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只在一眼就能辨别出自那位大师之手,不禁啧嘴感叹,这暗室里的藏品,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足以让人为之惊奇。 没什么金钱概念的赞达,走到摆在墙角正中的架子前,上面放着的正是加冕仪式四宝剑的另外三把宝剑。 地上零零碎碎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红木盒子,装着的宝石翡翠比比皆是。 就连派·洛蒙从未面世的雕塑作品,都只有堆在角落吃灰的份。 如此看来,满地的黄金和银器,都是只是最基本的存在。 这等泼天的财富,就算是财势滔天的乔波尔见到了,也为之惊叹震撼,“陆之默,这就是你倾注了生命也想见到的秘密,不得不说,略显俗气但又让我体会到了探险者的快乐,还不赖。” 陆之默笑笑不语,但很快隐去了笑容,她安静的走到前方,扔开拐杖单脚矗立在众人面前。 向来挺拔的腰背缓缓的弯下,重心不稳的摇晃着身躯,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狼狈。 纪南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便试图上前搀扶,却被她抬手示意不要靠近自己。 在沉默中,她吃力的单膝跪地双手撑向地面,磕头的动静很大,皮肉撞击地面的声响,让人听了不禁心头颤动。 她始终保持着额心朝地的姿势,久久没有坐起的意思。 这个连死都要高傲的独自面对的人,如今撕下了尊严和傲慢,她谦恭的致歉是如此的诚挚,当然还是挨不过无数次算计背叛后的苍白。 是的,陆之默为了走到今天,让所有人只看到她的狠绝和阴谋,却不愿让他人知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财富?权力?信仰?理想?似乎都不是,那一抹初衷比神明信仰带来的未知更加神秘。 她把苦闷咽进肚子里,独自暴风雪般的困境中艰难前行,无人倾诉也不肯倾诉。 直到厚重的石门被打开,直到金银财宝以这样的形式展现,直到一段封存已久的记忆被吹去尘埃。 终于,披着恶意假象的初衷,展露出原本最真实的模样。 ——时间分割线·几年以前—— 年近七十的派·洛蒙,为了维持对雕塑艺术的热衷,一直在寻求更加高深的奥义。 这位无妻无子的大师,在享受名誉与财富之后,倏而意识到追求繁花似锦的艺术同时,他人生的另一面是相形见绌的空虚。 也许感知到生命在短暂的几年里加剧流逝,他找到PA-40组织,委托了一份最高规格的安保服务。 PA-40组织也乐忠于为国际名声优越的人合作,很快便挑选了几名能力拔尖的雇佣兵,来完成这次为期两年的安保任务。 相比其他技术过硬的雇佣兵,陆之默是唯一一个女性,也是唯一一个能和雇主谈论艺术的人。 派·洛蒙第一次和陆之默交谈时,便给了他人无法企及的高赞。 ‘默,如果你手上拿的不是枪,而是画笔或是钢笔,你的前程更光明更伟大,善于探究他人内心的人,若是放在艺术领域,造诣比杀戮更让人折服。’ 于是,在相处的时光里,派·洛蒙越发的依赖陆之默,甚至强烈到,她可以随时进出工作室,随时可以参观创作。 要知道,艺术家们的脾气总是古怪的,创作总是私密的,被叨扰是大忌,但她是规则以外的存在。 这样的情愫和优待,可不是什么超越伦理的爱情,它更像是让人扼腕叹息的忘年交情。 陆之默总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层面,去理解派·洛蒙的作品,而她所理解的正是这位大师心之所想的。 在某个平静如常的下午茶时间,二人坐在花园里享受阳光的恩泽,高谈阔论完理想,飘在云端的话题坠入地面,落在了家庭之上。 直到陆之默讲述完在孤儿院里的童年经历,话题戛然而止,这是一次虚无与现实交织的对话。 “这些年我一直在苦恼,我终究会死去,会否被世人遗忘,我的作品又能长活多久,所以至今我都没能好好完成最后一件作品,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我老了,在工作室里待不了多久的...” “先生,是不是年纪大了,就老是想着遗憾,可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在乎谁来记住?我们看到花草,我们何尝不是宇宙里的花草,一刹的存在无须计较铭记和遗忘,不是么?” “默,你的话总是掺着禅意,这很好,能让人心如止水...可你也是凡人肉身,你也有七情六欲,难得就没有什么想要追求的么?” “当然有。”沐浴在阳光下的陆之默,笑容里洗净了阴郁,她半扬着下巴,寻思的模样是难得一见的天真。 “快告诉我,我太好奇了!”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想让孤儿院里的孩子吃饱饭,想让养育我长大的院长妈妈好好享受余生,想让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很多很多...好像这样说出来,挺贪心的。” “你很善良,可是你的梦想里没有你自己。” “那就再加一条吧,如果可以,我不想我的双手再沾染他人的鲜血。” 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派·洛蒙杵着拐杖兴奋的跳了起来,他像小孩子一样欢呼着:“默,你简直是我的灵感缪斯,我终于知道最后一件作品该是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首先,没有刻意洗白陆之默,故事大纲就是这样子 其实这里铺设的神学已经开始为下一篇文做铺垫了,我真辛苦呀! 下一章,再给大家解读神明信仰和季颜和仁慈之剑和秘宝的深层寓意吧 故事总不能太片面,我希望自己写的有价值。 耀受之家暗号:溜鹅溜,要气死我爸溜 预收文《案发现场禁止谈情说爱》求收藏,谢谢!
第134章 救赎 洗尽春秋之后,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冬夜,第一尊神明信仰终于诞生了。 派·洛蒙非常满意自己的最后一件作品,索性搬着椅子邀请陆之默在工作室里品味了许久。 壁炉里的柴火燃烧着生命, 先生揭开幕布,雕像映着火光, 以一种剑指苍穹的姿势展出, 不能说是栩栩如生, 而是让人在见到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敬畏的心灵。 这一次, 陆之默没有读懂先生的心,只得歪着头询问道:“命名呢?” “我还没想好,不过有个备选...神明吧...世人以仰望的姿态敬畏着他,而他指向的苍穹有无限的遐想, 那是希望的象征, 是一种善意的信仰。” 派·洛蒙心情不错, 准备了香槟庆祝, 虽然工作室里两个孤零零的背影实在寂寥。 陆之默抿着酒, 思忖片刻后,提议着:“为什么不叫神明信仰,这样听起来能让大众更能揣摩深意。” “听起来很不错呢!作为一个写实派, 没想到最后一件作品却是歌颂神学, 反差感太大了。” “信仰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世人的步伐前进, 这样的设定让人类不会在时间长河里显得太枯燥, 先生满意这件作品吗,满意的话那就是成功的。” “当然满意, 不然我也不会邀请你来欣赏!我说了, 你是我的灵感缪斯, 你带来的启发才有了他的存在。” “我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带来了启发,明明这尊雕像并没有我的影子。” “默,一个拿枪的人告诉我她的梦想是伟大的无私,我姑且相信这不是谎言。 赤子之心永远不会被唾弃,即便身上沾染了恶祟,我将此称之为恶意裹挟了善意。 当然,我所看到的是一场纯粹的矛盾。 神一直在悲怜众生,但也创造了每一种罪恶应得的惩罚。 他的殉道者们,要用自己的鲜血或者他人的鲜血,来弥补世人犯下的过错,这样才能获得梦寐以求的结果,获得神的原谅,这就是信仰。 和你相处的这一年半载,我过的很快乐,你能懂我,这个四个字听上去很简单,但我在这里苦苦等了一辈子,只可惜我年事已高,兴许某个晚上闭上眼,我们就再也见不上第二面。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但这是秘密,以你的聪明一定能从蛛丝马迹里寻到线索,待我百年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了。” 二人坐在工作室里彻夜长谈,聊银河以外,聊信仰之下,聊生死大义,聊梦想梦醒,话题源源不断的涌出,黎明之际只剩相见恨晚的无奈叹息。 安保服务合同到期,是第三年的初夏,派·洛蒙先生并没有选择续约。 临别前一天的傍晚,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他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拉着陆之默整夜畅谈,只在花园散步时,同她简单的聊了一会儿。 分别本就是人生的常态,闹出生离死别的痛哭,实在显得不体面。 初夏的花园藤蔓茂密虫鸣悦耳,夕阳霞光为大地披上了金灿的薄翼,不管站在何处,都是一副色彩靓丽的油画盛景。 “默,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只要你想见我,我会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飞来,就像是四处游荡的归雁,顺着大洋之上的风看尽山川叠栾,只为见一面,真好,这又贴合了信仰的说辞。” “听起来很浪漫。” “亲爱的派·洛蒙先生,你是大艺术家,毕生都应忠于浪漫。” 来年初春,陆之默收到了这位忘年挚友寄来的跨国信件,老先生用了最质朴亦是最浪漫的方式,如她说的那样,信件顺着大洋之上的风看尽山川叠栾,落在了她的手上。 展信的那一刻,陆之默摩挲着下巴沉凝了许久,久到只剩下简单的呼吸。 这不仅仅是一份信,它更像是早有准备的遗书,一个留下谜面让人解疑的遗书。 收到信件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本世纪最后一位伟大的雕塑大师派·洛蒙先生与世长辞。 陆之默把自己关在家里发了整整一天的呆,桌上放着的信件上,被几滴未知的液体侵染了笔迹。 是时候了,殉道者。 ——时间分割线结束—— 听完陆之默的解释,乔波尔很笃定这样的结果,“看来这就是他留给你的大礼,他似乎在实现你的梦想。” “不,这里的一切不属于我,我之所以用尽一切手段想要得到,只是为了让它能去到该去的地方。” 纪南岑沉默的走到陆之默面前,双手架着她的胳膊,将整个人紧紧的抱了起来,“你总是憋着秘密,从来不愿意倾诉苦衷,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 如释重负,陆之默舒叹着笑了,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轻飘,就像一片重量无限接近于零的细羽,“我是老大,我要顾好你们,但事实上我没有照顾好楚楚,又反反复复伤害着你。” “我们家人,家人本就是共同承担困难的存在,如果你像派·洛蒙先生说的那般伟大无私,我原谅你所有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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