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用来敷衍杜家和媒婆的那一套不太管用了, 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后, 她向杜家摊牌了,杜记食斋和糖水铺都有她的股份, 她要是嫁人, 这些股份都会作为嫁妆被她带到夫家去。 得知此事, 杜家众人都惊呆了。不是为奴为婢吗?为什么当奴婢还能积攒这么多产业? 而且铺子开了这么多年,却一直不跟家里人说, 这是压根就不信任家里人呀! 杜家人愤怒了,纷纷指责杜佳云。 然而杜佳云这些年早已锻炼出了铁石一般的心肠, 面对家人的指责,她无所畏惧, 道:“自从我要去夏馆当奴婢,爹娘和两位兄长几乎与我断绝关系了,你们不仁不悌,我为何要告诉你们?我也想过告诉你们,可你们哪回见了我不是骂我,我告诉你们又如何,你们压根就不会帮我。” 杜家众人要是能听得进去并反省自身,家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 杜佳云又道:“哦对了,杜记食斋和糖水铺,阿洲姐姐和阿池姐姐也有份,你们若想将之据为己有,只怕要跟她们为敌。” “你——”杜段气得抓起木棍想打人,被妻子梁氏给拦了下来。 “你滚,我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向着外人的女儿!”杜段怒斥。 杜大郎和杜二郎也对她冷嘲热讽。 “你们若是不管我,我也会奉养你们到老,可你们若是逼迫我,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杜佳云说罢,放下一些钱财便离去了。 杜段感觉自己的尊严和威严受到了挑衅,他愤怒地抓起钱朝杜佳云砸去,杜佳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和父母家人闹到这个地步,杜佳云自然也是伤心的,也迷茫过。她没有在洲渚和池不故的面前表现出来,后者也是过来人,她的情绪在她们面前压根就藏不住。 洲渚问她:“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把铺子经营好就满足了。”杜佳云道。 哪怕杜记食斋和糖水铺开了多年,杜佳云也不敢说经营之路就一直顺风顺水,靠着洲渚的人脉,这两间铺子才没有人上来捣乱。 可即便如此,经营上也会遇到诸多问题,比如制糖的时节基本集中在甘蔗成熟后,其余时节想要用糖只能用去年炼制出来的糖,而很多糖在高温下难长时间储藏,因此每到夏季就是蔗糖最稀缺的阶段。偏偏夏日炎热,正是糖水铺生意最好的时候。 为此,杜佳云和杜三嫂经常发愁。 除了这些问题,还有州府的糖水铺越开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 更严重的是,杜佳云有时候会因为经营上的事跟杜三嫂吵架,每次吵完架,她心里总是难过很久,又不知如何排解。 最近更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她难以启齿。 “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洲渚不以为然。 在洲渚的催促下,杜佳云扭扭捏捏地说:“杜记食斋请回来的掌柜总是对三嫂献殷勤,我想换掉他,三嫂不同意,我跟三嫂吵了起来口不择言问她是不是对那掌柜有意思。” 洲渚不是很理解:“有摩擦很正常,为何会觉得难以启齿呢?” 池不故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洲渚,让她别打岔,杜佳云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果不其然,杜佳云羞答答地说:“吵完架的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梦见我亵渎了三嫂。” “噗——”洲渚两眼放光,“姑嫂文学?!” “啊?”杜佳云不知所措地看过去。 池不故捂住洲渚的嘴,对杜佳云说道:“这样的梦大部分人在少年时便做过了,你不必感到羞耻。” 杜佳云问:“阿池姐姐也做过?” 池不故:“……”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洲渚挣开她的手,参与了逼问:“阿池,你的春梦都是怎么样的?是跟我还是跟别人?” 虽然她跟池不故算是老妻了,但在杜佳云的面前,池不故对这样的话题还是有些敏感的,嗔怪地瞪了洲渚一眼:“除了你还能有谁?” 洲渚故作娇羞地笑了,寻思是不是最近忙着扩大生产而冷落了池不故,而且她当枕头公主的次数偏多,看来得好好地主动弥补一下池不故才行。 杜佳云看着她们若有所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更加羞耻:“阿池姐姐梦见的是阿洲姐姐,那我梦见三嫂是不是我对三嫂……” 池不故无法判断杜佳云的心意,毕竟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不能这么武断,也不能以我跟阿渚的经历为例。你看那些话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娘,妖怪化形与他们在梦中相会交-欢也并非是喜欢对方,而纯粹是被情-欲所掌控。是否喜欢一个人,还是得先问心,一问你能为对方做什么,二问你想跟对方做什么,三问你想让对方为你做什么。只有弄清楚了这些问题,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可我若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就是喜欢她呢?她是我三嫂,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便是最率性而为的洲渚都没有正确的答案。 池不故摇摇头:“她可以是你三嫂,但也可以不是你三嫂,你囿于世俗偏见,便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走不出困境。” 洲渚从前就觉得池不故不知道是不是习得了尽休师太的真传,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感觉逼格很高的样子。 洲渚插科打诨:“说白了就是——若是爱请深爱,若不爱勿伤害。” 池不故:“……” 杜佳云醍醐灌顶,抱着洲渚泪眼婆娑:“阿洲姐姐谢谢你!” 她准备走了,又回头对洲渚说道:“对了阿洲姐姐,其实我以前也中意过你。” 池不故眼神一凛,早知道不开解这丫头了。 洲渚则颇为自恋地说:“就我这美貌,谁见了能不中意我呢?” 她这话把池不故刚酿出的醋给倒了。 杜佳云捣完乱就走了,洲渚跟池不故说:“我看杜三嫂对她也并非无意,只是她们前路如何,可不好说。” 杜佳云和杜三嫂是最平凡和普通的人,不像洲渚有外挂,也不像池不故有身手能自保,洲渚和池不故跟这世间的牵扯其实很少,羁绊也不深,杜佳云与杜三嫂却未必。因此,她们注定无法走跟洲渚和池不故一样的道路。 没有先驱者为她们开路,她们便只能自己披荆斩棘。 …… 正出神地想着,系统小石突然有了反应:“宿主,目前我已经储备了足够的能量进行时空迁跃,将你送回原来的时空坐标,你是否同意穿梭?”
第73章 回去 洲渚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 她下意识就要同意,然而池不故的身影撞入她的眼眸,就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要是回去了,阿池怎么办? 池不故对此一无所知, 依旧在认真地算着账,在为她们打造大船而攒钱, 在为慈幼局、济养院的慈善事业而用心谋划,还在为她们的未来而努力着。 洲渚没有回应,系统小石又再度询问。 “我还不能走,小石。”洲渚说。 “回去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心愿吗?”小石不理解地问。 “是我的心愿, 但我在这儿也有太多割舍不掉的人和情感了,我不能二话不说就抛下一切回到现代去。” 小石似乎不理解这种感情, 不再发出声音, 反正岁月对它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就算洲渚纠结到老死, 它也不着急。 没了它的打扰, 洲渚心中那股从喜悦到云端猛然坠下深渊的落差感才稍稍被抹平。 晚上吃过晚饭,池不故正要去沐浴, 却发现洲渚像条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怎么, 今日佳云的话刺激了你?”池不故笑问。 “佳云什么话?”洲渚下意识地反问, 问完才想起杜佳云的事,她在池不故略困惑的目光下讪笑, “难道就非得被佳云刺激,我才会有与你共浴的想法?” 池不故越发觉得她的态度异常:“这可说不好。” 洲渚眼珠子滴溜一转, 上前去拥住池不故,道:“阿池也太小瞧自己对我的吸引力了, 要不是回回最后都是你收尾,我不想累着你,不然我肯定拉着你抵死缠绵。” “哦。”池不故反应平平,转过身去解衣服,并不在意洲渚的在场。 洲渚也解了衣裳,跟她一块儿泡进池子里——自从洲渚有钱后,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提高了,特意让人挖了个泡澡的池子。池子不大,但也有足够她跟池不故在里面嬉闹折腾的空间。池子底下是个暗渠,每次泡完澡,拔掉皮塞就能让水流出外面。 “阿池我替你擦背。”洲渚主动道。 池不故缄默了下,将搓澡的巾帕交给她,然后转过身去,露出自己的后背。 洲渚用巾帕包着澡豆沾了水在她的背上搓过,神情十分专注。 以往她们共浴也会互相搓背,但每次洲渚都不老实,最后会变成在水中纠缠,没有一次能顺利搓完背的。这次池不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发现洲渚竟然没有分心! 心中暗暗诧异,但池不故并没有说什么。 洗完澡回到房中,洲渚倒是恢复了本性,池不故将心头那点疑惑压下。 连着几日洲,洲渚都这般粘人,池不故心中的那点困惑逐渐扩大,从疑惑到有所猜测,最后越发确定洲渚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洲渚最大的秘密是她的来历,她连这个都告诉了池不故,此时还能有什么秘密是如此难以启齿的呢?只有跟她的来历有关的秘密了。 池不故是理智的,但此刻她也会感到一丝惊恐害怕,然后退缩了。 洲渚什么都不说的话,她打算什么也不问。 直到冬至,洲渚提出一起守冬。 冬至的守冬跟除夕的守岁相同性质,但是由于洲渚以前生活的环境里早已没了这习俗,所以她刚穿越的那几年都不曾守过冬,今年却忽然提出守冬,让池不故内心的不安被放大了。 但池不故还是答应了她:“好,我再多备些炭,你想吃什么也多备一些。” 洲渚道:“不用额外准备什么,就糖果、水果和果脯就行了。” 于是冬至这日,池不故给夏馆的仆役和奴婢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家过节,自己则跟洲渚动手烧了菜吃,吃完后又小酌了两杯,然后裹着被子在廊下看星星。 冬夜的星星似乎没有夏夜那么多,但不下雨、没有乌云、没有光污染的夜晚总是能看到许多明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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