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静下心想要凝聚精神力时,它们就会感到召唤般凭空出现,乖顺又热情地任由他驱使。 无形的波动震荡开,如石子落水泛起一阵阵涟漪,千万根精神力丝线缠绕上指尖。 耶尔闭上眼,伸手点上雌虫的眉心,尝试探入精神图景—— 他在一片呼啸的风声中睁开眼。 头顶倒悬的天幕无星无月,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他身处一片荒芜浩荡的雪原,目之所及唯有狂风暴雪,仓皇而悲凉。 精神图景能够反映主体的精神力强弱,面积越广阔证明精神力越强大。 这里一片空寂,但足够看出雌虫的精神力曾经强到恐怖。 “但……为什么是雪?” 耶尔在及膝的雪中艰难前行,像是一条小鱼逆着倒灌的江流而上,几乎要被风雪淹没。 “因为差点死在雪地里,恐惧映射到精神图景中,才构建出一片暴雪的荒原?”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脑海中一片清明。 不对,不是这样的。 精神力交融的刹那,他确实感受到了恐惧,但那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烈火般的愤怒、浅淡弥漫的悲伤、沉寂而隐忍的恨……种种情绪浓墨重彩,像海浪将他淹没。 拥有这样辽阔精神图景的雌虫绝不软弱,至少不会因为恐惧就趋于自毁,暴乱的产生似乎另有原因。 这也代表着,想要找到图景的“眼”,难度会非常大。 “哐啷!” 一块金属被踢飞。 耶尔意识到他走进了一片废墟。 钢条、木板、玻璃……横七竖八地插在雪里,这里似乎曾经建着一片房子。 他停停走走,寻找了很久,却在抬头的瞬间,被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吸引了视线。 褪色的红布条挂在一条钢筋上,末端系着一块圆形的金属,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借着微弱天光,耶尔勉力看到了上面的麦穗和羽翼—— 那居然是一块锈迹斑斑的勋章。 耶尔凝视那块勋章许久,突然明白那些血淋淋的、被折辱的骄傲,来自一个曾在战场上拼杀作战,后又悲惨沦落此境的战士。 他能感受到,精神图景的“眼”就在这枚勋章里。 但和主体一样,“眼”已失明,它代表着那些过去的荣耀和记忆,代表着已经被全然摧毁的一切。 它将和过去一起,被埋葬入废墟。 不管是摘下它、修复它或摧毁它,都没办法对主体产生什么作用了,坍塌和毁坏不可逆转,雌虫必死无疑。 不,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找到图景的“眼”是外部唤醒主体的方法,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让迷失的主体产生自我意识和求生欲,努力自己醒过来。】 书上冰冷的文字像是有了声音,在耳边响起。 耶尔看向远处的荒原,极目处似乎有着山峦起伏的轮廓,和浓黑的夜温柔交融。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爬上那座山。 山顶风雪肆虐,但视野更为开阔,可以轻易将整片平原收入眼底,包括那片废墟和上面飘摇的红绶带。 耶尔心念一动,将精神力变换凝聚成想要的形状,很快雪面上就出现了几块厚厚的木板,还有一些简单的工具。 他捡起一块长木板插入雪中,跟搭积木一样把它们拼接在一起,一阵敲敲打打过后,一个小木屋在他手里成型。 小屋子只比他高一点,因为条件有限,制作得很是粗糙,但它稳稳地立在地上,并不畏惧狂风暴雪的摧残。 凝聚身体的精神力核心已经隐隐抽痛,在精神图景里停留越久,越是会感到不适甚至伤害。 耶尔恍若未觉,修长手指动作不停,快速削切拼接着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将将弄完,然后他弯下腰—— 往小木屋的窗户上挂了一盏灯。 身体里流转的精神力凝成一个光球,被打入了灯盏圆滚的肚腹中。 微薄热意消融了风雪的冰冷,暖融的浅黄光晕幼小滚圆,像一只新生的小小刺猬。 之前他代替雌虫擅自做了决定,但最终能不能醒来,还是要看雌虫自己。 “努力找到方向,醒过来吧……” 耶尔挤出最后一丝精神力注入灯中,确保它还能明亮很久,才终于松懈下来,不再抗拒精神图景的强烈排斥。 精神力凝成的躯体渐渐消散,他闭上眼,彻底陷入黑暗。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雪原上肆虐的风雪终于有所停歇,被吹得“哒哒”敲击窗棂的灯盏不再晃动。 暖呼呼的光团隔着玻璃,被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漆黑夜幕一寸寸崩塌。 天光乍亮。 作者有话说: 耶耶:大灯泡,装上了√ ps:医生其实还挺好的,就是看着有些冷酷无情www
第5章 耶尔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他揉着眉心好一会,才想起昨天给雌虫做完精神力疏导后,大脑一阵眩晕,后面应该是昏迷了过去。 但身体里没有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疼痛,反而空前舒适和满足。 察觉到什么,耶尔从病床上坐起身,心念一动,有若实质的精神力就凝聚成一个光团,在手心里活泼跳动。 “我的精神力变强了……?” 他很少动用精神力,但也知道昨天那样少且生涩才是正常的。 现下却好像打破了什么壁障,那种隔着一层的感觉消失不见,丰沛的暖意流过四肢百骸。 耶尔凝神,收紧手心,光团被捏得噗叽一下,裂成了好几个小球。 他挨个捏了一捏,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一名亚雌护士探出头来,“阁下早,您感觉怎么样?” 耶尔回神,随手将光团挥走,“好多了,休伊斯医生在哪里?” 休伊斯就是昨天建议他做精神力疏导的,雌虫的主治医师。 “休伊斯医生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等会早餐会送过来,阁下可以用过餐后去找他。” “我知道了,谢谢。” 耶尔翻身下床,拿起床边叠好的新衣服,进入浴室开始洗漱。 而那些完全被遗忘的小光球,有一个被弹进了病床旁的花瓶中。 几秒后,一朵有些萎靡的百合慢慢挺直茎秆,柔嫩瓣叶重新生长而出。 * 耶尔按照记忆走到昨天的病房,推开门却发现雌虫躺着的床位被拉上了帘子。 “医生?” 他有些迟疑地道,那帘子里顿时拱起一个弧度,然后又非常迅速地平了下去。 耶尔眉心一跳,手已经放在帘子上了,但还有些犹豫是不是休伊斯在检查什么,“休伊斯医生?” “在在在。” 帘子被从里面掀开,休伊斯一头棕发凌乱,神色没什么异样,“刚才在检查一些比较隐秘的地方,就把帘子拉上了。” “隐秘的……地方?”耶尔愣了一下,“那检查结果怎么样?” 休伊斯眸光闪烁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才转过头继续道,“没什么问题,您放心好了。” 他低头翻记录表,将话题岔开了,“雌虫情况稳定了一点,但仍然不乐观。” “医院已经帮不了什么了,阁下想要把他带走吗?” 耶尔看向病床上的雌虫,他脸色仍然苍白,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些,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了,至少能保证不会下一秒就死掉。 他沉默片刻,随即问道,“我如果不带走他,医院还是会按照之前的方式处理掉他吗?” “是的。” 这就是医院乃至这个社会,对于没有“价值”了的雌虫的态度,不会浪费资源去救助,也不会有多余的同情,最多安排一个没有多少痛苦的死法。 冰冷而残酷。 耶尔静了一瞬,蓦地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句饲养员标语—— “养流浪小动物就是很麻烦的,养之前请认真了解清楚,决定了要养就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对它们来说就是再一次的伤害!” 他本来只打算拉这个雌虫一把,没有长期相处或收为雌侍的打算,但眼下他的手显然只伸了一半,一旦放开,这个雌虫就还是会死掉。 “好吧。”耶尔轻叹了口气,“我会把他带走的。” 休伊斯眉梢微挑,似乎松了口气,“行,那我稍后开一些应急的药物给您,顺便说一些注意事项。” 最后各种药物最后开了一大堆。 止血的、发烧的、急救的、安眠的……堪称包罗万象,甚至连治疗毛发脱落的都有。 但对照前世养猫猫狗狗的经验,这些又都是必须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休伊斯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开了满页的药。 耶尔瞟了一眼余额,很好,直接比来医院前少了三分之一。 养小狗还要送去绝育呢。他冷漠地想,至少养雌虫还能省下这笔钱。 “阁下不用担心药怎么搬回去,医院会帮忙配送,当然那个雌虫也可以。”休伊斯笑眯眯道。 “注意事项已经发到阁下的光脑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免费提供远程指导。” “知道了。” 耶尔拿过药单仔细看了看,又往上面添了一笔,“安眠的药多买一份。” …… 耶尔在路上就发了短信给015,让它等在门口接应。 悬浮车稳稳停在门口,耶尔开门下车,示意了一下躺在后座的雌虫,015的两条机械臂就咔咔地伸长,用公主抱将雌虫送进门。 “多谢。”他关上车门,朝运送他们回来的司机点了点头。 但车窗急忙忙地降下来,“等、等等,阁下……” 耶尔回头,“什么事?” 那名雌虫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一会,“之前……之前是我没弄清楚事情原委,误会了您,实在不好意思!” 耶尔多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是那个打单子时,埋怨他虐待雌虫的那个工作虫。 “没事,别放在心上。”他余光扫过雌虫窘迫的神情,弯了弯眼睛,语气柔和地道。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雌虫直接愣住,而后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被雄虫的侧颜和那一眼震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下一秒,直接脸砸控制面板—— 啊啊啊啊啊雄虫阁下朝我笑了,居然还温柔地出声安抚!! 啊啊啊雄虫阁下好好看,而且也太有礼貌了吧!这样叫他怎么正常地道歉啊啊啊啊!!! 砰砰的声音引来过路虫好奇的视线,雌虫好半晌才平静下来,顶着一片红的额头,恋恋不舍地开车离开。 * 耶尔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新长出来的巨大的茧。 雌虫身形高大,就这么蜷缩在沙发上时,就像一只雪豹拼命想挤进小狗窝里,委屈得不行,蒙着一层厚棉被时更显得沙发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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