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北容再三强调入楼资格,在她督察不到的地方,那些争名夺利的副楼主依然会掠取贫家美貌少女…… 青城眼神错愕,难掩失望地紧握拳头:“而今还要我做什么?” “楼主促你即刻赴并州!”艳二娘眉头深蹙,沉吟许久:“事成之后,自会给你解药。子毒易解,届时安安心心做个副楼主也罢,离楼逍遥隐居亦可。” 有些话艳二娘并未讲出来,倘若青城胆敢违抗命令,则会断肠烂肚死相难看。 当初楼主只交代她妥善去处理这件事,楼主虽觉得青城念旧,舍不得儿时情谊,但终是感慨世人惜命,不信青城肯为那十八娘死。 可她艳二娘从不这么以为,她了解那无畏决绝的背后是什么。因此她悄然利用对方的隐秘,暗中交换了子母蛊。 这样的话,那偷奸耍滑惹是生非……害死三娘的十八娘注定会死在盛夏。 “在楼主面前挑拨是非,好你个艳二娘!”泪水倏然滑落唇间,苦涩至极,令人难以下咽。 闻声,艳二娘目光怅然,噙泪笑瞥着眼前人,记忆不觉飘忽。 “你是谁?” 景泰元年,天大旱,时疫爆发。 蔽衣褴褛原想着投江而死的村姑秀娥,被一个如天神般出现的紫衣少女救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亡并不能解脱痛苦。我且问姑娘,愿不愿与我同行?” “你要我?可我什么也不会,只是个贫苦的孤女。” 泪水滚滚溅落手心,滚烫大颗,视线模糊中紫衣少女递上一方锦帕。 “这样吧,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姐,我带你走!” 四目相对,冷漠的紫衣少女不觉莞尔一笑:“再哭人更丑了,我们楼主便不会要你了!” 秀娥当即止了泪,往后的岁月里,她一直同师姐小苹在一起……勤学苦练,不惜冒死领功,村姑秀娥终于熬成了副楼主,甚至还排在了小苹前面。 自古生死离别不由人,苍天何曾解其忧! 小苹的目光从来都放在旁处,就连当年救她亦不过一时兴起。 然而……这个世间,终是无人知晓秀娥的心意。 “浊世善恶难辨,唯有真情实意。青城,你记得那棵月桂吗?” 粉香楼所在的北川之巅,当年亲手植下的小树,今已亭亭如盖,可一起种树的人却不会再回来。 青城凝着她一言不发,很多事,时间抚平不过痴心妄想,有些涟漪至死方休。 次日,抚着脑袋连声叹气的秦若影,不安地偷瞄着正在摆放碗筷的人,气虚地挠头:“呃……醉后我没有胡言乱语吧?” “不记得了。”尹千雪停顿了片刻,而后继续忙活。 秦若影看着她侧颜俊秀,斯人如玉的模样,眸底不知不觉尽带得意。 “对了,我师姐呢?” 记忆瞬回昨夜,满身酒气的青城一把拦住自己,尹千雪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却始终忘不掉那双委屈不堪的泪眸。 “她回粉香楼了,说是让我……伴你同行。” 话音未落,秦若影鼻头一酸,迷途羔羊般哑声嘀咕:“师姐怎么改主意了呢!” 青城明明不想呆在粉香楼了,再说她两日前刚托人为其在淄阳办好房产…… 尹千雪反复警告自己,这种时候不该也不能说什么,但她深呼一口气,还是坦荡自然地对上那双盈眸:“青城姑娘与你自幼相伴,秦若影!很多时候,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她安静又隐忍地守在你身边吗?”如我这般,甚至比我更无怨无悔。 骤然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童。秦若影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难得皱眉苦笑:“我将她当亲姐姐的,殷千陌……我心里有人了。” 顷刻,四肢僵硬不能动,尹千雪软唇不由得微抖:“所以——” “阁主!” 细雨焦灼地推门,室内气氛蓦地变了,熠熠生辉的秦若影瞬间沉眸凝神。 来不及解释的尹千雪,俯身听微雨小声禀报,尚未听完忙回身仓促道:“等我!” 接着红衣飞掠而去,徒留秦若影缓缓阖上双目,扬起的嘴角,却又在一刹停滞。 狞山的杀神,清风阁的执掌者,武功盖世的冰雪莲……可她爱的是那个性冷心热的殷女侠。 为什么要欺骗呢? 是不是在清风阁阁主眼里,她们注定没有结果。 另一边,细雨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来龙去脉。 尹千雪原本淡漠的神色,愈发森寒:“孔雀山庄好大的胆子!” 齐州地牢,昏暗发霉的铁笼里,俊美异常的男人形容枯槁,憔悴的面容不复以往。他浑身血迹斑斑,吃力地望向前方来人,溃散的瞳孔急速收紧:“竟是你?” “扬威镖局朗松如玉的长公子,现下如斯可怜,倒叫云都心有不忍!” 锦衣熏香的温润公子,高傲地端坐于软椅之上,俯身鄙夷的斜觑着他。映入对方眼帘的是,他凌乱不堪的发髻,污迹遍布的惨躯…… 丧家之犬,苟延残喘。 “呵呵,好一个卸磨杀驴。”杨捷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他切齿痛斥:“苏家分明是你与孔雀山庄联手做局,如今反倒打一耙。” “欸……下毒的可是令妹,杨公子休要血口喷人呐!” 说话间,猩红燥热的烙铁用力之重地按在杨捷心口。疼的他死去活来,面容狰狞嗓音沙哑:“她为什么这么对我?是你,定是你成了她的新欢?” 闻此,上官逸冷厉垂首,嫌恶地在对方耳畔轻笑低语,随后拢衣吩咐:“来人,帮杨公子签字画押。” 脸色惨白的杨捷,绝望怨毒地瞪着那抹消失在暗道的身影,挣扎间即被水银灌口,不久后再无生息。 齐州城内,百姓们纷纷盛赞云都公子的义举。言他公允无私地惩治了苏家灭门案的奸凶,得以还无辜冤魂一片安宁。 执意要去讨个说法的尹千雪,被师姐横刀拦住:“此案已经结束了。” “师姐!莫非……你也成了愚民。” 无意苦争辩,殷千陌迎上师妹盈润的双眸,神情格外冷冽,猛然松开了手。 “清风阁树大招风,早晚会如扬威镖局般在应接不暇中蒙难。此事看得明白的不止你我,可那杨捷无论时间地点,甚至方方面面都有作案动机。想要推翻何其难,我不是劝你自扫门前雪,只想提醒你螳螂捕蝉,背后的势力,眼下谁也捉摸不清。” “祁阳侯——” “自天佑三年太子初立,祁阳侯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昭然若揭的不臣之心,却令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上官弘毅作为草莽出身的异姓候,一直以骁勇善战忠君爱国著称,他若想造反,何不在十年前皇上病危时?” 尹千雪神色微凛,颤音道:“师妹愚钝,还望师姐见谅!” “上官逸对你势在必得,清风阁早就成为这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们前途举步维艰。” 殷千陌遥看着比师傅造诣还要高的师妹,不免担忧:“莫说师傅放不下你,我亦如此。 这些年来,师傅、师姐们陆续离去,我断不能留你一人。小师妹,武功绝学有时候不仅保不了命,甚至还会在你掉以轻心时诱之险境。” “师姐……” “对于上官逸这种人,偶尔假意相待,便能换得不少安宁。” 殷千陌苦口婆心,转念又扬眉含笑:“天道轮回,自有缘就,恶人终得报。话说你身边那个才貌双绝的秦姑娘,师妹可要好生相待,毕竟寡言性冷的确不讨人欢喜。”
第20章 客栈里,嘴上说着要收拾行装一走了之的秦若影,一而再地将包袱解开又系上。 “秦若影啊秦若影!”不行,必须下定决心。 恰在此时,门“吱呀”开了。 凝眸望向那抹倩影,尹千雪满身疲倦旋即一扫而空,她欣喜地快步上前,还未开口却瞥到桌上的包袱,不禁捏着眉心反问:“秦姑娘这是何意?” 惨遭抓包的秦若影,郁闷地拍打着圆鼓鼓的包袱,扭头朝半空哼哼唧唧:“还能干嘛?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尊贵的尹阁主啊!” 语调尖酸刻薄,尹千雪却蓦地掩唇嫣笑:“嗯,秦姑娘说得对。” “你——”顿时泄了气的秦若影,侧身不觉怒嗔:“谎话精,骗人家是殷女侠,尹千雪你好没道理。” 腰间随身不离的宝剑,兀自被搁置在桌上。尹千雪少有的喜上眉梢,纤手剥新橙,“确实没道理,喏,秦姑娘消消气。” 衣袖微微扯动,表面生着闷气的秦若影,实则老早双耳竖起,此时笑意已至眼底。 “哼,算你识相!” 回首佳人如阳春碧玉,一双白皙的嫩手上托着散发清香的果瓣…… “这是何物?” 四目交融,一室甘甜。 尹千雪弯指捏起一瓣,深邃的眸子瞬时熠熠发光,扬眉音柔莺啭:“岭南早熟的香橙,特遣门人快马加鞭……我想秦姑娘肯定喜欢。” 左看看橙果,右瞧瞧来人,秦若影仿佛久旱逢甘霖,畅快的像是漂浮在云端。俏脸绯霞,嘴里却不耐烦地抱怨:“我最爱吃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 “哎哟,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平时都是她秦若影闹得别人羞愤不知所措,今日倒是怎么了,这尹千雪不过张张嘴,竟叫她浑身上下毛茸茸的痒,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想笑。 一脸茫然的尹千雪,果真乖顺地后退了半步,略带失落的眨着浓睫:“是我顾虑不周,那你现在可有想吃的?” 天色还不算晚,茶楼点心铺应该尚未肄业。 昏黄烛光下,秦若影嘴角微勾,默不作声地遥眺着她。 不知因何,尹千雪心有神会的抬眸看去,正好与其视线相及:“秦姑娘……” 秦若影忽然靠了过来,抿唇会心一笑,俯身从对方温热潮湿的手心里叼走那水润多汁的果肉,继而又直勾勾地定神望着她的幽目,缓慢细致地咀嚼着,甜汁滋盈了软唇,继而顺着娇媚的下巴徐徐淌下…… “这橙子大家都有,还是只给了我?” 不过一眼,尹千雪无奈喟叹:“时节未至,即便产地也罕得。一共两颗,分与师姐——” 话还未讲完,秦若影飞快地点头,蓦地百转柔肠:“过来!” 怔神的刹那,一阵馨香扑面而来。手中的橙肉也在茫然中转移到对方的双唇间,心跳如雷的尹千雪,五指相继被紧实破开。 扬了扬彼此相攥的手,秦若影粲然妩笑。 翠髻云堆,朱颜摇曳。汁水飞溅,嘬咂悦耳,香甜灌喉…… 一豆残灯,终是油尽。 听雨楼内,琴声幽咽哀婉,隔着轻透的层层烟纱,拨弦之人不觉泪眸相涕,神思皆停留在玉璧的绢画上。 “那年我无路可归,幸得你师傅收留。比我还小一岁,却那么会照顾人。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若你师傅没有害死我爹,一切是否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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