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小臂被他生生折断,尹千雪依旧秀眉上扬,冷傲的怒唾:“滚!” “今夜你我共赴巫山,若收改下刁蛮野性,没准儿本公子顾念情分,允你留下一儿半女,来日抬进侯府还能做个娇妾。” 接着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抛到榻上。 后退半步的上官逸,则背手自以为是的劝诫。嘴里说着引诱的话,希望能够迫使其就范。 然而思来想去,他心头阴霾终难消。数日前密探来报,他方知尹千雪竟不顾羞耻地与一女子形影不离。若非当时政务缠身,他定早将其捉住严惩。 尹千雪自有的受,那个妄图纠缠她的贱女,更是杀一百次都不为过。 仿佛孤雁悲鸣,尹千雪深陷绝望,她反复念着秦若影……纵依依不舍,亦万般无奈。她霍然闭眼,一滴热泪旋即淌落,内里气息凌乱似波。 “胆敢自残——” 舌破之际,意图靠近的上官逸没由来的重重栽倒。昏沉的她下巴遭人强开,视线昏黄看不清什么,唯有口内异物灼得难耐。 “你也有今天?”冷嘲热讽的熟悉嗓音。 尹千雪弓起的脊骨莫名归位,她微微定神,抬头粗撇一眼,一身白衣的连心神情格外讥诮。 “为什——” “出息!堂堂清风阁阁主沦落到咬舌自尽,莫说宣扬出去,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可笑。” 连心快语打断了她吃力的回答,随后耐心全无:“能走吗?” 竭力拢护好领口,尹千雪勉强拄剑站起。 “你因何来?” “少自作多情!专门来救你?别傻了,本姑娘从不做亏本买卖。”连心见她药力未退,就连吞咽都极其折磨。皱眉烦躁的将她架起,动作看似随意,却极为小心翼翼。 此地看守森严,连心却入无人之地,曲折迂回别有洞天。 “你来过这儿?” “话真多,舌头怎么没掉。”阴阳怪气的讥笑,连心不悦的当即停住,深凝着她的眼睛恶毒道:“我只当尹阁主几多硬骨,原来不过装清高。” 依然习惯对方的无礼,尹千雪懒得计较,转念担忧地问:“秦若影没事吧?” 死到临头还念着谈情说爱,“她能有什么事,无非满城寻笨蛋。” “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连心黑眸不带任何情绪,借一抹清冷的月色斜睇着她:“我们从前是朋友,记得吗?” “忘了。”尹千雪顿觉胸口发闷,粉唇紧抿地转过头去,融在黑暗里的灿瞳透着疲惫。 “甚好,毕竟我也记不清了。”连心指了指前面的暗角,皱眉叮嘱:“暂且等候,我落个东西要捡。” 尹千雪来不及阻拦,那道清窈身姿已消失在拱门处。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她不觉肺腑生痛,一口鲜血忽地喷出。嘴角渗血快速擦去,她没由来的轻声笑喃:“万事小心,笨蛋。” 恍惚郁绵,思绪瞬回幼时。 那些本该同师父一起封藏于底的记忆,此刻毫无征兆的扬尘清晰。她想起狞山上落寞孤单的练武小人儿,以及某天忽然闯入莲花坊陪她玩耍的小采茶女…… 她们曾是最好的玩伴,在她鲜少温情的童年里留下斑斓。斗转星移,她们拉钩约定好的事情,对方竟全部食言。 很多年后,幽州重逢,总角已成妙龄。 她执掌清风阁愈发不近人情,而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小采茶女亦摇身一变,不仅身份尊贵,还同她阵营相对桀骜疏狂…… “东西寻到了?”尹千雪漫不经心的问。 “多管闲事!”连心懒散的怼到,冷若冰霜的启唇:“凑过来,我要你办的事须得仔细听清。” 耳畔好一阵细语,明明交代完毕,尹千雪却迟迟没有反应,气的连心睫毛半垂:“怎么不说话?” 原来……“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 客栈到了,黑影一闪消失在墨色中。 “小雪,你可算回来了!”苦守在廊下的秦若影孩子般拢住她,直到手黏潮才发现不对劲:“谁伤了你?” “无事,遇到个疯狗而已。”心潮汹涌澎拜的尹千雪,实在顾不得疼痛,她单臂拥紧秦若影的薄肩,继而伏颈无声啜泣。在秦若影视线不及的地方,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隔了很久,她鼻音低哑:“秦姑娘,抱抱我。” 秦若影动作轻柔地拍着她,垂眸亲昵依恋,“别怕,我一直都在。” 假如有一天……“我们要是分开,你——” 长指死死堵上她的软唇,尹千雪再也发不出一句话,此刻耳畔蓦地响起秦若影的磨牙威胁:“小雪若再这般,你的秦姑娘可就要胡作非为了。” …… 两日后,去西市买果子的秦若影,竟碰上个不该在此的人。 作者有话说: 争取日更!!!
第25章 “秦姑娘!”远处点心铺的绿窗下,头戴帷帽的青衣女子忽然招手道。 秦若影怔了一瞬,继而抬步上前:“果儿姑娘,怎么是你?” “昨日在城内似乎看到秦姑娘,但不敢确认,没想到真的是您。”果儿一把掀开纱遮,双眸难掩激动,“桐城天降大雨,小姐……呃,连家七小姐来接,所以转道至此。” “七小姐?” 倏然落泪,果儿不由分说地仰面哀求:“求求您了,救救我家小姐吧——” “别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秦若影拍着她的背低哄。 抽噎不止,果儿始终不安的摇头:“您见到小姐才行,我……我说不出口。” 既如此,秦若影忙将买好的果子送回客栈,千叮咛万嘱咐雷珠儿看顾好小雪,然后才寻了个由头离开。 莺啼碧空云万里,绿叶方展尖尖角,燕双飞雅间的竹窗不知何时被支起。 “小姐,喝点参汤润润喉可好?”果儿心疼的不知所措。 满室呛人的药味,幽眸寞然的苏清欢却素手托腮,一直人偶般静坐。直到汤凉透了,她才行尸走肉的捧面哭笑:“秦姑娘,清欢有口难言呐!” 凝神细瞥的秦若影,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当对方因家仇萦怀,遂柔声劝慰:“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苏小姐暂宽心,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多谢秦姑娘,但眼下……不,清欢实遭恶鬼缠身,而今不过是雪恨未消,残存于世罢了!” “这是何意?”秦若影当即呼吸一滞,朱唇紧绷目露惊愕。 苏清欢无力地斜倚在果儿怀中,整个人含泪欲泣憔悴不堪,朱唇不断蠕动却说不出什么。一旁的果儿护主心切,寒眸委屈的怨愤:“他孔雀山庄的七小姐,名义上是小姐的姑子,实则……唉!她才是小姐名副其实的拜堂郎君啊!” “什么?” 一阵头晕目眩,秦若影陡然神色冷峻,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失灵了。 状如行尸的苏清欢神情麻敝,沉寂许久,嘲讽地缓扬起嘴角:“秦姑娘,你说,她究竟视我为何物?” 暮春时节,着喜服骑高马的粉面郎君,带着厚重的聘礼来到齐州迎娶她。英挺玉立于西花厅海棠树下,她在母亲的打趣中悄然躲在阁楼上,小窗脉脉满目皆那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情字何解,在至亲面前,他们正式结拜为夫妇。彼时虽不知新郎何感,但少女心事自是欢喜。 常言道: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今生不求情深似海,唯愿举案齐眉。 谁知一朝洞房花烛,唾手幸福教人肝肠寸断。 那令她满心欢喜的郎君,竟是代大哥娶亲的小姑。她真正的夫君,则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身体残疾缠绵病榻,且性情怪戾,经常阴晴不定的折辱旁人。 齐州鲜衣怒马,艳潋明媚的苏家大小姐,平生未曾恨过谁。但这个欺骗了她与家人的小姑,自此成为午夜梦回再难磨灭的魇鬼。 外人都道孔雀山庄鲜花着锦,唯有她切肤地体察。道貌岸然的公公是如何不知检点,丈夫同几位小叔有多么荒淫无度,他们何止心思歹毒……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本已淡出她视线的骗子,不期然雨夜归来,阴鸷恐怖的从自己兄长手中夺走了她。 何其讽刺的圆房,半醉半醒的她将清白付与女子。梦终会醒,可她却不得不一错再错。 世上罕见的疯子,纱帐相隔,前脚能拥她温声共话西窗烛,后脚又背身冷酷无情的虐待长兄。 原以为夫君是痼疾,后来才隐秘发现是小姑暗下毒手,就连心高气傲的婆母亦多半毁于庶女之手…… 苏清欢实不喜这样的人,换言之,连心也不爱她。 不过是她生的合乎眼缘,做了对方心头念念不忘的替身。毕竟数度忘情之际,犹记连心霸道地按着她的柳眉宠溺残忍的表白:“自始至终都是你……我……小柔。” 某日家宴,她听归宁的六妹无意提及,言说七妹幼时有一密友,待其认祖归宗后还固执的要去找,为此险被公爹打死。 黄粱梦醒,斜月慢移,西窗烛灭。 有些事,苏清欢并未详述。 她不想,也愿不承认。海棠树下,洞房之夜,红鸾帐暖时,自己曾有过希冀。 听闻种种,秦若影简直如鲠在喉,酸涩的情绪连绵起伏:“苏小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此刻,泪痕切齿的苏清欢在果儿搀扶下颤巍坐起,哑声攥拳:“我恨不得他孔雀山庄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秦姑娘,现下我只盼和离,只希望能够重回齐州家去,残生用来追查真凶足矣。” 这—— 秦若影颇为懊恼,暗叹自己人微力弱。 此番去并州,寻个缘由让孔雀山庄休了苏清欢也并非没可能,但摆脱连心,恐怕难于登天! “留得青山在,待徐徐图之,必会有转机。” 红泥小火炉上参汤滚热,秦若影纤手托碧碗,软声哄到:“你较我年长,妹妹在这里唤声‘苏姐姐’,山重水复疑无路,姐姐要打起精神。纵使孔雀山庄只手遮天,星星之火迟早燎原。” 苏清欢动作僵缓的抬眸,溢出的盈珠旋即啪嗒掉落,晕在姣好的面颊上。 “妹妹的恩情,姐姐永记在心。” 秦若影坚定地看向她,一时陷入沉寂。 “连心近来武艺增进不少,依我看造诣不在其医术之下。”苏清欢无力至极,微微喘息,方忍住所有情绪:“妹妹助我一臂之力,固然令人欢喜,但绝不能让你再涉险。” “我和连心打过交道,她看起来的确性骜,若借过往交情——” 未尽的话语悉数遭截,苏清欢面露难堪地拼命摇头,拭泪轻啜:“她胸中无物,恐怕连家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妹妹千万三思而后行。”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姐姐苦海沉沦?” “你不了解!”一想到连心的控制欲吗,苏清欢便不可自抑的发抖,她神情隐忍,“这些药乃她所熬,我不得不喝。即便将来姐姐挣脱不得,妹妹也绝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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