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摸着摸着,小不点扭来扭身子,窝在她的身侧, 慢慢的不在哭了。 屋内被惊动的众人被打发了回去, 周重邛扭头看向了那又睡过去的小不点。 嘿, 这小兔崽子,就专门是来坑他老子的吧。 看周重邛直勾勾哭笑不得的看着孩子, 陆燕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小不点哄着, 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周重邛的手。 周重邛和孩子一视同仁,两个人都哄一哄。 而周重邛顺势捏着陆燕芝的手坐下。 他的掌心俱是老茧, 甚至又新添了冻开的伤口。 这些伤口又反复开裂, 如今回了京养了几日倒是好了许多, 但仍皲裂出几道粗糙的痕迹。 此刻他手里捏着一只又白又嫩, 纤细瘦白的手,柔若无骨,又暖又香,腕上还垂下一只纯白色的玉镯,周重邛实在没忍住低头在手心亲了亲。 粗糙的手掌在手上来回摩梭,陆燕芝没有抽回手,她只作不察,但慢慢的,她的脸泛起了红色。 瞧着这一幕,周重邛克制的收回了力度。 陆燕芝的脸上还染着胭脂色的酡红,她转头看着周重邛,:“这么晚了,殿下快去歇着吧。” “恩。”周重邛应了声,之后转头看向了陆燕芝怀里的孩子。 他挑高了眉毛,:“这崽...咳,夫人如今正是该好好修养的时候...何况男儿一味的娇惯,会把他惯坏的。” 陆燕芝忍不住伸手用力拍了拍周重邛的手。 这点力度对周重邛来说就和挠痒痒似的,但他还是立即委屈的揉着手看向了陆燕芝。 “亨亨才出生多久啊,连半月都没有,怎么就被娇惯坏了?” “亨亨?”周重邛看着挤在陆燕芝身侧的小不点,嘴里开始嘀咕,:“赖名好养活,不如叫铁蛋,毛蛋,二狗...” 哎呀,真是,陆燕芝瞪了一眼周重邛,快住嘴吧。 若是在边城的泥堆里滚着,叫这名字也就罢了,可这京中,这么叫可就是妥妥的黑历史。 若是真的叫这些名字,换个心思敏感的,只怕会难受到心里去,陆燕芝看着周重邛,:“这么晚了,殿下还不快去休息?” 忙忙碌碌这几日,陆燕芝在这屋里躺着都知道发生了许多的大事。 看着周重邛眼底的青黑和眼中深深的疲惫,她纵使有千百般的话想和周重邛说一说,也只得先咽回去。 对上陆燕芝担忧的神色,周重邛那毫无异样的轻松笑脸慢慢的消失了,他闭着眼,轻轻的将脸埋在了陆燕芝的手心里,:“夫人让我在这缓一缓。” 周重邛在陆燕芝的眼中,从来都是如昂首阔步,高大威猛的猛兽精神抖擞的巡视着地盘。 可如今猛地这般像是蜷缩起来舔舐着伤口,陆燕芝顿时只觉得心口也泛起细密密的疼痛。 看小不点不哭了,她顾不上儿子,轻轻的侧着身子,一下一下的顺着周重邛的发,以前都是殿下这么安慰她,如今变成了陆燕芝安抚周重邛。 这样的静谧的时光实在窝心,缓了片刻的周重邛伸手捏住了陆燕芝的手,:“时候不早了,夫人休息吧。” “夫人让我再在这待一些时候,我看着夫人睡。”周重邛看着陆燕芝,:“夫人不在,后院的屋里空荡荡的。” 不,何止,该说整个王府几乎都空了。 这次还不似从前将周记淮送入京城一般,他是真的走了,什么东西都没要,走的很彻底。 周重邛心里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五味杂陈。 他只能一刻不停的做事,可夜里只要安静下来,他想着这件事,只觉得心口在翻来覆去的泛着疼痛。 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周记淮做了周重邛近二十年的儿子。 他亲眼瞧着周记淮从血污里被抱出来时一丁点儿的模样,长成了如今风华正茂的模样。 人又不是木头塑的,陶泥捏的,哪能真的没有心肝? 甚至在周重邛的眼里,所谓的皇室血脉都给周记淮让步了。 若是周重邛没有孩子,哪怕刀兵相向,大军压境,血腥的清洗朝堂,周重邛也在所不惜! 他说周记淮是他的孩子,他就是,谁敢置喙就砍谁! 但怀康帝的那番话却彻底绝了周重邛的念头,他再在世的时候,或许周记淮顾忌着他,还能忍得住那些猜忌。 可现在裂缝和猜忌已经留下了,若是他不慎战死沙场或者百年后,那陆燕芝和她的孩子怎么办呢? 就算周记淮没有动手,可他的拥簇者呢?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周重邛的儿子一日日的长大? 周重邛不敢赌也赌不起。 说来说去,他周重邛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啊。 看着周重邛眼角的泪水,陆燕芝伸手轻轻的擦去了。 原著里周记淮能成功上位,足以想见周重邛对他的感情,如今周记淮就这么离开了,还是因为这么的理由,秦王哪里能好受? “殿下,叫人搬一张罗汉榻进来吧。” “如今夜深了,殿下就陪我和亨亨在这睡一觉。” 周重邛抬头看着陆燕芝,飞快的点了点头,:“好。” ...... 翌日早上的大朝会上,怀康帝没有出现,王公公只是匆忙出来宣布这次的大朝会取消就。 秦王今日也没上殿。 满朝文武皆悄无声息,不置一词,他们就悄悄的听着,看着,等着看还能有什么叫人惊掉眼球的事情不成。 还别说,都已经发生了周大公子其实不是周大公子而是宋大公子这样的事情里。 众人只觉得若是有一日,谁指着天上的太阳说它是从西边升起的说不定都有可能。 恭候府 老侯爷一下了朝回了侯府就立即将所有的人都传到了崇泰院。 以往府里商议事情,都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商议出一个结果后吩咐下去就是了,但现在却不是了。 如今侯府里一般值得这般郑重以待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与陆燕芝有关。 而陆燕芝,说实话,她和府上几个姐妹间的感情,都要比她与老侯爷和老夫人深厚的多,所以现在陆氏姐妹也坐在堂内等着老侯爷来。 很快,换了身常服的老侯爷就到了正堂。 他环顾了一圈,眼神落在了郭氏身上,郭氏垂着头,手里紧紧地捏着帕子。 秦王府开始清扫苏氏留下的人时,郭氏就‘灰溜溜’的回府了。 在知道陆燕芝早产,有一大半原因是郭氏从恭候府带去秦王府的丫鬟后,老侯爷险些没被气死。 是,说的功利些,他们如今将陆燕芝恨不得高高捧起看的和眼珠子似的,是因为陆燕芝如今身份的缘故。 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除非是老天爷亲自出手弄死秦王,不然还有谁能阻止秦王无限靠近那个位置? 其他官员还在观望,或者是已经一茬茬的被怀康帝砍的麻木了,可恭候府早就已经下注了,还是全盘压上的那种。 废话,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陆燕芝是秦王的嫡妻,她还生下了秦王的嫡子。 就算恭候府脑袋被驴踢坏了也不会改弦易辙,绝对是会跟着陆燕芝一条胡同走到底的。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借着恭候府的手去害陆燕芝? 还差一点都得逞了! 若不是苏府的那些人被抓的太早,死的也惨,老侯爷都恨不得提着刀去砍死苏尚书和苏府里其他这些阴谋鬼祟的阴人。 恭候府毕竟是陆燕芝除了秦王府外唯一的血脉亲眷和依靠。 苏府在其他各个府上花费数十年心血埋下的人,名单都悄悄的汇总到了怀康帝的手上,恭候府的却被秦王截了下来,给了老侯爷。 老侯爷不动声色的动用自己的心腹将这些人都盯紧,又按捺了这些日子,等苏府的风波过去后,就准备出手了。 “如今,传你们来,第一件事,就是为着秦王妃生产的事。” 老侯爷环顾了一圈,:“王府的总管亲自递了口信来,等到小公子满月的时候,你们都去。” 陆幼安闻言喜得霎时就鼓起了掌,陆燕芝只有八个月就生产。 这消息传的满京城乱飞的时候,陆幼安急的在府里上跳下窜,一整晚都没合眼。 甚至她因为心慌还跑去了陆凤霜的院子里待着。 府上若是有什么消息,最先送到的就是大姐这。 结果陆幼安这一动,其他的人都坐不住了,府里四个人团团坐在澄心院里,一晚上眼睛就没闭上过。 老侯爷瞧着屋里的动静也忍不住笑了笑,随后他正色道,:“如今你们年岁渐长,也知道好歹,这事京中也隐约有些风声,那我就不瞒你们了 。” “苏府身份不干净,甚至将手都伸入了各个府上,伺机动手,你们身边也有,今日府上都会一并处理掉,你们不要对外声张。” 说到这,老侯爷忍不住瞪了一眼陆世子。 因着陆燕芝的身份,后来陆世子身边来的那些个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身份大多都不干净。 老侯爷看着陆世子越发大的肚子都觉得脏眼睛,他扭过头,看向了陆卿荣,脸上不由得带了点笑意。 陆卿荣对着老侯爷拱了拱手,:“祖父放心,承志已将所有的人都控制了起来,最迟今日丑时,就会有结果。” 这些人里面有的甚至已经在恭候府待着快小半辈子,知道不少的事,所以这些人不能交给外人来审问,陆卿荣却正好在刑部供职。 而想起陆卿荣口称奉老侯爷之令,带走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得来的妩媚动人小妾的一幕,陆世子没好气的瞪着陆卿荣。 但这次陆卿荣不闪不避,眼神直勾勾的迎着陆世子的眼神。 黑亮沉稳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插进心窝子里去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陆世子就眼神闪躲的移开了目光。 躲开后陆世子在心头暗骂了一声。 这小王八蛋,自进了刑部以后就愈发阴恻恻的吓人了。 以至于他连像以往那般想仗着父亲的身份施压都不太敢了。 没错,陆世子不喜欢陆卿荣。 这个还在幼时就表现的极其优秀和出色的孩子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老爷子甚至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了过去。 没人喜欢有个孩子压在自己的头上,在优秀也不行。 幼时陆卿荣还肯与陆世子亲近,渴望着父亲的喜爱和夸赞。 而陆世子心情好了就夸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几句。 或者说在老侯爷那吃了排头,甚至是老侯爷提起陆卿荣夸赞一番后又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陆世子就会将气洒在陆卿荣的身上。 这样扭曲的心思里,陆卿荣越出色,陆世子越难受。 很快,陆世子和没心肝似的垃圾一般做的这件事就被老侯爷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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