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老师又聚在一起闲聊,陈乔乔批改着学生们昨天的作业,依稀能听见一些。 “黄老师怎么又辞了……我听教务处那边都快气死了。” “诶,一学期都还没教完呢,老黄也不拦着?” “果然是吃不了苦吧,小县城工资也不高,据说是去大城市发展了。” “那也等到学期末再走呀,这课都不知道怎么排……” “体育课嘛,也好排的。” …… 陈乔乔看着眼前的作业本,潇洒的打了个勾。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班里的正确率有不错的提升,也算是件好事。 两个班的作业量,改完后陈乔乔整个肩膀都僵住了,酸痛感直冲大脑,她锤了锤肩膀,照例收拾东西。 “陈老师,要走啦?” 陈乔乔扬起一个笑:“对,我先走了,你们忙。” 众人与她告别,陈乔乔健步走出办公室,一边低头看手机。 小艺术家:今天带狗子去散步啦!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那家板栗~~ 小艺术家:晚上吃火锅嘛,好冷啊,想尝试一点点辣火锅。 陈乔乔好心情的回复:行,今晚弄鸳鸯锅。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陈乔乔接起,就听到董书璇雀跃的声音:“下班啦~?” 她没忍住笑了笑,董书璇的情绪感染力太强,好像大雪也无法淹没她的欢快。 “下班了,你到哪了?我开车去接你。” 董书璇在便利店里看饮料:“我已经到家楼下了,等会儿直接去你家,晚上吃火锅?” 陈乔乔开了车门:“吃,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去超市买点?” “不用啦,我记得冰箱冰箱里还有。我先去回去备菜啦。”可以吃自己想吃的,董书璇行动力就异常高:“我先挂啦,你开车小心。” 直到对面把电话挂断,陈乔乔还在傻笑。未发动的车子冰冷一片,陈乔乔拍了拍脸,收起笑,发动了车。 在这一瞬间陈乔乔心中突然腾升起微妙的辛福感。有个人在家里等着她回来,还会叮嘱她路上小心,这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是董书璇给她带来的。 另一头的董书璇并不知道陈乔乔心中的想法,她买了瓶椰汁,又买了点零食,拉着狗子往家走。 街边的雪已经积的很厚,路上有人专门在打扫。 狗子抖了抖身上的雪吐着气,还带着意犹未尽。 董书璇瞪它:“差不多得了啊,你今天都钻多少雪堆了,到时候感冒了有你难受的。” 快乐的金毛听不懂人类的话,一颠颠的小跑,身上蓬松的毛也跟着抖起来。连带着董书璇的心情也飘飘然。 上一次的画画让她和陈乔乔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一步的进展,具体表现为陈乔乔给了她家里的钥匙。 虽然她也没有非进去不可的需求啦……但是这种感觉毕竟不一样,为此董书璇心情大好,灵感也爆发,这几天一直埋在画室里。 闭关结束后整个人都有点累,这时候就应该吃点热气腾腾的美味火锅~ 她的灵魂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向火锅了,连自己家都不打算回,干脆利落的按了陈乔乔的楼层。 洗点什么菜呢,我记得还有点娃娃菜,上次买的牛肉卷还有吗?有点想吃魔芋……啊,今晚的清汤要菌汤锅吧,不知道乔乔能不能弄起来…… 董书璇掰着手琢磨着晚上的菜,走出电梯门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陈乔乔家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男女并没有在意她,其中的男人将抽完的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了脚,董书璇才发现门口已经落了满地烟头。 男人的嗓音很大:“你他娘的问没问对,是不是这儿?” 另一个女人看起来有些怯懦,举着手机说:“我看说的是这儿啊,她还没下班吧……” 男人直接打断她:“磨磨蹭蹭的,赶紧让她死回来,老子等小的像什么样子,有她这么做女儿的吗!真是狗娘养的……” 董书璇本想从两人身后绕走,听到他的脏话脚步一顿。这一顿,两个人都看向她。董书璇浑身紧绷,扯着狗子的链绳汲取安全感,默默地走开。 陈父也没管她,大大咧咧的啐了一句:“畜生也往窝里带,什么世道。” 董书璇假装没听见,快步走上楼梯,躲在楼梯转角处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拨通了手里的电话。 地上雪厚,陈乔乔开车的速度也放慢了。董书璇的电话打来时她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接通了蓝牙。 “喂,我还要一会儿到家,怎么了,有要带的吗?” 董书璇压着声音语速飞快:“乔乔你先别回家,你等会儿直接坐电梯到我家去,不要在你家那边停留!”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惊惶,陈乔乔顿了下,也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安全吗?” “我没事……”董书璇生怕陈父陈母又听见她的声音,往楼上躲了躲,“是你爸妈,在你家门口!” 电话里没了声音。 董书璇还以为电话挂断了,看了眼发现还显示正在通话中,又凑回去小小声问:“乔乔?” 陈乔乔面色已经沉下来,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董书璇怎么认出她爸妈,并在认出后第一时间通知她逃跑这件事了。 她克制着踩油门的力度,勉力控制着声音不颤抖:“你先……回你家去,别怕,到时候我弄好了再喊你,乖。” 董书璇愣了下:“你不来我家吗?” “没事。”陈乔乔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她,“很快就好,晚上给你做鸳鸯锅底,清汤要什么,我记得你上次说要菌菇?” 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捏紧了,董书璇抿唇,犹豫良久,最后道:“好。” 陈乔乔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参与,甚至是了解这件事。董书璇咋楼梯间蹲了半天,狗子安静的不吵不闹,围着她打转。 楼梯间比较阴冷,董书璇将狗子抱到怀里取暖,自我说服半天,还是不愿意走。 “我知道她不想我管……”她声音低低的,又想到陈乔乔落泪的样子,咬咬牙,“可是她也需要人保护,对吧狗子?” “我可是她女朋友,她不能因为这种事生我气。” 挂了电话的陈乔乔脸色阴沉,踩着油门慢慢提速。 她早就不是当年孤苦无助的小孩,也已经过了渴求亲情的年纪,此刻对于这对不请自来的夫妻可没什么好感。 按他们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大费周章摸到她家,不过就是为了要钱罢了。 想得到挺美。 陈父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灰掉的满地都是。他站起来踹了两脚门骂了句脏话:“他娘的给她打电话,太不像话了……” “这扇门大概估值要五千,这里有摄像头证明你踹门,只要坏了我就可以去警局起诉你。” 刚从电梯走出来就见到这一幕,陈乔乔抱着手看他,她本来就是一张冷脸,此刻看着陈父陈母的表情更是吓人,甚至把陈父唬住了。 男人慌了一下,又更为恼羞成怒,直接冲过来指着她鼻子骂:“他娘的你个狗生说他妈什么,老子是你爹!真他吗的脑子被驴踢了敢说出这样的话!” 陈乔乔直接拍开了他指过来的手:“我爹?别讲笑话了陈先生,我可不记得你们家户口上有我的名字。” “你妈的——” 陈母赶紧上前拦住要动手的男人,连声安抚道:“老陈,我们是为展鹏来的啊!” 一听到儿子的名字,陈父理智才回笼,忍着怒火撇过脸去站在一旁,留下陈母上前与陈乔乔谈判:“乔乔啊……” 她掐起的笑容只让陈乔乔恶心:“别套感情,有话就说。” 就差把不合作写在脸上了。 陈母哽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哎是这样,你弟弟他现在病了,要去医院,这看医疗费……” “怎么,你们缺钱啊?” “对对对,”陈母连连点头,“还差” “缺钱就把房子卖了呗,”陈乔乔笑的很嘲讽,“毕竟那可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啊。” 陈父的火气又蹿了上来:“陈乔乔,你怎么说话的,那可是你亲弟弟!” 眼前狂怒的男人一瞬间将陈乔乔拉回了过去,那时候她刚从学校回来,就被这男人一巴掌扇到地上,整个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没爬起来。 她吓得忘了哭,看见男人操着棍子走来,拼命往后爬,想向母亲求救。可是那女人也不看她,只是在骂。 “小小年纪还学会偷钱了,当初真应该把你摁死在马桶里,真是晦气!” 声音很尖锐,吵得小陈乔乔听不清,眼前两人的身影都变得细长扭曲,像是怪物。 棍棒落在身上的时候陈乔乔只来得及抱住自己的头,每一下砸在身上带着剧痛。陈乔乔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哭着嚎着喊外婆。好像只要蜷的再紧一些,就能重新回到外婆的怀抱。 那时意志逐渐消散的她嘴里哭着喊着说钱不是她偷得,但是无人在意。 没有人在意钱是不是她拿走的,而栽赃给她的弟弟就站在一旁,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她挨打。 恍惚间男人的拳头就要落下来,但下一秒她听到熟悉的狗叫,随着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尖叫,回过神来,董书璇已经挡在了她眼前。 而狗子也撕去了温柔的模样,站在两人身前冲陈父发出威吓声。 董书璇刚去喊保安了,和陈乔乔错过,结果一过来就看到陈乔乔差点被打,她大脑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先冲上来了。狗子也一马当先,直接把这个男的给顶摔了。 董书璇小小一只挡在陈乔乔身前,张开双手想护崽的母鸡一样:“我,我警告你们,我已经喊了保安上来了,你们再,再骚扰她,我就报警!” 示威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看起来很没有威慑力。但她身前的金毛呲出利牙,倒是让陈母心有余悸的退了两步。 她蹲在摔倒的丈夫身边,看着眼前冷漠的女儿,开始哭嚎起来:“哎哟这叫什么事啊,你人怎么放狗咬人啊。” 董书璇瞠目结舌:“它没咬你,是你们先打人的!” 狗子还嫌现场不够混乱,开始狂吠起来,帮董书璇吵架。 方才的耳鸣慢慢消散,陈乔乔看着挡在眼前的人,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变得格外安定。 她搭住董书璇的肩膀,将人拉到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她名义上的父母,突然发现他们并不高大,也不恐怖,只是寻常中老年人的模样,甚至走在街上也没什么出彩的。 这时候董书璇握住了她的手,陈乔乔偏头看她,能看见对方清澈瞳孔里的担忧。 陈乔乔笑了下:“没事,不用担心。” 爱人的手给她带来了坚定的力量,陈乔乔低头看着还在地上哎哟不停的陈父,以及还在假装抹眼泪的陈母,突然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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