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厉害的。”容念风不爽道。 “嗯,很厉害。” 叶星辰的目光落在了寄无上,容念风笑了笑,朝他抬下巴:“伸爪。” 话落,叶星辰也就乖乖张开手了。 寄无停在了他的手上,叶星辰垂下的眼睫微颤,和容念风冰凉的气息不同,寄无带着些许温热。 容念风说:“这是用我的骨头炼制的。” 叶星辰稍顿,以为容念风在说笑。 见他不信,容念风当着他的面把脚上的骨头掰断了,血沿着快要补齐了的破洞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叶星辰惊了下,下一瞬,容念风脚踝上长满了彼岸花,又迅速凋谢,只见断骨处竟又重新长了新的骨头。 容念风得意洋洋:“和你说了我很厉害,我以后可是要做鬼君的。” 自六十年前五界大乱,魔界把鬼君杀了后,鬼界就没有新的鬼君了。他们彼此厮杀着,都想坐上那个位置。 容念风本是想听叶星辰夸他的,没想到叶星辰却问:“疼吗?” 握着半截白骨的容念风愣了,他有些茫然,好半晌才慌忙起身:“…不疼。” 血染红了他白皙的脚踝,容念风是鬼魂,怎么会疼呢? 可能是太慌乱的原因,容念风现在都是大鬼了,还是被绊了一脚,然后摔在了快要修好的庙顶上。 破庙又成破庙了。 容念风从破洞跌落下去,这一瞬,他忘记了如何用阴气,忘记了如何御剑。 他听见了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他心想,算了,反正也死不了。 就在要砸在地面之际,一袭白衣的少年比他坠落得更快,搂住了他的腰。 少年的身后,是一轮圆月,和满天星星。 容念风觉得自己想来是出现了幻觉,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少年的胸膛是热的,而他的心跳得如雷振鼓。 他撞进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把手里的半截白骨递给叶星辰,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吗?” 空气凝滞了瞬。 良久,耳旁落了声轻笑。 叶星辰说:“庙又破了。” 容念风抿唇:“嗯。” “再修会儿吧。”他说。 他们静静地相拥,红意爬满了脸,少年的心事落在牵着的手和颤着的眼睫上,在破败的神像前,藏也藏不住。 … “亲起来也是,他有点可爱。” ——叶星辰。 从此,容念风身后就多了只妒鬼。 十三号鬼山的鬼最怕的两样东西,一是魔,二是红色彼岸花。 每次黑衣少年拿着剑吞掉一只又一只的鬼魂时,白衣少年就会在不远处,寻块石头坐着,白皙纤细的手腕托腮,撑在膝盖上,直至黑衣少年懒洋洋的拖着剑走到他的跟前,他才会回神,又变得病怏怏的。 红色的彼岸花摇曳着,裹挟着清幽的冷香。 他们一人背着剑,一人叼着狗尾巴草,踏着枯骨腐肉,血染山河。 后来,容念风真当上了鬼君。 那是他们一起走过的第十年。 但他们还没亲过。 容念风:“……” 他想啊想啊,抓了白无常。 白无常叫曲青,在自己宫殿里豢养了很多面首,想来是有经验的。 容念风红着脸问:“曲小青,若我想让他亲我,该如何做?” 曲青气得不行:“我叫曲青!不是曲小青!” 容念风:“哦,好,曲小青。” “……”她反应了会儿,一脸震惊,“鬼君,您和那妒鬼没欢好过?!” 容念风想了想,挽尊:“牵过手。” 曲青:“……” 她感叹:“天呐。” “所以该如何是好?”容念风诚心问。 曲青稍顿:“为何要让他亲你,鬼君亲他就是了。” 容念风恍然大悟。 故而当晚,他牵住叶星辰的手,红着脸,踮起脚尖,亲在了叶星辰的唇上。 他本能地去亲,去蹭。 然后他看着叶星辰长出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容念风:“……” 那日他才知,叶星辰是魔,不是鬼。 “你不是妒鬼吗?” “算了,你是鬼是魔我都会喜欢的。” 容念风高高兴兴地玩起了叶星辰的尾巴。 叶星辰问:“你不问我是谁吗?” 容念风说:“你是叶星辰。” 叶星辰笑了:“嗯。” 对,他是叶星辰。 容念风从那以后,开始了他养魔的漫长道路。甚至为了取经,还和一位说是来鬼界寻素材的魔成了好友。彼时是鬼界和魔界休战的第五年,容念风便好好接待了那只魔,顺带从那只魔那儿薅了好几本养魔手册。 “会长耳朵和尾巴的魔应当是低阶魔族。”戚辞信誓旦旦。 容念风就信了他的鬼话。
第112章 前世篇(三) “他知道我是谁了。” ——叶星辰。 某日, 鬼界竟然下了雪。 除了在凡世的那三年,容念风已经很多年没看过雪了,他不知从哪儿寻了两个面具, 然后趁没鬼发现和叶星辰从后宫翻了出去。 那时, 他们坐在高墙上,漫天大雪纷纷扬扬, 落满了整个鬼界。 容念风跳了下去,仰头看着眉眼微弯的少年, 催促道:“你快下来啊。” 叶星辰就这样看着他,似乎能看很久很久, 他说:“如果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说得很轻,掩在了苍茫的风雪里。 容念风问:“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从高墙一跃而下, 把手搭在了容念风的后颈,“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很多很多年。 在那之后的第五年,仙魔大战的战火还是燃起了。 叶星辰的身子开始变得很差。 有时候他甚至会咳出血,苍白的脸染了病态的红, 手腕纤细得厉害, 似乎若是起了风就能把他吹走。 容念风为了他专门抓了好几个前世是丹修的鬼魂学炼丹,每日都泡在炼丹房里,鬼界也不管。 他在炼丹上着实没有天赋,总是会把丹房给炼炸。 鬼界那些鬼不敢当着容念风跟前抱怨,就告到了叶星辰那儿。 夜里,叶星辰轻声咳着,笑着说:“不用的, 好不了。” 容念风还在琢磨手中的秘籍,歪头看他:“我都还没修炼出来, 你怎么知道不行?” 殿外的风是刺骨的,鬼界的幽蓝魂火在放在长廊的头骨上跳跃,叶星辰愣了下,回神时发现红烛都快燃尽了。他说:“我活不了太久。” 容念风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诞生的。” 世间的大多罪恶,都因他而起。 他本不该诞生。 “你若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爱我了。” 容念风看不懂他眼里压抑的情绪,但他猜那里面是说不尽的爱意,诉不清眷恋,分明他们还没分开。 “你是谁我都爱你,”容念风很少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说得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红,可他说得坚定,他喊,“辰辰。” 容念风最后还是知道叶星辰就是传闻中那个青面獠牙的魔族圣子了,他一脸惊讶:“不是说长了耳朵和尾巴的是低阶魔族吗?而且你长得是好看的,和传闻中不一样。” 他薅了下叶星辰毛茸茸的耳朵,这是只有他们亲近的时候才会长出来。 很可爱,也很好摸。 叶星辰有些不大好意思,偏了头,不去看容念风,小声道:“我也不长这样。” 容念风瞪大了眼睛:“那你长什么样?” 他喜欢长得好看的魔,也喜欢长得好看的鬼。 若是叶星辰不好看。 算了,不好看也行。 容念风心想。 “不知道。”叶星辰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他说他是在罪恶里生的。在他很小的时候,魔尊和魔界的左使寻了几百个魔族幼童,把他们关在一座很深的牢狱里相互厮杀,这叫养蛊。只有一只蛊能活下来,而叶星辰就是活下来的那只蛊。 他只会屠杀了。 他渐渐在黑暗中忘记了自己的模样,上阶魔族若是进化,可以自主选择保留下进化的特征,叶星辰留下的,只有一张看不出他原本模样的面孔。 容念风于是又有了新愿望:想看辰辰长何样! … “我要死了,但有点舍不得他。” ——叶星辰。 容念风把炼丹的秘籍都要翻烂了,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说是那种诡异的蛊可以用至阴之物压制。 至阴之物,要在何处寻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戚辞提醒的他。 “你要至阴之物作何?不过你是鬼君,吞了那么多魂魄,想来你自己就是至阴之物了。” 容念风恍然大悟。 他在丹药里加了自己的血,所以没有天赋的都有天赋了。 叶星辰当真好了些。 对叶星辰的病束手无策的鬼修震惊得不行。 鬼是凉薄自私的,又有谁能想到其中至阴之物竟是鬼君的心头血呢。 后来,仙魔的战火还是蔓延开来了。 叶星辰要走了,临走时,容念风问他:“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好。”叶星辰笑着说。 他们就这样分别,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过多的不舍。 十几年的陪伴,似乎只是一场梦。 容念风坐在殿外看风景,十月鬼界的天空是灰色的。 再后来,生灵涂炭,战火纷飞。 鬼界还是不可避免地卷了进去。 那是他和叶星辰分开的第四年。 鬼界的鬼修都知道他们鬼君身旁的那只妒鬼消失了。有鬼说可能是体弱,没捱过去死了,也有鬼说是鬼君早就厌烦,就抛弃了他。 容念风懒得管。 仙魔大战是在上古秘境,千年前的上古秘境还不是一片废墟,很好看,风吹着树叶,像是海上的浪一样上下浮动,林涛阵阵。 魔族单方面毁掉了与其他三界的休战契约,妄图再次占领五界。所以本该是仙魔大战,却成了其余四界和魔界交战的引子。 那时,地面是裂开缝的,魔气阴气还有灵力交缠着,赤红的岩浆在裂缝里翻涌,溅出的火星子似乎能把世间的一切吞没。 世间陷入了混沌。 树叶枯萎了,异兽也死了,随处可见的是衣不蔽体的百姓,饿殍遍野。 有人族的,修仙界的,也有魔族的。 他们说:“生下来就是受罪的,不如从未走过这一趟。” 天穹暗沉,无尽的灰烬飘洒,落在他们的肩,他们的魂魄上,留下战火的烙印。 梦里,是尸山血海。 梦外,也是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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