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情可怕,连鹤天惶恐不安的讨好:“爹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心儿……” “我好恨她,当初非要死心塌地的找你。”连心半蹲下身子,音色冷厉:“你该死啊!” “你——心儿,给爹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这辈子,无论是枕边人,还是手足兄弟,你都恨不得榨干他们的骨血。孔雀山庄拥利数百年,早该尘归尘土归土。”言毕,她迅速撑开他的嘴巴,将整包药粉倒入其中,之后漠然地欣赏他狰狞的丑态。 这药十分阴毒,不出三日服用者舌头会化水,继而食不下咽。除此之外,秣薿香更令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连心挥袖走到门畔,迈步的一瞬,忽然冲愣神的吴妈道:“劳你费心,我将他留给你。” “七小姐不打算执掌山庄吗?” 眼前沟壑欺面的老妪,谁能想到这曾是蜀中第一美人。 “这些年,众人皆以为你是他的忠仆,你为何要拆穿一切?” 若非对方自爆,恐怕至死也无人知晓,连鹤天的老奴竟是他早年枉死的发妻。 吴妈枯井无波的笑了笑,一瞬间依稀显年少芳华,“筱娘死了,畜生连儿媳的主意都要打……我老了,装不下去了。” 吴妈原名石静宜,本为蜀地富商之女。十五岁那年,她与孔雀山庄的少主喜结连理。婚后夫妻相敬如宾,直到第二年有江湖豪侠携娇妻来访,雷雨夜那秀美小娘子含泪哭诉,她这才在暗室里发现夫君的秘密。 那个表里不一的卑劣男人,竟为一己私欲杀害别人的丈夫,甚至还道貌岸然的将小娘子囚禁于密地。石静宜望着满壁画像勃然大怒,待经小娘子好心提醒,她才震惊地发现画中人另有玄机。
第30章 畜生一样的夫君,原来贪慕的是她昔年的手帕交,嫁至齐州的筱娘。 自此石静宜开始疏离连鹤天,不成想对方虚伪至极。他非但趁势毫无顾忌的纳妾,而且每位妾室样貌都有几分像筱娘。痛不欲生的石静宜甘愿枯等白头,只要连鹤天不伤害筱娘一家人,哪知她错估了对方的无耻。 起初连鹤天还做些表面功夫,待他们石家一朝衰落,他便肆无忌惮的袒露本性。平素不仅在内宅娇宠妾室,还对她愈发苛刻。 某年寒冬,一直装病的她生了痢疾。气息微弱之际,他竟狠毒地命人停掉她的炭盆,北风呼啸中,唯有的薄被亦被他扔掉。 记得那是并州罕见的大雪缠绵日,瘦骨嶙峋的石静宜深知对方所想,他迫不及待地盼她死! 回天无力,冤屈何诉! 他在众人面前吃斋念佛为她祈福,背地里却故意打翻烛台,而后将房门紧锁。任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若非有位叫“白芨”的云游郎中客居府上,世上早就没了石静宜。 同在并州,恶人始终没有得到上苍的惩罚。 街头巷尾乞讨流徙,她亲眼目睹他喜气洋洋的续娶王侯之女,也听说他生了很多子女……每个平淡痛苦的不寐夜,她都会反复问自己,当真就这样放过他? 可这种畜生,凭什么活得如此心安理得。于是她化名来到连府,凭借勤恳做事,以及投其所好的忠心,很快得到对方的重用。 蛰伏的岁月里,她无一日不想报仇。苦于力量悬殊,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衔恨留在他身边。 苦海无涯,令她最恨的仍是他宵想无辜的筱娘。依靠着奉承贵人们,虚伪矫饰的他与筱娘一家刻意结为姻亲,背地里却时刻在筹谋奸计…… 既已图穷匕见,石静宜又何惜性命!熟料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府内早有人替她完成心愿。 子夜时分寒星伴月,石静宜斜眼觑着地上哀嚎不停的男人,沉默许久,面无表情地掏出成叠的油纸,随后一如往常闭门离去。 寒夜骤风细雨起,花木摇晃格外寂瘆。 陈室死寂,唯有微烛轻燃。苏清欢正在收拾行囊,突然房门大开,浑身滴水的连心无声站在廊下。 她脸色苍白好似阎罗,鬓角水珠无声划落,黑眸布满浓郁的杀气。 “你去哪了?”苏清欢执起她的衣角,语气难掩忧虑。 仿佛自己身上藏有什么秘密,连心冷眼不语地盯着她,直到苏清欢忍不住抬脚后退,连心方红唇紧抿,用力地钳住她的下巴:“今夜陪我。” 如蛇吐信,耳畔的柔声细语令苏清欢倏地战栗,挣脱不得,她垂眸轻喃:“原是该报答你!” 温暖的浴房里,烟雾缭绕玉音婉转,一截皓腕死死扣住横木,苏清欢拧眉低吟:“疼。” 身后无人回应,只有水花激烈的溅起……一炷香后,苏清欢仰面望着悬梁,切身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失禁。某一瞬,她竟生出个石破天惊的邪念。 在一起,又何妨! 见她失神,身后人猛地将她反转,暴戾邪肆地按住她的肩头:“纵使你拿到和离书,也改变不了你始终是我的人。所以呢,你打算去哪里?” 苏清欢微微一顿,无比懊恨自己一叶障目,连心这种人,怎能去爱呢! “回万州。” “痴人说梦!我已吩咐吴妈,明日一早她伴你去姑苏。”连心瞬间散发冷冽的气息,神色阴鸷没有一丝温情:“我是对你有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比其他人特殊。” 血海深仇未报,自己竟自甘堕落,顷刻间苏清欢胸口窒闷,反手掴在对方嘴角:“你囚禁我?” 连心指腹轻浮地划过软唇,木人石心的嗤笑:“你未免自视过高,我只是舍不得你这副身子罢了。” “你——”欺人太甚! 苏清欢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苍白如纸的脸庞竭力仰起,眼尾泛着潮潮的湿意。 “难不成你爱上我了?”连心把玩着她的细颈,头埋在她的耳边,恶劣道:“你这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儿,倒有几分像珠儿妹妹,怎么不说话。” 雷震帮的少主要来山庄,苏清欢早有耳闻。那个叫雷珠儿的少女,表面与连奚打成一团,实则是为了连心而来。 亲密且疏离,苏清欢扬起一个怪异的微笑。逢场作戏谁不会,她双眸似水盈光闪润,弓腰抽离,雪臂外露。今夜过后,她连一丝迷离都不会再有。 这般想着,清窕身影倏地堕入水中,继而融进无比炽热的脔巢。下沉纠葛,难以压折。 阶前残花半宿雨,新桐娇蕊两相发。 苏清欢离开并州时,孔雀山庄正在举办葬礼。 连府的少庄主因病亡故,发妻惨遭和离被逼远走。庄主连鹤天更是悲忧过度,夜间打翻烛台烧成重伤,而今躺在榻上痛不欲生。 孔雀山庄群龙无首,连家几位公子小姐互相诘难,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江湖风云一朝起,幽州雷震帮率先发难,朝天下第一门派清风阁问责。言说尹千雪纵容阁徒仗势欺人,云都公子亦从旁摇旗助威…… 野涧潺潺,幽谷藤枝蔓芽,倦鸟喳鸦作响,落英缤纷顺水飘零。 是夜月光似水,天际荧光点点,忽有红衣女郎,悄入林深处。 “清风阁危在旦夕,你当真要去?”说话的白衣女子神情讥诮,正是不久前继任庄主之位的连心。 “我自有分寸!”尹千雪抬头望向苍穹,可惜冠高遮天蔽月,唯有万条垂下绿丝绦,薄光稀微:“祁阳侯欲图天下广发英雄帖,时势迫人,焉能自保。” “夏至的江湖大会必然鱼龙混杂,没准儿谋反就在一念之间。你何必孤身闯虎穴,干脆弃阁远遁,与你家秦姑娘逍遥自在。” “聒噪!” 连心黑眸澄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美人愁苦,倒令我忍不住大发慈悲。” 尹千雪闻声一怔,接着下巴剧痛,冰凉药丸“咯噔”入喉。 “听闻圣上特派星月公主前往祁阳安抚,若那祁阳侯英雄惜美人,天下指不定重获太平。” “靠女子舍身,这样的天下不要也罢!” 迎上尹千雪的冷目,连心兀自叹了口气:“你倒是有骨气,记住!答应我的事莫食言,至于你师姐,倘若讯息无误,她该在祁阳。” 四目相对的刹那,尹千雪难得局顿:“多谢!那你以后——” “少多管闲事,如今上官逸颠倒黑白欲置清风阁于死地。大厦将倾,劝你好自为之。” 尹千雪闻声轻阖眼帘,随后提剑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淄阳悬崖洞内,秦若影梦呓的轻呼:“小雪、小雪……” 低头不语的青城,咬唇睇着怀中人不安的睡颜,侧影格外落寞。 “可怜人呐可怜人!你说这没日没夜的图什么,到头来不过自欺欺人。”艳二娘揉着胸口的伤处,愤恨地瞪着她们。 三日前,若非六娘这小贱人临阵倒戈,同那诡计多端的十八娘设下陷阱,她怎会行走困难。骂咧不休,直到口干舌燥,对方仍充耳不闻。 气闷至极的艳二娘继续挑衅,暗中运力调息:“反正她没几日可活,六娘怎得一味执迷不悟!” “再不闭嘴,休怪我翻脸无情。” 青城罕见的凶神恶煞,艳二娘惹不起躲得起,咒骂声中背身假寐。若非功力受限,她早让这两人肝肠寸断。 星河垂暮,云雾笼罩。 姑苏妙善堂,匾额上的朱漆已然脱落,墙垣斑驳脏污。坐堂的郎中早不知何去,徒留燕雀无声飞过。距离此地百里之遥的深山里,大石上斜躺的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眸。 “什么?”白胡子老翁沉声质问。 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脸色铁青,内疚的回到:“请外祖惩罚,都怪我粗心,竟没有留意到小妹的行踪。” “唉,柳儿神智尚未恢复,此番只怕凶多吉少。这件事不可惊动你的母亲,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外祖?” “月末将有贵客远来,届时按你心姐姐的嘱托去做。我白芨愧为‘圣手’,而今合该远游。” 一语毕,老翁背起药箱飘然无影。 祁阳水牢,漆黑一片里忽然亮起灿烛,瞬时刺得那血人气息微抖。 “今日还未受刑,不知殷女侠考虑好了吗?”说话的绝色女子徐徐转过身来,云鬓乌黑芙蓉面,梨涡相对嫣然一笑,宛如明媚晴日。 铁索贯身,殷千陌依旧不改傲骨,头也不抬到:“原来全是你!” “为了那孩子,就连楼北容你也不在意?” 女子执起烙铁,忽轻忽重的覆在她身上,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焦味,可惜殷千陌就算痛到五脏六腑都不堪一击,仍噤口不语。 “你们都以为我要害了她,怎么可能呢?毕竟……算了,同你说这些无用。” 话音未落,殷千陌难掩滔天怒火,额角细汗直冒:“你口口声声不会害她,却教她背叛武林,甚至明知她为人孤傲冷清,却偏要将她唯一的热枕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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