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了便看穿了,半魔之血最是肮脏。”大妖一双凤眸狭长微挑,这句话没有用神识交流,直接脱口而出。 虞惊寒自然听到了,微微低下头,从叶清的角度看去,半张俊朗的侧颜笼罩着冰霜,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这是第二个人说他体内流有一半魔修血液了,看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比起心灰意冷,虞惊寒平静的眼中,流露出原来如此的淡漠。 待裴玄出现,那份渡劫期的阴冷杀戮,彻底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如此这般,毫无反抗的他在叶家住下了,他只是暂住养病,却被迫开始了给人类幼崽铺床泡奶的生活。 小孩子很好养活,可这个屋檐下总是危机四伏。 少年仙君姿态越是如同远山冰雪,凛然不可侵犯,楼绮年越想折辱他,让他快点滚出去。 “去把柴劈了,水缸倒满,地扫了。” 少年一言不发,转身去劈柴,动作极为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知道这只妖鸟修为高他太多,几次三番还想杀了他,只是碍于某些理由无法做到。 至于这些磋磨,鸟类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太久,恐怕并不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虞惊寒难以认为这是折辱。 他过往在虞府中,烧饭、劈柴、端茶倒水,除了修炼,几乎什么事他都要做,在这里分量减轻到仅有原来的百分之一,更别提这一家子都不是人,家里需要柴火的就人类幼崽一个人,他劈两下就无事了。 他轻轻松松,每日还能腾出时间练剑。 这把剑还是人类幼崽送他的。 人类幼崽的储物袋里,不仅有累积成山、浩瀚如海的灵石,还有无数法器,他随便拿出的一柄剑,都是四大世家中,陆家阔少送的一把,吹发立断削铁如泥。 虞惊寒道了谢。 他三餐吃肉,养了一段时间,如今形貌已经变了样。 人类幼崽兴奋道:“不用谢!” 唐希看不下去了,他飘过来,口气恨铁不成钢:“崽崽啊,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叶清嗓音软软,语气按捺不住小小的兴奋:“因为哥哥是龙傲天啊!” 虞惊寒几番欲言又止,很想告诉这个幼崽,他姓虞,不姓龙,想了想后他又作罢,人类小孩天真无邪,没必要打碎幻想。 这一日清晨,鸟雀叽叽喳喳,人类幼崽在吃早饭。他的早饭是一碗甜豆花,三根炸得油亮酥脆的油条,一碗小米粥跟一碟小菜。 虞惊寒面前同样也有食物,在虞府寄人篱下时,他饱受饥寒交迫,可是脱离了虞府,他生活得很好。 练气期以下每日还要吃喝,炼气期以上可以半月不吃不喝,不过虞惊寒体验过地狱一般的饥饿,几乎让他走火入魔,才变成了一种病。 “哥哥你吃。”人类幼崽很自然地给他夹菜,虞惊寒还没反应过来,那缕名叫唐希的残魂道:“清清,不可以挑食!” 人类幼崽捏着一双筷子,露着一个后脑勺,小脸纯然稚气又无辜,小嗓音甜腻腻,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挑食呀,我看哥哥太瘦了,他应该多吃一点……” 说完,一堆胡萝卜青菜落入虞惊寒碗中。 虞惊寒:“……” 他默默吃完了。 叶清坐在他左手边,小小的三岁小孩,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还想夹一颗小小的鹌鹑蛋,只是每一次拈起蛋,筷子颤颤巍巍,刚夹起来,还没搁到虞惊寒碗里,软滑滑的蛋就重新掉回去。 人类幼崽锲而不舍。 筷子尖一次次滑落,有弹性的蛋再度落入碗中,“啊这么不听话的蛋……”叶清脸庞皱成包子,上头似的继续操起筷子奋斗。 虞惊寒想,可爱这个词他已经说腻了, 人类幼崽的举动,似一根落雪无痕的羽毛,在他心口挠了一下,这几日相处,他那颗冰封千里的心已微微融化,化作一股涓涓细流。这股细流如今还很小,蜿蜒不成小溪,可迟早会演变成汪洋大海的吧。 少年心想。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倾盆大雨,一个小孩蹲在伞下,抬起头问他,脸颊软软、阑珊可爱,简直像一捧白净纯然的雪,又像春雨后枝头开的绿芽,言行举止自带一股生机勃勃。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回虞府一趟。 虞府正在招待客人,虞惊寒失踪了三天的消息让府上一阵兵荒马乱,直到秦巡拜访才渐渐平息。 秦巡头戴玉冠,一袭归元宗白袍,面容俊朗,虞府奴仆看了心里暗暗点头。 不愧是天潢贵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龙血凤髓般潇洒,和大小姐十分般配,比破落户的表少爷强上太多了。 虞惊寒明面上是表少爷,在府中地位却是连一个端茶倒水的奴仆都看不起他,难怪要黑化。 “拜见皇子……”管事也是筑基期修为,他上前拱手,话还未尽,就被秦巡轻轻一抬手阻止了。 秦巡笑了笑:“别那样称呼我,我辈都是修道人士,不在乎凡间身份,只以修为论。” 管事一听,心生叹服,给秦巡又加了一个优点,平易近人! 按修为论,秦巡更不得了,不仅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寿元才十八岁,就已经筑基,还是修真第一大宗的内门弟子,资质非凡道心稳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虞飞雪正跟虞惊寒在一起,虞惊寒来索要玉佩,虞飞雪不是很愿意。 “你想把它占为己有,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虞惊寒直视她,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一如往常,如两口见不到底的深潭,轻而易举就能洞悉人心。虞飞雪喉颈一疼,差点溺毙在这冰冷的潭水中,回神后连连摇头,想摆脱影响。 她没想到,三日不见虞惊寒的修为更上一层楼,这让她心生落寞和一丁点的嫉妒。 人与人果然截然不同。 为了不忍受饥苦,虞惊寒迅速晋升练气,而她被四个元婴修士手把手教导,才准备服用丹药冲击练气,这就是天赋差距。 恰在此时,侍女说秦巡来了,少女心里一惊,脸上流露出一丝忐忑在意。 这一反应,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虞惊寒道:“我不计较你们虞家这些年对我的苛待,你把母亲的玉佩还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不会阻碍你日后前程。” 从今天起,他与虞府恩断义绝。 听到这话,虞飞雪回望对方双眸,发现三日不见,少年好看了很多,发如鸦羽,目若寒星,看上去丰神俊朗,恍若神仙中人。 身边侍女早已经看呆了。 对方的眼神也变了。 眼里燃烧的不再是孤注一掷的怒火,而是平静淡漠,仿佛一片湖,等闲激不起他的涟漪。 更对这个虞府没有半点的留恋。 少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也仅有一点。 她早知道,两人之间这场婚约不作数,虞惊寒不提,她也迟早会退婚。只因几年前,云州城一位赫赫有名的卦师给她卜了一卦。一句批命让她生活天翻地覆,本来对她的资质,虞家的态度是十分不满意,毕竟虞家也不止一个小姐。 可批命之后,她就翻身一跃,成了虞家的掌上明珠,虞家丝毫不吝啬,年年从府库里拿无数天材地宝培养她。 是什么样的一则批命让她境遇翻天覆地? 那则批命洋洋洒洒,说的是虞飞雪是九重天的仙女,身份地位贵不可言,她未来会陪在一个俊杰人物身边,拯救天下苍生,止仙魔混战,立下不朽战功伟业。 这一句批命出来,谁也配不上她了。 只是虞飞雪现下倔强地认为,自己要退婚,虞惊寒表现得太平淡了,具体应该怎么样,她也说不出来。 也许她是想见虞惊寒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退婚应该是我提的,你怎么能抢先? 侍女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收到消息后小声提醒道:“小姐,八皇子朝此处走来了,被他看见了不好。” 这句话令虞飞雪身躯一颤。 从第一次看见秦巡,她就知道了,秦巡一定是卜算中那能扶天下苍生的人。在秦巡面前,天底下的男修全都不值得一提。她跟秦巡是除蛇妖结缘,后来又见了一面,已经互相认定了彼此。 她果断道:“好,玉佩给你,从此我们一刀两断。我若有锦绣前程,也与你毫无关系。” 她戴上洁白的幂篱,遮挡大半容颜,准备待客。 虞惊寒拿回玉佩后,立刻转身走人。 人类幼崽握着拳头告诉他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种狠话,他听过便算了,一句话也不想放出。 在侍女引领之下,秦巡步履悠然地来到了后院。 他早就想见虞飞雪了,上一次他礼貌询问虞飞雪,能否把玉佩借他一观,清冷的少女借给了他。 血玉麒麟刚入手,一股暖流瞬间涌向他的四肢百骸,他立刻意识到有庞大的灵气压缩在这枚小小的玉佩中,他仅仅试探一番,便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血管中奔腾不息,让他十指偾张难以自控,他见识非凡,转眼就知道了,这一定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特殊机缘!而玉佩深处还有一个炼虚修士遗留下来的洞府,里面蕴藏着诸多稀世珍宝,只是他跟玉佩主人没有血缘关系,暂时叩不开秘境之门。除非他晋身金丹期,可以靠修为暴力碾压,强开洞府。 这果然是一个机缘。 他感受了几秒,心潮澎湃。 玉佩老者:“没错,这是一场天道机缘,你彻底占有后,便能觉醒特殊的麒麟血脉,增长资质寿元。” 玉佩老者越说,秦巡越心动,可惜他暂时还不能占有,因为他跟虞飞雪这段时间相处,若即若离、似近又远,彼此之间还没有承诺,撑死只能算朋友,这枚玉佩还属于虞家。 修仙家族最重契约,除非他正式成为虞家的女婿,许下海誓山盟一般的承诺,玉佩才会落到他手里。 今天他来,就是来发誓的! “我秦巡对天道发誓,愿与虞家小姐飞雪结为道侣,从此永结同心,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逆境顺旅,都对她不离不弃……如违此誓,我遭受心魔缠身、天打雷劈,人神共弃,天诛地灭!” 狠话放完还未结束。 他拿出匕首,割了自己的手指,落了几滴精血滴落在婚书上,纸帛婚书立刻有了生命力,在空中无风自舞、哗哗作响。 “你发那么重的誓言做什么!”玉佩老者也没想到,迅速从玉佩里飘了出来,一脸严肃地指责。 秦巡瞧得分明,虞府老爷和四位元婴修士目露诧异,却扬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道:“誓言不重,这些老谋深算的人不会相信,我也确实喜欢虞小姐,不会负她。你不是说如今天道衰微,我向天道发的誓言,不会有任何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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