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了。” 两人同时说出不同的答案,说完又笑,互相指责好没默契。 容倩嗤声:“得了,知道了,不是难受也没有吵架,就是不爱理我呗。” 没几步路距离,说着就开到了民宿门前。 云洄之哄着她姨说:“哪能啊,这不是故人故地,触景生情了嘛,还在回味呢。” 帮她们把东西搬上楼去,容倩气喘吁吁:“你们继续触景生情吧,顺便歇一会。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忙完喊你们吃晚饭。” “忙去吧,辛苦姨姨。” “恶心!” 容倩避之不及快步离开,小跑下楼。 云洄之关上房间的门,提前打扫过的屋子整洁明净,栀子花的香味在满屋发散开来。 屋子跟去年一模一样,楚若游趴在仿古的木窗前往外看,伸手,揽了一把温和的晚风。 云洄之没走过去打扰她,在沙发前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腿,“请问皆若空游小姐在想什么呢?” 楚若游转过身,往窗边一靠,看她温暖的笑容,跟着笑起来。 “想退休以后搬过来住。” “好啊,到时候就来住,这不难,只要愿意就可以做到。” “你来陪我?” “问的都废话,我不陪你谁陪?” 云洄之哼了一声。 她语气虽然是可爱的,但是“废话”两个字还是给了楚若游借题发挥的机会: “不耐烦了已经,一定是腻了,才认识一年就这样说我。” 云洄之听不得这话,猛地站起,朝她大步走去,两手撑在窗台上,将楚若游困在自己怀里。 气势汹汹地威胁:“再冤枉我,我哭给你看。” 楚若游笑了一声:“吓死我了。” 云洄之低头吻她,“楚若游。” “喊什么?” “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怎么了呢?”楚若游笑吟吟地等着她说些云式风的怪话来听。 云洄之坦然:“我怕声音大了,突然发现自己是从梦里醒来。” “我居然追到了很喜欢很喜欢,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人。” “去年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黄昏和清风,你也是站在窗边,我没有想过我们会有未来。” 当时的她是浮萍,楚若游是过客。 她没有根底,也没奢望留住人。 “现在有了未来,共同的未来。” 楚若游说:“还要一起来养老呢,言出必行。” “说到做到。” 云洄之在暮色渐合里祝福:“生日快乐,健康、好运。” 楚若游舒心:“谢谢,今年是真的快乐。” 言下之意,去年这时候收到的祝福,并未使她多高兴。 云洄之想到一些人一些事,连提的欲望都没有,不过是些甲乙丙丁。 叙完旧情,两个人风尘仆仆,前后洗了澡,换上衣服。 楚若游将妆卸了,反正天都黑了,待会不管在哪吃饭,镇子上都不用考虑形象问题。 云洄之见状也开始卸妆,素面朝天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在旁目睹,也不是 第一回瞧见了。 楚若游心想自恋的人都跟别人不一样,没事就能对着镜子爱得死去活来。 云洄之察觉她揶揄的眼神,丝毫不羞,找出支口红,“涂点,好看,” “天都黑了,过会下去就是吃晚饭,还考虑好不好看吗?” 楚若游话虽如此,却顺手接过对着镜子涂上了。 云洄之看了眼手机,说小姨喊下楼吃饭,楚若游点头。 两人极为简单舒适,白t,家居款短裤,本来穿着拖鞋直接下楼也没事,但楚若游不习惯穿拖鞋外出,特意换了一双。 她想直接下楼,被云洄之拉住,“去露台看一眼月亮吧。” “小姨不是催了,下楼看也一样。” “走嘛,就看一眼。” “好吧。” 随她走到露台,还没来得及看天上的月亮,楚若游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吸引目光。 灯笼远比月色更明耀,沿着长廊挂满了,庭中用蜡烛摆了两圈大的爱心。 爱心中间的长桌上,几层的蛋糕居中,左侧是一捧玫瑰花,右侧摆着些礼物盒子。 楚若游被惊喜到,第一时间朝云洄之看去,“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云洄之得意地弯起眼睛:“楚老师生日嘛,要有点气氛。走吧,朋友们都等着呢。” 楚若游随她下楼,突然停步,开始后悔自己卸妆又穿成这样了。 云洄之鼓励她:“你这样好看啊,清清爽爽,只吐口红就很美了。而且我不也素颜,还跟你穿得一样呢,都是熟人啦。” 见楚若游愿意往下走,她继续花言巧语:“如果连楚老师这种大美女还有颜值焦虑,其他人就不用活了。” 章彩的声音从楼道传来:“是,我直接去死。” 云洄之探头:“哄老婆呢,你干嘛偷听!” “谁偷听,你嗓门大。” 她们到一楼时,音乐被打开,好在是些轻松的民谣,好在楚若游看到大家都是休闲装,否则她真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这场布置了。 尤其小章,上身是做旧的棕色短袖,下身穿条花裤衩,脚踩蒹葭镇人脚一双的拖鞋,像从烤肉店打工被直接抓来。 章彩大喊:“主角来咯!” “生日快乐”跟音乐一同穿进楚若游的耳朵里,她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摆的蜡烛不是真的。 仿真版蜡烛,大又明亮,能随着风摇摆烛芯,但不会被吹灭。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些小东西,她都觉得可爱。好像云洄之,明亮又坚韧。 大家走到桌边,七嘴八舌地说话,有祝福,有玩笑,还嫌弃蚊子。 云洄之拆开蛋糕,往上插蜡烛,这根是真的。 蛋糕买得足够大,除了在场的朋友和客栈员工吃,还有些看热闹的住客,人人有份。 “许愿吧。”云洄之小心看护烛光,温声提醒。 楚若游看了桌对面的她一眼,闭目后睁开,在被唱得跑调又不齐的生日快乐歌中吹灭了蜡烛。 章彩挑事:“第一块蛋糕是给老婆吃,还是长辈吃呢。” 云洄之不让楚若游为难,很大方:“当然是给长辈,我们很孝顺的。” 楚若游正切蛋糕,闻言笑说:“给小姨,谢谢小姨的照顾。” 小章冷冷插嘴:“本来就是,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搞这些。” 云洄之接话:“有道理,可能第一块不给她,她现在就掀桌子砸烂蛋糕,发疯让我们都滚蛋。” 章彩:“吓死人了。” 容倩正跟男友靠在一处,无语又想骂人:“我一句话都没说!” 分完蛋糕,众人在院子里做下吃,烧烤架子已经摆上,小章正在忙活。 姿态专业又懒散,黑着脸活像债主。 容倩说:“要我说云洄之不是人,小章在店里面够辛苦了,好不容易出来陪你们过个生日,还让人家加班烤肉,真行。” 云洄之为自己辩解:“我本来是开玩笑的,想招他骂我两句,结果他一口就答应了。” 章彩在旁边拨吉他,跟云洄之一样对音乐没天赋,呕哑嘲哳难为听,还不如没摸过琴弦的人瞎弹几声来得好听。 这糟心BGM一配,更显得在一旁烤羊肉串的小章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徐扬在旁帮着烤,小章将烤好的串端上来。 “我自愿的,只要你们喜欢吃就好。反正我家里的活不干了,过两天就出去找工作。” “想干什么?” 云洄之好心问他,想帮他参谋。 “干什么都行,只要不待在这里。” 他一副早就厌烦的样子,又去一旁继续烤。 章乱弹琴的手停下,也早就知道她二哥有这个想法,没大惊小怪。 她说:“我哥讲,他不想在小地方困死下去,只要有一点点与众不同,就好像个异类。” 又说:“我也这么想,大学我会考远远的,以后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不然我也会是个异类。” 大家有一会没讲话,云洄之明白,小章对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多不甘,但是他无能为力。 只要他还在这个地方,他永远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也没人信任他有能力改变什么。 环境不会改变,家庭不会改变,受不了的人只有离开。 楚若游斯文地吃着云洄之递过来的烤串,在安静声里想,原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净土,只有相对的向往。 她们兴致勃勃来度假,信誓旦旦要养老的地方,对一些人来说,也是一座牢笼。 他们困在里面麻木着,挣扎着,痛苦着。 山能拯救人吗? 山不能。 山里也有悲欢离合,郁郁不得。 小章突然开口:“你们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我出去是挣大钱娶老婆的,你们像马上要给我送葬。” 章彩:“呸呸呸!” 说着又把吉他拨起来。 云洄之本想在这样的夜色下,灯光里,气氛正好的情况下楚若游说几句情话。 但吃蛋糕那会,有好多人在围观,她知道楚若游害羞,很放不开,也不好火上浇油了。 现在被这丧乐一吵,更没了雅兴和浪漫。 突然觉得生活就该是这样。 还是多吃两口肉吧。 她又给楚若游拿了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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