入:“要我说,就让两人和离罢。” 方阁老却说:“若是要分道扬镳,我家大可休妻。” “哼。”郑老将军沉声,“我郑家女儿,还轮不到你家来休!” “郑将军,你征战一生,功勋累累,但你教导后代无方。”方阁老话锋突转,“你可知郑家坐大,已经成了陛下的眼中钉?” 郑老将军目光凛然:“你什么意思?” 突然,几十名潜龙卫破门而入,把郑老将军团团围住。 郑老将军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陛下是打算飞鸟尽,良弓藏吗?” 郑老将军怒视着潜龙卫。 顾翎当先而出:“郑老将军,不要把你自己说得太光明磊落了,你可不是什么良弓。你通敌北琢,出卖陛下,害得大军迷失髓龙谷,仅此一条,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更别说你还倒卖军粮。你郑家子弟欺压百姓、侵吞田产、肆意杀人、掳掠良家,这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便入了大牢,等三法司会审吧!” 大祸临头,郑老将军竟打算拔剑抵抗。 可惜,他刚拔出宝剑,便感到浑身无力,他猛然意识到饭菜有问题,看向了方阁老。 方阁老摇了摇头,好似物伤其类般,长叹了一口气。 郑老将军被押送大牢。 郑家的靠山,倒了。 在这位老将军的庇护下,郑家上百口人枉顾律法,做出了许多倾轧之事,这些,都将成为大厦将倾时的罪名。 时隔半年,贺炤终于又一次踏入了长乐宫。 长乐宫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还在此伺候的宫女只剩下晴雪一人,她得知陛下要来,赶紧前来跪迎。 晴雪说:“太后娘娘一个月前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已经卧床了。” 贺炤叫她带自己去寝殿见太后。 寝殿飘着一股子药味交杂而腐坏陈旧的气息,郑太后躺在床上,听见动静后,动了动手指。 贺炤走近,发现她已变得形销骨立,瘦得脱了相。 见到是贺炤前来,郑太后森然冷笑:“怎么?你要来杀了哀家?你别忘了,哀家永远是你的嫡母,你若是敢杀我,你便是不忠不孝的罪人!” 贺炤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言简意赅道: “郑实死了。” 郑太后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你在说什么啊,父亲怎么可能死……” 说完这句,郑太后突然暴起,从床上栽下来,想要去抓贺炤:“是你,你杀了父亲?你、你怎么能残害功臣?” “郑家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你们算哪门子功臣?”贺炤冷冷道。 “不……不行……”郑太后抓住贺炤的脚踝,“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把郑家赶尽杀绝……” “为什么不能?”贺炤弯下腰,盯着她的双眼,“朕是皇帝,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小孩子了。” “你一直把朕当做那个软弱的孩子,难道没有想过朕也会长大吗?”贺炤问。 “不行、你不能……不!我们郑家镇守边关,战功赫赫!你不能杀死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做!” 郑太后形容疯癫,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见她这样,贺炤也懒得多说,甩开她,转身离去。 从寝殿走出来后,贺炤对晴雪说:“好好照顾太后,她只要活着,就永远是先帝的正妻,是大衍的太后。” 晴雪低眉顺从道:“是。” 送走陛下后,晴雪回到寝殿,把太后重新抱回床上,收拾一地的狼藉。 可就在她打开衣橱的时候,却赫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条白绫。 晴雪悚然,颤抖着摸了摸那白绫,犹豫片刻,她将白绫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当晚,晏清脚步匆匆地走进凤栖殿,隔着层层帷帐禀报: “陛下,太后崩逝了。” 闻言,乔曦惊讶不已,看了眼贺炤,却发现他似乎并不意外。 “怎么死的?”贺炤语调冰冷。 晏清回禀:“不知太后从哪儿找来了一条白绫,自缢而亡。” “朕知道了,按礼制去办吧。” 贺炤交代了一句,而后接着抱住乔曦睡觉。 乔曦猜到了其中缘由,没有多言,在贺炤的额上印下一吻,说:“太后新丧,你岂不是又要忙起来了?” “不忙,太后的丧事按礼制办就是了。刚好可以罢朝几日,朕安心陪着你待产。” 太后的丧事办得合乎规矩,但也仅此而已了。贺炤全程没有出现在丧仪上,直到梓宫入葬,也只是宗室官员代办。 · 夏至。 乔曦这日把宋书叫进宫里来说话。 大婚之后,宋书一直没有离去,反而在御英苑入了学。乔曦叫他干脆就在京城参加科举得了。 两人正在逗苗苗玩,乔曦忽然感到一阵腹痛。 宋书紧张起来,断言:“你这是要生了。” 虽说做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准备,但临到头乔曦还是慌张:“我以为还要有十多天呢……” “上回康太医和我说,男子怀胎与女子不同,向来是会早产的。” 宋书扶着乔曦去床上躺着,摸着他的脸颊,道:“上回我生产时,你护着我,这回换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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