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啥?” “妈什么都没有。”我妈笑,“就一个班花,还是同学们瞎叫的,又不给奖状,我可不稀罕这种虚名。” 好家伙,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凡尔赛女皇。 “你看,你还得过咱们市里征文比赛的银奖,这证书——咦,这是什么?” 我妈便说边打开了烫金的证书,没想到里面还夹了不少五颜六色的信纸,花里胡哨却又莫名的熟悉,随着她的动作掉了出来落在了地板上,我妈还觉得奇怪,弯下腰捡了起来打算看看,翻开后头一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人间四月天”—— 救命!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一沓纸就是当年我给宋与眠代写后被她退回来的情书,当即吓得大惊失色,劈手就把它们夺了过来。 我妈被我冷不丁的这么一扑吓了一跳,怒道:“干嘛呢你?” “…我没干嘛!”我把那爹信纸往身后一藏,蹭地站了起来,“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饭做好叫我哈。” 说罢就飞快地窜到了房间里去。 “哎,”我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探过脑袋就喊,“我还没说完呢,不建立信心了啊?” 建立个头啊。 我背靠着紧关的房门,神经紧绷地大口喘着气,听到我妈嘟嘟囔囔去了厨房,才松下肩膀,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打算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信纸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说来也是心酸,这些都是在我告白被拒之后,快毕业的时候被偷偷塞回我抽屉里的,我甚至不知道是宋与眠本人,还是她找了哪个朋友,只记得那天吃完午饭回来在抽屉里翻出这些东西时我那复杂的心情。 虽然代写本来就是件不大光彩的事,可是在被她拆穿后我就金盆洗手好好做人了许久,灰色产业变回了偶尔的情书邮递员,只有陈一格求得声泪俱下时,我才会破例帮他润色几笔,再往后,我也对宋与眠动了心,还在邮递的途中偷偷混进了一封我的,没写名字,还特意挑了非常不起眼的信纸,现在回想起来还怪好笑的,明明知道这些东西宋与眠看都不会多看几眼,还花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小心思,生怕人发现似的。 最后不还是被人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回忆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怀念那会儿难得的少女如诗情怀和赤子之心,将这些锁进抽屉的盒子里时,还满目唏嘘地匆匆浏览了一遍,那个酸诗是陈一格后来自己写的,那个霸道总裁一样的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那个错别字连篇的是隔壁班的倒数第一,我都好心帮他们改了语病,还有些文笔通顺用词巧妙情感丰富动人心弦的,是我当抢手给他们代写的… 当最后一份信被我放进铁盒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不对了。 奇怪的情绪在我的胸腔里弥漫开来,我有些慌了,把盒子里的信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又翻了两遍,发现确实少了一封, 我高一时那一封给宋与眠的匿名情书,不见了。 来了
第65章 我那些十几岁的关于爱而不得自我感动与一厢情愿,那些自以为的付出,受伤,与透彻,在这一刻变得什么都不是,尘封的秘密在无意中被掀开一个角,岁月透过那一点缝隙映过来,竟是让人鼻酸的默然与汹涌。 十八岁的宋与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六点二十分的时候,箱洲下起了雨,雨水落在屋檐,又顺着屋檐一滴一滴砸在窗台上,水迹从一点一点渐渐晕成了一片,在窗台上,也在那一沓信纸上。 九月的雨已经不像是七八月时那样猛烈又酣畅淋漓,秋雨连绵带着些许凉意,这一下便下了整整一天,我也不知道是近期折腾得太累还是遭到了什么报应,夜里就感觉整个人有些冷,没当回事昏昏沉沉地睡去后,第二天便发起了烧。 我妈难得地留了下来在家照顾我,吃了点药我又病恹恹地睡了一天,半梦半醒间还想起了高三时的情景,百日誓师的大会上,每个班的学生代表都在台上宣誓,宋与眠也在那个小方阵里,统一的白衬衫马尾衬得她清瘦又挺拔,我因为出去集训的缘故很久都没见到她了,坐在台下的时候,还望着她出了好久的神。 这种基本上属于形式主义的大会很难点燃我们班队伍末尾原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学渣们的热情,后排的男生们一直在说话,我托着下巴神游的时候,还能听见其中一个男生说:“我决定了,高考考完我就要去和宋与眠表白。” “你做梦去吧。”他的同伴们无情地嘲笑道,“你能去,那我也能去。” “我也能。” “我也去。” “公平竞争。” “那我第一个去。” “不行,我先。” “你滚吧,宋与眠喜欢我这样的。” 身后的男生不一会儿就吵成了一团,眼看着就要为梦里的五百万大打出手,班主任过来给了他们几个一人一个暴栗后,迅速地焉了下去。 身边不少的女生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好笑,可这时候正轮到宋与眠拿过话筒,我便收起了笑意,认真听了听。 虽然念得都是学校准备好的稿子,但从她的嘴里念出来,就让我觉得很特别,意义深刻,感情真挚,连莘莘学子都能念对——到这里我不得不反思一下人的双标,大家的稿子其实都差不多,前面好几个班的代表都念对了这个词,可我们都不以为意,左耳朵进还没到右耳朵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宋与眠一念就完全不一样,搞得我们这帮文盲的感叹此起彼伏:“天,原来不是辛辛学子啊。” 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宋与眠再从稿子里抬起头的时候,视线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我们班这群文盲的方向,很奇怪,因为我们班的队伍在礼堂的边缘,她如果只是正常的抬头,是非常不可能看向我们这个角落的,这么一看,就很容易让人多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逃避她视线的我在那一刻居然没有任何的慌乱,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这里,我就也回看了她,像是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这么回想起来,那一次对视中或许已经有了很多当年的我未曾察觉到的东西,或许她也曾等待过我的靠近,因为再回头看当年那个场景时,我们就这样站着,像在一颗小星星底下。 我最后还是给周君打了电话,第三天的时候,雨停了,我的烧也退了,听到我的声音时,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句,想好了吗? 我说,嗯。 “那你尽快来面试吧。”他说,“近期有个项目刚要建组,赶得上的话,你可以去做导演助理。” 我问他:“那我要是没面上呢?” 周君说:“那我给你报销车票。” 于是我就直接买了去上海的车票,到的时候上海的雨还没下完,我打着伞走了一路,还是湿了半条胳膊,地铁上人很多,到处都是忙着赶路的上班族,我想宋与眠现在或许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再往后,人群中也许也会有我。 参加面试的不只我一个,一开始我挺紧张的,到后来交流起自己的作品时才慢慢找回自然的状态,结束的时候气氛还不错,出写字楼的时候,我站在屋檐下听了好久的雨,才打开伞重新走到雨幕里。 这件事我怕通过不了面试徒增烦恼,便没有跟身边的人提起过。回去后差不多等了一个礼拜,我便收到了hr发来的offer,随后周君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敲定了报道的时间后,我便从原先的公司辞了职,一身轻松的离开后,正好撞上常喜约我共进晚餐,于是便择日不如撞日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彼时她的屁股还没坐热,又猛地听到我要走的消息,嘴巴张了半天没能闭上,最后才佯装愤怒地拍了我一把,说道:“好哇常乐,这会倒是闷声干大事了,什么时候走,房子租了吗?” “周末吧。”我说,“去了就有项目要跟,暂时不用租房子,公司说可以提供单间。” 常喜念了一叠声的好家伙,喝了一整杯冰可乐压惊后,打了个不甚风雅的隔,低下声音问我:“那个谁知道吗?” 凭借我们姐妹这么些年的默契,我马上明白过来那个谁是哪个谁,摇摇头说:“她不知道。” “你也先别告诉她。” 常喜又露出了非常八卦的表情,跳过我开始自己畅想了起来:“你不会是想偷偷地去上海,然后惊艳所有人吧?那种多年后的名流聚会上重逢,然后常导功成名就,再续前缘…好哇常乐,了不起!黄浦江盖茨比,好浪漫,好狗血,好——” “好个头啊。”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没这么多戏。” “那有什么好不告诉的,总归也是熟人,” “不是,我之前…不是兴师动众地学了阵英语,最后又不了了之了嘛。”我挠了挠脸颊,解释道,“其实我本来根本没想过出国,但宋与眠要去,我就…怎么也想跟着她。” “我觉得,也许那时候,宋与眠也觉得挺沉重的。” 那时候宋与眠说,常乐,你不必这样,可我怎么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现在相似的场景又在我们身上重演,我多少也算有所成长,我想我总归要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比较有底气去面对别的一些事情。 “所以我想,晚一点再告诉她比较好。” 常喜看了我半晌,笑了:“周末我送你去车站。” 我和H城的道别是在一个阴天的早晨,最后和常喜拥抱了一下后,我就踏上了去上海的路途。 入职当天我就去了新成立的项目组,没在公司待几天就跟着剧组出差了。 项目拍的是一个女性人物系列的专题片,有明星,也有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导演吴方是气场和北野武一样的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早些年关于留守儿童的专题片还得过奖,能力和资历都有,但要求甚高,又长了张凶脸,工作的时候吓人的很,组里的年轻人都怕他。 那些负责道具,服装,化妆的还能尽量躲着他,我是导演助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一开始上手阶段再小心也出了不少差错,一个片子拍下来挨了不少骂,到第二个人物开始才慢慢调整过来,最后一整个系列拍完项目收尾时,终于磨出了经验,也和吴导有了些默契,最后一条杀青的时候,他甚至破天荒地露出在片场的第一个笑容,感谢了一圈工作人员后,转过头对我说:“常乐是吗,好样的。” 我不知道这个好样的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夸奖,心脏下意识地抖了抖,受宠若惊地道了谢。 他又回过身对跟组的制片,也就是周君说:“小常是第一个跟着我没在片场哭的女孩,悟性也不错,下次建组,记得带她。” 周君开玩笑道:“下次说不定小常就当导演了,得她考虑带不带你。”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3 首页 上一页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