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小格林本身也相当抗拒回去,死气沉沉的龙蔓在被塞进去时,探出了几根细细的叶片扒住了首饰盒的边沿,花头低垂着,啪嗒啪嗒不停往外淌着透明液体。 在正常情况下,看到这样的小格林,阿兰大概会耐心地替它寻找一个更加舒适的容器,但现在,拉尔特宛若实质的目光如芒在背,黑发的乡村法师对着小格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捏起小格林软哒哒的叶片,强行塞回了首饰盒的缝隙中。 “你也……你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你今天也太不听话了。” 他没有什么起伏地冲着小格林说道。 龙蔓的动作一顿……几秒钟后,颜色彻底退成褐色的它不顾首饰盒的狭窄,将所有的身体都缩了回去。 “啪嗒”。 顺便用一根细细的触须,给首饰盒上了锁。 * 阿兰:“……” * 回过头,阿兰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拉尔特,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对那个脸色难看的男人说道。 * 如果说,穿越真的有给阿兰带来什么“金手指”的话……那大概就是作为一名肉身穿越者,他对这片大陆上所有作用于灵魂的魔法免疫。 阿兰从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后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种认知与其说是来自于对整个魔法体系的探索,倒不如说是某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感知。 当初还在佣兵小队时,阿兰的队友们总是会为任务中可能触发的灵魂类术法陷阱而倍感担忧(没错,那些陷阱对有着敏锐灵知的法师来说,从来都是最危险的),阿兰猜,每一次自己安然无恙地从那些相当棘手的灵魂类法阵中走出来时,队友们都会默默给他贴上某种类似于“深不可测”之类的标签。 令他头疼的是,每当他想要解释,某种特殊的,仅有他自己可以感知到的“规则”,会无比精妙地阻止他向这个世界的土著透露哪怕一丝丝跟穿越相关的信息。 他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默许“对灵魂类魔法极度钝感”这个标签落在自己身上——只可惜,哪怕有这个标签,他依然无法说服此时此刻的拉尔特。 “……阿兰,你太过于低估龙的力量了。” 拉尔特直勾勾地盯着阿兰,重复地说道。 “维列斯是我的兄长,但同时,他在未来也必然会是一条魔龙,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这一点。” 在被阿兰用水球术攻击了之后,这位曾经的王储看上去倒是比最开始要冷静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啊?等等,你,你和维列斯先生是……” 阿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我们是兄弟。” 拉尔特观察着阿兰的反应。 在坦白了这件事后,也许阿兰终于可以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拉尔特想。 而阿兰的视线果然也在那一刻变得锐利起来——这让拉尔特不自觉的,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阿兰急切地询问:“那你一定知道维列斯先生现在的情况?他还好吗?天啊,我一直好担心。红月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好的。 拉尔特尚未呼出胸臆的那口气凝结在了胸口处。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亲爱的阿兰,确实被龙的魔法扭曲了心智。 而且症状还非常,非常严重。 * “哦,阿兰,你还是不明白……” 良久之后,拉尔特终于再次说话,声音异常干涩。 阿兰可以看到,在说话时男人的咬肌绷紧,脖子上更是隐隐有青筋凸起,“屠龙者维克托在被那头恶龙捕获之前,除了是大剑师之外,更是当年大陆上首屈一指的法圣!他的强大甚至连当时尚未陨落的黑暗双神都感到忌惮——” 拉尔特回忆着自己在只有王室成员才可以阅读的典籍中看到的过往,心脏紧缩成了肋骨中一颗沉重而冰冷的石头。 “然而,强大如维克多,当恶龙奥格尼根爱上他时,依旧未能逃脱那扭曲灵魂的魔法。”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落在了阿兰身上,后面的话已经无需直接说出口了。 是的,阿兰确实对各种心灵魔法灵魂魔法有着较高的抗性,然而一名乡村法师再怎么凭借天赋也不可能强过当初的法圣维克多。 如果连维克多都无法逃脱龙的“捕捉”,那么阿兰自然也不可能。 “情况非常紧急,已经没有人能猜到,早已堕落的魔龙们会对自己捕获的恋……猎物,做出什么事来。尚未堕落的银龙奥格尼根都能丧心病狂到让一名正直英明的国王发疯到以男人的身体孕育子嗣,而如今它们的灵魂早已落入黑暗,所有的欲望都被扭曲……” 拉尔特的喉咙中微微涌起血腥味。 他注视着阿兰,身体深处忽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也许他应该将阿兰锁起来。 耳畔仿佛有个声音正在喃喃低语。 不然,这可怜的,无辜的灵魂,定然会被维列斯邪恶的欲望所蛊惑,最终走向黑暗的深渊。 而现在只有他,阿尔菲德的拉尔特,可以保护阿兰。 他已经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阿兰的痛苦了。 * …… 阿兰得承认,自己被拉尔特盯得背后微微有些发毛。 “咳,那个——” 法师嘴唇微微翕合,可过了好半天,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句子来辩解。 穿越的事情无法告知任何人,而且,他也很难向被魔龙荼毒过的魔法大陆原住民们解释,自己那对于鳞甲类奇幻生物的小小“癖好”。 而且要说亵渎的话…… 阿兰在这一刻,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梦。 那个充斥着濡湿,唾液,舌头,鳞片以及潮热和欢愉的梦。 热度倏然袭上脸颊,他十分不自在地垂下来眼眸,然后干咽了一口口水。 维列斯根本就不可能扭曲他的认知。 反而是他,对维列斯先生产生了超级下流又无耻的妄想啊啊啊啊阿—— 阿兰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第36章 拉尔特一直盯着阿兰,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后者的小小异样。黑发法师象牙般细腻光滑的面庞如今涂上了一层玫瑰般的红晕,呼吸也比之前更加急促,当然最重要的是阿兰的神情——拉尔特可不是那种脑袋空空,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作为冒险者在大陆上游历了那么久,辨别他人细微的心绪与情绪变化已成为了一种生存本能。 而生平第一次拉尔特开始痛恨自己的这项技能。若是他能够更加愚蠢一点,更加迟钝一点,他可能还能说服自己,阿兰此刻的表现大概只是因为担心“友人”。 可拉尔特就是很清楚,此时法师脸上那种微妙的,混合着羞赧与忐忑的表情究竟代表着什么。 “阿兰,你该不会已经跟维列斯——该死,他已经对你出手了对吗?!我早该意识到的!龙蔓就等同于他自身的一部分,如果你们之间没有缔结亲密关系,龙蔓又怎么可能任你驱使!” 那可憎的发现瞬间袭击了拉尔特,痛苦宛若长矛,几乎要将他的心脏钉穿。 “不,不不不,”听到拉尔特的话,阿兰差点儿原地跳了起来,他拼了命地否认道,然而一谈及维列斯,小法师的面颊上那迷人的红晕就再度开始泛滥,甚至连他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我和维列斯先生……那个……怎么说呢……我知道拉尔特你大概无法接受,但是我,我的意思是……” 阿兰的解释称得上语无伦次,然而大概也正是因为过于心急,等意识到的时,某些应该被深埋在心底的话一个不小心便已脱口而出。 “如果维列斯先生愿意接受的话,就算没有任何魔法我依然……” 我依然很喜欢他。 好在最后关头,阿兰总算想起了这片大陆上根深蒂固的恐同传统。 而提醒这一点的,无疑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的拉尔特。 阿兰连忙改了口。 “我依然想要陪伴在维列斯先生的身边。”他欲盖弥彰地说道,“他很孤独,而且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拉尔特,作为他的兄弟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你不能将所有想要成为他朋友的人,都认为是被魔法迷惑了心智的蠢货。” 黑发的法师嗫嚅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拉尔特发不出任何声音。 简直就像是有人粗暴地在他胃里捏碎了一颗毒蝎的苦胆,即便早已知晓维列斯魅惑了无辜的法师,但拉尔特依然会因为阿兰此时难以掩饰的爱恋而倍感痛苦。 “不……” 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呢喃。 【我不允许。】 脑子里的杂音变得越来越响亮,到了最后几乎成了尖啸。 “……啊,你说什么?” 阿兰猛然回神,再看向拉尔特时候他吓了一跳。拉尔特这时候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激动了,根本就是狰狞。阿兰不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昔日的友人,但男人此刻的表情确实有些吓人…… “拉尔特,你还好吗?你现在看上去有点太过于激动了,我觉得也许你需要冷静一下?我这里还有点清醒药剂的材料——” “我没有问题,阿兰。我之所以没有办法冷静,只是因为我爱你。” “啊?” 年轻的黑发法师呆滞了一下,他惊慌失措地眨了眨眼企图理解自己听到的那段话。 “哈,哈哈,我也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当初在公会也就只有你愿意收留我,我知道你是那种真正的骑士——” 拉尔特猛然上前一步,逼近了阿兰。 “我爱你,如同欲壑难填的沙漠渴求珍贵雨露,如同春季的雄兽渴求自己的伴侣……即便这份爱情让我背弃了曾经宠爱过我的诸神,我依旧无法制止对你的爱恋。阿兰,我可以想你发誓,我爱你,远胜过那头以阴谋诡计和魔法迷惑人心的恶龙。” “额——” 阿兰猛吞了一口口水。 他恐慌地瞪着拉尔特。 “可是,根据光明女神的教义,任何同性之间的爱情都是罪恶的……” “我早已背叛了女神。你忘了吗?” “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打心眼里认为这是一种亵渎和邪恶……” “如果对方是你,那便不是亵渎。”拉尔特忽然单膝跪下,朝着阿兰行了一个最为庄重的骑士礼,“来自于你的爱,将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赏赐。” “但,但是……”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阿兰虔诚地恳求这噩梦能早点醒来。 他绝望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友人,欲哭无泪地颤抖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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