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练习吧,他们昨天就没回来。”贺天心一边说一边对顾夜宁眨了眨眼睛,“还是要感谢明烨,否则我们就只能吃火锅调料包了。” 顾夜宁艰难地说:“但是……” 贺天心压根没看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没事没事,吃很快的,吃完我们就继续去练习,不耽误。” 于是在宿舍吃火锅的行为就莫名其妙被默许了,四个人在宿舍里清出一块空地,围坐下来忙碌着开始添水,放调料包,紧接着隔壁寝室的其他练习生也混了进来,自带从食堂借来的碗筷…… 在这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里,顾夜宁沉默着解开了明烨带来的几袋食物。 明烨买的东西挺多,除了虾滑,蟹柳,方便面外,还有几盒绿叶菜,和一些豆腐泡和腐竹,看样子小卖部这一年间也做出了经验,进了不少被“关起来”的练习生们需要的东西。 顾夜宁一边拿掉包装袋,一边把那些东西放进旁边的大碗里,半晌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是明烨的手,迟疑着悬在半空,要放不放,要拿什么又不拿的模样。 “嗯?”顾夜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我来帮你?”明烨问。是疑问的语气,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试探。 “那你来吧。”顾夜宁干脆把手里掀开一半保鲜膜的金针菇盒子往明烨手心里一放,顺势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空位来。 明烨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捏着掀开一半的保鲜膜,抬头看顾夜宁站起来撤退:“你去哪里?” 大概是因为屋内暖气太足,他罕见地没端起那股面具似的甜笑,这个角度望下去,俊朗眉目有股示好的弱气,也或许是温暖氛围和火锅热气都像是家,于是带来了些许错感。 宿舍里有摄像头,但可用素材比较少,顾夜宁忍住一口气:“去开门透气。” 他真的溜达过去开门,避开了明烨。 火锅底料是川味的,屋子里没人不能吃辣,牛油包一放下去,满屋子瞬间炸开了浓郁粘稠的香气,一瞬间哪怕是顾夜宁这样对吃饭兴趣不大的人,也顿时感到饿了。 “等几分钟!几分钟就好!” “你赶紧把锅盖上啊,锅盖上开得快!” “知道知道,别催。” 门外寒意彻骨,但胜在清凉干净,姑且能忍。卫南星走到顾夜宁身边,和他并肩趴在阳台上往外看。 “感觉你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的。”卫南星说。 顾夜宁没有作声。 上辈子他们惯常在无人的角落悄悄交流,于他而言算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卫南星长着一张说句重话都要忏悔三天的温柔脸,说话却擅长直抒胸臆,鲜少拐弯抹角。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卫南星拍了拍他的后背,“参赛之前明明意气风发,和我说要做出点成绩来,现在怎么自己先蔫了?” 顾夜宁说:”心态变了吧。” 因为参赛前意气风发的是上辈子还没经历过选秀毒打的顾夜宁,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因此束手束脚的这辈子的顾夜宁。 “初评级是A,不出意外的话,再评级肯定也是A,目前的路走的还算顺利。”卫南星当然不会知道顾夜宁的顾虑,只继续出言安慰,“给自己一点信心,这样才能继续好好走下去。” “你还记得温华吗?”顾夜宁只起了另一个头。 卫南星稍有诧异:“温华?……记得。” 温华是第一届《星光熠熠》的决赛圈选手,他们来参加第二届的练习生当然不会忽略研究上一届各项信息的机会,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人。 “嗯,因为决赛想要再搏一把争取获得一个出道位,所以在决赛选C的时候和同组大热门选手发生了小小的冲突,最后被网暴到退圈。”顾夜宁说,“虽然没有太多的“死忠”粉丝,但他一直是个路人缘很好的选手,只因为想为自己争取,最后落得这个结局。” 况且谁说没有剪辑刻意引导的意思呢? 卫南星搁在阳台边缘的手微微一紧:“是有点唏嘘。” 温华的遭遇太惨,所以在第一届结束很久后,“温华事件”还是个选秀史上经久不衰的悲剧事件,总在后来的各项大事件里被反复盘点,也因为,温华这个人也被一遍遍拉出来“鞭尸”。 顾夜宁说:“所以的确会有点束手束脚,因为担心自己也面对这样的局面,尤其是……你也知道,我的外貌并不是所有人看了都会产生好感。” 只是他上辈子并不知道。 卫南星偏头看了看。顾夜宁的容貌有种尖锐的,野生的,肆无忌惮的艳丽,连夜色也无法削弱这种攻击性,自然容易引起两极分化的观感。 “这没什么不好。”半晌他低下头笑了笑。 “嗯?” “性格没有棱角是注定没法吸引大批量的粉丝的,他们充其量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他们喜欢他,但不会爱他。”卫南星逐字逐句地斟酌着,因此话说得缓慢,“温华就是个例子,所以在遭遇不公正待遇的时候,连为他说话的人都很少,路人廉价的同情不会使得他们为你冲锋陷阵。” 顾夜宁没说话。 卫南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风拂动起他前额的墨发,他的声音即使被寒风挟持,也端得既平又温:“既然怎样都有可能被骂,退缩是没用的,只有当你的粉丝数量压倒性的多,才能将那些对你疯狂辱骂的人的声音压下去。很多人天生就喜欢调和,折中,骨子里崇尚“中庸”,因此不喜欢锋芒毕露的人,但是在选秀里,你的外貌反而是优势,它能让你被人看到,而不会重蹈温华的覆辙。” “大概吧。” 顾夜宁不是没想过他说的这些,但他总怀有一些“矫正过枉”的想法,比如希望自己没有恶评,只有夸赞。但哪怕是人民币都没有这种待遇,总有人不喜欢钱的。 气氛有点凝重,和室内和乐融融,热火朝天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他又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但无论怎么说,love&peace总归是我的奢望。” 卫南星说:“你这些天就是因为这个在烦恼?” “一方面吧。”顾夜宁说,“进来没几天,不公平待遇看了一大堆,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你怕吗?” “什么?” “如果下一个轮到你了,你怕吗?”卫南星问。 “怕啊,但是怕也没用……”顾夜宁笑了起来,卫南星无故觉得那笑声像是被风从外吹出了褶皱的窗帘布,无数情绪翻涌纠缠,但最终也没能冲破薄薄屏障,显露真身。 “夜宁你……”他想说点什么,但不明白顾夜宁这股歇斯底里的情绪来源于哪里。 顾夜宁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既然做什么都会被骂,那就意味着做什么都可以。” 上辈子他原本意气风发,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不断被打压,逐渐变得畏手畏脚,思前想后,现在想一想,温华这样的老好人都逃不掉被伤害的命运,意味着自己无论做什么也都可能被狙,被骂,被黑。 “虽然现在还有点束手束脚,但相信我会逐渐克服的。”他顿了顿,去看卫南星,“倒是你……” “嗯?”卫南星问,质疑声里带了点含糊的鼻音。 “……没什么。” 曾经也是这样和我并肩而立,谈天说地的你为什么会变呢? 他想这样矫情地问一句,但有了更好的朋友后与旧人渐行渐远,不过是人世间的常事,不值一提。顾夜宁这样想着,将压在舌尖的问题重重咽下。 第14章 身高的水分问题,也有些学问。 主题曲测评录制前一晚,这个城市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顾夜宁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已经收拾整齐的谢逅打开了阳台的门,一股阴冷寒气钻了进来,无声无息于室内扩散,转瞬寒意侵袭,空气中都像凝结出了冰珠。 “关上关上,太冷了。”寒意迫使他把被子拉上去盖到肩头,然后冲谢逅喊了一句。 “下雪了。”谢逅说。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雀跃。 “南方人吧?下雪不算什么稀罕事。”顾夜宁下意识地说,然后后知后觉这大概是这辈子自己和谢逅为数不多的对话。 “嗯,南方人。”谢逅重新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卫南星也是北方人,对雪习以为常,正好从浴室洗漱结束出来:“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下得早了一点。” 顾夜宁正好从被窝里出来穿上衣,闻言和卫南星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移开目光。 熹微的日光从漫天遍地的白雪中透出一星半点,一群把自己包得紧紧的练习生在积雪里艰难地蹒跚而行。 顾夜宁是北方人,虽然不畏寒,但担心因为着凉生病而失去登上舞台的机会,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并且注意到穿了件呢子大衣内搭衬衫,还敞着怀的谢逅从自己身边大步流星走过去,呼啸的雪片于他身侧徘徊,看起来像是个在雪地布景里走秀的男模。 “他不是南方人吗?不冷吗?”他困惑地问。 “不如问她们冷不冷。”卫南星说,举起手遥遥指了指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大门方向,顾夜宁眯起眼,隔着漫天飞雪,他依稀能看见一群即使在下着雪的清晨,也已经等候在门口的粉丝。 “这种天气也要在那里等?这也太疯魔了。” “就是说,这天气能拍到什么才怪。” 背后有练习生自以为小声地吐槽。 顾夜宁回头看了一眼。 卫南星也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 “相比于疯魔,我觉得是了不起。”他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恰好能让他们身后的练习生听见,“就算有爱意支撑,谁也不是活该付出的。” 那两个人不说话了,半晌菜才背后幽幽飘来一句“装给谁看呢”。 顾夜宁笑了起来。不是为这句恼羞成怒的吐槽,而是笑卫南星这话说得漂亮,实际心里怎么想的。外温内冷,没有比这更好形容卫南星的词了。 卫南星跟着笑,伸手细细掸去顾夜宁刘海上的几片雪花。 无论到底穿得是严严实实还是男模走秀,等到了练习室,都要规规矩矩换成训练服,各个班级的训练服颜色不一,录制教室也不尽相同。 A班教室里比往日多了数台摄像机,和好几名工作人员,顾夜宁注意到他们的舞蹈老师也在,正在和负责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一台已经架在正中央镜子前的摄像机还没开始工作,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地面用白粉笔画出定位线的方位,时刻准备记录练习生的舞蹈。 他后知后觉有了点紧张感。 A班的练习生共十九人,大部分人都已在墙边默默坐成一排,虽然没有严厉的导师在场,但出于紧张情绪,都下意识手臂抱腿,缩成一小团,表情一个比一个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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