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太宠他了,让他根本不知道东西价值。养孩子这样是不对的。’燕赤离心里道,他冷眼旁观着,魔君的子嗣不该被培养得这般天真善良,应该是什么样他也说不出来——也许应该像寂渊魔尊的理念,把孩子都丢入海作深渊楼,生性最残酷最强大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而魔域的未来,应该是杀光人类,杀光修士,攻占修真界,而不是现在两界太平,彼此河水不犯井水。 这条残酷的竞争法则,天道本就默许了。 虽然他也认为,如果把体质较弱的少年丢入海作深渊楼,搞不好活不过一天,还是不要那么做了。 他身体虽好了,嗓子一直没好。 裴玄那柄剑,刺穿他的琵琶骨时,也割破了他的喉咙,以至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含着玻璃碴一般,忍受千刀万剐。 就算如此。 燕赤离还是每天,忍着剧痛,怀着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嘲笑,三分嫌弃外加一分期待的心情,去嘲讽对方几句。事后想起来,他只是太寂寞了,想跟对方说说话。 “你说……裴玄之子,看上我什么了?”有一日,他终于按捺不住这个疑惑,掐着一只送饭鬼仆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他修为被封,威压还在。 鬼仆吓坏了,膝盖一软直接跪地,他战战兢兢回答:“因为太子您有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啊。” 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燕赤离头脑猛地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个答案。 他从鬼仆惊惧的瞳孔里清楚照见了自己的样子——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唯有遗传自母亲的俊美,让他有一席之地。 始于皮囊,这是多么肤浅的喜欢好感啊! 燕赤离有些愤怒,可是第二天,他就让小鬼给他洗了头发,一改蓬头垢面,还把头发扎了起来。 明明这样做了,第二天见面,看到对方又如往常一般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燕赤离又忍不住攻击他:“你真是肤浅。” 少年委屈屈。 他说活着一生,他就喜欢俊男美女嘛! 连他身边作为护卫的魔修,都一个赛一个的容貌出众,他天天看着,心情就很好。燕赤离被这理所当然的话气到了。 忍不住又攻击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也不要想!”他一生傲慢骄纵,让他妥协于人,绝对不可能! 少年委屈:“我什么也没想。” 他委屈极了,跟身边的魔修护卫,抱了一下贴贴。一只不知哪里来的孔雀,羽毛华光溢彩,停留在少年肩膀,似乎想扇出言不逊的燕赤离一巴掌,可惜没得逞。 燕赤离自己都没发觉,从此他看向少年身边护卫的眼神,变得阴冷,嫉妒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转眼天狩十九年,对很多修士而言,就一个闭关的时间。 修真界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原因很简单,少年死了。 被一柄上古神兵穿腹而过,身下蔓延出无数鲜血。 燕赤离心脏颤抖,他被亲手刺穿琵琶骨过,清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疼痛,他一个大乘期鬼修都受不了,何况少年只比凡人强上一点,一定是在剧烈的疼痛中死去的。 看着少年凄惨的死相,他一夜白发,眼若无尽深渊。白发红眼的他,更像一只厉鬼了。 修真界内,仙门道州一片动乱,“才太平多少日子,又要仙魔混战了?” “没有办法,裴玄他疯了,三万万妖魔后日就要攻上修真界,上古预言果真没有出错,灭世之灾真的来了。” “天要亡神州大陆啊!” 荒芜的魔域里,则是一片死寂。 他眼里的阴霾恨意几乎满溢,“我要随军出征。”修真界算什么,他要点燃这灭世战场的一把火,令所到之处鬼哭狼嚎。 无数魔兵纷纷请缨。 燕赤离才知道,叶清之于整个魔域,乃至修真界,都很重要。 战场上,万千白骨堆积成山,修士身死魂消,化为天边一道流星,那一日人间星辰浩瀚,下起了极美的流星雨。 不久神州大陆流血漂橹,人间瘟疫横行,世界是真的毁灭了。 …… 记忆渐渐褪去,沧海桑田变幻,少年温柔和善的面容也逐渐模糊了,变成这个三岁多的奶娃娃。 未来风姿毓秀的少年,如今只是玉雪可爱的一团,那般软白脆弱。 燕赤离不会笑他,只会认定天道仁慈,重新开启了一场命运。他希望重来一次,少年还是那个游走在两界,快快活活、无忧无虑的小仙君。 - 地宫之中,众人面色凝重,还在出谋划策。 “大家想想办法,遇到厉鬼怎么办?是否有什么法器?”景乾愁眉苦脸,这情况太明显了,他们误入了魔尊的坟墓宫殿,三个师兄弟捞不着,自己的命倒快搭进去了。 能结束魔域混乱,崭露头角的鬼太子,明显不是一般厉鬼。 如果没有法器,他们怎么能逃出去。 别无办法,景乾掏出一沓驱鬼符,每个人分发了两张,他语气沉重:“各位师弟妹拿着吧,我修为有限,也不曾买过上好的朱砂,绘制的驱鬼符只能驱小鬼,遇上鬼太子那种人物就没辙了,大家符咒一贴,立刻逃,不要回头。” 这一番话好似生离死别。 众人拿了符纸,沉默不语。 叶清也赶紧拿了两张,像贴暖宝宝一样,一张贴在自己胳肢窝下,一张贴在软软的腹部上,否则他这个小宝宝逃又逃不过,很没有安全感的! 一听到驱鬼的法器。 秦巡倒是心头一动,知道这是他大显神威的时刻了。因为这种道具他还真有,是他从一处洞天福地找到的,能驱散筑基以下的厉鬼。 玉佩老者也催促他:“快把东西拿出来,顺利夺取带队权。” 别看在场这些人,不是筑基就是炼气,他们未来可都是能抵御裴玄的中坚力量,秦巡能在同龄中夺得领袖一角,未来就有一份助力! “好!”秦巡刚想拿出来,转念一想,大家都讨厌殷渺渺,他担心拿出这个法器,景乾师兄也许会让他先把殷渺渺超度了。 这一想,他便犹豫了。 玉佩老者:“你怎么不动作?” 秦巡知道自己不能把真实理由说出来,于是他谎称道:“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等厉鬼真的冲出来了,我再祭出法器,救师弟妹于危难之间,也许效果更好,还能添上几笔救命之恩。” 修真界最重因果,为了道心坚韧,救人一命除了要感激,还要报恩还恩,否则会衍生出心魔,于修行有碍。 “善。”玉佩老者一听也点头。 这时候,叶清一听法器,清秀的小眉头猛地皱起,他想起,自己好像也有一个很强大的法器! 于是他说:“哥哥我有法器!” 他从储物袋里把东西掏了出来。 他从云州城集市买来的,不是箩筐,是跟箩筐配套售卖的捆仙绳。 箩筐能瞬间守株待鸟,让白泽之地二三十只仙禽鸟兽,朝他自投罗网。人类幼崽怎么想都觉得,箩筐已经证明了威力强大,那捆仙绳一定也很强! 那个叫贺兰叙青年哥哥的原话是,“……小弟弟啊,你看我左手这捆绳子,这是捆仙绳。捆仙绳一祭出,无论是妖兽还是魔修,通通都无法逃离枷锁,心甘情愿被你俘虏。” 厉鬼就属于魔修。 听听这道具描述。 神器! 这绝对是法器中的神器! “什么法器,让我看看?”景乾大喜过望,连忙拨开人群凑过来看。 叶清:“这是捆仙绳,贺兰叙哥哥卖我的。” 景乾拿起来仔细端详,看清楚后,他陷入了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抹了一把脸,嗓音艰涩道:“清清啊,崽崽啊,你不要冲动,遇到鬼,你还是躲我身后吧。” 什么捆仙绳,这就是一条普通麻绳细线,提取的还是凡间最普通麻类植物的根茎,一点灵气都没有。 这个法器难道不强大吗? 叶清困惑地偏了偏脑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握紧小拳头,大声“嗯”了一声,保证自己不会冲动的! 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归元宗弟子压低了声音,众人纷纷发自内心地谴责:“贺兰师兄太过分了,怎么能骗小孩呢!”、“原来师兄在云州城就是这样经商的,难怪能积攒十多万灵石……”、“可是连小孩子都骗,也太丢我们归元宗的脸了!” 人类幼崽越天真可爱,分享宝贝的心越热情真诚,越显得欺骗小孩的贺兰叙大逆不道!为了维护师门颜面,一边也是守护人类幼崽的天真,归元宗弟子没有把事实说出来。 什么法器!怎么可能有人比他更特殊,拥有驱鬼的法器? 秦巡不太信,可一颗心还是随着人类幼崽的话,高高吊到了嗓子眼,一看清那绳子,他当场泄气,控制不住地用手掩面,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当众笑出声。 一捆麻绳。 还说是什么捆仙绳,笑死人了。 半个时辰后,他:???这什么法器好强!
第15章 法器还没有着落,众人在地宫摸索了起来,在殷渺渺的指引下,他们不知走了多久。 景乾一直关注着小宝宝的动静,见虞师弟抱着孩子几个时辰了,他忍不住道:“虞师弟你累不累,不然我们轮流帮你抱清清好了。” 不是他小看师弟,而是虞惊寒在虞府过的日子太不好了,养了几日,才把骨瘦嶙峋的身躯养出一点肉,黑暗中,少年眸若寒星,面颊微凹,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高瘦感。 景乾鬼使神差地,就提出了这个建议,他两只手也伸了出来。 “好呀好呀。” 虞惊寒略略停顿了一下,他还没回答,人类幼崽立刻点头了,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伸向归元宗弟子里仪表最潇洒的一个哥哥,和面容最温柔漂亮的姐姐。 “不给我抱吗?”景乾有些失落。 那一男一女看着眼前,朝他们伸出小手,精致可爱的小宝宝,似乎也有些心动,笑呵呵道:“我抱半个时辰吧!” 谁曾想扑了个空。 “不用了,我不累。”虞惊寒冷冷道,薄唇微抿,俊脸笼罩一层霜寒,仿佛别人要夺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他的宝贝。 “师弟,不要勉强。”师兄尴尬地清清嗓子,“你也是我们师弟了,要学会信赖我们。” 香香软软还不哭不闹、性格懂事的人类幼崽,让我们抱抱怎么了! “不用了。”冷漠的少年摇头,再度言简意赅地发出拒绝,他抱着孩子大步向前,那态度昭然若揭,是无动于衷油盐不进。 “他们磨磨蹭蹭的,金色至宝就在眼前了,你什么时候把他们丢下?”女鬼揪着秦巡的耳朵,用比之前更轻的音量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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