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此时观景台处已经站了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等着日出。 傅晏礼拉着江寻找了个位置,他们来得很巧,不到两分钟,东方的天际便染上了金橘色的霞光。 一颗咸蛋黄似的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耀眼而夺目,绚烂的光芒洒满了半边天。 壮阔而震撼。 旁边的游客纷纷拿出相机拍下这幅美景。 江寻歪头靠着傅晏礼的肩膀,一双染上了水光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太阳渐渐爬高,瞳孔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嘴角微微往上牵起,小声呢喃:“傅晏礼你看,真漂亮啊……” 傅晏礼搂紧了怀里人的肩膀,轻吻他的发丝,“喜欢的话,以后再带你过来看。” “好……” 江寻应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眼睛慢慢阖上。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折射出金色的日光,缓缓滑落。 明艳而鲜活的少年人,此时却像是一根干枯的朽木,仿佛看不到一点生机。
第173章 命运的宣判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挂在东方的天际上,层云尽染,灰暗的天色逐渐大亮。 傅晏礼的世界却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在看到怀里的人阖着眼眸,无声无息的模样后,他平静沉稳的面具崩裂,显露出无边无际的慌乱不安,恐惧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在瞬息间将他吞没。 他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着,秉着呼吸颤抖地伸出手,放在江寻的鼻子下面。 还有呼吸,只是那呼吸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 傅晏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一刻也不敢再耽误,抱起江寻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跑去。 下山的路途比较远,他几乎是一路超速,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把江寻送到了最近的一所大型医院。 停下车,傅晏礼再次把江寻抱进怀里,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发烫,脸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呼吸仍然浅薄微弱。 江寻发烧了。 这只是初步的诊断,至于因为什么而发烧,还要进一步检查。 傅晏礼终于撑不住,就跟卸了力气似的,瘫坐在了急诊走廊的长椅上。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不可察地轻颤着,他摁住了自己的手,一片冰冷。 缓了好一会儿,傅晏礼才稍微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怀瑾的电话。 江怀瑾和江父江母得知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 江寻还躺在病床上昏睡着,手背上打着点滴。 直到挂瓶里的药水没了一半,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掀开眼帘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傅晏礼的眼睛湿润,眼圈也是红的,里面盛着太多的东西,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悲伤。 便宜爹妈和便宜哥哥也守在病房里,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事……”江寻扯起干涩的嘴角笑了下,没打点滴的手抬起,放在傅晏礼紧抿着的嘴角处,指尖往上一提,“笑一下,你们都别这副表情。” 除了江寻,没人能笑得出来。 打完点滴之后,江寻的精神好了点儿,几人带着他回到了之前治疗的私人医院,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再看到检查结果的那一瞬,无论是对于傅晏礼,还是江家几人来说,都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因为江寻的白血病复发了。 傅晏礼紧紧攥着报告单,手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手背用力到青筋明显浮现。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有那双泛红的眼睛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尽管早就知道即使做了骨髓移植,这个病也有很大的复发风险,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邓舒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明明小寻一直都恢复得好好的,昨晚还能跑能跳的,怎么突然就复发了呢?” “他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我可怜的孩子。” 江世渊想安慰妻子,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块棉花,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 “妈,江寻是个坚强的孩子,他这次也会挺过来的。”江怀瑾安慰着母亲,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傅晏礼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人整理完情绪,才再次回到病房。 江寻此时正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电视,看到几人进来,又弯起嘴角冲他们笑了下。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们干嘛去了。”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众人的情绪低沉,顿了顿又问:“我的病是不是……复发了?” 邓舒终于忍不住,上前把小儿子抱进怀里,轻声哽咽:“没关系,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江寻点点头,“嗯。” 这天,江寻又重新住进了医院。 复发的治疗方式还有化疗加上骨髓移植。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次江寻的病情发展得极其迅速,不过短短的几天时候,他的身体便出现了大面积感染,消化道出血,化疗药也打不进去,更别提骨髓移植了。 最严重的时候,江寻出现了休克的症状,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江世渊颤抖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群医生护士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几乎没有呼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仪器运作发出的声音混杂着医生严肃紧绷的说话声。 几人守在病房外面,目光一刻也不移地盯着里面的情况,气氛安静得可怕,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傅晏礼早已维持不了平日里的体面,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他几天没刮胡子,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面色憔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坐在病房门口对面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抑制不住地发颤,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病房。 里面躺着的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无比珍贵的宝贝,现在却性命垂危。 命运像一柄锋利的剑悬挂在他的头顶,随时都要落下来。 而傅晏礼此时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 绝望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让人窒息。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病房外面等待着的家属来说,都是煎熬。 不久后,医生从里面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医生的面色仍旧十分凝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那句极其残忍的话:“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悬在头顶的那柄剑又往下逼近了一寸。 就连周遭的空气里都蔓延着绝望的气息,叫人无法呼吸。 邓舒这几天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肿得不像样,眼泪像是要流干了。 江世渊和江怀瑾的眼睛也是红的,脸色极其苍白憔悴。 再开口时,江怀瑾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运作时发出的声音,江寻还在昏睡着,苍白的脸上带着氧气罩,呼吸微弱。 时间来到深夜,众人还守在病房里。 傅晏礼从江寻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江父江母,终于嘶哑地开口道:“伯父伯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小寻这里有我在。” 对于傅晏礼,他们都是放心的,一直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江怀瑾劝了父母两句,便先送两人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傅晏礼,他一直守在病床边,没有休息。 直到后半夜,一直昏迷着的江寻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的是男人那张写满了憔悴的脸。 他主动握紧了对方的手,苍白的唇动了动,声音很是虚弱:“别难过……” 傅晏礼没说话,只是握住江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温热的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无声无息地砸在江寻的手背上。 傅晏礼是个极其擅长控制情绪的人,江寻几乎没有看见他哭过。 但现在,他却哭得那么悲伤和无措,像个孩子。 “宝贝……”男人红着眼睛,语气沙哑而哽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当初我伤得那么严重,都能痊愈……” 江寻身上藏着秘密,傅晏礼心里清楚,但他从来没有拆穿过。 江寻没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擦去男人脸上的泪水,“傅晏礼,别哭了。” 他的状态实在太差,连说话都觉得累,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傅晏礼仍然坐在病床边看着江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拖着僵硬的脚步往阳台走去。 凌晨三点,外面极其安静,冷风呼呼地朝脸上刮着,一阵生疼。 傅晏礼穿得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站在栏杆前掏出烟盒,将一根香烟衔在唇边,低头用打火机点上。 火星忽明忽灭,白色的烟雾笼罩着男人疲倦的脸庞,随后被冷风吹散。 傅晏礼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重新回到里面。 阳台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江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陪在他身边的是江父江母和江怀瑾。 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哑声问:“爸妈,傅晏礼呢,” 邓舒怜爱地轻抚江寻的瘦削的脸颊,柔声道:“说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这样啊……” — 清山寺,位置A市城郊的一座山上,依山而建,清幽宁静。 早上八点,这个时间点太早,再加今日的天气不好,阴雨绵绵,冷风呼啸,因此寺庙里的游客寥寥,宁静空旷。 傅晏礼独自走在寺庙里,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冷风萧瑟,男人身上的黑色大衣外套的衣角随风扬起。 没多久,他停在了一座佛殿下,一双疲倦赤红的眼眸深深地望着面前的长阶。 从这里走到上面的佛殿,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傅晏礼迈开了脚步。
第174章 离世 上午八点多的清山寺,天气阴冷,牛毛般的细雨裹在寒风里斜斜地飘落,落在人们的衣襟和肩头。 佛殿前的台阶上,此时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游客,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同一处。 或惊讶或错愕,众人互相窃窃私语,但逐渐的,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没有人上前打扰。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台阶下的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男人身材高挑颀长,长相极其英俊,穿着一身考究的价值不菲的西装大衣,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矜贵气息,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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