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装修的时候,江盛清特意多加了隔音棉,自动屏蔽了周围邻居的动静,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对面女人淡然的话音。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她生了一个孩子。从那之后,精神就变得极不正常,被送进了医院。不过还好,经过治疗已经基本治愈,不过还是不能受刺激,否则......” 她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讲下去的苗头。 “所以,这两天没吃药,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向之欢不觉轻笑了一声,迎上对方担忧的眼神: “你就不关心,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呢?这当然是明知故问的话题。 从‘生孩子’这几个字出现后,江盛清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海底,耳边皆是朦胧的水声,很难听清后续的关键词。 很多奇怪的想法,更是一窝蜂地在脑海中占据了上风。她很想找个单独的空间,将三年前和五年前的那些事,极速变个角度去思考一遍。 可是很明显,没有机会。 词库里的词汇忽然变得贫瘠,她不知道该将哪些汉字组合到一起,连成一句不大通顺的话。 “孩子...她过得好吗?” 过了几十秒,她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随口问道。 “挺好的,很幸运,最近还能吃到一个厨艺特别好的人做的饭。” “是吗?那她...” 拥堵的思考系统,在对方轻巧的语句中豁然开朗,江盛清错愕地抬起头来: “所以...你是那个孩子?” “看来清老板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极有自信的嘛。” 从小到大,江盛清很少因为一句玩笑话这么放松过,所有的类似语气,都被她视为别有用心的嘲讽,绝不似眼前的这句纯粹。 “那阿姨现在的情况?” 大脑迅速把这一切捋顺后,又带来了几个新的问题。 “她很好,在国外生活。” 江盛清正想要说几句“那就好”,却忽然发觉不对,看向了还在门口的行李箱。 “那些药盒,就又涉及到故事的其他情节了。” 玻璃杯轻轻落在桌上,向之欢继续带她启程去往故事中。 “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我妈养父母家的一个亲戚。她二十多岁婚后回去探亲,遇到了那个人渣。” “那阿姨的亲生父母呢?” “他们在我妈结婚后不久,就失踪了。” 刚端起水杯的向之欢一愣,无奈苦笑道。 “失踪?” 这两个字,相较于故事的前半段更令江盛清惊讶,将日期往前推二十多年,就算没有那么多监控,也不至于两个人同时变成这样的状况。 “具体的细节,没有人知道。但在那之后,将她送去精神病院,以及煽动她离婚,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养父母一家所为。包括这些天,一直跟着我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亲戚。” “他们一直都在控制着你们吗?” 情节发展太快,江盛清只能在繁密的信息中,挑几个最为在意的点。 对方摇摇头,神色稍缓: “我妈快生我之前,就被原先的爱人救走了。直到前几年,他们决定出国前,那些人才又找来了。” “那你怎么没一起出国?” “我知道你刚才,一定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关于我外祖父母的事,总得要有个说法,对吧?” 向之欢小心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她没有说完,留下来的理由,其实只说了一半。 “所以他们知道你在国内,才一直来找你?” “与其说是他们找我,倒不如说,是我在找他们。” 一个全新的假设,随着对方神秘的笑意,跃进江盛清脑中。 “那些药盒,是你故意留下的痕迹?” 酒店走廊里的议论声中,有一个词语被她迅速截取。 去过药店,但不一定是去买药。而行李箱里装着的,也许始终只是空盒,没有内容。 见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计谋,向之欢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补充道: “没错,昨天打电话的那个朋友,她有一位患病的亲戚,等用完药,就将药盒特意留给我。我带着它们去某些药店问一遍,就会让他们知道我在哪儿,却又不能精准找到我。” 她摇了摇玻璃杯,轻蔑地笑道: “有些大鱼的力气是很大的,既能让垂钓者心急,还能在关键时候,把他们扯入水中。” 江盛清的视线,落在今晚有了全新认识的女人身上,心中又多了一分倾慕。 她总算明白,一切都和想象中是相反的。看似柔弱的向之欢,其实是藏在暗处的大鱼,一直戏弄着明处的那家人。 时间长了,如果她外祖父母的事情,真的与他们有关,便定会露出马脚。待时机一到,大鱼便会发力。 到时候,水中的渔网,恰恰是制服他们最好的工具。 而这一次之所以让她帮忙,全是因为江光明的暗中调查,所以那些人才能对向之欢的去向,了解得那么清楚。 “好了,故事讲完了!菜都凉了,我去加热一下。” 江盛清望着端起盘子的女人无奈一笑,只觉得她像极了急着换场的影院老板,根本不给观影人留点回到现实的时间。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暂停了两人全部的动作。 ----
第18章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显出几缕惊慌。已近深夜,持续不断的响铃,扩大了故事情节中可怖的余温。 “我去看看。” 江盛清放慢了脚步,经过对方身旁时,低语了一句,随即去厨房挑了一把短刃。 等站在可视门铃前,她才放松下来,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右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 余光中的行李箱瞬间映入眼帘,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喝停。 只可惜,来不及了。 旋开的门把手,很快就被门外的人夺去了力道,狭长的门缝被迅速扩大。又一个新的错误决定诞生,她快步上前,抵住了对面的施力。 “你怎么来了?” “我这个月资金周转不过来,来你这儿住几天。” “我给你老房子的钥匙,你去那儿住。”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的店离这儿就十几分钟的路,让我跑去另一边绕远?” 习惯性的辩解,让她左手中泛着冷光的刀尖,不慎露了出来,吸引了对面更加猛烈的力道。 一股凉风袭来,厚实的门板撞上了额角。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家里进贼了?在哪儿呢?” 不远处的行李箱,和闻声赶来的向之欢,就这样完整的出现在了闯入者的视野中。 江盛清所站的位置,介于两人之间,刚好连成了这个不怎么完美的三角形。 两人疑惑的视线,齐刷刷地甩在她这里。额角的疼痛有了实感,温吞散开的热意,连带着烧起了耳廓。 “这...这是我妈。” “这...这是我的一位合作伙伴。” 话才说完,江盛清就觉得自己今晚上是该当个哑巴的。 她所说的合作伙伴,正身着一身睡衣,右手无措地举着一把木铲。 “阿...阿姨好!我...” “没事没事,你们接着聊,我去朋友家里住!” 电光火石间,江盛清忽然快步向前,拦下了刚刚出门的母亲,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今晚你住客房。” 江白菘正想反驳,猛然间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儿,做了个OK的手势。 “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出门太着急了,忘了带身份证,你们继续聊,我睡沙发就行!” 在向之欢的视线盲区里,女人多了点笑意,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在推波助澜这方面,还挺有办法。 “不用了阿姨,我出去住...” “都十一点多了,太不安全了!要不然,你和盛清挤一晚?” “那...行...” 等两人的话声渐止,江盛清才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出门廊,趁着母亲去洗手间的功夫,对着女人抱歉解释道: “我没想到我妈会来...” “本来就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让阿姨住在主卧吧,我去次卧收拾一下,咱俩能睡得下。” 她没有说理由,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挑出错处的安排。次卧的面积,要比主卧小不少。当然,床的大小也是如此。 行李箱在光洁的地板上转了个弯,江盛清淡然应下,转回了主卧取自己的东西。 房间果然有点小。 搬进这套房子以来,江盛清还没有在这间卧室过夜的机会。 当初同在小区里买了更大平米的苏雨和,曾劝过她再买大一点的那套户型,以后万一有亲戚朋友来借住,总是有备无患。 她掰着手指给对方数了一圈和自己有来往的寥寥几人,怎么算都是酒店费用比一件卧室的房价便宜。 那时苏雨和还说,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呢? 她不以为然,心想自己这么无趣的生活,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么? 很小的时候,她就深谙事态总有急变的可能,却还是想不出来,该怎么总结如今的局面。 刚才把自己的衣物送进去时,正瞧见两条被子并排摊在床上,中间没有丝毫空隙。 她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暗叹自己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三年前怎么就敢那么不顾一切。 再说也没想过要做什么,不过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何至于如此纠结。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回次卧。开门的前一瞬,她脑子里全是向之欢已经背对着她酣睡的场景。 哪知一推开门,女人正坐在转椅上,听到响声,转过身来幽幽笑道: “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 多么庆幸,她还没把门全部打开,仍有机会找个理由去客厅再待一会儿。 “当然是在等你。” 女人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佛是在指责她多余的想法。她局促地将门一关,见对方拿起了桌上的几张纸。 “合同我写好了,你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内容。” 转瞬间跳跃的话题,让江盛清心中多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两人的目光汇在一起,几秒后,以她拿起那沓纸为暂停。 房间里仅开着一盏台灯,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印在天花板上。江盛清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时不时添了几行字。 “好了,签字吧。” 纸又重新回到向之欢手中,伴着她爽朗的笑声,添了一些细节的纸张,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签字盖章一气呵成,却在江盛清这儿遇到了停顿。 她的印章,还在主卧。 不过很快,她就想出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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