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秦家众人并没有去过府城,也不明白大户人家的仆人到底都会些什么,听秦封这么说,都没人觉得不对。 “那就明天一早去镇上,带上各家的板车”秦大伯拍板。“咱们是去买年货,毕竟这两年收成不错,咱们多买点东西,过个好年”他的话意有所指。 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应道。 如果秦家人大张旗鼓的买粮回来,等到了饥荒的那一日,村里人想起,那他们无论是拿粮食出来还是不拿出来,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秦大伯并没有打算不告诉村民们这个消息,他准备去请二叔公,二叔公是种了几十年庄稼的老把式,经历得多,看天气也准。 准备借二叔公之口,说一下旱灾的事,信的人跟他们一起去买粮食,总不至于饿死,不信的,他也管不了。 毕竟这只是推测,谁也无法保证,只不过以秦大伯多年经验来看,开年后,干旱的可能性很大,未雨绸缪吧。 “行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明天卯时,咱们在村口碰面,除了小孩子都去,人多力量大,漏了什么人多也好发现,正好,马上要过年了,咱们也都去镇上逛逛,热闹一下” “娘,明天就辛苦你看着这群孩子了”秦大伯对着秦奶奶说。 秦奶奶笑眯眯的说“你们去镇上,我年纪大走不动了,就给你们看着孩子,放心吧” “嗯” 说完了这事儿,众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 虽然要买的东西很多,可也只能计算着来,毕竟家里人多,银子却是有限的。 买的都是精打细算过后的必需品。 秦大伯和秦二伯家的儿子们虽然没有分家,但除了地里面的粮食。 他们平常去镇上打短工,或者媳妇们绣帕子做手工卖来的银子,都归他们自己的小家庭所有。 所以他们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小家庭也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买一点什么东西。 “对了爹,秦柳的事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秦全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着秦大伯问道。 “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秦大伯冷哼一声,显然被气得不轻。 “怎么个事儿啊” 秦奶奶是后面跟着大伯娘她们一起来的,并不知道这回事儿,好奇的问。 不知道这回事儿的不止秦奶奶一人,然后秦文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众人都面露嫌弃。 “那事情是怎么解决的?”秦奶奶又问秦大伯。 “断亲了”秦大伯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众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断亲?怎么会这样” “不是吧,他爹娘也同意?” “?大伯,你说真的” 虽然意外,秦平却竟然松了口气,有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在,秦槐哥再努力也是白搭,不过断亲…… “都别急,听我给你们说……” 原来秦大伯被请到秦柳家时,就已经闹了起来,秦柳嘴里吵吵嚷嚷,说凭什么不给他砜粮食,是不是想逼死他。 秦柳的大哥秦槐和他的嫂子就站在院子里,一个面露愤色,一个苦楚无奈。 秦柳的爹娘秦老根和秦刘氏,坐在一旁。 秦刘氏还在不停的抹着眼泪,嘴里一直说什么造孽呀,作孽呀。 可爹娘和大哥大嫂的这副样子,完全不能动摇秦柳的想法。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粮食涨价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他只看重他自己能得到的钱财,再不还钱,赌坊要砍掉他的手。 粮食涨价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卖粮食,拿银子去还赌债。 就算他把粮食卖了又怎么样?难道大哥大嫂还能看着他饿死?爹娘会同意?秦柳很有底气。 秦柳要卖粮食,他大哥大嫂当然不同意,粮食卖了吃什么?何况卖来的银子也落不到他们手里。 落到秦柳手里的银子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秦柳吵吵嚷嚷着说把他自己的那份粮食分给他,不然他就去死。 其实他哪有什么粮食,地是他爹秦老根的,粮是他大哥大嫂种的。 一听秦柳说要去死,秦老根脸色变了“混账!不行” “爹,我实话给你说吧,赌坊那边,我再不还钱,就要砍掉我的手,堵房的打手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什么做不出来,爹娘,大哥,你们就救救我吧,我发誓,等把这次钱还了,我再也不赌了!!”秦柳眼泪鼻涕齐下,本就拥挤的脸皱成一团。 哭得好不伤心,声嘶力竭的发誓。 “哎呀,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呀,爹娘哪能看着你被砍掉手,那不是要了娘的命吗”秦刘氏嚎得凶,眼神却看向了秦槐那边,显然是等着秦槐开口呢。 秦槐火冒三丈,又是这样,秦柳的赌债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已经还了两次,加起来十两银子。 当时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他们,也发誓说自己再也不赌了。 可结果呢?秦槐忽然间想明白了,他这个弟弟,没救了。 秦柳是自己的亲弟弟,旁边哭得凄惨的也是自己的老娘,可秦槐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他回想起,虽然家里田地也有几亩,在村里算是地多的了,按理来说收成是够全家人吃饱穿暖的。 可刚开始的时候,秦刘氏说秦柳聪明,能考上状元,要供他读书。 这年头读书花费可不少,秦槐也咬牙坚持,本以为供出个读书人,考上秀才也能不交税收,到时候就轻松了。 可他没想到,秦柳连童生都考不上,而立之年了,被学堂劝退后,又整天游手好闲,地里的活从来不干,甚至还养成了偷鸡摸狗的习惯。 村里人找上门,秦老根和秦刘氏从来都不出面,他们两夫妻不得不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给别人赔礼道歉。 而后秦柳的名声在村里面坏了,他又想方设法的磨走了秦刘氏的钱,在镇上租了一个房子住,染上了赌后,秦刘氏还偷偷拿家里的银子给他还债。 这一切都是瞒着他们两夫妻做的,直到秋收后,县里的衙役下乡来收户税,秦刘氏一分钱都拿不出,秦槐才知道。 当时秦槐恨不得把他这个弟弟打死,他娘一直拦着,秦柳也向他保证再也不赌了。 结果后面又卖了一次粮,还了赌债,他强行把秦柳在镇上租的房子退掉,警告他不许再去镇上。 卖了粮食,全家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秦槐看向了自己的妻儿。 他的妻子嫁给他这几年来,没有一日休息过,下地干活,照料家务,整个人累得面黄肌瘦,恍惚间他想初见的时候,那个明媚大方的女孩。 他的一双儿女,眼神懦怯,瘦弱矮小,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亏待你们了”秦槐低声昵喃,眼神变得坚定,他的弟弟整天游手好闲,还养的肥头大耳,像个镇上的少爷。 他的妻儿却吃不饱穿不暖,他娘明明知道秦柳要赌,还要偷偷把家里的银子拿给他,之前他却一直看不明白,如今他秦槐醒悟了。 “爹娘,我上次就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卖粮食给他还债的”秦淮的话中疲惫不堪,看向秦柳的目光,也失望至极。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在地里刨食,赚不了多少钱,勉强糊口,不能一次次的给秦柳还负债。 “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你的弟弟了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秦刘氏哀嚎,看向秦槐的目光又失望又怨恨,好像是他逼着秦柳去赌似的。 “娘,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一次次的给他还债,何况我已经成家了,我的妻儿饿得面黄肌瘦,他整天游手好闲,竟然还管不住自己的手,要去偷要去赌,我还能怎么管他呢”秦槐语气并不激烈,话中字字句句都表露出他的决心。 “天啊,老天爷啊,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秦刘氏呼天喊地的哭,逼迫着秦槐。 秦大伯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你们家这是在闹什么呢?”秦大伯眉头紧锁,厉声质问 “村长,您怎么来了?”秦老根讪笑着,避而不答。 “你还问我怎么来了,你们家这是又在干什么呢?老根哥”秦大伯话虽如此,却对秦老根并没有多尊重。 他这个隔房的堂哥,实在是有些拎不清。 “村长,是秦柳又去赌了,欠了债”看热闹的大嫂子,揭开了秦老根的老砜底。 “走走走,你在这儿胡咧咧什么呢,要你说”秦老根恼羞成怒,把围观的人赶走,他家里的事,管他们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真以为谁稀罕看你们家的事啊?哼”大嫂子被驱赶了也不怒,扭扭头回家吃饭去了。 不过还有几个汉子站在外面看热闹,秦老根嘴动了动,到底没敢开口。 “秦柳,你又去赌了?”秦大伯眉心拧了了起来,眼神之中皆是厌恶。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村长……”秦大伯的气势强,秦柳不敢看他。 “别叫我,我恨不得村里没有你这么个人,真是丢尽了咱们村的脸”秦大伯怒声说,他家的儿孙要是有这样的人,他亲自打断腿。 “那你们现在是个什么章程”秦大伯问。 秦刘氏还是哭哭啼啼的不说话,秦老根抽了口旱烟,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到底是我的儿子啊” 他这话一落,秦大伯和秦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要帮秦柳还债啊。 “爹娘,眼下年景不好,镇上的粮价上涨,难道没有什么原因吗?这个时候把粮食卖了,我们明年吃什么”虽然早已经料到了,但是秦槐还是觉得愤怒又无奈。 他想问问他爹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除了秦柳之外的其他人。 “现在过年嘛,粮价上涨很正常,等开了春粮食便宜了,咱再买回来不就行了?”秦柳梗着脖子说道,爹都答应了,大哥出来多什么嘴? 果真就像他的兄弟们说的那样,他大哥是见不得他好的,赌嘛,有赌有输有赢很正常,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诀窍,下次他一定能赢。 等他有了银子,买地盖新房子,看大哥还有什么脸说教他,到时候把他们都赶出去。 “你唬谁呢?”秦槐嗤笑一声,他不知道是说这个弟弟蠢还是天真了,还说什么现在卖了,以后便宜了再买回来,谁信谁傻子。 “有个消息我不瞒你们,流民已经到了府县,外头应该是有旱灾,明年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卖粮食这事儿你们还是多考虑考虑吧”秦大伯帮腔。 “爹,娘,救救我,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看着秦槐的态度坚决,秦柳也不再磨他。 只一昧向着秦老根和秦刘氏哭诉,这个家现在还是他爹娘在当家,只要他们松了口,他大哥也不能怎样,明年还得乖乖的给他种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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