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庄冬卿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追问,但迷迷糊糊的,离这么近,今天该照顾的也照顾到位了,他心里莫名和岑砚又拉近了些些距离,下意识便出了口。 默了一阵,岑砚:“你说,真的虎毒不食子吗?” 庄冬卿:“你要问老虎的话,那自然不是,食物匮乏的时候,母虎也会先保证自己的;你要问人的话……唔,你比我清楚多了吧。” 一番话越说越困,最后一句,已经近似于低喃了。 岑砚笑:“你倒是实诚。” 庄冬卿却道:“睡吧。” 岑砚一愣。 庄冬卿:“不累吗,又中箭又被蛇咬的,心疼心疼自己好好休息……” 尾音太低,被吞没进了口腔,后面的话没说全。 不过片刻的缄默,庄冬卿呼吸便匀了,累狠了,睡了。 岑砚难得被人教训,回过神来,却也并不怎么生气。 可能是麻烦了庄冬卿一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教训。 心疼自己吗? 蓦的想到庄冬卿那个“双亲健在”的言论,岑砚失笑。 也是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个说的。 但, 不论如何,终究不是句坏话。 笑罢,岑砚真的闭上了眼睛。 跟着庄冬卿的呼吸声,沉入了梦乡。 * 庄冬卿认床,一觉到天亮,醒了。 醒来觉得腿疼,走太多了,乳酸堆积。 披了衣服,起身去小解,回来想继续再睡,晨光透进窗户,打照在岑砚的脸上,庄冬卿过了一眼,要缩进被窝前,觉得哪儿没对。 猛的再看过去,庄冬卿语噎,岑砚……未免气色太好了一点。 几步走过去,动静不算小,人也没有醒。 庄冬卿伸手往对方额头一搭,便知道坏了。 湿着衣服,带着伤口熬了大半天,终究不是铁打的啊。 低烧了。
第30章 麻烦 庄冬卿一下子有些急, 人也瞬间清醒了。 第一下子摸是低烧,再摸两下,又不确定了, 第四下、第五下, 感官便彻底搅合到了一起, 似是而非的摇摆着,不能判断。 冷静冷静冷静。 以前自己发烧,小姨是怎么样确定的来着,小姨…… 庄冬卿记起来了, 但是不太好意思。 就…… 再看岑砚一眼, 晕的, 没醒着。 唔。 话说, 他都把对方看光了,他们两还睡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尴尬的吧? 庄冬卿催眠自己,无事, 无事, 问题不大…… 深吸一口气,庄冬卿低头,闭眼, 用眼皮去碰岑砚的额头。 靠近的过程,他眼睫颤得厉害。 触碰。 温度从岑砚额头传递到他眼睑上, 烫的,发烧了, 但是, 还好。 庄冬卿终于舒了口气。 再摸摸岑砚额头, 许是确定了,心也静了下来,对手上的感觉又有了分寸,比平时稍微高一些,但还好的,没到要拉警报的程度。 到底不是高烧,庄冬卿摸来摸去的,还拿眼皮试过,折腾几遭,岑砚眼睫颤动,也缓缓睁开了,只是眼神还迷蒙。 刚睁开,庄冬卿伸手覆在了他眼睛上,轻声哄骗道:“再睡会儿吧,没事。” “累了那么久,继续睡吧。” 声音又低又细碎,来回念了两三遍,把手掀开,岑砚又睡了过去。 果然只是被他闹醒的,人还缺觉。 这么一遭,庄冬卿出了门,径直去隔壁房间喊六福,六福一听,火急火燎地起来了,两个护卫也听见了,心内担忧,也想起来,被庄冬卿制止了:“还没有烧得太厉害,先歇着吧,需要人了我们再喊。” 怕话太软,说服不了人,庄冬卿又加重了语气,“今天还没有彻底安全,万一有追兵追过来,还需要你们护卫周全,千万别因为休息不好,耽误了大事。” 这样说,两个护卫老实了。 庄冬卿:“歇着,需要的时候叫你们。” 不自觉语气也带上了两分命令口吻,像是岑砚,但却格外好使。 他坚定,也能稳定随从们的心。 六福打卖进了庄家,便做了原身的书童,一直在照顾人,对于生病他很有经验,伸手探了探岑砚额头,六福道:“不明显,先看能不能退下去?” 庄冬卿:“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们守着他?” 六福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早,少爷你再睡会儿吧,我守着,如果王爷发热厉害起来,我再叫你?” 庄冬卿觉得不太好,但是六福一提,蛰伏的困意也缓缓升腾了起来。 “不然我还是和你一起……” “去休息吧,你现在身体不一样,昨天走太多路了,再睡会,我就趴王爷床尾,也能休息,耽误不了事的。” “不是不放心……” “睡吧睡吧。” 几句话的功夫,庄冬卿都没反应过来,便被六福推到了床上,一挨着被子,庄冬卿脑子更晕乎了,六福眼疾手快将他塞进去,庄冬卿:“……那万一有事,你一定要叫我哦。” “肯定的,还需要少爷您做主呢。” 庄冬卿嘴里又嘟囔着应了一声,头挨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还是疲惫。 这一觉就到了中午。 他醒了过后,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去看岑砚,六福对他摇了摇头,安他心道:“还好,不是很烧。” 庄冬卿点头,裹着被子坐起来,呆呆地醒神。 十多分钟过后,开始穿衣服,腿疼,乳酸堆积造成的。 庄冬卿苦着一张脸穿好衣服,龇牙咧嘴地下了床,岑砚也醒了。 眼睫眨了眨,同时看到了庄冬卿与六福,感觉到不对,开口,声音已然哑完了。 瞧着人似乎是想起来,庄冬卿按着他好的那边肩膀,制止道:“你发热了,但好在不是很烫,先休息着,看能不能自然退烧。” 岑砚反应了会儿,点了头。 过了片刻,沙哑的声音又道:“放手,我想去小解。” 哦,是活人,活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 庄冬卿讪讪放开手,摸了摸耳朵,又想到什么,“现在他能吹风吗?” 六福:“最好别吧,我去找个尿壶来?” 虽然尴尬,庄冬卿却觉得可行,但得到了正主的拒绝,“不要。” 庄冬卿:“……” 六福:“……” 庄冬卿:“但是你现在……” 岑砚垂目:“不要。” 庄冬卿:“……” 行吧行吧,洁癖只是岑砚微不足道的缺点,他,可以忍,的。 毕竟他也有点。 至少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每天要洗澡,这个需求就很不一般了。 四目相对,庄冬卿妥协道:“……知道了。” “六福去看看外面冷不冷,我给王爷穿衣服。” 岑砚抬了抬眼睫,到底没有去看庄冬卿,被扶着坐起,庄冬卿找到外套,让他伸展双臂,“这边手,抬一下,好,这边别动了,我来,免得牵扯到伤口。” “就不系太严实了,反正回来都是要脱的。” 岑砚:“嗯。” 垂目便看到庄冬卿脑袋上的发旋,刚醒还没来得及收拾,头发散着的。 “差不多,就这样吧。” 帮岑砚理完衣服,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腿上昨天被蛇咬伤的部位,除了伤口有些发黑,周围一片看着已经正常了,庄冬卿按了下,也消了肿。 “还麻吗,能站吗?” 岑砚感受了下,“站起来试试?” 也摸不准。 庄冬卿点头。 六福回来,说早间下了场雨,庄冬卿便把昨天那床还没来得及洗的薄毯子也给岑砚披上了,怕他不喜,哄道:“忍忍哦,现在你不能受凉的。” 意外的,岑砚没说什么,接受了。 “来,我扶你。” 下了床,走几步,被咬的那只腿可能是因为身体抵抗力大幅削弱的原因,还有些不稳,但也只是走路需要搀扶,站着不成问题。 庄冬卿松了口气,扶岑砚去小解。 岑砚见他主动伸手,瞥了眼六福,六福也不动,显然默认了这是庄冬卿的事。 岑砚确实也不喜欢生人触碰。 但庄冬卿不一样,他……岑砚垂目,只认真走路,尽量不过多倚靠庄冬卿。 两人慢慢出了门。 扶到茅房外,庄冬卿想到什么,解释道:“不是很干净,和王府肯定没法比,你……” “我知道。” 庄冬卿:“我扶你进去。” 说完,岑砚浅色的眸子就凝了过来,庄冬卿被看得耳根一热,口拙道:“你你站稳我就出来,怕你,站不稳。” “嗯。” 进去了庄冬卿都不敢看岑砚,扶到了地方,想走了,但护理知识又一遍遍提醒着他,稍一犹豫,感觉岑砚的视线再度瞧了过来,庄冬卿心一横道:“我给你把带子松开!” 说完也不管岑砚同意与否,三下五除二拉开系带,包括裤子上的,完事扭头就走。 没办法,岑砚伤的是右手,左手解系带是别着劲的,庄冬卿怕他耽误时间太久,受凉。 知道自己理由很正当,也不觉得做错了,但是行为上真的就好像那个变`态。 庄冬卿出来,两手捂着脸,手下滚烫。 羞耻。 就差没替岑砚扶着了。 须臾内里传出水声,庄冬卿脸上的温度又腾地,不降反升,他往边上去了几步。 想控制不多想……做不到。 因为, 他见过啊! 这个念头一起,那多余的想象,简直按都按不住,庄冬卿低头,默默又往边上走了两步。 他有罪,呜,他是个小黄人。 等岑砚出来,庄冬卿垂着脑袋上前,一言不发扶着人往回走。 到了屋里,将人收拾好扶上床,理了一遍内裳的系带,果然别劲儿的那侧没系好,庄冬卿给拆了系结实,匆匆道:“那我出去了。” 说完像是有什么在追似的,走得飞快。 全程都没看岑砚一眼。 凝着庄冬卿离开的方向,岑砚刚张开的嘴,只得又闭上。 垂目片刻,若有所思。 * 洗漱完,去进一步打探村子情况的护卫们回来了。 挨家挨户地问过,又换回了一床新毯子,两个新的水盆,几张新帕子,还有几个蛋与几只鸡鸭。 鸡鸭在当地人家里,准备要吃的时候过去直接拿。 早上庄冬卿没起来,午饭六福让东家再熬了一锅菜粥,随意炒了两个菜。 护卫们先吃过,然后端了粥进去给岑砚,岑砚除了身体没力气,已经比昨天好上许多,没让人喂,要自己吃,用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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