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心底一阵悲凉,秦若影摒弃优寡,抬臂扬出毒粉毁了他的双目,紧接着更是夺下匕首,练字般深深浅浅刺在他身上。 凄厉的哀嚎,炸裂地痛穿耳膜,那种极致的痛苦在雨夜被放大千万倍,鲜血殷红涓流遍地。 “黄泉地狱,你不配见昔日兄弟。凌迟而死,方为因果得报。” 马三惊恐的挣扎嘶吼,四肢不停抖动求饶……秦若影森眸寒彻:“你该死!” 诸事既了,她步履蹒跚的来到一户破败的渔家旧院。遥望着颓房内的一豆灯火,她悲悯地抿了抿唇,随后将一包碎银隔着栅栏抛到窗下。 冤有头债有主,妇孺何其无辜。 凉意透过五指沁入脏腑,她的手在雨中发白涩皱,但此刻心却极安。 尹千雪寻来时,幸得夜色遮蔽,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才未被对方捕捉到。雨中沉默,她极力抛掷脑后的复杂情绪,忽地烈火般复燃。 “你身上有血!” 一直很安静的尹千雪,没由来的按住了她。 “哦,适才观人杀鱼了,你都不知道多——” “秦若影,你连我也要欺瞒吗?”忽然有些难以纾解的气闷,尹千雪冷眸微扬:“若是如此,我们何须牵绊。” “我……” “哑巴了?”厉声讥讽。 “替大丫二丫报仇去了。” “傻瓜!”武艺稀松,竟半点不惧。 伴随着低冽的微辞,尹千雪的脸在微光之下显得有些模糊。 秦若影平静地阖上双眸,竭力扯出一丝笑,“我的确是个傻瓜,小雪莫恼,我自有分寸!” “原来当日不仅编故事诓我,还欺瞒小孩子。”尹千雪迅速褪去自己的外衣,强制披在她身上。 “大丫二丫做个普通人就好,她们的娘宁肯自己走上绝路,也不要孩子染时疫,知晓爹爹如何惨死……我更不想这样做。” “那你宁肯自己冲动冒险?”为何不告知她呢! 这世上从没人为自己如此揪心,秦若影莫名鼻头酸涨,话要出口却忍不住佯装无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惯爱逞能,梦想做个潇洒的大侠。” …… 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扶持的两人,很快在雨中渐行渐远。 并州孔雀山庄,一弯新月划过高墙。 华贵精美的软毯上兀自搁置着青铜兽鼎,此刻里面点着幽香。 身着艳丽红衫的侍女们,则面带薄纱并排站立。她们头顶皆盘有高髻,周身戴着清脆的黄铜铃铛…… 高座之下,那样貌端正的中年男子,掩须含笑:“这些,公子可有瞧得上的?” “连庄主费心了,中间那个留下。” 既如此,连鹤天旋即识相的跟着退下。 一室寂静,除了内室衣料的悉索……守护在暗处的张角,颇为麻木地半闭眼眸。 然而没过多久,女子凄厉的尖叫声骤地乍响。 “滚,废物!” “小侯爷?”张角话刚出口,软枕即抛到他脸上。 “那天的事还没查出来?”上官逸面色铁青,再无往日的风度翩翩,鸷眸咒恨:“尹千雪被谁带走,我……到底是谁!” 张角胆战心惊的应付,依旧免不了辱斥。 毕竟谁能想到,风雅潇洒的云都公子丧失了男人根本。 连鹤天不知底细,私以为美人不合贵人眼缘,因此愈加绞尽脑汁的搜寻,妄图谄媚的贪欲驱使下,他竟将目光放到自家内宅。 作者有话说: 更新推迟,会补上。
第27章 东西两院分住着两位儿媳,连鹤天脸色阴郁,略微思忖后命人去了西院。 正在沐浴的仇盈盈,秀面细汗淋漓,浑身无力地浸泡在冒着白烟的木桶里。许是前段时间用药过重,如今她的身子愈发虚惫。 此刻她名义上的夫君——连宜,仍沉迷于烟花之地数日未归。众人皆以为她弃妇沉疴,殊不知她乐得清净。 自嫁到并州起,她的心早随那故去的人枯萎。 盈光入卿怀,乌发如瀑慵披两肩……更重夜深空对月,她终是忍不住掏出珍藏已久的旧物,稍稍一眼,心绪即恍惚难平。 “少夫人可曾安歇?”纱帐外乍地响起陌生嗓音。 仇盈盈迅速将手中物掩好,敛眸冲正要应答的丫头翠屏使了个眼色,翠屏立刻机灵的护着烛台走出:“吴妈?少夫人睡着了,您有什么要紧的事?” 吴妈带笑的嘴角倏地冷却,以往的慈眉善目荡然无存,嗓音漠然:“老爷有事找三少夫人,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替她梳妆。” 翠屏闻声骇然,还未等再度发问,帐子却悄然被揭开:“吴妈不亏是老爷身边的人,果真令人惧的慌。” 吴妈没想到仇盈盈竟然没有睡,更没料到对方这般直白,她老脸瞬间涨红,一时再不敢嚣张:“老奴嘴拙,请三少夫人勿怪。” 去往明楼的路上,仇盈盈皱眉猜度许久,终究不解连鹤天意欲何为。 “盈盈来了。”端坐高位的老者,抚着茶碗慈爱地朗笑。 “不知公爹有何吩咐?” 沉目睨着下首温顺乖巧的儿媳,连鹤天起初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抚须无可奈何道:“你与宜儿的事,做父亲的不便多说,但盈盈且宽心,日后他定会知晓你的不易。” “谢公爹为儿媳着想。” “诶!这么晚喊你过来,其实有件小事。”连鹤天眼球有些浑浊,五官隐在昏暗的烛光里,显得幽寂可怕。 仇盈盈陡然后背发冷,她使劲儿咬住腮肉,强装镇定:“公爹所为何事?不知孩儿能否——” “对你来说倒不难,何况这是替你爹感激祁阳侯的美言。” 祁阳侯在圣上面前促成幼弟的婚事,这件事仇盈盈在并州亦有耳闻。 “您的意思是,祁阳侯现在府内?” “侯爷不曾离开祁阳,来的是小侯爷——云都公子。” 他话音未落,仇盈盈不可置信迎上对方笑未及眼底的暗眸,“公爹的意思是……” “云都公子自幼钟鸣鼎食,酷爱烹茶调香,可惜咱们府内皆粗人。思来想去,好在盈盈贵为淄阳才女,如此不枉报答祁阳侯的厚待。” 世间怎会有如此品行恶劣的人,作为一家之主,分明是拿儿媳去邀宠。 仇盈盈凝眉死死盯住他,连鹤天却不以为然的嗤笑,继而神色冷漠的说服她:“你以为咱们孔雀山庄仅靠开矿取宝就能长盛不衰? 要知道云都公子出了名的雅正,即使你心思不洁想歪了,对方亦做不出难堪事。不过让你煮杯茶,说些感激的话罢了。你入府这么久了,惯惹宜儿不悦,我又何曾斥责你!” 丑陋之极的面孔,险些令她作呕。若非大仇未报,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公爹计为深远,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朝传扬出去,我们孔雀山庄颜面——” “此言差矣!”连鹤天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泰然自若的朗笑:“此事你知我知,时候不早了,让吴妈领你过去吧!” 生平头一次这么屈辱,脚下迈的每一步都很艰难,仇盈盈忽然停了下来,某一刹她恨不得扭头离开。 情势不由人,未等吴妈开口督促,流泪满面的她念着小景死前的一幕,才将千斤重的步履缓慢轻移。眼下她无法任性,而今唯有忍。 明楼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然而未等随从通报,一个持斧的老者凶神恶煞地走出:“小侯爷公务繁忙,闲杂人等勿扰。” 吴妈被对方的恐怖神色吓坏,慌忙怯懦的解释:“府内的三少夫人特意来拜访小侯爷,想要以表——” “你没长耳朵!”张角深知连鹤天的用意,但小侯爷此时正在烦躁之际。莫说是个美貌妇人,就算天仙下凡也得触霉头。 “呃,老奴愚钝。” 静谧的夜色里唯有轻微的脚步声,走在一侧的吴妈自知脸面全无,对着仇盈盈看似宽慰,实则自我粉饰:“少夫人莫以为耻,这天底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前便是七……当年奚夫人那么受宠,亦为山庄做出巨大牺牲。此番您瞧,安然无恙的很,再说老爷怎会害您,只是去道谢罢了!” 哼,这黑心婆子最会颠倒,仇盈盈懒得理会她。 另一边,秦若影她们终于风尘仆仆抵达并州。 刚安置好,雷珠儿就一刻不得闲,嚷叫着要出去逛。被缠的头疼,心事重重的秦若影索性允了她。 于是雷珠儿兴奋地带走了顺从的徒弟,师徒二人沿街吃吃喝喝,期间在勾栏欣赏表演时,有小贼行窃,雷珠儿路见不平跺脚即追人去了。 徒留文弱的杜若芷茫然四顾,最后只得先行回客栈。然而她走了没多久,路上便开始有浪荡男子言语挑逗。她虽措辞严厉,但美貌之下依旧引来一众登徒子。 略显寂寥的暗角,杜若芷忽然双眼斜凛,仿佛变了个人。她戾笑着看向团团围住她的一众男子,动人的眉眼不觉睨扬。 “你们当真,愿为我去死?”不知想起什么,她近乎妖冶的红唇忽然艳媚勾起。 一朝迷魂,此刻他们嘴里全然没了顾忌,纷纷上前谄媚:“若能得姑娘垂幸,小生愿来世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算得了什么!姑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七嘴八舌放浪形骸,丑陋之极中,一猥琐男子不怀好意道:“小娘子花容月貌,当真教人欲·仙欲·死,求小娘子成全!” “好啊!那就从你开始,死给我看。” 语气蓦然加重,使得在场男人蓦地盛怒。 眼见讨不到便宜,带头的那个扬口大骂:“烂货,长得如此妖魅,也不知经了多少人事!” “破鼓万人捶,此处僻静,正好方便大伙儿行事!” …… 紧接着如蚁决堤,男人们接二连三地撕去假惺惺的伪装,嘴巴不仅恶毒污秽,有的甚至还试图毛手毛脚。 如此邪恶狰狞,若她真的只是个行径此地的普通女郎,恐怕早遭这群酒囊饭袋祸害! 今日便是替天行道,杜若芷漫不经心地抬眸,冷眼打量着朝自己扑过来的登徒子,紧接着在对方垂涎的目光里,霍然抬脚将其狠狠踹飞。 随后她更是放开手脚,恣意邪肆地暴揍他们。直到打的一群人屁滚尿流,方顾忌胳膊酸痛,暂留他们条狗命残喘。 看着面前仿佛从地狱钻出来的夺命美人,登徒子们纷纷惊恐后撤,匍匐叩头连声哀求。 见状,杜若芷暴戾嫣笑,飞身近前:“害怕了?日后谁若敢再欺辱女郎,我便将其挫骨扬灰!” 这次不等她说完,登徒子们忙跪地磕头,然后在一声“滚”中过街老鼠般四窜。 经此一遭,心情越发郁闷,杜若芷仰天长叹。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终是有些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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