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提了。”秦若影麻利地铺好被子,腮边挂细珠地指着床榻道:“师姐请!” 月华如列,身畔人已睡熟。 秦若影却辗转反侧,久久未眠里她忍不住想殷千陌在做什么? 此刻是不是在狞山上发着臭脾气,还是照例冷着脸要挟人,她还会像对自己般逼迫旁人吗? 她的千丝万虑,自然无人解答。 相隔千里的狞山上,白衣长裳的尹千雪黑发如瀑,美的近乎神女。 窗外孤月高悬,身旁的侍女不敢高声打扰,唯有静静地宣读各地来信。 “祁阳云都公子月中第六封来信,再度邀阁主您花朝小游。见信如晤,亲亲雪妹——” “烧了!日后他的消息不必宣读。”尹千雪纤指漫不经心地挑起身前的一绺秀发,浓睫蒲扇朱唇紧绷。 “是!下一封来自粉香楼。乃其楼主北容亲笔书,言说您杀了她的大将艳三娘,此事要向清风阁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窗前人冷哼一声,侧身睥睨:“当真以为痴长我几岁,我尹千雪便会敬她,回信直禀‘让她亲自来狞山,问问我的剑,艳三娘到底死的冤不冤。” 侍女脸色逐渐惨白,阁主下山回来后行事越发难猜,“万州扬威镖局的二公子杨奔来信,想要拜访影影女侠?” “回信,她死了!” 满头雾水的侍女压根没弄懂谁是影影,见楼主如此斩钉截铁,甚至还有些不虞。遂躬身提笔,死就死了吧! “姑苏那边——” “如此废话,不必再念。过几日师姐出关了,你留给她看。”尹千雪拂袖迈步,只不过在掀帘的一刹,陡然停住脚步,音色微变:“之前交代要寻的人可有下落了?” 握着一沓信件的侍女目露遽惧,随即快手翻出一封,清嗓禀报:“此人仿佛石沉大海,但据她所花销的银钱标记,似乎在临江一带出现过。据渔家回忆,用此钱的不是什么娇媚女子,而是一对贫苦夫妻。他们中途下了船,后就不知去往何处了。根据渡口方向,淄阳和并州都有可能,阁主还要继续……” “退下吧!” 尹千雪幽深的眸子倏地复杂,冷面注视着铜镜前的木钗,忽然掩唇大笑。 风吹云动,月黑风高。 刚有睡意的秦若影,蓦地听到房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于是她汗毛骤竖,整个人抚着胸口悄悄呼气。 随后麻利起身,捂住师姐的唇将其唤醒。两人借着黯淡的光线相视点头,不一会儿便各自蹲守在角落的一隅。 此刻,窗外暗影晃动,回廊里有人低咕:“就是这里,今晚狗贼难逃一死!” 来者人数颇多,青城攥着衣袖满目担忧,一侧的秦若影明显淡定很多。她觉得这群人肯定不是冲她们来的,可就在她自我安慰时,清透的窗户纸吧嗒一声被捅破,继而一股淡香飘了进来。 “迷烟?” 青城立刻蹑足扑到她身侧,抬起衣袖掩住她的口鼻,“有埋伏!咱们赶紧撤……” 来不及反应,门吱呀开了,几个黑衣人持刀闯入。 他们恣意挥刀砍杀,其中一人颇为恼恨:“床上没有!怎么同公子交代?” “蠢货,去隔壁!” 岂料接着雨点般的棍棒从暗处袭来,再加上粉香楼独门迷药,没多久这些人皆昏死过去了。 “十八娘,要不全杀了吧!”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若影摇摇头,刺啦一声燃了灯。旋即她蹲下身挨个检查,片刻后便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到块样式奇特的令牌。
第10章 “这是——”秦若影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令牌,不觉陷入沉思。 一旁的青城忽然伸手接了过去,反复打量后方沉声道:“若没记错的话,这是祁阳云都公子的死奴牌!” 闻声秦若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事情竟比预想的更复杂。 “云都公子俊逸无双且出身侯府,落拓潇洒钟鸣鼎食,他虽身处武林,却从未和江湖人士纠葛。很难想象,此刻他会在淄阳——” “不!”秦若影目光深究地望向窗外,斩钉截铁到:“顶多说明孔雀山庄与权贵交好,我猜来的不过一个死奴,今晚这些黑衣人应是连三郎派的。” 她指着其中两人的内袖,样式果然是孔雀山庄的标志。 “师姐,你先找地方躲起来,这些人不必管。我去去就来,你莫担心。”秦若影拍了拍青城的肩膀,宽慰地挤出一丝笑。 “你要参与?”青城双眸瞬间暗了下来,整个人异常的担忧。 要知道云都公子和孔雀山庄谁都不好惹,就连楼主北容亦要退避三舍! 秦若影认真地点点头,旋即轻声解释:“太傅之女本与你我无关,可那连三郎欺人太甚,欲置一个闺阁弱女于死地,这实属不耻!” 果然是十八娘……“你去吧!” 顷刻间窗户微晃,室内再度恢复沉寂。 灯下默然的青城扫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斜眼凝了一息后,从怀中不慌不忙地取出化尸粉,一刻后空气里便仅余烧焦的臭味。 半夜掠空的秦若影,凭借着狡黠的心智和三脚猫功夫,果然在柴房寻到了神秘失踪的仇小姐…… “盈盈赶紧离开——”说话的高大男子戴着面具,不是旁者,正是白日楼梯相撞之人。 “要走一起走!”仇盈盈死死咬着唇,纹丝不动地拽着男子的衣襟。 见状,秦若影暗自感慨,原来是强拆有情人呐! “我不过途径此地,一介路人罢了!” 看着对方紧张的神情,秦若影抱拳致歉,迈步之际却被点了穴。 这年头路见不平也有错,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身前人。 只听那面具男俯身安抚仇盈盈,好一番温声细语:“盈盈不知世间险恶,这妇人嘴上说的好听,万一回头为了悬赏供出我们怎么办?” 憔悴不堪的仇盈盈终是心软,眨着泪眼连连哀求:“小景,不要!” “盈盈你——” “夏景轻!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带上她。” 简直妇人之仁! 无可奈何的夏景轻,紧攥着拳将一丸药强塞进秦若影的嘴里。 “你负责照顾盈盈,但敢叛逃,定叫你肝肠寸断!” 倏然解穴的秦若影,恨不得拜访他祖宗十八代,“我好心而已,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狗咬吕洞宾——” “谁能证明你是好人!” “你——” “少废话,跟上!” 面冷心更冷的夏景轻不知从哪里顺了辆马车,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仇盈盈抱到车内,扭头却恶狠狠地对秦若影吩咐:“劳烦大嫂赶车,去溪水寨!” “小景,天这么冷,把我的外衣给大嫂吧!” 秦若影颇为感动,心想念在仇盈盈的份上忍忍也无妨。谁知下一瞬,耳畔突然传来:“不必!人家大嫂身强力壮,倒是你不能再病了!” 车内郎情妾意,车外天寒地冻。秦若影拍了拍腰间一团厚棉花,感叹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月光清冷地照在四野,马车一溜儿烟的消失在林间小道。 与此同时,等不到秦若影的青城在廊外呆了很久。直到天色变淡,她惨笑着掏出短笛,神情冷幽地吹了几下,没多久一只翠色的鸟扑闪着翅膀落下。 淄阳郊野——山外溪水寨,黎明前来了三位远客。 夏景轻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户农舍,掩门之际冲秦若影交代:“劳烦大嫂烧些水来!” 嘴里嘟嘟囔囔,背后张牙舞爪的秦若影不情不愿地在院里劈柴…… 这都什么事啊! 如今她也不好判断,这仇小姐婚逃得究竟对不对! 要嫁的连三郎是个卑鄙小人,相守的夏景轻亦宛如阎罗。 外面干的热火朝天,屋内仇盈盈则有气无力地歪倒在榻上,病殃殃的惹人怜:“我想喝水?” “来!慢点儿,别呛着。”夏景轻小心翼翼地半抱着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 许是喝的着急,仇盈盈扶着他的胳膊不停重咳,泪眼婆娑之际瞥见他眼中的忧色,情绪遂油然而生:“小景,倘若我……不在了,你便就此归隐,来日寻一良家女子共度——” 夏景轻垂眸凝视着她,语气决绝:“别说傻话!赶快好起来,他日我会亲自向你爹负荆请罪,跪求他将女儿许配与我。” 咸涩的泪水流进嘴角,仇盈盈视线一片模糊:“全是我害了你!”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过江湖宵小。饮朝露,洒热血,生死如草芥。”夏景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闷声道:“反而是你,若没有遇见我,本该凤冠霞披安心出嫁,此生恩爱荣华——” “有没有你,我都不愿嫁给连宜这等登徒子。” …… 秦若影敲门进来时,看着眼前卿卿我我的画面,无比尴尬地刮着鼻尖。 “水好了,二位请便。” 慌忙擦拭泪水的仇盈盈,羞涩地抿唇:“给大嫂添乱了,过两日即放您归家。” “盈盈——”夏景轻明显不悦,但他不愿对方徒增困扰,敷衍应允:“先净面吧!”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软帕,在盆中将其打湿,温热的水汽蒸腾在半空,他绞干后体贴的抬臂去拭。 “这水——” “怎么了!” 骤然间,夏景轻的双臂无力垂下,整个人遽然地瞪大了眼睛。 “哼!”盘腿儿坐在长凳上的秦若影,自斟了一碗茶,揉着僵硬的脖颈撇嘴:“渴死了!” “大嫂?”仇盈盈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将浑身软绵的夏景轻紧抱在怀里。 “臭小子,解药呢!”秦若影猛地跳下来,伸脚轻轻踹了踹地上人:“别装死,不然我——” “先放过盈盈!” 死鸭子嘴硬的很,嫌怨归嫌怨,秦若影觉得这人对仇盈盈还真是不错。既如此,索性未等他话音落下,秦若影立刻眼疾手快地揭下他的面具。 “求您了,不要杀——” 在仇盈盈的啜泣中,秦若影被眼前人惊住。这夏景轻竟比杨捷生得还俊逸,纵使陋室如斯,亦难掩其耀目。 “怪不得!”秦若影左右看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不会伤害你们的,都说了不是坏人。解药给我,我立马消失。” “休想!” “得!”秦若影迎上那双喷火黑眸,强装镇定地摆手:“我也给你下了七窍流血粉,一命抵一命倒也划算。” 言毕,夏景轻还未来得及反驳,榻上的仇盈盈却哆嗦着昏死过去。 “盈盈,盈盈……盈!” “别喊了!”秦若影旋即在她额头触试,没想到对方竟热到这种程度。 因此,她拼尽全力地将碍手碍脚的夏景轻拖至一旁,随后忙有条不紊地为仇盈盈降温。解衣散热,翻出随手携带的利药……守在榻前反复为其更换软帕,直到自己累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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