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景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胆怯地抬眸看向男人,男人也正好垂着眼睛看他,那眼神仿佛在叫他别害怕。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王爷机灵地钻出人群,朝景洵和男人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喊着“父王”。 景洵也终于确认,抓着自己的这个人就是名动天下的政南王。准确说,他名叫云屹,字政南,十七岁封王,如今二十六岁,手握南国兵权。 云屹见儿子过来,这才松开景洵,宠溺地将幼子抱了起来。幼子嘟着嘴撒娇道:“父王,我好想你,每次过生日你总是躲起来不陪我。” “乖,父王在。” 景洵怔怔看着这对父子,心跳莫名加速,脑海中闪过一连串诡异画面。他捏着额角,一步步后退,心里告诫自己,自己不是李鹤汀,这对父子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来这里只是想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景洵忽觉身侧袭来一股恶寒,他本能地侧身躲避,但还是迟了一步,那一剑赫然从身后穿破胸膛,飚出一抹艳丽的血红。 变故就发生在顷刻之间,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景洵颤颤回头,行刺他的是一个面容娇丽的紫衣少女,她眼神凛然,骂了一句“刺客”。她好像就是九柔郡主,上来就要人命,果然是个狠角色…… “你做什么!”云屹厉喝一声,目光杀向对方,眼神寒冷得如同利刃出鞘,激得她浑身一颤,小王爷也吓得当场大哭起来。 景洵无力地瘫倒下来,一阵天旋地转,红色枫叶片片飘落,紧接着是云屹心急如焚的眼神,还有小王爷响彻在耳畔的哭声。 “快传御医过来!”云屹摁住景洵的伤口,抱着他快步往寝殿内走去。 江彦书焦急万分地跟上,秦赫川也抱起哭泣的小王爷追了过去。只剩九柔还愣在原地,这个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历?政南居然会为他冲自己发火?她甩了甩手心的血迹,带着满腔疑虑离开了。 万幸的是,由于景洵躲避得及时,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御医悉心为景洵包扎好伤口,随后退守到门外待命,其余人等也在殿外守候,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云屹和景洵两人。 云屹小心翼翼地剥开景洵的衣物,直到他完全呈现在自己眼前。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检查着他的身体,左边唇下有一颗尖牙,右肩刺着一只展翅飞舞的白鹤,腹部有陈年的剖割伤,就连那里也是一样…… “真的是你吗,鹤汀?鹤汀……”云屹轻声喊着,眼眶泛红,连呼吸也变得凌乱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当年死在怀中的也是这个人。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消失了整整五年?为什么见到自己和孩子却像陌生人一样? 景洵拧住眉头,像是在做噩梦,手无意识地抚在了腹部的旧伤上。云屹眼神微颤,心疼地问他道:“你这里还疼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云屹不悦地扫眼看向殿外,听声音好像是秦赫川在和谁争吵。景洵也在这时惊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云屹,耳根一片烧红。 云屹正要开口解释,对方却一巴掌扇到了脸上,打得有气无力的。云屹丝毫不恼火,笑着为他披上衣物,柔声道:“真好,还有力气打我,看来伤得没那么严重。不过伤口才包扎好,不准你乱动,你若还想扇我就说一声,我自己动手,扇到你解气为止。” “你……”景洵羞恼地避开视线,看来他是把自己误认成李鹤汀了。 “欢迎回家。”云屹伸手扣住景洵的手指,将额头轻抵在了他额上,温润的气息扑在他面颊上,撩得人心神荡漾。 景洵再一次怔住,这个男人温柔坚毅,和花砾的乖张暴戾截然相反,又不同于江彦书的风流多情,他给人一种安心可靠、至死不渝的感觉,仿佛只要待在他身边,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与此同时,殿外的争吵声愈演愈烈。景洵好像听到了江彦书的声音,于是穿好衣物,让云屹扶自己出去看看。 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斗殴的秦赫川和江彦书蓦然停了下来。江彦书鼻青脸肿的,嘴角还在渗血,显然打不过身强体壮的秦赫川。他回头看见景洵,急切地要过去,秦赫川却横臂拦住了他。 “你回去罢,再纠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别拦着我!我要带我的人回去!” “要我说多少遍,那个人已经不属于你了。” “你闭嘴!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你口口声声说当我是兄弟,可你却一点都不帮我,你算什么狗屁兄弟!”江彦书奋力踢打着,想推开秦赫川的手臂,但对方就是拦着死活不让他过去。 景洵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云屹,云屹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个镂金面具,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杀伐决断、六亲不认。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站在这里,便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够了江彦书,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罢!”景洵高声道,担心江彦书再这么闹下去,云屹会直接把他拖下去斩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那是骗你的,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天天看你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江彦书眼神刺痛,讷讷地摇头道:“你在说什么?你肯定是被迫的,是云政南逼你的,因为你长得像他那位亡妻,所以他要你留下。” “没有人逼迫我,是我自己想留在这里。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罢!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你骗人,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你说,要怎样你才肯跟我回去?”江彦书还是不死心,甚至有点歇斯底里。秦赫川又给了他一拳,猝然将他打倒在地,“你清醒点罢,他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快走!” 江彦书又气又伤心,撒泼打滚地哭嚎道:“你杀了我罢,杀了我算了!” “赫川,成全他。”云屹冷冷开口道。 秦赫川脸色一沉,索性一脚将江彦书踹飞了出去,又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书生,你若再不走,我真的救不了你了。” “要我把他拱手让人,还不如让我死在这儿算了。我从来没有对谁认真过,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甘心,好不甘心!” 景洵看得有点心焦,急中生智道:“若你真想带我走,那就回去把书读烂,等你成为比你爹更有名的大文豪,我就跟你走。” 听到这话,江彦书像是回血了一般,勉强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眼眶血红,一字一句愤恨道:“这是你说的,今日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等我超越了我爹,你就得跟我走,日后你不能赖账!” “是我说的,说到做到。”景洵笃定道,他知道江彦书有文豪的天赋,只是他不愿意学,按照故事的发展,江彦书最终确实会成为一个旷世文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那一言为定,你给我等着!”江彦书擦了擦脸上的血,负气地转身,拖着重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秦赫川目送江彦书远去,随后回到云屹身旁,恭敬地冲他鞠了一躬。 “去把阿棠带过来。”云屹吩咐了一声,扶着景洵回到了殿内。 不知为什么,景洵有点害怕戴面具的云屹,不太敢与他对视。云屹慢条斯理的点燃炉香,故作随意地问道:“你和那个江彦书——” “和他不熟!”景洵立即辩解,万一云屹知道自己和江彦书的那档子风流韵事,说不定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江氏满门抄斩了。 约莫盏茶的功夫,秦赫川就带阿棠过来了。 阿棠跪坐在地,虽然戴着面纱,但仍能看出她很憔悴。上次她擅自封城惹出祸端,云屹念及旧情赦免了她的死罪,但活罪难逃。她挨了一百大板,在地牢关到现在才被放出来。由于她的误判,云屹不得不向南元帝请罪,还被迫答应了与九柔的婚事,她觉得自己活该。 进门看见景洵,阿棠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哥”。 “你喊我什么?”景洵神色讶异,仔细打量对方的眉眼,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这才意识到阿棠的真身就是李棠溪,李鹤汀同父异母的妹妹李棠溪!难怪上次她能一口喊出李鹤汀的名字。 “你是棠溪,你还活着!”景洵伸手想将阿棠扶起来,但想到她以前做的那些狠事儿,又后怕地将手撤了回来。 云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洵的反应,心下更加纳闷,为什么他还记得李棠溪,却好像不记得自己和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景洵:我老攻又帅又猛,又甜又宠,当然也是被我虐得最惨的一个~
第10章 睡团圆觉 景洵顿了顿,才开口道:“我记得那年你被卖去……” 李氏被满门抄斩那年,李棠溪只有十三岁,被官兵误当做奴婢卖去了青楼。而李鹤汀则与家仆互换身份,被流放到边疆做苦役。从那以后,附在李鹤汀身上的景洵,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棠溪了。 “当年是我自己逃出来的,那些欺负我的人都被我杀光了,连尸首都被我剁碎了。我喜欢见血,天生就适合杀戮,于是就做了杀手。五年前王爷的人正在四处寻你,无意中找到了与你眉目相似的我。所以后来我就投到了王爷座下,一直为王爷效命至今。” 说话时,阿棠眼底透着一股凛凛的杀气。就是因为她这种眼神,景洵当年才敢不与她亲近,对她始终有一种生分感。 景洵又问起了上次在边城,阿棠对自己拔刀的事。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谁派来的奸细,拔刀是为了试探你,所以我连出数刀没有一刀真正砍中你,当时你躲得也够快的。后来我擅自封城抓你,你却混在送亲队伍里逃走了,我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可疑地出现在街上?为什么要跟着一群外人逃跑?”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可疑?有很多话想问我,却不知从何问起?”景洵冷静地转向云屹,又看了眼靠在门旁的秦赫川。 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等着景洵自己开口解释。 “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只有十六岁前的记忆,中间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隐约记得,曾有歹人抓住了我,把我掳去黑市贩卖。我在逃亡时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创,等恢复意识后,我才发觉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相貌变成熟了,身高也长了一截,身上还多出奇怪的伤疤和刺青。” “苏醒后的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北疆边境放牧,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上个月,有个商人发现了我,把我拐来了南国。商队路过南国边城时,我曾逃出来过一次,也正是那次遇到了棠溪。后来我又被他们抓住了,关在醉红楼卖艺营生,浑浑噩噩地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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