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溪又说:“你觉得我会去吗?” 陆舒一笑而过,裴知溪是谁,裴知溪才不会低头。 裴知溪看了看远处夜空,又想在外边多吹会儿风了,这种事情她碰到的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让步。 陆舒留意到裴知溪走得有些慢,她也慢下一点步子。再偷瞧裴知溪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会是,今天被骂伤心了吧? 裴知溪伤心? 还是难以想象。 就这么不知不觉,两个人吹着晚风,在夜色中走得悠闲。 夏天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热闹,街边喧闹,停了不少私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卖小玩意的临时小摊。 陆舒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一家卖小玩偶的,店主眼光不错,都是些可爱的款。她目光停驻。 裴知溪顺着陆舒的视线看过去,思绪也被扯住,她不知道陆舒跟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十块一个,十八块两个,美女随便看看。” 陆舒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公仔,走了走神。她爸还在的时候,每次她闹脾气不开心,她爸就会给她买一只玩偶,后来渐渐的,她的卧室里就堆满了这些。 她还记得,有时她爸给她买玩偶,裴知溪就在一旁看着,可当她爸要给裴知溪也买一个时,裴知溪每次都是摇头说不要。 会有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可爱玩意儿吗?她那时就在心里吐槽裴知溪装。 后来到了初中,裴知溪父母刚离婚那会儿,舒秀琳拉着她偷偷说,要她以后多关心裴知溪,毕竟裴知溪性格内向,没其他朋友了。 还记得那天,她见裴知溪比平时都低沉,她本想好心送个最大的玩偶便宜裴知溪,但转念一想裴知溪说“不要”的高傲模样,还是没有送出去。 勾着回忆。 陆舒扭头看身边的人,倏尔叫了声:“裴知溪。” 裴知溪:“嗯。” 陆舒问她:“你要吗?” 裴知溪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陆舒扬扬头,“我可以送你一个,你确不要吗?机会难得。” 裴知溪一顿,“送我?” 陆舒这时候表现得很勤俭持家,“你没听到买两个更便宜?” 裴知溪一本正经帮她算账:“买一个十块,买两个十八。只买一个你能少花八块钱。” “我谢谢您,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我会算。”陆舒快要翻白眼了,迟早被这个女人给气死。 老板都听乐了,笑嘻嘻说:“给你们打个折,十五块两个,随便挑。” 这是什么新型砍价技巧?陆舒准备买,她爸走了以后,她心情不好时,偶尔也会给自己买个小玩偶,很幼稚的行为,又好像在告诉她爸,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陆舒催促裴知溪:“你快挑。” 裴知溪扫了一遍地摊上五花八门的小公仔,最后锁定在一只身上,跟老板说,“这个。” 陆舒看了看。 是只刺猬。 挑中了一只圆滚滚的炸毛刺猬。 陆舒对“刺猬”分外敏感,因为裴知溪那晚就是这么吐槽她的,“裴知溪,你不是要拿这个回去给我扎小人吧?” 裴知溪听到没忍住,一瞬间笑出了声,唇边漾开深深的笑意。 很像那晚她们演情侣时的笑,但现在不是演戏。陆舒忘了说话,原来冰块…… 是会正常笑啊? 奇迹。 裴知溪不懂陆舒突然傻盯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嘴角的梨涡很甜。 这时老板在一旁提醒说:“美女,不好意思,这个是情侣款,一起卖的,你们要拿这一对吗?” 两个刺猬还弄成情侣款,陆舒懒得挑了,扫码付款,“就这两个吧。” 仔细一看,两个刺猬一只在害羞卖萌,一只在咧嘴大笑。 陆舒短暂想了想,把开怀大笑的那只递给了裴知溪,这个适合不擅长笑的人。 收获两只刺猬后,继续往回走。 裴知溪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小刺猬,心情变得稍稍轻快。 快要过马路的时候,陆舒在街旁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她恍然,等看清那张脸后,身体冷颤了一下。她压低了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怎么了?”裴知溪问。 “走吧。” 陆舒没直接说,裴知溪向斜前方看了看。碰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给陆舒写骚扰信的男实习生。 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可原本淡去的恐惧还是在顷刻又冲击过来。 陆舒有点魂不守舍。 正不安—— 手被人牵住了,不算暖。 她听到裴知溪以一贯沉稳冷静的口吻跟她说:“没事。”
第21章 Chapter 21 碰见周正时。 裴知溪及时牵住了陆舒的手。 她一向独来独往, 不擅长被人照顾,更不擅长照顾别人。 但眼下的情况她清楚,自己如果牵着陆舒的手, 陆舒会好很多。 她曾经被人尾随的时候…… 也希望身边有人。 这时候被牵住, 无疑像在溺水时抓住了救命稻草,随着裴知溪的一声“没事”,陆舒悬着的心安定,她下意识握紧了裴知溪的手。 周正好像也看到了她们,跟过街老鼠一般,立马走了。 陆舒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干了亏心事的人才需要躲,就该是这样。 手还被裴知溪牵着,陆舒心头暖暖的,她有点希望可以被牵久一点。 或许是她们上次假扮情侣演得太真,这段时间, 她跟裴知溪相处时, 有时会冒出一种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错觉, 比如现在。 这几年她一直有种孤独感, 即使是跟亲人朋友待在一块儿。可跟裴知溪待在一起时,她却莫名放松…… 明明是死对头。 但裴知溪又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 走了一小段路, 裴知溪见陆舒没有松手,她也没松。 陆舒感受着裴知溪手心传来的温度,又想起自己喝醉那晚, 以及裴知溪回海城以后对自己的种种照顾。 这么多年。 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裴知溪, 会不会没她想象得那么冷漠无情? “怕成这样?”裴知溪见陆舒始终不吭声。 “没害怕。”陆舒反驳。 “不害怕你牵这么紧?” “啊……”陆舒想起松开裴知溪的手。 回了卧室, 裴知溪看了看手里的小刺猬, 炸开了一身刺, 捏起来却很软。 就像,陆舒。 她走到阳台,推开窗吹着晚风,习惯一个人消磨时间…… 回到海城,一切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 * 六点过后,排练厅里基本没什么人了。 陆舒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墙上的镜子发呆,她在构思新舞剧,但毫无灵感。索性到处走走转转,放松一下思路。 同样加班的还有裴知溪。 陆舒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发现裴知溪正在练第三幕的舞蹈,也是全剧的高潮部分,这是一出“美人醉酒”的戏码,如果演绎好了,绝对会是惊艳全场的高光片段。 只看裴知溪练了一小段,陆舒就轻轻走进了厅内,默默站在一旁。 裴知溪显然把这部分的状态拿捏得很好,舞姿轻盈飘逸,一动一静,半醉半醒,慵懒微醺的模样,极具古典美人的风情。 跳舞时太有味道了。 陆舒有时觉得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裴知溪过于单薄,相反,裴知溪冷归冷,但身上的气质,却自带沉淀下来的故事感。 裴知溪注意到了陆舒,但没影响到自己的节奏。 一个安静看,一个安静跳。 她们只有在这时候,相处得才意外和谐。 恰好窗外透过的一缕斜阳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像在随之翩跹起舞。 陆舒看得入神,如果自己还在跳舞,会像裴知溪现在这样吗? 应该会吧。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输给裴知溪呢? 她盯着练舞时的裴知溪,想到了她们多年前一起训练的情形。头一回,冒出了想重回舞台的念头…… 正走着神。 她听到稍重的落地声。 裴知溪曲了曲膝盖。 陆舒看情况不对,匆忙赶上前,“怎么了?” 裴知溪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膝盖的位置,有吃疼的感觉。 陆舒这才反应过来,那天裴知溪状态不好,可能是因为膝盖的问题,而不是胃疼,“你膝盖受过伤吗?” “有过旧伤。” 她们做舞蹈演员的,可以说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平时要非常注重保养。很多演员年纪大了不能跳了,正是因为一身伤,跳不动了,不得不离开舞台。 “你旧伤还没好就这么练,你疯了?你知道我妈是怎么不能跳舞的,你以后是不想跳舞了吗?!”陆舒一股脑说着,说完后才意识到情绪轻微失控。 听到陆舒的这句反问,裴知溪看着她,却脱口问:“跳舞很重要是吗?!你为什么不跳了?” 她鲜少有情绪这么起伏的情形。但说这句话时,带着较真。 面对裴知溪的质问,陆舒陷入哑然,唇倔强抿着。 她一时给不出答案。 第二次被裴知溪问这个问题了,陆舒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无尽沉默。如果是裴知溪不跳了,她相信自己会质问得更加狠厉。 换做其他人问,她可以轻松敷衍过去。但面对裴知溪不一样…… 她跟裴知溪是一路竞争过来的,也一路见证了彼此是怎么为热爱付出一点一滴的汗水。她们性格不合,针锋相对,可在舞蹈这条路上,从来都是同类人。 所以那晚她说自己累了不想跳了,裴知溪一眼便识破她在撒谎。 裴知溪跟着沉默,没有咄咄追问。以陆舒对舞蹈的热爱程度,她决定不跳,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她也看得出来,陆舒不想跟任何人聊这件事,这件事对陆舒来说,像是不愿被任何人触碰的禁区。她问过舒秀琳,连舒秀琳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片刻沉寂过后。 裴知溪埋了埋头,主动对陆舒说:“我有数,没那么严重。” 话题岔开了。 “别练了,先去医院检查一下。”陆舒知道裴知溪能忍,但现在不是比忍耐力的时候,“你试试现在能走吗?如果疼你就不要动。” 以前陆舒也觉得小伤忍忍就行了,可舒秀琳当年就是因为没把小伤放心上,最后因为腿伤,不得不放弃舞台。放弃舞台以后,舒秀琳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家庭上,正是这样,丈夫的去世更让她一蹶不振。 一个舞者被迫离开舞台,是极度残忍的一件事。尤其是像裴知溪这样,以舞台为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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