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臧亚这残酷的话,随着打开的窗户使这屋子变得明亮,让尤夫人看清了臧亚的脸,她一下就愣住了。 尤夫人定定的看了臧亚许久,久到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她似乎才终于认清了面前人是谁。 尤夫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来,最终朝他道:“是你啊,臧亚。” 安云听着尤夫人这镇定的语调,觉得她此时人应该是清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黑暗的深渊,马上要将他们吞噬进去。 尤夫人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讥笑了一声,缓缓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的?” 臧亚摇了摇头,直接道:“不是,若是想要杀你,在你离开那日便能做到。我今日过来,完全是因为我答应过父亲,等他走了之后,若是有朝一日你遭了难,我定会出现救你。” 尤夫人闻言,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来,她双手捂着脸哭得伤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像是都将这段时间所经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一般,她终于停止了哭泣,随即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抬头看向臧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父亲,真的死了吗?你都还活着,他难道就真的死了吗?” 尤夫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和痛苦,只要看见的人都不会忍心让她失望,仿佛让她感到失望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臧亚倒是没有瞒着她,而是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他死了,你当日和周成亲手杀死了他,他的尸体也是我亲自迎回去,亲自埋葬的。” 尤夫人眼里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那泪水像是珠子般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掉落在她肮脏的被子上,晕染湿了一片。 臧亚看着尤夫人,眼里没有半分悲伤和怜悯,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伤心呢?你该高兴才是,这明明是你一直以来的希望,不是吗?你放心,父亲直到死时都没有恨过你,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尤夫人被这话说得愣住了,片刻之后眼里的泪水越发多了,脸上却是带上了笑容,又哭又笑道:“对啊,我该开心才是,他都已经死了,我难过什么,我难过什么?!” 尤夫人又哭又笑,安云在旁边看着还有些不忍。 安云退到外面看着这破败的院子,再想想原先尤夫人的风光,心情更是复杂,其实他觉得尤夫人恨臧科这并没有问题,但她不该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并且天真的相信那个男人隔了二十年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喜爱。 安云一边感慨,一边看着那些枯黄的枝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却是看到臧亚走出来了。 安云还有些疑惑,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臧亚怎么出来了,臧亚却是朝着跟来的小翠道:“你去帮着夫人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离开。” 小翠应声,转身进去了。 安云看着进去的小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臧亚要带着小翠一起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后来又开始疑惑,怎么他们来一趟就要带尤夫人回去了。 臧亚似乎是猜到了安云的想法,直接朝他道:“她说,想回去看看父亲。” 听到臧亚的解释,安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尤夫人再怎么样也是臧亚的娘亲,她在这里过得不好,他们自然得把人给带回去。 小翠毕竟是伺候过安云的人,很快就给尤夫人穿戴整齐出来了。 尤夫人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体面,可是那有些泛油的头发,那枯瘦的脸颊,以及那不合身且有些脏污的裙子,无一不昭示着她眼下生活得窘迫。 安云看了一眼此时尴尬得低下头的尤夫人,又想起来了原先那个风华绝代的尤夫人,他让人把他骑马时穿的披风来过来,然后给尤夫人披上。 尤夫人接过那披风将自己从头罩到脚,嗫嚅着说了一句,“谢谢。” 安云声音都放轻了几分,笑道:“不用谢。” 臧亚只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 * 等尤夫人准备好了,臧亚便带着他们从刚刚来时的路出去。 安云跟在臧亚身边,小翠则是扶着尤夫人跟在后面,最后是两个侍从。 在众人快要出去时,尤夫人还有些紧张,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能出去吗?” 臧亚却是嗤笑了一声,“若是不能出去,我们怎么进来的?” 尤夫人愣了一下,半晌之后苦笑着嘟囔道:“对啊,你若是没那么神通广大,那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受苦,又是如何进来的。” 尤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臧亚却是没有再理会她。 直到他们出了门,果然如同臧亚说的那般,完全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仿佛整个府邸都空了一般。 等出了门,安云还有些稀奇的朝着后面看了看,接着朝臧亚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臧亚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后面的尤夫人,直接道:“今日休整一晚上,明日一早出发。” 安云想了想,看了看天色,觉得臧亚安排得挺好的。 很快,在领路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这里最大的酒楼要了几间上房。 尤夫人单独住一间,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安排了小翠过去照顾。 等到睡觉时,安云都还觉得今天跟做梦似的,他完全没有想过曾经无限风光的尤夫人,如今竟然会变得这般凄惨。 安云叹了一口气。 臧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了,“你怎么了?” 安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臧亚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安云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说梦话时,臧亚却是突然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 安云抿了抿唇,听这话有些不开心,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臧亚说的对,只是他还是觉得不太舒坦。 半晌,安云将脚放在臧亚身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听到旁边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勾起了唇角。 还没等安云将自己的脚收回,臧亚就翻身朝他压了上来,朝着他唇瓣狠狠的咬了一下,随即道:“原本想着明日赶路,我就不对你做什么了,谁知道你竟然还来招惹我,这是你自找的。” 安云轻轻的咬了回去,然后伸手勾住了臧亚的脖子,虽然臧亚今日没说,但他觉得今天见到尤夫人时,臧亚是有些难过的,他还是想让他开心一点。 臧亚抱着安云的手又重了几分。 * 周成府上。 待臧亚他们离开之后,刚刚收了钱的管事立马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又回去自己的房间看着正在那里喝酒吃肉的众人道:“你们吃多点,今日我有喜事,酒肉管够!” “好勒!” 管事看着他们这般,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后院的女人他们虽然不能碰,但是别人花了那么大的价格要进去,他们也不会拦着,有钱赚谁不要,况且那女人也不会吱声,毕竟若是让主子爷知道了,她怕是就要被赶出去的。 管事想到今日收到的那些钱已经够他离开周家自己去买个宅院,再买上几块上好的田地,舒舒服服的当个地主老爷了,他也不怕周成知道,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周成能晚些知道,让他多瞒一会儿。 晚上,周成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尤夫人,想要确定一下她还在自己的府上,不然他还是有几分不安。不过周成想到如今她的模样,还是觉得有几分倒胃口,他便没有自己过去,而是叫了管事过来。 周成靠在丫鬟怀里,喝着解酒茶,看着下面的管事,直接问道:“住在后院的尤氏,她现在如何了?” 管事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还是道:“还是像以往那般病着,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周成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多问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养着她,还给她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行了,既然这个大夫不管用,那你再继续给她换一个。” “是。”管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暧昧动静,管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得找个借口让那尤氏提前病逝了,不然那天周成心血来潮想要自己亲自去看看人,那他就完了。 管事在心里盘算着时机,思索着对策,慢慢离开了周成房间门口。 * 安云昨晚勾着臧亚是想要让他忘记苦恼,臧亚兴许是顾忌着第二日还要回去,也就没有做得过分。可即便是这样,安云第二日起来依旧觉得身上怪怪的,仿佛还胀着难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好。 等到出门时,安云发现尤夫人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光彩,隐约能窥见以往那种风华了。 尤夫人的表情淡淡的,带着几分看破世俗的冷淡,对着他们时却没有原先那般刻薄了。 在看到臧亚和安云一起下来时,她也只是淡淡低头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什么讽刺的话都没有说。 安云心里却是生出了几分复杂来,他觉得这样的尤夫人,比起原先来真是变了许多,复又想到了一件事,“待会儿我们要怎么回去?” 他们这次过来的全部人都是会骑马的,但尤夫人不一样,不说她会不会骑马,便是她现在的身子,看起来也是不适合骑马。 闻声,臧亚只是淡淡道:“我准备了马车。” 安云有些错愕,等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看起来格外豪华的马车之后,他脸上的吃惊怎么都遮掩不住。“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臧亚却是轻轻的笑了笑,“自然有人准备的。” 安云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问了一句废话,既然臧亚都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别人的院子将尤夫人带出来,那准备一个豪华马车又算什么。 安云不再多问。 臧亚在尤夫人上了马车之后,让安云上去坐在她的旁边。 安云有些犹豫。 臧亚却是道:“昨日那般,你上马车去坐着会舒服一点。” 闻言,安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一般,连忙捂住了臧亚的嘴巴。 臧亚嘴巴被捂住,露出来的眼睛却是笑着的,纵容的看着安云做这一切。 安云被臧亚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很快收回了手,给自己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上了马车去。 只是在上去之前,安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扭头看向臧亚,有些疑惑道:“我们就这般走了,那个人发现了怎么办?” 臧亚自然是知道他在问什么的,他嗤笑了一声,这才道:“他知道了又如何,他能做什么?况且,他很快就自顾不暇了,理会他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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