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满街都是乌烟瘴气、人声鼎沸的场景,两人屡次露出惊奇的脸色,姐姐玉明更是欲言又止。 秋澈倒是稳如泰山,直到走到一座赌坊门前,才抖了抖袖子,道:“有什么问题,进去就知道了。” 两姐妹茫然地对视一眼,还没说话,只见一名小厮掀开帘子出门,有些惊讶地看了秋澈一眼,随即恭敬地低头道:“公子,我家主子请您上座。” …… 从红袖招出来时,天色已晚。 秋澈脸色不变,径直坐上马车。 玉砚承包了赶车的活,玉明则坐在一旁,得了秋澈允许后,终于憋不住了:“主子怎会认识……瑶台姑娘?” 京城青楼第一花魁,红袖招的头牌。 若说长公主李青梧是京城第一美人,是无数京中少年郎的白月光,可望不可即。 那向瑶台,必定是所有男人心头的朱砂痣。 风情万种又多才多艺,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谁见了不心动? 问题是,她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京中过往信息里,从没听说她家公子从前来过红袖招啊? 怎么能一口说出要见瑶台姑娘的暗号? 她看今日那位瑶台姑娘见到秋澈时,似乎也十分惊讶。 而当瑶台问起来,秋澈却只说暗语是一位朋友告诉她的,瑶台便也不再多问。 毕竟她的入幕之宾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知道暗语和黑市存在的也不少,不是什么稀奇事。 夜明城最不在乎的就是来人的身份,天王老子来了这,也得按城主的规矩来。 只是在听到她自报名字时,瑶台和上辈子初见一般,带着些奇怪的激动。 像是……认识她,但初次相见。 连她提出想要合作,向瑶台也只是象征性地推辞了几句,很快就答应了,甚至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 和上辈子一样。 听见玉明这话时,秋澈正低头在看书,马车颠簸,她微微压住书籍一角,有些出神。 为什么会认识向瑶台? ……这就又不得不说起李青梧了。 上一世对方遵循圣旨嫁给她后,很快就被秋澈打包送去了江南老宅,此后数年,她们见的面没有超过三次。 但离开之前,李青梧也有自己的公主府,按照规矩,两人还是一起在府中住了一段日子的。 秋澈因为寿宴上的事愧对于她,又怕她想起那天的荒唐场面,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于是刻意躲着她。 她常不在府中,李青梧可能是觉着无聊,便偶尔出门闲逛,有一次遇见了向瑶台,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就熟悉了起来。 临行去江南前,李青梧塞了一张纸条在她床头的柜子里。 秋澈当时正好回房,看见了,但没敢打开。 常年困在深宅大院的女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个好人家——这是她娘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被毁清白,被迫下嫁,又被她一手赶去江南,遭人指指点点,该是恨着她的吧? 那张纸条上,写的大约也是些痛斥她的话。 秋澈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她逐渐忘了这回事,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她为朝中形势所困,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可以培养的势力。 然后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张纸条。 她打开了柜子,将纸条取了出来。 却见纸条上写的,竟然是简单一句:此去山水迢迢,不知何时再见。 若有难处,可寻红袖招瑶台姑娘,她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祝卿安好。 这张字条后面,就附带着这句暗语。 会向瑶台月下逢。 字迹秀丽逶迤,隐约可见下笔之人的风姿。 秋澈也确实靠着这句暗语,与瑶台姑娘见上了面,靠对方的帮助摆脱了当时无人可用的困境。 但那天晚上,她坐在床榻边捏着那张纸条愣了很久,却忽然有些不明白李青梧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了。 这种不明白,到李青梧后来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回来,为她收敛尸骨又替她报仇之后,更甚。 再回神,书边已经被她压出了一道褶皱。 秋澈松开手,抚平那道痕迹,淡定道:“这不重要。” 玉明:“主子的意思是?” “重要的是,她同意将夜明城抵押给我了,”秋澈道,“今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交由你来管理,包括红袖招在内,都由你和瑶台姑娘一起负责。” “我会把它打造成属于我的情报城,你需要每月送一份月结账册和情报册给我。” 玉明微愣:“属下……” 她想说她不行。 那可是一整个地下城,鱼龙混杂,她怎么可能管得住? 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秋澈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既然跟了我,就没有做不做得到一说。” “我要你们的绝对忠诚,与服从。” 玉明被她摄人的目光看得一惊,低下头,不再多说:“……是。” 大概是上次出门迎接被秋澈嘲讽够了,秋初冬有了心理阴影,这次大门口空空荡荡,连个小厮都没有,看样子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秋澈乐得清静,在去看王氏和回院子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打开门,就狠狠皱了皱眉。 玉明都呆了呆:“这……这都是些什么啊?谁干的?!” 只见满屋子乱七八糟,堆的全都是翻开的箱子、衣服鞋袜、甚至还有吃剩下的糕点,打翻了一地。 屋里一片狼藉,一眼看去,简直无处下脚。 连空气中都隐约散发着一种恶臭味。 秋澈捂着鼻子想了想:“也只有秋哲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了。” 玉砚冷哼一声,当即握着手里的木剑就要往秋哲的院子冲。 被玉明一把拉住。 “你别冲动,主子……” 话音刚落,秋澈却比玉砚还走得快,已经径直往秋哲的重鸣院去了。 风中只留下她轻飘飘的尾音:“愣着干什么?回屋睡觉,我去去就回。” 玉明呆住:“……” 总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秋哲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被人一把拽出来,一个激灵,惊慌地晃动着四肢:“谁……谁!” 秋澈拽着他的头发,冷冷地看着他:“睡得好吗?我亲爱的兄长?” 在她身后,阻拦无效的几名小厮靠在一起瑟瑟发抖,不敢上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赫然是被秋澈打出来的。 秋澈跟秋哲差不多高,甚至隐约还要比秋哲高上几分,拽人的动作简直不要太轻松。 秋哲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秋澈你有病吧!大半夜跑我院子里来干嘛!” 秋澈精准地预判了他的口水,侧头躲开,反手抓着他的头发往下一扯,拽得他惨叫连连。 她淡漠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你发的什么疯,在我房间里放那么多杂物?” 秋哲疼得龇牙咧嘴,还在冷笑:“你都滚去城外了,那房间不也没用了?这整个秋家将来都是我的,我想把东西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 “原来还真是你的东西啊……”秋澈若有所思,顿了顿,认真评价道,“你的袜子,味道真是臭得出奇。” 身后的小厮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一声。 秋哲:“……” 他羞愤得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秋澈却懒得再听他的废话,将手上带回来的包袱往里面一丢,又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扯出了门去。 “你说的也对。既然都是你的东西,那你今晚也睡在那儿吧。” 反正院子里也没她的什么物品了,秋哲爱要那猪窝就要吧。 一群小厮手足无措地让开道来,竟然没人敢拦着。 秋哲被拽得踉踉跄跄,奈何秋澈有武功在身,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连扯开秋澈的手都做不到,只能从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秋澈你放开我!!……你疯了?!!你他娘的,再不放开我我让爹把你逐出门去你信不信!” 秋澈不为所动,甚至语气轻松地加快了脚步:“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秋哲:“……” 他一路哀嚎着被拖进了怜珠阁,头发都被秋澈生生拽下来了一大把,惨叫声响彻整个秋府。 等秋初冬惊慌失措披头散发地带着柳夫人闻讯前来时,就见秋澈利落地将门栓插了上去。 随即拍拍手,仿佛听不到里面秋哲疯狂的拍门声和叫骂般,转过头来,看见目瞪口呆的众人,还微微歪头,面露诧异:“父亲,大夫人?” “你们怎么过来了?” 秋初冬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被她反锁上的房门:“你……” “哦,你说这个啊,”秋澈微笑,抬手搭在门栓上,散漫道,“不用担心,有狗在叫呢,我已经处理好了。” 秋初冬和柳夫人:“……” 柳夫人当即一句“贱蹄子”都在喉咙里了,刚迈出步来,又被秋初冬拽住,狠狠瞪了一眼。 她微微一顿,愤恨和担忧的目光在秋澈和她身后的门之间不断来回,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是整个人都在愤怒地发抖。 “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秋澈愉悦地路过两人身侧,带起一阵轻风。“我先睡了,明天还要参加宫宴呢。你们也记得早些休息——” 秋初冬:“你上哪儿睡去?” “兄长大方,把他的重鸣院让给我了。还说这院子他一日不整理出来,就一日不会住回去。” “啊,兄长真是太心善了。” 秋澈做出“阿弥陀佛”的祈祷手势,感激道,“父亲就不用担心了。” 秋初冬:“……” 门内还在叫骂的秋哲:“……” 谁让给你了!要不要脸!!
第13章 相见 等人走了,柳夫人连忙上前去把房门打开,搂心肝宝贝似的搂住了哭天喊地的秋哲,声音颤抖地指着秋澈清瘦的背影道:“老爷……你难道就看着他这么放肆吗?!” 秋初冬气得胡子都在抖,却还是道:“……忍着。” 柳夫人不可置信:“这还要忍?他从前可没这么放肆!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失心疯了一般,闹得整个秋府大半夜的鸡犬不宁!” 秋初冬面色沉沉:“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说忍着就忍着!……等到明日之后就好了!” 柳夫人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抹了一把眼泪,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带着儿子秋哲回去了。 秋澈霸占着重鸣院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日上三竿甚至都没人敢叫她起床。 还是玉明听说了昨晚的事来敲门喊人的。 打开门时,秋澈已经穿戴整齐,穿的还是秋哲衣箱里的衣服——最体面最好看最干净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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