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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喵A才不会爱上假千金 |
时间:2023-08-31 00:00:30 状态:完结 作者:走半爻 |
《豪门喵A才不会爱上假千金》作者:走半爻
文案:
狠戾猫猫Alpha真千金×高冷利己Omega假千金
问:请问把o装b的死对头假千金标记了该怎么办?
答:虽然看不懂前缀,但肯定要对她负责啦。
*
十二岁那年,莫离被接回莫家认祖归宗,摇身一变成了千金小姐。
可她自小生活在贫民窟,从头到脚,样样不如养尊处优的莫家的养女莫望。
哪怕莫离才是真千金,莫望只是个假货,莫望仍能以姐姐的身份对她颐指气使。
好在天助她也。
莫望分化成beta的那天,直接被连人带户口驱逐出了莫家。
莫离心底暗爽,以为从此高枕无忧。
没想到莫望贼心不死,竟然还处处与她作对,甚至妄想抢她的股份!
*
某日,本是为了刺探生意,她去跟踪了莫望,结果竟莫名地滚到了一起。
次日清晨,莫离看着身侧的人,瞬间瞳孔地震——
她把莫望标记了!
可是,莫望怎么变成了一个omega?!
-
睡也睡了,悔也悔了。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alpha,莫离必须对这件事负责。
她没事陪莫望逛逛街,旅旅游;
莫望偶尔对她小意温柔,下下厨,求贴贴。
终于,莫离沦陷了。
当她从温柔乡猛然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自己被算计得不浅。
当牛做马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钱和房子什么也没了,整个人回到最初的起点。
而莫望欣赏着她的狼狈,一席长裙袅袅婷婷,红唇似毒苹果。
她俯下身来,勾起莫离的下巴,亲吻她的额头,道: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金主。”
……
为了生活,莫离还真过起了金丝雀的生活。
可她终究不甘心失去自由。
她抓住死遁的机会,选择整理好人马,再度杀回莫氏。
再次见到旧情人,莫望眼神平静,波澜不惊,只是微笑,似乎心悦诚服。
犹豫间,莫离终是单膝稳稳跪下,吻上了她的指尖。
纵使带领必胜之军,我也心甘情愿被你一手击败。
这次,是我自己将缰绳递进你的手心。
小剧场:
某天暧昧后的清晨,莫离闻着枕边的清香,缓缓想起去过的猫用品店,猛然意识到了当年失控的原因。
谁家好Omega的信息素是猫薄荷味儿啊!
注:1.女主二人没有血缘关系。
2.二者产生感情时,莫望已经被赶出莫家,二人已经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并且领养关系也一并取消了,并且签断绝领养关系的协议的时候,将此事公布与众。
也就是说,在周围人物已知的情况下,二人法律上已经没有亲属关系,生理上也没有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离,莫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那独占欲超强的小娇妻
立意:在仇恨泥泞中,开出坚强独立的花
第1章 报复
A市,莫氏集团总楼,十一层办公室。
身材娇小的的金发Omega秘书正语气温和公式地念着文案,却突然停下,看向心不在焉的上司。
“那个,莫总?”
莫离忍着剧烈的头痛,用力地掐了把额心,睁眼微皱着眉,看向发问的人。
“怎么?”
苏秘书见她表情不虞,短促地应了一声,匆匆将要签字的文件放下:“洛氏集团旗下的分公司总裁约您在晚会上谈下合作。”
莫离摆摆手:“知道了,放下吧。”
苏秘书却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欲言又止:“请问,您的脸……?”
莫离一怔,下意识抬手,刚触及面颊便感到阵阵刺痛,她侧身向落地镜看去,整整齐齐的三条暗红的伤痕在雪白侧颊格外显眼。
“嘶,那条臭猫。”
苏秘书是极有眼力的:“我去拿治疗仪来。”
见她离开,莫离忍不住暗自骂了句:“天杀的倒霉劲。”
镜中,她面容微愠,精致的乌黑卷发垂下,刚好盖住了胸前那微微起伏的轮廓,黑色纺纱的开领连身裙被一根皮带收腰,束出了优雅的轮廓。
不会有人比她更倒霉了,宿醉后发现自己竟睡在满是积水的小巷里,怀中死死抱着只陌生的黑猫,一松手,黑猫便怒叫着左右开弓,给了她几巴掌,还在脸上留了印记。
也多亏了Alpha强势的身体素质,度过这样狼狈的一晚,竟也没有生病着凉的迹象。
多想无益,莫离翻开了桌面上的皮质文件夹,细细翻阅,这些年莫氏集团发展如日中天,可她手下的业绩与股权并不多,总公司也只是莫父不愿打理,才将苦差事一股脑推给了她。
可实权不在手,她也不过是个被掏空的架子总裁,说话办事都极为无力。
而这次合作的洛氏也持有莫氏的股权,若是私下与洛氏副总有了私交,下次股东会上,她说话也能多些分量。
她抬笔正欲在落款下签字,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头也不抬,斥责:“我告诉过你要敲门。”
无人应声,高跟鞋踏过地毯的沙沙声一点点接近,莫离心中暗骂了一声,她本就是看苏秘书得体又会看颜色,才放在身边的,看来得重新立立规矩了。
她抬头,目光却在触及到那浅栗色的身影时,一凝。
“本事不行,脾气见长啊?坐在我一手培养的公司,吃着我的残羹剩饭,过得怎样啊?”
一条洁白纤细的手臂伸到面前,手腕微微用力,将文件扣上,浅栗色的发丝柔软地垂下,映着落地窗的阳光,蜜色的唇釉一闪而过。
莫望俯身笑面如花,面庞柔和却不失精致,像极了无害的路边缀着的雪白喷香的小花。
可莫离再清楚不过,莫望这人既不雪白,也不喷香,这人不仅打心底发黑,还是个无色无味的beta。
当年莫望取代她的名号,在她暗无天日地摸爬滚打时,作为莫家千金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如今又凭什么找上门来,心安理得地划着公司的归属权?
莫离抬眼,嘴角讥讽:“怨气不要太重了,莫望。”
她抬手紧紧攥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听说你被赶出去后,过得很是狼狈啊?需要的话,我分你两口剩饭吃,你就像母牛一样再反刍一遍吧。”
莫望被赶出莫家时,可谓是相当狼狈,连领养关系带户口全部断绝,莫家还请媒体来昭告了天下,生怕与莫望残余一点关系。
莫望收了笑容,用力扯回手腕,却没成功,冷冷道。
“果真是下水道出身的野猫,粗鲁无礼。”
莫离加了些力气,将人扯到面前,alpha在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只是一瞬,笔筒倾倒,黑色的工作笔滚落一地。
二人鼻尖相对,她咧嘴:“还不是拜你所赐。”
莫望被磕到了腹部,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离看着她,鼻尖却忽地闯进了一股幽香,有些清凉勾人,却又带些暧昧地让人精神一振。
“为了见我,你还喷了香水?”
她甩了甩头,不愿意承认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正想将人放开,右脸却挨了清脆的一个巴掌,带着抓伤一阵剧痛起来。
莫望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毫不留情道:“别误会了,你那肮脏的几年并非拜我所赐,我是莫家亲手选的养女,不是你后妈。”
她目光顺势落在了莫离侧脸的抓伤上。
突然,敲门声响起,苏秘书推门走了进来,见莫离捂着右脸,她连忙走过去,将治疗仪接过插口,贴在莫离的侧脸。
莫望眼神微微闪烁,片刻后,她嘲讽地笑了一声,转身道。
“没时间看你们的猫片了,回见。”
厚实的橡木门被重重关上,似乎带了几分怒意,格外响亮。
莫离不知为何地有些心虚,拿过治疗仪贴在脸上,板着脸迎上苏秘书惊讶又好奇的目光。
“下次敲门等我回答再进。”
托苏秘书与联邦医药科技的福,莫离脸上的伤疤与红肿很快被消去,不留一丝痕迹。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治疗仪上的logo,强巍医药,是莫望公司旗下的产品,当初被赶出莫家,莫望只选了这一个公司,在此后,她虽然研制出了不少先进医药,可不是缺少资金源,就是产品有待争议,眼下也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莫望今天来总部应该就是为了找办法收拾她那烂摊子,莫离想了想,心底畅快了起来。
最好是让莫望身无分文身败名裂,最后不得不求上门来,她再假意拒绝,实则疯狂压榨她的劳动力……
心里舒服,就连工作也轻松愉快了不少,头疼也渐渐消退了,莫离审批完销售部的策划,再一抬眼,时间已是傍晚了,桌角还摆着透心凉的便当,不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剩饭的气味并不好闻,莫离皱皱眉,轻轻释放了一点信息素,直到蓝莓气息在浑身上下轻薄了裹了一层,她才起身,去做晚会的造型。
要说莫望是泥菩萨,她就是纸老虎,因此能抓住的一切资源,莫离同样不会轻易放过。
繁琐地盛装打扮一番,莫离带着苏秘书出现在了秦时集团的酒厅会场,柔美的光线自上而下地投射到水晶杯盏上,闪烁间格外辉煌。
这是秦氏千金的满月酒现场,不过场上的人忙着应酬,也无人关心这丁点儿大的主人公。
莫离跟秦家老总打过一声招呼,又不着痕迹地吹捧了几句秦夫人的新首饰后,找了个接口抽身,寻找着准备洽谈合作的洛历城。
这种场合下谈合作大多是双方都摸过底,对彼此很是满意的情况,在众目睽睽下商谈一是不好撕破脸,二是向商圈昭告两家关系不错。
她取了杯酒,给侍者塞了不菲的小费。
顺着侍者所指的方向,莫离却只见一头骚包的金发,对着香槟塔努嘴扭腚的男人。
她连忙扯住侍者:“洛历程呢?”
侍者发了笔小财,心情不错,耐心解释道:“这位是洛董前不久认回来的公子,洛历明,莫小姐您可能不认识,今天这位洛二公子也是露个面,让老板们熟悉熟悉。”
这下麻烦了,莫离皱眉,看着洛历明顶着煎鸡蛋一样的头发,暗戳戳地用手拽出夹在屁股缝里的西装。
这小子真的懂生意吗?
她正犹豫不决,一个浅栗色的袅袅身影却抢在身前,走向了洛历明。
“洛公子,听说您刚来A城,有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莫望披散着头发,单边吊带碎钻裙摇曳婀娜,此刻扶着锁骨,眸子晶亮,笑意盈盈地看向洛历明
洛历明眨巴了下眼睛,似乎有些无措,嘴巴却很快咧到了耳根。
“我又不是到处玩乐的花花公子,我可是在洛氏手下最大的分公司当总裁的。”
他沾沾自喜地说着话,眼神却不老实地在莫望身上上下打量,从精致的发丝一直向下,到袒露的胸口,再到鱼尾裙开叉下若隐若现的小腿。
他太得意忘形了,墨水味儿的信心素隐隐弥散在空气中,引得人纷纷皱眉躲避。
“洛公子,前途不可限量。”莫望表情丝毫未变,牵起洛历明的手,走向了舞池旁的贵宾沙发。
莫离听不到二人的谈话,皱了皱眉,莫望这训狗的本领还是不减当年。
这女人上午显然是瞥见了她桌上的企划,来坏她事的。
眼见远处洛历明已经扶上了莫望的小臂,莫望非但没有推拒,反而揽住洛历明的臂弯,靠在他身上,亲昵地往大厅门口走。
莫离一口酒差点喷出来,难道她就不介意对面草包富二代那猥琐的目光吗?
二人路过她身边时,莫离嗅到了莫望身上的香气,那味道愈演愈烈,带了说不清的暧昧意味,萦绕在空气中。
奇怪的是,周围人却似乎对这股气息无知无觉……
莫离半不忿半不屑地想,洛历明也是个识人不清的,换了她才不会要这种浑身喷满了廉价香精,心肠透黑的beta呢。
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酒杯,转身出了大厅。
正撞见莫望将长腿收进洛历明那骚包的柠檬黄劳斯莱斯里,敞篷车里她乖顺的坐姿一览无余。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莫望微微偏头,狭长的眼尾警告味十足。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莫离拿起一瞥。
莫望:滚。
莫望:别来碍事。
莫离紧紧攥住了手机,牙中挤出一丝森然的笑,这么多年,莫望还是不够了解她,她这人命里带倔,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从不听劝。
她从侍者手中接过钥匙,一侧身,上了自己那辆灰黑色限量版奥迪,换鞋,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第2章 赔钱货
洛朱酒店,前台。
“那么,这是洛公子您的卡,还是那间套房对吗?”
“对,你们别派人了,今晚我有美人陪着。”
“好的,祝您愉快。”
莫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看似急色的Alpha,压下心中厌恶,轻扶住他的后背,跟着人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洛历明就急不可耐地要贴了上来,却被她一根手指抵住了胸口,轻柔而缓慢地打着圈。
莫望屏住呼吸,努力不去闻他一身的墨水味儿信息素,故作娇态:“再等等嘛,你可说好了,我陪着你,你就和我签合同。”
洛历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这群人一个个的当他是傻子,以前是Omega,现在连个Beta都敢来色.诱他了
不过这Beta长的还算漂亮,说话也好听,人也和莫家断了关系,没什么背景,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至于什么合同,反正床上说的话做不得数,有能耐她报警呀?
想到此,洛历明那点不耐烦也没了,哄着人进了套房,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晾在了沙发上。
莫望也在沙发上含羞带怯地屈膝坐下,没有拒绝洛历明伸出的手,顺势双手环上他肩背,缓缓地抚上他的后颈,素白手指在微微凸出的节块上轻轻打圈。
腺体是Alpha极为敏感的部位,几乎是立刻,墨水气息弥散开来,洛历明呼吸粗重,抬手就想撕去莫望身上轻薄的衣衫。
最脆弱的腺体却传来不容忽视的刺痛,一股强烈浓郁的Omega信息素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忽然爆裂开来,盘旋在房间之上。
他登时就变了脸色,转身奔向落地镜前,扒开衣领转头看。
两个不大不小的出血点带着新鲜的白桃气息,赫然在他的腺体上出现,就像是……
“Omega的牙印。”莫望跟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个小小的双头注射器,笑得妖艳灿烂,在洛历明此刻的眼中却宛若索人精魄的鬼魅。
她声音轻快:“被Omega标记的滋味如何?我特意为洛公子选了个最时兴的信息素。”
“就当是我,送给您未婚妻的礼物。”
洛历明心底一跳,额角冷汗唰地下来了。
洛父前一阵确实为他说了门亲,未婚妻家世极好,对他印象也不错,这门婚事是他唯一能赢过大哥洛历程,坐稳洛氏的机会,不容半点闪失。
可这事连洛家都没几个知道,眼前这beta是怎么……
洛历明咬牙强撑:“你拿这个威胁我?Omega的信息素无法长期留存,因而无法标记alpha,蠢女人。”
“怎么会?”莫望晃了晃手中注射器:“本公司特制生物溶剂与信息素提取物结合,留香持久可达十五天,正好和alpha临时标记的持续时间一模一样,解剂只有我有。”
“不过不巧的是,这件产品一经上架便深受争议,因此我需要您手下传媒公司的力量将舆论压下来,并且我会以本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换取您在莫氏集团持有的百分之三的股权。”
洛历明闻言颓然坐下,长长地出了口气,无奈道:“我的未婚妻、手下的事业、资产,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没有我不知道的。”莫望居高临下道,摸出文件:“蠢Alpha,为你的花心买单吧,在这里签字,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
莫离在前台耽误了会儿,那招待人员不透露人员信息,谈话那叫一个密不透风,她只好买了同类房型,在同一层挨个敲门找。
可她刚敲了一间的门,门扉便被猛然打开。
洛历明带着一身Omega味儿,像只斗败了的大公鸡,钻出门来。
见了莫离,他神色复杂,向后退了两大步,离得大老远,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没关,莫离不着头脑,合理地推测起来。
该不会这草包带了个Omega三人开趴,闹出事来了吧?
她心一紧,推门便进,杂乱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混杂着莫望的香水味儿,让人血气上涌。
莫离差点被弄出易感期来,对着脖子扎了double shot浓缩抑制剂,勉强定住了心神,张望四周。
浴室却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转头望去,莫望只围了条浴巾,堪堪遮在胸际,正擦拭着头发,见了莫离,她脚下一顿。
白润的身体像在发光,她的表情无辜又困惑,像只兔子。
莫离咽了咽口水,强行抽回思绪,尴尬开口。
“你们,完事的挺快的。”
莫望冷然盯了她好一会,移开了视线:“是啊,他不太行。”
听了她亲口确认,一股怒气凭空升起,莫离用力咬了下唇:“你就这么轻贱自己?就只是为了让我倒台,永无宁日吗?”
莫望却风轻云淡:“我在莫氏时守本分,我现在也只是想拿走我的本分。”
她忽地眯起眼睛,一步步地走近了莫望。珠润清冷的声音难得沙哑。
“你释放信息素了?”
话题扭转得太过突然,莫离下意识点头:“来的时候为了盖住便当……”
下半句话却淹没在一片温暖柔软中,莫离被按着后颈压下头来,先是被急不可耐地咬住嘴唇,细细密密的啄吻落下,挑逗与情.色意味十足。
空气中暗香涌动,莫离心脏跳动的厉害,抑制剂压下的欲望如岩浆,滚热炙烫,叫嚣着冲破理智。
莫望抬手,想遮上她的眼睛。
莫离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拉开距离,面颊微红,眼神却清澈。
“你没说过你是Omega。”
不是问句,莫望手指一缩,抽回了手,气息有些不稳:“时隔七年,你终于发现了。”
莫离一怔,喃喃道:“难道你一直是Omega?那为什么信息素的味道……”
她本以为是莫望是分化时间过晚,才被当作Beta的。
莫望眯眼:“味道?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
大概是以为莫离在编借口敷衍,她干脆不再深究,摊开双手:“如你所见,我是个Omega,因为今晚受了太多信息素刺激,加上你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被勾起了发.情.热,需要一个临时标记。”
莫离被这坦率的发言一噎,转念一想,无论契合度有多低,房事时,Omega都会被Alpha强制引起发.情.热。
莫望现在才找她要临时标记,这就意味着,她刚刚和洛历明清清白白。
高契合度的Omega发出邀请,原始的本能充斥满了头脑,莫离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不再忍耐,揽住人的肩膀,揭过潮湿的头发,伸手在Omega小巧的腺体上按摩放松。
蓝莓的果香状似柔软,却缓缓侵袭着每一寸空间。
莫望呜咽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攀上莫离的肩膀,在利齿陷入腺体的最后一刻,指尖骤然缩紧,划出道道红痕。
…………
信息素互相碰撞影响,临时标记不过是饮鸩止渴,莫离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兴奋过,大彻大底地胡闹一番,抱着已经睡过去的人,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黑甜梦乡降临之际,她脑海中划过一丝困惑,蹭了蹭身边人,喃喃道。
“七年前,也是这样吗?”
话语声渐轻亲昵,均匀的呼吸声随之响起,莫望缓缓睁眼,眼尾微红,却无丝毫睡意。
“是啊,你可要好好对我负责啊。”
……
托了莫望的福,莫离睡得格外沉,思维不断下坠,穿梭过一段段繁荣晶亮的回忆,直到十三年前的梦境。
莫离那时有别的名字,李赔钱。
在贫民窟的小孩子都是赔钱货,他们偷父亲的钱,卖掉母亲的首饰,强盗般长大,最后在分化性别的当天,任由命运尘埃落定。
但李赔钱不赔钱,她的养父不要吃白饭的孩子,她干脆就偷抢打架,自己填饱肚子,偶尔会带酒回去,好少讨些打。
莫家找上门来的当天,李赔钱过的还算不错,吃了顿很饱的剩饭,她撑的肚子溜圆。
这并不是因为她贪嘴,是只有多吃些,养父揍她的时候,才能多吐一些,显得吓人,这样养父怕支付高额的尸体处理费,就会收手。
不过等她哇哇吐完,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却闯了进屋,李赔钱从未见过不是灰扑扑的衣服,更别提亮闪闪的鞋子,她看得眼睛发直,连养父被拧了胳膊带走都没注意。
接下来的事就如梦似幻,她被人带去满是刺鼻气味的地方,被各种冰冷的铁家伙扫遍全身,最后,来了人捏着鼻子给她洗了澡。
水很热,烫得难受,洗的很仔细,李赔钱浑身发疼,好在洗完澡,有人递给她香喷喷的水果面包。
就是太少了,她想,待会儿要是挨打,就试着咬舌尖吧。
吃完,李赔钱就被塞上车,带到了一间别墅庄园,在那儿,是她和莫望的初遇。
第3章 狸猫/太子
浅蓝色花边裙的裙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皮肤雪白眼神文静的女孩子站在庄园大门口,身旁是黑白工作装的女管家。
李赔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是带自己来的那群人临时去大超市买的,很干净很好看。
可此刻到了这女孩面前,她头一次产生了躲到人后的想法,一股怨气与怒意莫名而出。
当时李赔钱还不知道这是相形见拙的羞恼。
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奇怪大人却松了手,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微笑着和他们交待了几句,声音柔软,不带贫民窟的尘埃气息。
然后她低头,对赔钱说:“叫我莫望姐姐就好。”
李赔钱其实懂些察言观色,莫望嘴角在笑,眼神却是冰冷的。
所以她挣开莫望伸出的手,倔强地瞪着眼睛,没有说话——她不想被看见七零八落的牙,以及难听的口音。
莫望脸也跟着冷了下来,最后在这场漫长的对视中,先移开了视线,转身。
“跟上来,母亲在等着你。”
看着她的背影,李赔钱有些无助,而女管家也只推了推眼镜,后退一步,自顾自地走了。
她只能无措地迈开脚步,独自一人地走进了这间看似温暖繁华的宅邸。
接下来就是一片混乱。
宅邸里很多陌生人,嗡嗡的交谈不绝于耳,一见她进门,视线便全部聚焦锁定,藏着贪婪,怨恨与戒备。
一个浑身素白如鸡的女人缠着像上吊用的白绸丝巾哭着冲她扑了过来,到了近前却似乎有些打怵,让莫望拿来一条羊毛毯子将赔钱围住,这才放心地抱了上去。
她眼圈通红,却没有眼泪。
被众人劝着,莫母才故作不舍地结束了这短暂的拥抱,擦拭着手,坐回到了扶手椅上。
她身旁的男人走上前来,居高临下,沉声道:“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既如此,就叫莫离吧,莫要再分离了。”
莫母也点头:“莫离,这是爸爸,我是你的妈妈。”
莫离没有父母亲情的概念,细瘦的双手攥成一团,沉默着,眼神警惕。
莫母没得到计划中母女情深的场面,难免失望,摆了摆手:“算了,莫望,你带着她去熟悉一下环境,教她些事情。”
莫望微微垂头,神色恭谨:“是,母亲。”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握住莫离的手,细腻微凉的手掌让莫离很舒服,下意识就跟着她爬上螺旋楼梯,穿过长廊,来到一个房间前。
莫望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简洁道。
“这是你的房间。”
她手指一松,亮闪闪的钥匙悄然下坠,莫离眼尖地一把接住,再抬头,莫望已经转身走了。
莫离像初来乍到陌生环境的猫咪一样,钻进了房间,拉上了四周的窗帘,犹豫了一瞬,坐在了床头柜与墙壁的缝隙当中。
凭空出现的父母,姐姐,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居住地,这一切都让人警惕与怀疑。
这些变故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难以承受了些,可莫离毕竟精力有限,想着想着,就在墙缝里,平生第一次没有名为“挨打”的睡前祈祷,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满房间,莫离被饭菜的香气勾醒,揉眼,发现身下是软到让人陷进去的床垫。
而床头柜上是散着香气的粉色肉片,还有鸡蛋和面包片。
肚子怂恿般叫了两声,莫离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一个身影却挡在眼前。
是莫望,她将窗帘拉开,阳光洒满了她的白裙子。
“先去刷牙。”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莫离觉得非必要的话,莫望是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的。
进了浴室,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摆在架上,莫离只认得牙刷,塞到嘴里匆匆搅动一番,就要去吃她那被中断的早餐。
最后还是莫望看不下去了。
“我只教一遍。”
……
接下来的三天,莫望会偶尔来,每次都会带来,衣服、医生、家庭教师、化妆师、定制裁缝、造型师等,二人关系却仍生疏而僵硬。
莫离被上上下下折腾了个遍,心底那点陌生与不安却散去不少。
但莫父莫母似乎很忙,几天以来从未来看过她。
因此,在庆祝莫家千金被找回的宴会上,莫离选择了坐在莫望身边的空位子。
莫望只言未发,抬手为她纠正了错误的餐具。
见二人相处不错,莫母脸上带了点笑模样,放心地跟身旁的太太炫耀起了新款的女星穿搭。
莫离还不太擅长公筷,看到好吃的又会收不住嘴,莫望只能让身旁的服务生给她挑几样盛好了端来。
莫离倒也乐得省劲,只是她吃到一半,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生端着盘芒果布丁走了过来,笑容很甜。
“你不方便夹东西吧?这个很好吃,要尝尝吗?”
莫离愣了愣,前几天带回来的家庭医生测过了她的过敏原,芒果就是其中之一。
可难得遇上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不想拒绝。
莫离张口,努力想把话说得有诚意些:“我不能吃这个,……医生说我吃了会变得很难受……”
那女孩似乎是没听见:“贫民窟那里没有芒果吧?你没吃怎么知道会难受呢?”
莫离结舌。
要是在贫民窟,遇见出言不逊的混混,她已经破口大骂,或者用拳头回敬,可那女孩没有骂人,周围人的看热闹的目光,侍者高壮的身体,都在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
好憋屈,莫名其妙地被拉来这里,却不被所有人看重。
莫离看着那女生面露嘲弄,终是忍不住怒火,抬手就要打翻那份布丁,揍翻那张让人无名火起的脸。
肩上却传来不容违抗的压力,莫望笑眼弯弯,温和的声音中带了些讥讽。
“林小姐,家妹过敏,吃不了芒果,就像您哥哥对礼义廉耻过敏一样,他现在也吃不了东西了吧。”
听了这话,周围窃窃私语更胜。
“林家长子是不是那个,私自违背了婚约那个。”
“听说他还和娼妓搞在一起,现在浑身是病,还染了毒。”
“啊呀,怎么这样啊,以后他们家的联姻可碰不得,这次的说亲人可是得罪了两家呢。”
林浅盈脸青了又红,终与忍不住掉了眼泪,转身跑了。
莫离被莫望按回了座位。
“当众打人是恼羞成怒的行为,下回拒绝,直接说“我不要”就可以。”
莫望垂下眼,教训道。
“解释只会让你变得心虚,而边界感才是让人敬畏的武器。”
莫离眨眨眼,莫望也只比她高了一指,其实年龄应该和她也差不多。
她移开视线,头一次应声:“知道了,姐。”
如果那天晚上就这么用完晚宴就好了,那一切纷争的开端都会在此戛然而止。
可莫望被莫母叫去交待事务,莫离则吃得太饱,独自在宅子里散步消食。
夜影深沉,初夏的花园,蔷薇爬满欧式栏杆达成的架子,藏住了衣着华丽的客人,也藏住了窃窃私语。
这是贫民窟时所看不见的美景,莫望踮脚,想悄悄摘下一朵,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莫望一不留神,被花藤的刺划伤了手指。
“别管了,莫家带回来的这丫头就是个傻子,对莫望唯命是从,以后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花架下的藤椅上,嘴唇朱红身材窈窕的夫人盛气凌人地教训,林浅盈也一改楚楚可怜,附和道。
“她怕是还不知道呢,莫望可是替她过了十来年的舒坦日子。”
替我?
莫离一愣。
林母挑眉:“当年莫夫人只生了一胎,千真万确,莫家千金丢了的事情也被他们隐瞒下来。我本来以为这新来的丫头是老莫在外头的私生子,不过今天看莫夫人的态度不像。”
林浅盈迟疑一瞬,问道:“所以?”
林母“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笨,既然那个叫莫离的不是私生,那莫望就是喽,不知道是哪个小情人玩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
“真是的,电视剧里的桥段竟然真发生了。”
林浅盈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将莫望的事捅出去,她是不是就……”
林母眼光更为嫌弃了:“那不是连莫家一起得罪了?你怎么不学学你哥的脑子呢?”
她点燃了一支香烟,烙在一朵蔷薇的花瓣上,花瓣卷曲,渐渐萎缩。
“那个叫莫离的孩子,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整个莫家的仆从都是与莫望通气的,她孤立无援,迟早会被莫望这样一点点地侵蚀、吞没。”
她转身:“我们就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再收渔翁之利。”
眼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蔷薇长廊尽头,莫离才松开捂住嘴的手掌,漫无目的地四处奔走,
她用力地啃咬着指节,血腥味弥散开来。
疼痛让被温柔乡麻痹了的头脑逐渐转动。
原来那些年饥寒交迫,吃不饱,挨打的日子全是因为莫望顶替了她,代她享受了这份荣华富贵。
莫离脑中怒火隆隆燃烧。而现在,她居然还想在亲生父母面前,将自己渐渐架空,将一切占为己有。
手上的血滴到了白裙子上,格外显眼刺目。
莫离在热气腾腾的怒意中找回一丝冷静,这些日子莫望虽然不喜欢她,没有派人照顾她,可许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真的要相信欺侮过自己的林家而怀疑莫望吗?
第4章 占有欲
莫离正心神不定,完全没注意自己正踏足从陌生的黑色屋棚。
一切都静悄悄的,莫离一步步地向前踏足,脚下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她脚尖踏过门槛的那一瞬,黑暗中忽然传来铁链的叮当声,一声声凶狠的咆哮传来,一个黑影重重地撞在莫离的小腿上,张嘴便要咬。
多亏莫离在贫民窟里练就一身本领,在重心失衡的瞬间,便缩回了腿,挪动着向后退。
那纯黑的巨犬还想扑上来撕咬,却被锁链紧紧勒住,巨大的冲力让它泛起了白眼,口水直流。
莫离小腿剧痛,低头看去,果真被划出了几道口子,血流如注。她命里不认吃亏挨打,四处巡视,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就要回敬它。
闻声赶来的中年男人却骤然关上了屋棚的门,挡在了前面。
看着莫离一身狼狈,却并无重伤,他反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还好诺克它没伤到您,这是莫望小姐养的狗,平时也只认她一人。”
他小心地锁上了屋棚的门,眼神不安地扫了眼莫离手中的树枝。
“要是让夫人老爷知道了诺克闯祸,莫望小姐会很难办的。”
“我这就找人带您包扎伤口,换一套衣服。”
明明是温暖的夏日,莫离却打心底地发凉,连疼痛都顾不上。
明明是个训狗的人,为什么她被狗咬后,这人最先想到的是莫望的难处,又为什么不愿让她去打那条该死的狗。
难道在这些人眼里,她真的连莫望的一条狗都不如吗?
那男子把她交到位女仆手里,而那女仆则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房间,替她包扎好伤口,又找来一条宽松的裤子,将一切掩饰得毫无痕迹。
“今晚就请您好好歇息,不必下楼了。”
女仆带走了她满是血污的衣服,鞠躬,关上门。
莫离垂下眼,盖住了眼底的愤然冰冷,脱下裤子,用力撕扯着拆开绷带。
伤口受到刺激,顿时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莫离反倒笑了,拿出衣柜里的白裙子,撕得破破烂烂,按在伤口上。
再次将白裙套在身上时,她的神情一换,凄楚可怜,就这样一摇一晃地走出卧室,向最为喧闹的宴会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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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正值中场,莫母和人推杯换盏,聊得热火朝天,脸上挂满了虚伪客套的笑容。
可待客厅忽地陷入安静,和她聊天的太太也住了嘴,瞪大了双眼看向莫母身后。
莫母转头,却险些发出惊呼。
浑身是血的莫离冲她哭泣着跑来,腿上三道血印子,淌了一地的血脚印。
脆弱些的Omega当场就晕了过去,莫母也强忍着恶心,往后退了退。
好在莫离并没有带着一身血污,扑到她怀中,反倒是在她面前摔了一跤,直接跪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妈妈,院里那条大黑狗好凶,我一过去它就抓了我,还想咬我。”
莫母被这一声妈妈叫的心软,也难得起了身为人母的怜惜,张口就叫。
“莫望,带人来给小离包一下上口。”
莫望闻声,挤开人群赶来,想去扶莫离的肩背,查看伤口的情况,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
她微怔,却也没停顿,摸出手机给仆从和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等医生来了,开始给莫离止血时,她又让侍从礼貌地遣散了宴会上的宾客。
莫离全都看在眼里。
莫望看似顺从莫母,其实莫家的枝干已经被莫望默不作声地束缚住了。
伤口包扎得差不多时,莫父也匆匆赶了回来,看见沙发上脸色苍白的莫离和满地的血迹,拽过垂头站着的莫望,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Alpha的爆发的怒意如此恐怖,莫望毫无准备,踉跄几步,扶着窗台一动不动。
等缓过神来,她一言不发,顺势跪在了地上,凌乱的发丝垂下,莫离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说过看好你那条狗了吧,现在就送它去安乐,狗不死你就别回来了。”
莫望以额头伏地,是一个全然顺从的姿势,第一次出声辩解:“伤了莫离不是我的本意,诺克也为了抓持枪入室的歹人受过伤,父亲,我会好好教导它的。”
她适时地抬起脸,平日皎洁无暇的面庞肿得老高,嘴角也开裂,淌下一串血来。
莫父被吓了一跳,火气也噎回去了,他移开视线,顺着下了台阶。
“你这张脸也不好让人看到,你就禁足半月,好好管你的狗吧,下不为例。”
“还有那个看狗的留着有什么用,赶紧开除吧。”
这次还没等莫望开口,莫离主动道:“不怪叔叔,是我的错,是那个叔叔赶走了大黑狗,保护了我。”
莫母连忙开口:“怎么能是小离的错呢?”
不是看狗的错,不是莫离的错,那就是莫望的错了。
莫父又看了眼莫望惨不忍睹的脸,没再说什么,转而板着脸,斥责莫离。
“出了事你为什么不在楼上好好呆着,非得让莫家跟你丢这个脸吗?”
没想到莫父竟不通人情到这种程度,莫离心底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蜷缩起双腿,故作可怜:“抱歉,父亲,我害怕过头了。”
莫母解围:“你对着孩子吼什么?她才刚来几天。”
说罢,她对莫望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带妹妹上楼。”
莫望轻声:“是,晚安,母亲父亲。”
莫离本以为她会牵着她的手上楼,可莫望朝着她半蹲身子,露出精致白皙的脊背,转头等她上去。
莫离有些迟疑地伸出手,环上了她的颈项,随后被托住双腿,稳稳地背上楼去。
尽管心存怨恨,身下温暖的肩背身体却是真实的,莫离在步伐的颠簸间汲取着十二年来从未得过的亲情。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抛去这十年来调换人生的苦恨,什么都不做,就在莫府吃饱穿暖,当个被操纵的金丝雀。
路很短,没一会儿,莫望就把她放在了卧室门口,转身就走。
莫离忍不住开口:“你不问我什么吗?”
莫望回头,眼神却灰暗,语气生疏至极:“没什么,我们间的争斗开始了,不是吗?”
说完,她推开隔壁卧室的门,肩背笔直,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没有端上楼的早饭,莫离洗漱后,揉着眼睛下了搂。
正撞上莫父莫母在桌前吃饭,长长的早餐桌精致规整,旁面站立的仆人垂着头,及时地撤下餐盘。
莫母不慌不忙地咽下口中的餐点,向莫离笑着打了招呼,莫父一言不发地冲她点点头,但视线停在了她不算工整的头发上。
他挑剔道:“该给她派个照顾起居的人了。”
莫母点头:“交给莫望来办吧。”
她突然一怔:“莫望呢?”
一旁的女管事趁机开口:“莫望小姐昨晚有些发烧,今早洗漱时觉得脸色欠佳,便不让老爷和夫人操心了,早饭就由我送上去。”
昨晚莫望的脸就红肿了,今天肯定又青又紫,十分难看。
想到这里,莫母也没再计较,只对这那管事吩咐:“你跟在莫望身边,照顾了多久?”
“七年。”
“经验丰富啊,那今后你就帮着小离吧,莫望那边让她再找个人就是。”
女管事的肩背一紧,莫离已经看出她张口,是“不”的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硬生生咽下了拒绝。
“那我这就帮莫离小姐布菜。”
很聪明的做法,这时候拒绝,只会给莫望招来怀疑。
莫离食不知味地想,自己这下既害莫望挨了打,又抢走了她身边的人,莫望应该会恼羞成怒地反抗吧……
可接下来的两天,莫望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动静。
诺克被禁了几天食,又见不到主人,整条狗都萎靡不振。
因为莫离在莫父面前替训犬师说了话,他给诺克带上口罩,剪了指甲,破例允许莫离进去,揪了几下它的耳朵。
“它是只藏獒,这种犬类智商不高,只记得住莫望小姐,所以也只认她。”
莫离点点头,趁着它饿的没力气,狠狠地撸了几下狗毛,诺克不服气地呜呜咽咽,莫离倒觉得它一双黑凉凉的眼睛格外神气。
剩下几天,都是莫离从训犬师那儿接过伙食,远远地喂,有时会靠在围栏上,仗着它听不懂,扯七扯八地吐槽。
莫母给她派的这位新管事,可谓是毕恭毕敬,有问必答,会照顾她穿衣洗漱,还为她弄来一部智能终端。
只是,不同科目的家庭教师一直都是莫望在安排行程,随着两人的决裂,莫离没有课上了。
莫母向来是不管这些的,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单纯把莫离当宠物养,喜欢的时候逗一逗,平时则不管不顾。
换句话说,哪怕莫离没有家教,也上不了学校,莫母也只会觉得无所谓,还是呆在家里省心些。
莫父则以为家中的事全是水到渠成的,平时板着脸上班,回家也是板着脸,只有见莫母时有点笑模样。
莫离扒拉了下身边硕大的狗头,自嘲道:“跟你说什么呢,你也听不懂。”
这两天,诺克总算是肯让她近身了,连训犬师都啧啧称奇。
诺克拱了拱她的手,催她去拿饭。
莫离敲敲狗头,起身,诺克却突然兴奋摇着尾巴,开始用力地挣动锁链,无比热情。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莫望正沿着小路走来,她嘴角还带了一丝紫红,见莫离在屋棚里与诺克相安无事,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莫望转身,对着训犬师缓缓开口。
“明天就把诺克送去牧场吧,我会联系好场主的。”
训犬师有些无措:“莫望小姐,老爷不是表示这次不追究了吗?”。
“这是我的决定,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在园子里的活计。”
诺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扒着离它最近的莫离,想要让她松开锁链,尾巴像螺旋桨一样摇动着。
莫离皱眉:“诺克明明没做错什么,你……”
她没能说完剩下的话,莫望提着衣领,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莫望眼中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暴露出了本质的疯狂,偏执与暴怒。
莫望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压低声音。
“我不要被别人驯服的狗,我的东西不能被别人的脏手碰过。莫离,被你拿走的东西我都会给你,但是——”
莫望骤然松开手。
莫离脚下不稳,倒在地上,却迅速抬头,浑身的血气已经被激发,眼神如一头小狼。
莫望居高临下。
“好好看着你那一亩三分地,我会让它颗粒无收的。”
第5章 Omega的抗争
莫离睁开双眼,梦中往事如水月镜花,轻轻一拨便全然消散,化为眼前莫望宁静的睡脸。
她的嘴唇很薄,颜色很润,嘴角像是天生微微翘着的,见人就笑,莫望在人前向来是春风和煦的,要是有人惹了她,那就是夹枪带棒的春风和煦,冲人撕破脸可谓是十年难得一见。
现在想想,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火,好像都是对着自己。
莫离捏了捏莫望的脸,人没醒,只是把脸埋到了更深的被窝里。
牙尖嘴利,昨晚还不停咬人。稍有不顺她的意,让她不舒服了,莫离就要被她一口白牙狠狠戳一口。
莫离起身,抓伤与咬上在象牙白的身体上斑驳纵横,暧昧至极,她穿好衣服,莫望还没醒,显然是累惨了。
莫离拉上领带,露出个狡黠的笑。
“那么,来清算一下生意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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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是被一只胡作非为的手弄醒的,刚开始还比较谨慎,只是掖掖被子,或者撩发丝,她困得要命,也就随它去了,可那手却变本加厉,摩挲脸颊,轻按嘴唇,划过鼻尖。
她忍无可忍,睁开眼睛。
陌生的光线,陌生的房间,转头,莫离背对她站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是梦吧,那只手。
“醒了?”
莫离转过身来,她手心把玩着另一只双头注射器,莫望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包里的备用。
她白了一眼。
“翻我包?你是Alpha还是小偷。”
莫离不答,她拔下注射器的保护套,仔细端详封面的包装纸,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
“最近你忙着下架的产品,就是这个?标记Alpha,看着很有新意啊?”
“不行?”
“当然可以,只是为什么要下架?Alpha群体那边反响不好?”
莫望坐起身,被子从她的肩头划下,她自顾自地打开莫离的衣柜,挑起了衣服,边找边答。
“不,是我想的太肤浅了,反抗最激烈的其实是Omega。”
她垂下眼。
“试想一下,一位Omega主妇,没有经济能力,膝下还育有孩子,有一天,丈夫顶着其他Omega的牙印和信息素回了家,她想要忽视,可是这气味要整整持续半个月,连孩子都闻得到。”
“这样的Omega群体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十,当精神意识觉醒到高于自己现实社会能力时,会很痛苦的。”
莫离转头,莫望屈着手臂,身上的黑色T恤套了一半,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微微闪光。
“无论是标记Alpha的人或是看到Alpha配偶被标记的人,都改变不了什么,试剂只是替他们呼喊,可惜声音大不一定就能被听见。”
她难得解释这么多,话毕,莫望神色如常地挑了莫离最贵的一条裤子,套在身上。
莫离思索片刻。
“你是说,你要作为Omega,同情他们吗?”
莫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外星飞船那样,随即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真善纯良的人吗?我只是从用户角度做需求调查罢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我哪里有心思关心别人?”
莫离走过去,靠在柜门上,呼了口气:“我想也是,所以你选择了偏向Omega受众的洛氏传媒。”
莫望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勾起嘴角:“猜对了一半,我还让洛历明不再接受任何莫氏的合作了。”
出乎她所料,莫离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松开抱着的双臂,摆摆手,走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鲜香从厨房飘了出来,发.情.热格外消耗体力,莫望早已肚子空空,此时忍不住动动鼻子,向香气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莫离正端着两个碗,放在餐桌上。
“鱼片粥,糊了的那碗给你吃,省的浪费了。”
莫望无语了片刻,还是拖着凳子坐了下来,有些嫌弃地挖了一勺。
入口却意外地鲜美细密,全身都跟着温暖了起来。
“没糊啊?是你这人太龟毛了吧?”
莫离将碗底糊了的鱼片往下压了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是你吃太多垃圾食品舌头坏掉了。”
莫望不算有良心,吃完擦擦嘴,碗都不撤就抬脚往外走。
莫离艰难地咽下食物,提醒道:“发.情.热一旦开始,就要持续上几天,你出去打算怎么办?”
莫望挑眉:“关你什么事 ?第一天已经过去,之后强效抑制剂、针灸怎么都好,你该不会以为睡过一晚,我就要听你的吧?”
她说着就要拧开把手,门却像是被焊住一样,纹丝不动。
她向来不喜欢做没意义的事,推了几下就放弃了,转身靠着门,用眼神质问莫离。
莫离咧着嘴角歪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间房子是她的私人公寓,开关门都需要指纹解锁。今早醒来她就连人带被一卷,把莫望从酒店掳回了家。
“你用手段抢我的生意,我自然也得用点手段补救一下。”
她直起身,椅子发出吱呀一声,缓缓走向莫望,拉住她的手腕,皮肤的温度果然比平时要高上许多,仔细看,莫望眼底还有未褪去的潮红。
莫离“啧”了一声,放出些信息素作为安抚。
然后她趁着人愣神,扯下玄关的外套,用袖子把人一绑,自己则指纹解锁房门,开门,拿包,关门,一气呵成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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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A市护城河对岸的咖啡厅,透过落地窗,夏日风景一览无余。
莫离不喜欢太苦的咖啡,于是点了一杯奶茶,等着洛历程赴约。
作为洛历明的大哥,洛家的长子,与莫氏集团有过不少生意往来,与莫离也有点私交,约出来谈话不算难事。
莫离没等太久,洛历程风尘仆仆地踩着点来了,一身缎面西装灰黑,细框眼镜挂在鼻梁,他语气温和,眼神却疲惫。
“久等了。”
第6章 回家
莫离抬手,将杯底奶茶一饮而尽,开口就是反问。
“最近过得不好?”
洛历程唤来侍者,点了杯拿铁,闻言苦笑道:“没想到连你这个工作狂都知道了。”
他往拿铁里加了两份塘,一份奶,一边解释。
“前不久,父亲他的前妻过世了,留下来了这个孩子,那位夫人是个倔强的性子,在此之前从未提过这个孩子一句。”
“洛历明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父亲刚开始还不信,拉着人去验了才确认的。”
莫离指尖微动,眯起了眼睛,洛历程这一段话就有许多疑点。
他是生意人,也是A市几大氏族的年轻一代的掌事人之一,他会撒谎,也会隐瞒,并对这两项技能烂熟于心。
不过她没说什么,点头示意洛历程继续。
“大概是有愧于那位夫人,父亲几乎是亲自带洛历明熟悉生意,将手下能用来练手的小公司都给他了,还拨了不少资产。”
洛历程眼神稍稍锐利起来,似乎被咖啡的浓雾驱散了倦意:“效果似乎不是很好,他接手的公司都出现了一定的营收下滑,投资也赔了几笔,可也从没出过什么大纰漏,那些公司也很快稳定了下来。”
莫离饶有兴趣地拉长声音,直起身,拄着下巴:“是吗?洛老这么关心他,你就不担心?”
洛历程无奈地笑笑:“除了愧疚以外,大概也因为我是Beta,没什么联姻价值。”
他神色无害,一丝怨气都没有,仿佛他就是那包容天下的大圣父,会接受一切到来的命运,无论是辛苦经营的公司拱手他人,又或是。
莫离没看出什么端倪,低头搅动她的空杯。
洛历程继续道,眼神带了些困惑:“不过,今天一大早,他就说要取消与林小姐的婚约,说是有了更值得合作的对象。”
莫离手一顿,难道是因为昨晚和莫望……?
洛历程也在探究着她的表情,巡视的视线让她格外不自在:“莫离小姐知道原因吗?”
莫离习惯地抱起双臂:“不知道,所以我们两家的合作……”
洛历程抱歉地笑笑:“我负责的部分倒是没问题,我也会对历明提几句的,但具体还要看他和父亲的意思。”
话说得圆满,其实还是将问题推回了原点,还是要找洛历明解决。
虽然不是搞不定,但鉴于昨天的印象,莫离不太想和洛历明交流。
她故作不耐烦:“洛历程,又想当老好人,又想保持与莫家的合作是行不通的,你知道吧?”
相比洛氏项目涵盖范围广,莫氏才是新兴集团与传统产业集于一身发展的雄厚企业,许多项目都是由莫氏把关,平时虽说是合作,但其实是洛氏倚仗莫氏更多。
洛历程垂下眼,似是在决定什么。
莫离却主动给了个台阶,语气缓和下来:“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你给我透个信儿,洛历明手下的资产有哪些?”
毕竟莫氏不等同于她莫离,要是把洛历程逼得太紧断了私交,对她也没有好处,
洛历程有些迫切地抬头:“父亲他有些私产也在历程手中,我不便打探……”
莫离打断了他的通篇废话,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虽是在问话,眼神却坚定锐利,仿佛只是为了确定自己怀疑已久的猜想。
她一字一顿。
“洛历程手里,有没有莫氏的股份?”
—————
谈话结束,莫离走进公寓的电梯,还在不停地思索着洛历程的话。
“莫氏的股份倒是有,不过不是父亲给他的,是继承他母亲李夫人的遗产。”
“李夫人没有离开A市时,好像和莫望小姐的关系不错,你不如去问问她,顺便替我向莫望小姐带个好。”
楼层在四楼闪烁了几秒,电梯门打开,单间公寓门就在眼前。
莫离按上了门把手。
门没开。定睛一看,门锁换了,是一个崭新的密码型门锁。
门牌401,没有走错,只能是莫望搞鬼,莫离只好敲起了门。
半晌,门内没有动静,手机却传来一条信息。
莫望:54250,自己开。
莫离额角一抽,匆匆按了几下密码,推门进去。
“莫望你——”
话说一半,铺天盖地的蓝莓气息把她噎了回去,餐桌上放着大杯的蓝莓汁,衣柜大开着,确是空荡荡,沙发的垫子被拽得七七八八,连同抱枕一起垒成了个洞穴,里面铺着衣柜里不翼而飞的衣物,而莫望就在这蓄出的小窝里,蜷成一团,端着盘蓝莓看电视。
纵使莫离,也被她这轰轰烈烈的筑巢行为吓了一跳。
莫望投来视线,湿漉漉的,好像受尽无数委屈:“一丝信息素都没有,你都不回来住的吗?”
莫离叹了口气,认命地释放了不少安抚信息素,空气中酸甜的气息像是能滴出汁水来,她又抬手拆了莫望搭的小窝,俯身将衣服一件件地收拾起来。
“你怎么换的锁?”
莫望得到了满足,心情大好。
“在抽屉里找到了你的证件,出示给了锁匠,又多给了些钱。”
“那你怎么没走?”
莫望今天几乎是有问必答,反常地乖巧:“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还挺想跟你一起回去呢。”
莫离动作一顿:“不行的吧,爸妈不是Beta,我们身上的味道他们能闻见。”
不过真是稀奇,她还以为莫望再也不想回那栋半山别墅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莫父莫母就当莫望是用过就扔的工具,在她力挽狂澜后又弃之如敝屣,以莫望的性子怎么会不记恨?
莫离正出神,后颈却被揽住,一颗蓝莓被一双唇轻轻含着,送到嘴边。
二人毫无理由,却自然地吻在了一起。
蓝莓在莫离口中被咬破,有点酸,和莫望清香微凉的信息素一起,充盈在口腔,再到后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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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人顶着一身暧昧的痕迹,上了车,一起前往莫家宅邸。
“你非撩拨我做什么?”
莫离高领衬衫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在盛夏时分格外可疑。
莫望则贴了好几块欲盖弥彰的创可贴,看着窗边模糊的景色,语气轻快:“有什么关系?不是给了你除味的抑制剂吗?警犬来了都闻不见。”
门卫见两人一起回了家,面露惊讶,手抖了几下才按住了开门键。
“五年没回来了啊~”莫望怀念地下了车,拨了拨头发,换上了莫离熟悉的那张甜腻笑颜,熟练地推开大门。
第7章 色衰爱驰
灯火光明的大厅,莫母正靠在软垫流苏沙发上煲电话粥。
“林夫人啊,快别提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了,我新订的这款吊坠才真该给你看看——”
在视线触及到莫望的那一刻,她下意识露出的微笑凝固了,莫望却几步向前,张开双臂,亲昵地搂住了莫母,像是真心珍惜这久别重逢。
“妈妈,好久不见。”
莫母抬手,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突然反应过来,先一步按断了电话。
莫望这时已经结束了拥抱,转而去拉住莫母的手,莫母的视线则停留在她脖颈的创可贴上,又盯着莫离严严实实的衬衫衣领看。
莫离被看得心虚。
不过,一般人看到两姐妹也不会往暧昧的地方想吧。
她有了些底气,递过自己的礼物袋。
“生日快乐,母亲,这是伊凡大师那儿定制的新款睡裙。“
莫母脸色稍缓,莫望这个两手空空的却突然插嘴:“妈妈这么年轻漂亮,用不上这些俗气的东西,还是拿来接济接济我吧。”
她的手臂从莫母身后绕过,几乎是缠在莫母脖颈上,莫望几乎是对着莫母耳边说话,莫母脸上闪过极不情愿的表情,却也只是移开了视线,并未挣开。
没等莫离细究,莫望就揽着莫母走向了餐厅。一路走来,家宅中的下人窃窃私语。
莫忘被赶出家门,由于莫母不擅打理家事,宅邸的人事几乎没有变动,还是当年的那批。
而精致的桌布上只摆放了三份晶亮的餐盘,莫望眼也不眨,将莫母扶到主位后,又拽过莫离并排坐着。
她将餐盘拖到面前,自在万分地笑道:“我就知道妈妈心里是有我的,特意给我留了饭。”
下人们不明所以,陆陆续续地上了菜,龙井虾仁,糖醋排骨,拷羊排,松仁玉米,莫望爱吃的都摆在近眼前。
莫离看着眼前的清炒时蔬,脑中的选项逐渐清晰起来。
先把莫望搬到这个清汤寡水的位置。
再将莫家这群吃里爬外的全都开了。
就她愣神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一块羊排被夹到了盘里,这块被拷得有点过,微微焦糊,只有可怜的一层薄肉覆在上面,大片的骨头裸漏其外。
她抬眼,莫望冲她抬抬筷子,眉眼挑衅地笑,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
赏 。你 。的 。
莫离看也不看,夹起肉排就咬,对着莫望露出森白的牙齿。
只要是能吃的,就算只有一星半点她都不会拒绝。
啪。
清脆的一声,莫母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撂下了筷子,拉下脸开门见山。
“你回来干什么?”
莫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明明没吃几口,却仍是饱餐一顿的满足表情。
“只是来看看您,再要点零用钱。”
莫母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不可置信。
“零用钱?”
莫望理所当然:“父母接济过得不好的子女,这不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吗?”
说着,她垂下眼眸,向下扯了扯本就宽松的领口。
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莫母立刻移开视线,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泄了一口气。
“五百。”
莫望摇头:“两千。”
莫母瞪眼:“我说的是五百万!”
莫望表情无辜:“我说的也是两千万。”
莫母怒急反笑:“我上哪来这么多钱?”
莫望收起笑容,漫步精心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莫离很熟悉这个动作,这是她生气的预兆。
莫望语气讥讽又凉薄:“您本事可大得很,爸爸身边一任任秘书与主管,只要是Omega,您就安插人手栽赃或施压,断了人前途才罢休。”
“是因为怕他们像您一样借机上位?”
提起这个莫离就来精神了,翘了个二郎腿靠后倚着椅背,竖起耳朵,莫望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把将她的腿按了回去。
所有人都对于莫离出生以及丢失前的事情讳莫如深,即便在这个家中生活了十多年,莫离也只浅浅看到最外一层的光鲜亮丽与庸俗无趣。
挖掘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向来是莫望比较擅长。
“以色侍人,而现在色衰而爱驰,您很不安吧?最近爸爸总是回来的很晚吧?听说他和林夫人的妹妹走得很近,妈妈你能动林家的人吗?你敢吗?”
莫望划动手机,莫父和一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挽着手说笑的画面赫然出现。
“还有更亲密的照片,发到了您的邮箱,就当是生日礼物了。”
莫母被戳到了痛处,脸色惨白,可能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忘了如何处理丑事,她气急败坏,竟猛地抬手,将酒杯重重地向莫望掷去。
莫离伸手截住了酒杯,就在莫望额头前一寸。
她将酒杯生生捏碎,碎屑噼啪掉在地上,酒液混着鲜血留下,血液中散发着信息素的气息,是威慑,也是维护。
莫望餍足地眯起眼睛,很是喜欢这样血腥的信息素。
她轻轻拨开莫离的手,兴奋到声音微微颤抖,却仍在眼神狂热地怂恿蛊惑。
“我不是来气您的,两千万,妈妈,我帮你摆平这件事,还会让爸爸只钟情于你一人,永远……”
莫母刚被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刺激得埋下头去,闻言却当即抬眼,嘴唇无声地张了几下,最后只问出一句。
“永远——?”
莫望咧嘴,声音绵长微妙:“没错,永远。”
莫母眼中燃起希冀:“一千万,我给你一千万,你把那婊子除掉给我看,办好了剩下都是你的。”
“一星期内,给您满意的结果。”
莫望得偿所愿,勾起嘴角,单手拎包,抬起脚便走。
莫离跟着起身:“我送你”
就算关系再差,莫离还没不至于没品到让发情热的Omega独自回家。
“站住”莫母却在身后厉声制止:“你不准去。”
见莫离没有回头,莫母又叫道:“莫望,你不要忘了莫家对你的恩情!再少来与我们接触了。“
莫望回头,莞尔一笑:“妈妈,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8章 筑巢
庄园门口,已经有下人将车停好,莫望却没有上车坐下,而是走向了半山别墅微微荒凉的树荫下,院里的蔷薇藤一路蔓延到这儿,却因为是院外无人打理,火烈烈地开成一大片,艳丽靡烂。
莫望转身,花海衬得她肤色苍白,微暗中眼神微微发光。
莫离也跟着停下脚步,移开视线,低声质问。
“你利用洛厉明平息了舆论,又利用我从母亲那儿拿到了资金,你那公司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这么……”
莫离一时找不到形容词,顿了顿,继续道:“这么,委身于我?”
彻头彻尾被人利用的滋味,她不是头一次经历,刚进入莫氏时,很多人看不起她这个关系户,会兜着圈子愚弄不熟悉业务的她,更多人将她和莫望在任时做比较,她都一一咬牙忍下来了,无论用武力还是能力,她都做到了让人闭嘴。
可当年风光霁月的莫望却在用最令人不齿的手段,千方百计地谋权。
悲其不幸,怒其不争。
莫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拨开莫离微卷的额发,随即轻轻将手覆在了她眼前。
“不是为了公司,但是值得。”
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无数倍,温热的吐息似乎就在耳边。
“别这样看着我,别可怜我,别把我想得太明朗了,没有人能让我做不想做的事,莫望这个人的所有构成,有九十九分都是以自己的意志独断专行。“
莫离眨眨眼,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眼前的压力骤然松缓,她有些茫然,却见莫望挽起头发,揽起裙摆,俯身单膝蹲下,拉过她捏酒杯时受伤的手,借着宅邸透出来的昏暗灯光仔细挑出藏在里面的玻璃碎屑。
“嘶,你当时为什么不躲开?”
莫望眉眼难得柔和:“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受了伤还能多要一笔钱。”
没想到她这么不爱惜自己,莫离皱眉:“下次不管你——”
话没说完,指尖却突然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莫离垂头,心头一跳。
莫望垂着头,正如行吻手礼那般,虔诚地,认真地,缓缓舔吻过一道道伤痕,她嘴唇鲜红发亮,像红宝石。
微微的刺痛伴着痒意,一路从指尖窜到心头,莫离心如擂鼓,微微蜷缩手指。
莫望雪白的后颈暴露无遗,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就像是莫望甘愿臣服在她身下,只要她想,现在就可以按住那纤细的脖颈,撕咬她的腺体,又或是逼她匍匐在脚边。
暴虐与莫名的爽感在心头肆虐叫嚣,莫离咽了咽口水,没有抽回手。
她蹲下了身,由俯视变为平视,看到了莫望微微勾起的唇角。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正人君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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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莫望开车,莫离在副驾上用治疗仪一点点地恢复已经止血的伤口,窗外,城区灯光变幻,霓虹多彩。
莫离问:“诺克怎么样?”
莫望目光平视,四平八稳:“已经是条老狗了,在牧场它能随便奔跑,过得很开心。”
莫离:“你明知道不是诺克的错,为什么还要……?”
莫望:“你明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为什么还要问?”
相对无言。
莫离收回目光,双眼朝着窗前放空,刚刚暧昧的温存仿佛是南柯一梦,莫望又变回了那个冷嘲热讽的讨厌模样。
那浮于指尖之上的吻意味着什么呢?她们两人,现在又算什么关系?
恋人?炮.友?亲人以上恋人未满?
莫离都快把自己逗笑了,随便挑出一个,都会被爆出是莫氏最大的丑闻。
况且,莫望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就算有了喜欢的东西或人,也会随心所欲地随时抛弃吧。
“你之前想与洛家合作的是A市北新区的娱乐大厦吧?没了这个项目集资,你手里就没有能流动的资金了,对吗?”
莫望突然开口。
莫离顿了顿,谨慎点头:“嗯。”
“我只提醒一句,离洛厉程远点,去找林家合作。”莫望简短地规劝:“洛氏的股份也抛了,别沾一身腥。”
莫离一愣,洛家人心思不纯她倒是知道,不过生意场上谁没点手段?莫氏集团的几大控股绝大部分都是掌握在莫父莫母手里,再就是林家次女林浅盈。
一别经年,林家长子因病过世后,她出色的生意头脑展露头角,也因多年积怨与利益相争,成为莫望在每次股东大会上最大的阻力。
其次才是莫离和其他七零八碎的小股东。
莫离手臂拄着下巴:“要不是林家死咬着我不放,我也不至于想方设法找洛家合作。”
偏偏林家夫人人脉极广,老情人新情人不断,自己那些小手段动不得。
莫望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
“只是给你的忠告,听不听随你,能不能做也是你的事。”她转头,眉梢一挑:“就当是这两次给你的小费,我也不算白嫖。”
她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炮.友关系。
莫离被气笑了,不去管心底那点微微的失落:“我好歹是莫氏集团目前的掌事人,也是四大董事之一,奋力耕耘两晚就值你这一条没由头的消息?”
莫望睨了她一眼:“不知好歹,我还觉得给多了呢。”
她一脚刹车,莫离被晃得重重前倾,再抬头,自家公寓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莫望开了车锁,转过头来调侃:“那莫氏的掌事人——莫董,下次再约了,祝您前途无量,步步高升。”
莫离前脚下了车,她就一脚油门,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带着细碎的烟尘,驶向市中心。
莫离有点不着头脑,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转身上楼了。
按开密码锁。
被莫望折腾的乱七八糟的房间赫然出现在眼前,最为标志性的建筑便是她筑成的软垫小窝,还隐约残余着微凉清香的信息素。
只是一天的时间,莫望就在这里留下了足够鲜明的印记。
莫离至今还没闻到过相似的味道,莫望的信息素在之前的十年间隐匿无形,却又在一夜之间肆意流淌而出。
她拾起乱七八糟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又垒回到那个软垫小窝里。
做完这些,她愣了一瞬。
Alpha也会有筑巢期吗?
第9章 梅开二度
莫离穿过各类信息素,早餐味儿混杂的早高峰人群,在地铁出站口终于得到了解放。
她理了理头发,发现大城市的社畜生活也就比贫民窟的多了几口吃的而已。
莫望把她唯一一辆代步车开走了,她只能挤地铁来上班,毕竟公司是自家的,员工上班可以摸鱼,她不行。
兢兢业业工作一上午后,苏秘书带了一杯奶茶,推门来看望社畜总裁。
莫总裁向她投来了复杂目光,感慨:“真好啊,有时间冲奶茶。”
苏秘书大气不敢出,乖乖将奶茶上供:“您说笑了。”
莫离啜饮一口,糖分让心情舒缓了些,想着苏秘书也同样是Omega,试探着问:“我有一个朋友,只是个朋友………………”
苏秘书一愣:“啊。”
“他和一个Omega睡过了后,Omega给了他一点小费,说下次再约,还把他的车开走了,你说这个Omega是什么意思?”
苏秘书:……
还能是什么意思,看上你的车和钱了呗。
她低头,迎上莫离认真直接的目光。
这话要是真说出来,自己以后这六险两金,外带生理假期的工作可能就不保了…………
半晌,顶着莫离的威压,她硬着头皮开口:“您——您的这位朋友,应该是被当作有来有往的玩伴了吧…………,她把车借走,应该是为了下次见面找个借口。”
“你是说有好感的炮友?”
“大概……吧”
莫离点点头,有了几分得意,她就说自己这么有魅力,莫望怎么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呢?莫望好歹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总不会是想贪下她的车吧。
“我想——我那个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心情明朗了不少,莫离拎起外衣,手掌翻着打了个圈,将衣服披在肩上,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副黑色皮质手套戴上。
这副架势苏秘书很是熟悉,她眼神一闪,抱着文件俯下头。
“我去帮您联系朱纹。”
“去吧,待会儿有场硬仗要打。”
莫离打了个的,来到了栋普通简陋的写字楼,顺着电梯一路向下。
地下五层,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热气腾腾的擂台场,台上台下Alpha们全部蓄势待发。
这里是下等Alpha的娱乐聚集地,而这些Alpha是莫离一手组织起来的。
莫离从贫民窟出身,对于这些空有蛮力没有头脑的家伙了解得一清二楚,只要有酒,有吃的,有暴力,他们什么都肯干。
一个寸头黑背心的大汉一把将毛巾甩在后背上,嘿嘿地咧嘴笑了。
“莫总来切磋一下?”
这儿的人只服力气,朱纹这样,看来是皮又痒了。
莫离外套一摘,反手一个巴掌就甩他脸上了,鼻血横飞,趁朱纹仰头缓神,她硬是掐着人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地上。
后脑勺着地,铛的一声。
蓝莓气息肆意,却不再酸甜可口,朱纹被勒得窒息,又被信息素压制,一张嘴,吐了出来。
莫离大拇指将他的脸掰到一边,免得呕吐物弄脏了手套。
周边的Alpha见朱纹败局已定,纷纷喝起倒彩来。
莫离微微松了手,半蹲在一旁,面无表情,
“说正事,上回那笔钱,追回来没有?”
朱纹费力地呼吸几下,转过眼珠,磕磕绊绊道:“咳咳,钱没有,但是人我给带回来了。”
莫离起身转头,身后的Alpha让出一条道路,擂台后的角落,正有个男人被袜子堵了嘴,又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
他不住地流着眼泪,见了莫望,眼神更是惶恐。
莫离一脚踹在了他身边的墙上,吓得他连连往前爬。
她挑眉:“这么怕,那就还钱啊?耍我时的能耐呢?”
莫离的钱之所以被套牢,和这小子脱不开关系,林家派这家伙来交接项目,又让他宣布破产,卷钱跑了路。
朱纹解释:“我们审过了,这小子说他没钱,可兄弟几个抓他的时候,他正给肤白貌美的妞送给鸽子蛋呢。”
莫离想了想。
“那就放了吧。”
迎着朱纹震惊的目光,她勾唇,秀丽无害的五官此时却浮现出阴森与刻薄,锋芒毕现。
“放了再抓,抓了再放,我要让他明白,还了我的钱,他能用剩下的钱逍遥自在;但不还我的钱,他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过。”
那小子闻言,侥幸的眼神僵住了,又开始不住地往地面磕头。
朱纹挠挠头:“不打他一顿再放?”
莫离瞥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守法公民。”
将事情交待清楚后,她就离开了写字楼.
仅仅两天后,那批项目的资金就返还到了公司的账户中。
听说朱纹每隔两个小时把人抓过来一次,这两天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堵嘴的脏袜子都快被用完了。
而莫离也等来了莫望的电话,内容却与她想象的约会大相径庭。
莫望:“车?我卖了。你现在下楼,我还你一个人情。”
此时正是夜深,莫离正在公寓里通宵改文件,闻言掀开窗帘往外看,莫望正在楼下,只穿了条纱裙,倚着一辆纯黑的大众桑塔纳,冲她歪头示意。
莫望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莫离不敢耽搁,带了件外套下楼。
“不是把我车卖了?怎么就换了这辆破车?”
她一边吐槽,一边把外套披在了莫望身上。
莫望也没拒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就比如说我把你这栋公寓楼的其他套间都买下来了。”
莫离瞪大双眼:“你买这个干什么?”
莫望像看蠢货一样瞥她一眼,踩下了油门:“为了防止我来找你的时候,被些不该看的人知道了。”
车一路开过市区,远远到了郊外,密密丛丛的绿化树林里,一栋荒败的别墅赫然出现。
莫离跟着莫望解开层层锁码,进了屋。
而莫望的Beta秘书左安,正守在那里,听见推门声,她动作戒备,而看到是莫望又放松下来。
而她脚边的沙发上,一位年轻女子正倒在上面昏睡不醒,莫离曾在莫望的手机上见过她,那时她正和莫父手挽手,亲密无间。
莫望拍了拍莫离的肩膀,又俯下身去检查女子的状态。
“把朱纹叫来,我给你机会,让你卖给林家一份人情。”
第10章 我死不了
莫离不可置信地拉住了莫望的手臂:“你疯了?绑林家的人?”
莫望摆摆手:“这有什么,你前两天不是也绑了一个?”
莫离没松手;“这不一样,我绑的是狗腿子,她可是林家夫人的妹妹,白梧!”
莫望不耐烦了,将手臂甩开:“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次是让你把她还回去,你先把朱纹叫来,不然林家来接人时会起疑心。”
莫离疑惑:“不是你绑的?”
莫望坦然:“是我啊。”
“绑来给了个教训,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说完她就走去和秘书左安谈话,不再理莫离。
既然是把人还回去,莫离就稍微放下了心,打电话,叫了朱纹过来。
朱纹来的倒是快,可他平时虽说干着打手的勾当,却没真见过什么大场面,一进了屋,他就屁都不敢放,憋了半天,试探着对莫离问。
“老板,咱不是遵纪守法,不做违法的勾当吗?”
莫离还没开口,身后却传来动静。
只听莫望对左安冷不丁地开口。
“给我脸上一拳,用点力。”
左安沉默了一瞬,活动了一下肩膀,抡起一拳就狠狠击中了莫望的左侧脸颊。
“你做什么!”
莫离快步走去,扳过莫望的肩膀,她的口鼻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淌血,按也按不住。
莫离阻止了莫望仰头止血,转头对着朱纹吩咐:“快端盆冷水来。”
莫望却突然道:“别,纸巾就好,洗干净了就白挨拳头了。”
莫离眉心一皱:“你疯了吗?”
莫望扯过纸巾,轻轻擦拭着脸颊,留下微微干涸的血痕。
“没疯,林家人瑕疵必报,这下如果左安不打,待会儿就是他们亲自来打了。”
莫离沉默片刻。
“就为了妈那两千万?”
莫望草草应了一声:“嗯,有钱能使磨推鬼。”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已经完全浮肿起来了,配上斑驳的血痕,好不精彩。
对着镜子看了看效果,莫望满意地点头:“待会儿人来了,你就说是你亲手将白梧从我手里救了出来,为了教训我,还亲手给了我一拳。”
她话音刚落,大门被踹开的声音就传到了屋内。
莫望迅速捂着脸,往沙发上一靠,板着脸扭头看向窗外,倒真像是挨打后生闷气的模样。
纷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外,随即,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重重弹开,撞到墙上,又连着门页轰然倒下了。
在一个个黑色西装的健壮保镖身后,一个纤细娇小的Omega身影走了出来,她口气轻松,眼神却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白梧吧,毫无笑意。
“晚上好啊,诸位。”
还是莫望先开口应和:“劳您大驾,林浅盈董事,我可是诚惶诚恐啊。”
林浅盈眼珠微转,锁定在了莫望身上,莫离觉得她脸色比刚才还要阴鸷了几分,连忙起身,挡住了视线。
“还好白小姐没出什么意外,莫望我已经教训过了,改日我会带人登门道歉。”
林浅盈在视线转到莫离身上时就变成了微微嘲弄的和善,她微微俯身,行了个敷衍的礼。
“哪里,还得多亏莫总出手相救,这个人情我们林氏记下了。”
说完,她像是再也等不及了一样,绕开莫离,走向了倒在沙发上的白梧,仔细检查了一番。
见人真没什么伤口,林浅盈直起身来,单手抱起白梧的肩膀,让人倚靠在怀里。
像是拉家常一般,她语气轻松:“都说一报还一报,莫望你很聪明,但你欠我两回。”
她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一回,是我与洛厉明两家的协议婚约,是因为你的原因被毁了吧?虽然我那未婚夫也是一副不争气的模样。”
她又压下一根:“这一回,就是你动了我林家的人,我的小姨。”
莫望转过脸,叹了口气:“算的这么清,你还真是小心眼。”
林浅盈摇摇头:“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她咧嘴:“那么,你脸上那一拳,就当是抵过婚约一事。”
莫望没有回答,没有受伤的那侧脸苍白严肃。
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林浅盈的右手伸进外套,摸出了一把□□,对准莫望,开保险,扣动扳机。
砰。
即便装了□□,枪声还是在屋内响亮地炸开。
莫望的左侧小腹慢慢泅染血色,林浅盈得意地一笑,收回了手臂。
“而动她,你得再好好受个教训。”
没人能想到林浅盈突然掏枪,也没人想到她真的敢射中人。
等莫离反应过来,她已经拎着林浅盈的衣领,将她重重地掼在了墙上。
莫望的鲜血混着信息素缓缓流出,拉扯着她的每一个神经,Alpha对于刚结成标记的Omega有着近乎本能的保护欲,莫离从未感到如此愤怒。
“你怎么敢!”
她目眦欲裂,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嘶吼了几遍,手臂不断用力,林浅盈的双脚几乎离地。
门口的两个保镖要冲进来,却被林浅盈抬手制止了。
“怎么能对帮了我们大忙的恩人动手呢?”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揶揄道:“莫望,训狗你还是有一手的。”
莫离更加愤怒,抬手,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
正当她想再来一拳时,身后传来了莫望□□般的制止声。
“别打了,我死不了。”
莫离几乎是立刻松了手,扑回到莫望身边。
莫望按着伤口,额头冷汗津津,她缓缓弓身,抬起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按在莫离的肩膀上,说话只剩气音。
“如果你现在送我去医院的话,还死不了,要是还想再打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莫离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她压制住满腔怒火,揽着人的肩搂住膝弯,尽可能温柔地将人抱起,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这座硝烟宅邸。
朱纹与左安匆匆跟在后面。
那两个保镖转头请示,林轻盈却不看他们,擦去嘴角的鲜血,吐掉被打断的牙齿,踉跄着站起身。
她缓缓将白梧按进怀里,闭上眼,在额头印下一吻。
第11章 众夫所指
上了车,莫望仰身,疲惫地闭上双眼。
“去强巍医药。”
莫离气得咬牙,点火踩油:“什么时候了,还担心你那破公司。”
莫望有气无力:“我公司有医疗设备,你不会打算送我去急诊挂号排队等医生吧?”
见她还有力气拌嘴吐槽,莫离稍稍放了心,挑了个平稳的路,飞速疾驰。
她一边看路一边安抚。
“你先清醒些,别睡觉。”
隔了好一会儿,莫望虚弱的声音传来。
“林浅盈不会杀我,没伤到内脏,拜托你快点开,我只是太疼了。”
“自作自受!”
夜深人静,街上几乎没有车,莫离速度开到最大,仪表盘指针嗡嗡转动,汽车尾部卷起一片灰尘。
到了公司楼下,莫望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了半昏迷,左安替他们联系好了医疗队伍,很快,莫望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如她所说,没伤到内脏,只是需要输血,取弹片,缝针。
做完这些,天已拂晓。
莫离眼也不眨地看着沉睡的莫望,她的脸已经被治疗仪愈合如初,却失去了往日那层薄薄的血色。
莫离伸出手,贴在她微凉的脸上,叹息。
“你这样,显得更没有人情味儿了啊。”
其实莫离小的时候有过一个脑抽的想法,当时二人刚刚开始针锋相对,她人菜嘴臭,结果吃够了莫望的苦头。
有时是升旗仪式旗子突然被蒙在头上,当众出丑;有时又是竞选班长的时候,突然杀进来一个品学兼优的转校生,抢了她的位置。
莫离当时就会想,如果哪天莫望生了重病或者受了重伤,自己就在身边仔细照料,让莫望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后,对自己感恩戴德,再也不为难自己了。
“噗。”莫离忍不住失笑。
“看你生病的样子,哪还会想这么多。”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见莫望这样虚弱安静的样子,她们一同在莫家生活了近十年,是彼此最讨厌的对手,却也是日日相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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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生气了不管她之后,在莫母的一再敷衍拖延与莫父的强烈要求下,莫离在十三岁那年直接升入初二,没有课前辅导,就保持着能认清常用汉字的状态,以及能勉强在社会生存的常识基础,她踏入了上流们的私立初中-天利联合学校。
当时莫家的家世算是整个班里数一数二的,因此莫离常常会得到老师的关照,可课程如同天书,老师频频提问,只会让她不断出丑。
林浅盈当时和她在同一个班级,那个时候的孩子都还很幼稚,喜欢结成小团体,也格外地排斥外来的人。
每当莫离磕磕绊绊地打错问题时,林浅盈总会带着她那一群好朋友哈哈大笑。
意料之中,她没有交到朋友。
莫离知道自己表现丢人,她接受了老师课下时不时的帮助,可面对同学的嘲讽,她全部一字不落地回敬过去。
在第三次与同学发生争斗后,莫离收到了学校的警告,也挨了莫父的巴掌。
“你怎么想的,这个节骨眼去得罪王家的孩子?”
莫父气急败坏,不知道是不是应酬太多或者工作太累,他的头发疯狂地掉,只剩下薄薄一层,整个人也浮肿起来,唯有手脚是纤细的。
他难得也对莫母不管不顾地发了脾气:“都是你惯的,只管生不管养,呆在家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莫母几乎是当时就红了眼眶,暗中不满地夹了跪在地上的莫离一眼。
呆在一旁看热闹的莫望也被训斥了一通。
“你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的吗?就这么由着她胡闹,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莫望如往常一样顺从,垂下眼假惺惺道:“小离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她知道莫父最想听的不是推卸责任,于是承诺道。
“父亲,给我一天时间,我帮您解决王家的事,也让那些多口多舌的闭嘴。”
莫父果然脸色稍缓,语气仍死板僵硬:“少拿这些事来烦我。”
发完了一通脾气,莫父重手重脚地上楼,莫母则是掏出手帕,开始抹起了眼泪。
她一改平时对莫离溺爱的态度,张口闭口都是莫离让她受到的委屈。
“可怜我十月怀胎,分娩时还被你痛昏过去,没想到你是这么不省心的孩子,小离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离刚挨了打,头痛欲裂,心烦意乱,听了这话只想一吐为快地怼回去。
她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又有什么好失望的!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莫望打断了。
她按住了莫离的肩膀,轻声安抚莫母道:“母亲您不用担心,是学校里那些孩子太顽皮了,我会帮忙好好管教的。”
莫母露出一个噙着泪花的笑:“那就交给你了,莫望。”
莫离被莫望按着肩膀带到了她的房间内,这是二人争吵后头一次肢体接触,也是莫离第一次进到莫望的房间。
这间屋子比莫离自己的房间要小,色调以白灰为主,一切规规整整,也冷冷清清。
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只想着基础生活,房间没一点人气儿。
莫望给她拉出一个椅子,自己则靠在窗边,露出平时绝不会在莫父莫母面前出现的嘲讽表情。
“该说你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学会聪明点?”
莫离抬眼,映出了那道长发飘飘的苗条身影。
天利联合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相连的,莫望眼下正在高中部读书,而初中部时,她曾连任了两年初中部部长,在外人眼中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被评成了校花。
而莫离在学校听过的最多话,也是将她这丑小鸭和莫望相比较。
“你怎么半点比不上你姐啊?”
“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领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认错了啊?”
……
可以说,莫离在学校吃的苦头,能有一半多都来自于莫望。
眼看着这罪魁祸首还在面前不停挑衅,莫离自然没有好口气。
“学聪明了然后去给人当随意支使的奴隶吗?我还没你那么下贱。”
莫望勾唇,似乎是心情不错:“这时候倒是牙尖嘴利,英语课上要是能多答出来几道题,你也不至于挨打了。”
她转身抽出一张白纸,唰唰写下几行,递给了莫离。
“我发现在这方面和你作对,只会给我自己找麻烦而已。”
莫离接过,发现是几串号码。
“家庭教师的电话,自己去联系,这几天你就先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吧,我得给你在学校办的好事擦屁股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莫望用笔拄着下巴,突然不怀好意地转过脸来,添了一句:“摊上这样的亲爹娘,想想你也挺可怜的,不如你来猜猜当年你为什么会从莫家被拐走?”
第12章 真相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从最糟糕的人口中说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母亲她坐月子的时候,因为觉得无聊所以偷偷出来玩了,怕你哭,所以带了你一起出来。”
莫望满是嘲讽:“结果呢?我们的母亲大人在卫生间补妆的时候,把婴儿车落在了那里。”
“她在逛完了名牌商场后,仍浑然不觉,等她发现你丢了,她才觉得害怕。”
莫望渐渐收了笑意:“所以她逃跑了,回了家,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谁也不敢见,直到晚上,保姆怕太久没喂奶,饿出问题来,于是找来了父亲。”
莫离只感觉呼吸困难,在这十三年,她表达愤怒与悲伤的方式,都是用拳头,用指甲和牙齿。可这是第一次,温热,咸湿的的眼泪夺眶而出,流进嘴里,滴在手背上。
她用力抓着椅背,根根青筋毕露,声嘶力竭。
“闭嘴!闭嘴!”
莫望毫不留情地拔高声音,压倒了她的负隅顽抗。
“其实凭着高级商场的监视系统,这时候去找你,还来的及。”
“但是父亲怕接下来的搜寻惊扰了媒体,闹出莫氏夫人不负责任的丑闻,于是先堵住了各大媒体的嘴,然后动用了最有限的搜救资源。”
“结果就是,拐你的人乘坐的通往贫民窟的那辆列车,在他们赶到的五分钟前——”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莫离掀翻了凳子,满脸泪痕与怒意,冲着莫望挥拳。
莫望比她大了两岁,高了她半个头,不费吹灰之力地攥住了她细瘦的手腕,任由莫离在手臂上留下一行带血的牙印。
她微微皱眉,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已经启动了。”
莫离很快松了口,捂住脸,滑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即便知道莫父莫母的秉性,她也从未想过是如此荒唐的失误,这十二年挨打挨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值得的,在贫民窟时对于亲生父母的美好幻想,就像是鞭子,抽打着她最后的自尊。
莫望永远不会顾及她的情绪,平铺直叙地阐述着事实:“所以你在贫民窟的那几年,其实与我毫无干系,只是爸爸妈妈抛弃了一个不受看重的孩子。”
“至于你,纵使你有千万般委屈,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当年的一个小小的,迫不得已的失误罢了。”
莫望拍了拍莫离的肩膀,蹲下凑近她耳边。
“知道家里下人为什么肯听我的吗?因为爸爸是个自恋的控制狂,妈妈则是自私幼稚的小孩子,而我是个赏罚分明的冷酷疯子。”
窗台开着,吹起莫望的丝丝长发,莫离抬头,觉得她的眼中如浓墨,铺开千万点说不清道不明。
“要在这个家里生存,你得先学会失望,然后顺从这该死的命运,学聪明点。”
……
那天莫望还是叫人来包扎手臂的咬伤,顺便替莫离包扎了身上的各道伤口,有莫父打出来的,也有和同学争斗中划伤的。
莫离回房间时,身体还是精神都无比疲惫,但她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
她在床边和窗台的夹缝里坐了许久,就像是第一次回这个半山别墅时那样。
就这样天色渐亮,莫离洗好脸梳好头,照着纸条挨个联系了家庭教师,然后面色如常地下楼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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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还早,莫父莫母还没下楼,只有莫望在那儿摆弄她那点猫食。
见莫离下楼,她微微挑眉。
“不是说你今天不用去学校了吗?”
莫离没有理她,直视着她身边的下人:“给我一套餐具,今天我在餐桌吃饭。”
那名厨子刚想征求地向莫望投过视线,莫离就一字一顿地发号施令:“听不懂吗?我。要。在。这。吃。饭。”
她语气认真严肃,厨子不敢耽搁,转身加了一份餐具,还送上了她平时喜欢的早餐食物。
莫望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反而插起一片西红柿送进嘴里。
莫父莫母也如胶似漆地下楼了,只一个晚上,两人似乎就忘了昨天的不愉快,和好如初。
只是在看到莫离的时候,莫父脸上笑容消失了,转而呵斥。
“既然要去上学,就给我省点心。”
莫离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片火腿,不顾莫母拼命地使眼色,回敬道。
“我觉得前十二年给您省了挺多的心的。”
“你!”莫父气急。
“你这孽种!”
“随了您的孽根?”
莫父抬手就要打,莫离毫不客气地瞪眼,准备硬生生地受下。
“噗!”一声突兀的笑声打乱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莫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憋了很久的笑,此时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着,肩膀不断耸动着。
平时的莫望都是假意的微笑着,或者温顺地扬着嘴角,可看起来从不开心。莫离从没见过她开怀大笑的样子,一时间竟愣住了。
她这一笑,连着莫父也觉得莫名其妙来,扬在空中的手也打不下去了。
“女孩子家的,注意点仪态,少给我丢人。”
他摔下这一句,可能是觉得两个孩子都疯了,带着荒唐的表情摔门离开了。
莫母本想再说教两句,可迎上莫离桀骜不驯的眼神,再加上莫望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她有些畏缩地收回视线,转身快步上楼了。
莫望的笑声渐歇,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不是完全没有学聪明吗?你一大早下来吃早饭,就是为了挨顿打再上去吗?”
莫离看着她脸边微微飞起的红晕,突然有些理解校花一名为什么会落在莫望身上了。
她别过视线,倔强道。
“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来学聪明?”
“是你们不正常,那凭什么我来改变,我来受欺负?”
莫望拄着下巴,笑意还未散尽,眯着眼睛点点头,附和道:“你说的对。昨天我不该劝你的。”
莫离瞥了她一眼,又快速收回了视线,不自在地嘟哝着:“虽然你昨晚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净,但你还是用了我的身份在莫氏吃饱穿暖了十二年吧?你也得——”
话音未落,只听叉子重重按在盘子上的叮咚一声,周遭气温降到冰点,莫离转过脸,莫望不知道何时收起了笑意,猛然站起身来,眼眸一寸寸向下,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
“你说谁,替你在莫家吃饱穿暖?我又得对你感恩戴德什么?”
第13章 分化
那天莫望像是被戳到痛处了,摔门愤然离开。
而莫离和莫望好不容易和缓些的关系,又因为一句话全面崩盘。
不过好在莫望认清了现实,不再在家里和学习方面为难她,起码莫离的家庭教师一如既往地卖力工作。
但是等过了两天,莫离回到了学校后——
教室里的所有课桌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而在那圆圈所簇拥着的中心,赫然是她那被刻得乱七八糟的课桌,而此刻,课桌上摆了一摞花里胡哨的信封。
莫离大脑宕机了,环顾四周,到场的同学都在偷偷地瞄她,在触及到她的视线后,又露出畏惧的神情,纷纷缩回了头。
唯有林浅盈顶着满脸青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担心是新型的恶作剧,莫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抽出一封信。
开头的第一行便是三个大字“道歉信”,其中的内容也一目了然,字字惶恐,好像生怕读信的人有一点不高兴。
莫离走马观花地读完了几篇,明白过来,是莫望为了堵这些刺头同学的嘴,给他们的家长寄了邮件,将他们在外头做的离经叛道的事说了出来,威胁他们以后小心点做事。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读到有人踹邻居家狗的事都被捅了出来,莫离微微勾起嘴角。
莫离这一口气没有舒缓太久,上课铃声响了,可座位依然没有被调回来的意思。
她硬着头皮顶着全班人的视线,准备好上课的书本。
第一节 课是英语,家庭教师的辅导效果十分优异,莫离已经能回答上一些基础的问题了,可英语老师就像是忽视了她这一大个发光体,一整节课没有提问她,也没看她一眼。
接下来的课程老师也都是如此……
虽然没人再敢背后说她,可也没人敢和她说话。
反复几日,莫离渐渐发现,她成了整个学校里透明的存在,家里如此,莫父不再理睬她,莫母见了她就眼泪汪汪,唉声叹气,像是被欺负了一样,莫望则早出晚归,回来也是躲在自己卧房里闷声干大事。
又过了透明人的一周,莫离感觉自己要被憋疯了,在第九次交作业被无视时,气愤不已的她翘了课,一路跑到高中部,准备去堵莫望,问问她到底捣什么鬼。
莫望在高二一班,学校的重点班,她上学要早一年,因此比莫离高出整整一届。
莫离到那儿等了一会儿,他们才下课,一个个抱着卷子,好像是刚出来成绩。
“莫望这分数可以上A市A科大了吧,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流大学。”
两个男生拿着折好的卷子,肩并肩地议论着,走出教室。
“可她还没分化,要是分化成Omega,就只能去那边的Omega学院了,听说就业要差一大截呢。”
听他嘟哝的另一个男生哈哈大笑。
“那个女魔头能分化成Omega?别开玩笑了,说不定老天就是看她这个破性格,才迟迟不给她分化的。”
“……”
“你不如想想,她要是分化成Omega,那她以后的Alpha该有多倒霉吧。”
“咦~”
两个男生同时打了一个寒战。
莫离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高年级也有这么嘴碎的人。
哪怕莫望真分化成了Omega,也是待在莫家继续做她的女魔头,哪里犯得上这群人肖想。
但一班不愧是尖子班,等了半天,除了这两个碎嘴子再没别人出来,莫离无法,只能趁这两个男生回班级的时候,叫住了他们。
“喂,那边两个……”
因为带了点成见,她声音颇为不礼貌,那边两个男生不耐烦地转头,在看到她的瞬间又表情和缓下来。
莫离刚从长期营养不良中恢复过来,身高要比同龄人矮了一截,但莫望之前让人矫正了她一口坏牙,还让造型师替她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时倒像个乖乖巧巧的邻家妹妹。
“你不是我们年级的吧?有什么事吗?”
莫离眼也不眨:“我找莫望。”
那两人想了想,指向了一个方向:“她不在教室,好像被生理老师叫过去了,应该在高中部的医务室。”
莫离听完,头也不回,迈着步子就往那边走去。
上课铃也响了起来,学生们纷纷沿着走廊奔跑归位,莫离推开医务室外间。
消毒水气味刺鼻,屋内静悄悄,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正当她要喊人的时候,内间却传来声音。
“你迟迟不分化,说不定算是一件好事。”
一个女声温柔地响起,语气中满是安慰。
“但愿吧,但总归是逃不掉的,我体内激素最近有些紊乱了,是分化期将来的征兆。”
莫望的声音响起,莫离瞪大了双眼。
其实她不该这么惊讶的,每个人都会在十五岁左右分化,莫望只是时间有些晚了。
那女声接着问,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担忧:“如果是Alpha和Beta那还好,如果是Omega,你打算怎么办?”
“……”
莫望好像冷笑了一声:“能怎么办?我别无选择。”
莫离眯起眼睛,莫望她不是手眼通天得很嘛,怎么就别无选择了。
正当她苦苦思索,医务室内间的门突然就打开了,莫望披着柔软松散的黑发,脸色微微苍白,抱起双臂。
“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莫离一脸震惊,全然忘记了自己来质问的初衷。
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莫望见她一脸傻样,叹了口气,拉过莫望,正对着内室门扉上的玻璃窗,两片薄如蝉翼的纱质窗帘微微飘动。
“医务室内间的窗帘透光,你站在那儿,我一眼就瞧见了。”
“……”
“所以。”她打了一下莫离的头:“你来这儿治脑子?”
第14章 白梧
莫离嫌弃地拂了拂头发,才想起来正事:“你干嘛让他们把我的座位挪到中间,现在他们上课都冲着我,像要给我上坟。”
她有些生气地质问:“老师他们也全都不理我了,你又跟他们说了什么?”
莫望眨眨眼:“作为老师,班级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校园歧视,他们不管不问,难道不应该被惩罚警戒吗?”
“至于座位,在那儿就没人耽误你学习了,不是吗?”
莫望抬手拽下莫离头上的头绳,自顾自地绑在头上,往医务室门外走。
“你!”莫离快气炸了。
莫望拍了拍她的肩膀,勾起嘴角:“怎么不开心了?好好享受你吃饱穿暖的中学生涯吧。”
她果然是蓄意报复!
见莫望的身影走远,那女校医才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莫离。
“你就是莫望的妹妹啊,惹谁生气不好,非惹她。”
剩下半节课的时间,莫离打算一翘到底,干脆在医务室一屁股坐了下来,气鼓鼓地嘟哝。
“又不是我故意的,她自己是小气鬼。”
那女校医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拿起保温杯给莫离倒了杯热茶,殷切道:“展开说说?”
听完莫离咬牙切齿的吐槽,她哈哈大笑起来:“莫望说的果然没错……”
莫离:“她说什么?”
女校医:“她说你总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莫离:“……”
她有些不服气地反驳:“可他们那样对我,又不是我的错。“
“过刚易折。”女校医却收起了笑容,她的眼眸在热茶的雾气蒸腾中温柔朦胧:“看在莫家的份上,有些人不会明面上动手,却会暗中害你。”
见莫离投来奇怪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白梧,我姐家的那个孩子,林浅盈,是和你一个班级的。”
莫离皱皱眉,不过看到白梧面带歉意,她没说什么。
“莫望前些天还找到我,和我谈她的事。那孩子平时被我姐压着,偏偏下面的人又骄纵她,性情就阴郁多变了些,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实在对不住你。”
莫离点点头:“那以后我帮你们好好管教。”
白梧愣了愣,笑出声来。
“那就拜托你了,总之,你要是想翘课,或者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这里随时欢迎你。”
居然还有老师支持学生翘课,莫离一时无语,犹豫着点头。
毕竟她在这个学校里,也没有其他能说话的人了。
不过莫离很快就发现了这点的好处,只要她缠着人提出要求,那些对她避尤不及的人很快就会答应下来。
凭借这威慑力,莫离成功成为了班长的候选。
她想的很简单,成为了班长,就免不了和同学老师互相交流,被莫望胁迫造成的僵硬关系也能缓和。
但是,在准备了两天的手写稿,再逐字磕磕绊绊地背下来后。
竞选当天,班里转来了个洋气漂亮的留学生,一口流利的英式口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成功地成为这次班长竞选的黑马。
大概是为了补偿莫离的落选,不久后的校园周年仪式的护旗手一职,被安排到了她身上。
不过这个年龄的学生,大多以不屑懒散为荣,对于枯燥的校园仪式嗤之以鼻,唯有看热闹时格外精神。
因此,当身旁的护旗手“不小心”地将校旗向她这边一扬,旗子布料柔软,将她笼罩成了一个蛋黄色人形的木桩,布料与头发摩擦,静电带着根根发丝竖立,在旗子慢慢升起的那一瞬,她前额的碎发傲然耸立,像是电视里搞怪的刺头。
台下细细碎碎的笑声响起。
莫离重重踹了一脚旗杆,扯下旗子蒙在身旁护旗手的脸上。
没人再笑了。
升旗仪式结束,不过这次莫离没吃处分。
她一个人跑到操场边的绿化树林深处,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
这里在晚上是校园情侣的约会圣地,绿树与阴影吸收了一切光线与声音,任谁也无法发现。
身后的灌木丛传来响动,莫离没当回事,只甩了身边的树干一脚,闷闷地泄愤。
这些天接连不顺,被人捉弄,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莫望的手笔。
要是也能让她抓到莫望的把柄就好了。
莫离正想着,身后突然被撞了了牢牢实实,她想出声询问,嘴巴却忽然被捂住,向后乱踩的脚也被横扫绊倒,被人拖到一旁的树后。
“去找白校医来,别乱说,小心你的嘴巴。”
身后传来极重极长的呼吸声,捂住嘴巴的手心格外炽热。
莫离从声音中听出几分熟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挣动的双手也缓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捂住嘴的手背。
“作什么?”
莫望声音烦躁,却在看见她脸的时候顿了一下,松开了双手。
莫离一溜烟起身,转身站起。
莫望脸颊正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声音也格外虚弱,她正扶着树干跪坐在地,像是压制什么一样费力呼吸。
“你发烧了。”莫离语气肯定。
“小屁孩。”莫望轻笑:“对啊,劳您大驾,快请白校医来吧。”
莫离有些踌躇,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回头。
“我不能帮你白干。”
莫望整个人在发热,却抬起头来,眼神如初冬的雪,是饱含寂寥脆弱的冷,半晌,她笑了,带点自嘲。
“您随便提。”
莫离抬起了一根手指:“一,不许叫我小屁孩。”
她在莫望微妙荒谬的视线中又抬起了一根:“二,不许再捉弄我了。”
第15章 崩盘
莫离没等莫望回答,转身飞奔。
私立学校的校园配的上它高昂的学费,操场到教学楼能有快一公里远。
好在校医室在一楼,莫离气喘吁吁地拉开医务室内间的门,门页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噪音。
白梧正悠哉喝茶,被吓得手一抖,茶水尽数撒在了白大褂上。
“有了什么大新闻?”
莫离缓过来一口气。
“莫望发烧了,她叫你过去。”
白梧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疑惑:“发烧了找人抬过来啊,叫我做什么——”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严肃了下来,匆匆从柜子里扒拉出一袋东西,不等莫离细看,白梧匆匆推了推她的肩膀。
“还真得叫我,带我去吧。”
折返时,由于白梧平时不爱运动,再加上穿了高跟鞋,要费时许多。
进了树林深处,莫望仍在原处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抬眼。
“呦,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莫离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可顾及到她是个病人,她只“切”了一声,偏头不说话。
见莫望安然无恙,白梧脸色轻缓了下来,笑着说起了好话:“你别瞎说,小离可是跑过来的。”
她说着便半蹲下来,检查莫望的状况。
莫望向莫离投去视线,见她绷着脸,莫望声音虚软却带了点认真:“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头一次听见莫望道歉,莫离有些讶异,转回头来,莫望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专心地看着白梧打开袋子。
里面有三支针管,大小不一,液体的颜色也不同。
白梧正要拿起中间的那个,却被莫望按住了手,她越过白梧的手,拿起了最小最细的那个。
莫离挑眉:“针都挑最小的,你这么怕疼啊?”
“是啊。”莫望歪头,扬起白皙的颈侧,眼也不眨地单手推注入体。
不知道为什么,白梧却满脸不可置信,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怎么会用这支?明明没有味道。”
莫望垂下眼:“天知道。”
注.射完后,她似乎变得格外困倦,缓缓地眨了两下眼,莫望轻不可闻道:“今天让我在医务室呆着吧。”
说完她就靠着树干合上双眼,睡着了。
负责将莫望扶回去的重担最终还是落到了莫离身上,因为白梧在穿过树林的时候,被石子绊了一下,把脚踝扭了。
回了医务室,白梧一直脸色凝重,唉声叹气的,问她怎么了也不肯说。
莫离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昏睡的莫望。
医务室没有开灯,日光照得莫望的侧脸暖融融的,乌黑的睫毛投下阴影,显得人安静宁和。
莫离试探着勾勾她的手心,发现她的温度已经不再滚烫,只是手臂纤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下。
下课铃声响起,莫离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此时正是午休。
“平时只吃一点,难怪生病。”
她起身,去食堂带了两份粥回来。
等莫离到了医务室外间,里面已经隐隐有了动静,她没有作声,放下两份粥点,转身离开了。
内间。
察觉动静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门口。
白梧一瘸一拐地出去瞧了一眼,带回了二人的午饭。
看着保温盒,她心事重重的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
“小离是个挺好的孩子。”
莫望接过袋子,叼着一次性勺子,一点点拆开包装盒,一滴汤没撒。
她含含混混道:“算是吧。”
想了想,她又挑剔道:“有点傻,找人教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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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离早早来到教室,自己那“宝座”旁不知何时多了套桌椅,那金发碧眼的“留学生”吊儿郎当地翘腿坐着。
教室只有她们两人,那女生抬头,拔出嘴里的棒棒糖,用带点方言的流利普通话打了个招呼。
“呦,恁姐让我来陪你。”
莫离逐渐了解才知道,这女生叫李琉,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头发是染的,眼睛是美瞳,天生面容深刻,有点异域风情。
她平时最喜欢装外国人,叽里呱啦的英语都是胡编乱造的。
“反正没人能听清。”
她这么说。
但李琉很聪明,凭着外国人这个身份巧妙地把握着别人的好奇心,和同学关系都不错。
莫离跟着她懂了不少人情世故,渐渐地,和同学间的关系也松缓了不少。
这是莫离校园生活最为轻松愉快的一段,不过只持续了一年。
在她升高中考试的前一晚,莫母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当时莫离正在暗中对着看电视的莫望作法,希望能转移一点知识进脑子。
可莫母突然一声尖叫,莫离转头,发现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话筒掉在地上。
莫望听见动静,走来捡起话筒,只听了几句,她脸色骤变,顾不得穿鞋,拔腿便往门外跑。
她走后,莫离从莫母的啜泣中听出了实情——莫父在公司晕倒,是心脏骤停。
医院说救回来的概率不大。
然而问题不止于此,莫父是在公司倒下的,消息四散开来,病情也被公之于众。
无数公司撤资,莫氏的股票崩盘了——
第16章 饼
莫父自那之后迟迟没有醒来,医生说他窒息太久,为脑部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可能陷入长期的植物人状态。
面对蜂拥上门的媒体与愤怒的股民,莫母害怕得缩在卧室瑟瑟发抖。
莫望从那天后就呆在莫氏再也没回来,不过她特地派了人接送莫离去了升学考试。
莫望出乎意料地雷厉风行,仅仅半年的时间,莫氏重新稳定下来,大批的投资商也重新回归。
也就是这段时间,莫望迅速地掌握了莫氏的一切资源与人脉,代替莫父成为了莫家的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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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巍医药的病房内。
莫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莫望的床边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层薄被。
而吵醒她的是前来换药的护士,而莫望已经醒了,正半卧着,看着输液管稳步下降的水位线。
刚失了血,她的表情却仍风轻云淡,正如当年莫父倒下后,她一次次地为莫家挡住愤怒的追债股东与员工,严肃,可靠,强大,冷漠,这是那时的莫离对于莫望的印象。
见莫离起身,那护士歉意地一笑,替换好药瓶,便匆匆离开了。
莫离起身,小心地避开输液管和伤口一侧,将被子拉到莫望胸前。
“怎么起来了。”
莫望指着手背笑笑:“不起来难道指望你帮我看着输液瓶?”
莫离想起自己趴在床边睡得香沉,有些过意不去,微微偏头,解释道:“现在的输液瓶都不会回血和漏空气了。”
莫望挑眉:“所以呢,它能自动换药吗?”
莫离理亏,伸手调低病床的高度,让莫望躺的更舒服些。
“我去买早饭,你要什么?”
莫望短暂地想了想:“鱼片粥,要上次那种的,还想吃卿家傲的酥饼。”
卿家傲是A市眼下最火的早点铺,被各地网红炒起来后,开始搞饥饿营销,酥饼每天限量一百份,售完即止。
听说要抢到一份酥饼,早上四点就去排队了。
莫离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三十二。
她看向莫望,莫望露出了“我命不久矣但是临终之前只想吃一口酥饼”这样的微笑。
莫离认命地披上外套,大步出了病房。
出了电梯,一个带着口罩墨镜,捂得严严实实地女人与她擦肩而过,紧接着进了电梯。
莫离觉得奇怪,莫望向来对下严格,不穿制服进入公司的员工会被直接调岗,甚至离职。
空气中残留一抹草本植物的清香,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
莫离看着电梯显示屏一路向上,直到莫望所在的五楼停下,有了头绪。
但她还是转身,摸出电话,交待苏秘书去抢那份卿家傲的酥饼,自己回家炖鱼片粥了。
等到莫离拎着粥点回到病房时,只有莫望一人,她半卧着,身上支着床上办公桌,对着笔记本电脑劈里啪啦打字。
那桌子的桌腿离伤口处极近,还随着莫望的动作危险地颤动着。
莫离脸色一青,走过去,按上了笔记本,又搬走了桌子。
莫望也没生气,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忙活。
考虑到莫望伤口在侧腹,不方便起身,莫离用勺子挖起一口粥,递到她的嘴边。
莫望满意地眯眯眼,她用嘴唇敷衍地碰了碰勺子边,就拖长音调无理取闹。
“好烫,没想到堂堂莫总裁,连照顾病人都不会。”
莫离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对着勺子轻轻吹了几口气。
这次莫望轻轻伸出粉嫩的舌尖,试探了一下温度,像只挑三拣四的猫,分成几口将粥吞下,随后指尖抚上莫离的手臂,一路游移向上。
她身体前倾出,声色暧昧。
“你要不要也尝尝味道?”
莫离面不改色,放下粥碗,起身将莫望的身体按了回去,小心地俯身,凑近莫望的脸颊,二人呼吸交织。
她的手中动作不停,扯过病床另一端的束缚带,绕过肩颈,将莫望的上半身绑了个严实。
“别乱动。”
莫离坐回原位,一口一口地喂起粥来,莫望总算老实下来,把粥都喝完了。
莫离松开了束缚带,让莫望自己啃酥饼。
她收拾着餐具,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想起来了,白梧是你这边的人吧?高中的时候还是校医。”
“刚刚她来过?”
莫望啃饼的动作一顿,盯了莫离一会儿,说到:“你是狗鼻子?”
这就是承认了。
莫离眉头一皱,眼神锐利起来:“你派人去勾引父亲?”
莫父再怎么严苛自私,好歹也是莫望的养父。
莫望轻轻摇头:“我还没变态到这种程度,这个法子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她们林家的事,我管不着,但白梧这个办法让我们都解决了不少麻烦。”
“我只是顺应形势与本心,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第17章 借住
莫离云里雾里:“哪里有利?什么好处?一颗子弹?”
莫望得意一笑:“妈以为我把人解决了,剩下的一千万已经给我发过来了。”
“再者,我还让你送了林家一个人情,说不定林浅盈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以后放我一马呢?”
上次见面,林浅盈一扫青春期那自私矜贵的公主病气息,变成了杀伐果断的疯子,莫离更坚信了,林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她半信半疑,继续追问:“爸那边呢?”
莫父自从死里逃生一回后,产生了享受生活的想法,也厌恶了莫母懦弱刁钻的性格,他开始放纵自己寻欢作乐,沉迷声色。
尝过甜头的人,便会留恋不舍,莫离可不认为莫父会有所收敛。
“其实呢,两千万已经到手,我本可以不管的。”莫望眼神狡黠:“不过为了以绝后患,我让医院给他开了一份报告单,就说他得了那种病,应该能让他收敛一阵子。”
说完,莫望看着手上的饼,陷入了沉思:“提到这个,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她连着袋子递给莫离,尽管她啃了这么久,饼还剩一大半,上面齐刷刷的一排小牙印。
“你帮我吃了吧?”
莫离沉默片刻,抬眼反问:“一万一个,你真不吃?”
莫望手一抖,又拿了回去:“涨价了?”
莫离叹了口气,解释:“没,本来是三十一个的,我派苏秘书去买,她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正好到她眼前,卖光了。”
“我只能让她跟后厨沟通,加价到一万一张。”
莫望沉默地看了眼手里的饼,袋子上卿家傲的镀金Logo格外刺眼,她小心翼翼地啃下一点:“这一口,有一百吧?”
她这次格外地细嚼慢咽。
“浪费,我车才十二万。”
莫离看着这个刚到账两千万的人省吃俭用,觉得有点好笑。
“那你已经吃了一个发动机了,胃口不错。”
莫望吃完,恋恋不舍地看着包装袋,闷声道:“刚刚他们来换过药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感觉到莫离质疑的目光,莫望短促笑笑:“你还是要相信强巍医药的实力的,先前只能用在脸上的治疗仪,我们已经升级到全身了,正准备推出发售到各大医院。”
说着她顺手撩起小腹那侧的衣料,透明透气的绷带下,一片狰狞浮肿的伤疤赫然浮现,连昨夜的肉线都拆了下来。
“不会发炎开裂,但是伤疤处理没有面容治疗仪精细完美。”
“不行。”
看着雪白肌肤上的可怖伤口,莫离只觉得刺眼,她想也没想地沉声拒绝:“你对自己的身体要敷衍到什么程度?”
莫望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得人恼火。
“其实只是看起来吓人,子弹擦了过去,本质是皮肉伤,林浅盈手里有点分寸,不会拿我怎么样?”
有分寸的人可绝对不会随手开枪。
莫离只觉得林浅盈那张飞扬跋扈的脸愈发可恨起来,暗中扳了扳手指,不敢苟同:“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这个啊。”莫望云淡风轻:“因为她是个Beta,装了快十年的Omega。”
“她好像很希望作为Omega参与联姻,应该是嫉妒死我了吧?”
莫离震惊之余,皱眉察觉到了端倪,Omega与Alpha最为明显的生理特征就是信息素,自分化期过后,他们的身上就会时刻笼罩着少量特有的信息素气息。
但是Beta既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别人信息素的味道,聊到信息素有关的话题,他们无一不漏洞百出。
况且市面上大多伪造信息素都是外用款式,气息浓,消散却快,蹩脚又劣质,很容易分辨。
而林浅盈身上附着的淡淡栀子气息,是时刻笼罩的,却不浓郁,和平常时期的Omega没两样。
莫望猜透了她的想法:“林浅盈的人造信息素是强巍医药生产研发的,至于承载的腺体泵是白梧拜托我贴身定制的,能时刻挥发出信息素,甚至可以模拟发.情.期的信息素潮涌。”
“不过掌握科技的人,会反被掌握。”
她打了个响指,眼神势在必得。
“我有权远程掌控腺体,这是林浅盈不敢动我的原因之一。”
“只要我想,我能让她同时爆发出信息素潮和信息素废料臭气。”
莫离想象了一下被高浓度香气和臭气环绕的窒息环境,要是在公众面前出现这种岔子,一辈子都得是笑料了。
莫望从容地坐起身来,全然不似刚刚吃饭还要喂的虚弱模样。
“问完了吗?我要回家了。”
她扯掉莫离手上的珠链,束好了头发,伸手去拿外套。
莫离还是不想让她这么早出院,摸出手机,给苏秘书发了两条消息。
她表面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那份风衣外套也给莫望包在身上,摸过车钥匙,简短道:“我送你。”
莫望点点头,她走路脚下很稳,速度却仍有些迟缓.
莫离从身后扶着人,上了车,按莫望说的地址,缓缓启动而去。
早高峰,她挑了最堵的那条路,又绕到了高架桥,一路上磨磨蹭蹭,后面司机疯狂鸣笛,超车路过的时都双手离开方向盘,竖起了双份中指。
十公里的路让她开出了两个小时。
跟着她挨了一路骂,莫望不满地斜她好几眼。
目的地是市中心的某个中档小区,作为新建小区,环境整洁,设施全面,虽不起眼,但是作为住宅很适合。
因为开的是莫望的桑塔纳,莫望给莫离转了二十块钱打车钱,把人轰下车,自顾自地上楼了。
莫离倒是没有介意,她靠在车旁,心里默默地数数。
等到她数到三十时,怒不可遏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她。
莫望已经下了楼,她冷笑着,眼里却能喷出火来。
“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把我家门堵上了。”她从牙里挤出声音:“不知道莫离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借住几天呢?”
第18章 七夕
莫离帮她打开车门,莫望跨进车门的那一刻,二人对视,莫离得意一笑。
“那就没办法了,谁叫我是个大好人呢。”
这回风驰电掣,不出一刻钟,车就在莫离的公寓楼下稳稳停住。
莫离下车,摸出手机给苏秘书这个月的奖金加了两千,工作电话却拨了过来,她便让莫望先上楼。
见她没跟上来,莫望对着门锁伸手,迟疑一瞬,还是在密码锁上输入了那串密码-54250.
滴滴-,门应声而开。
她有些讶异,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走进了屋子。
环顾四周,明明已经离开了一整周,先前发.情.热筑的抱枕小巢还在那里立着,完完整整。
而卧室的床具,拖鞋,洗漱用品却新添置了一份,未拆封,就像是等着某人的到来。
莫望轻笑,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垂下,露出沉默而犹豫的表情。
她终是转身,进了卧室,轻轻扳开莫离的笔记本电脑,输入莫离的生日。
解锁成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莫离。
莫望插入U盘,植入监控文件。
电脑荧屏的光映在她瞳孔,荧蓝幽幽,莫望喃喃自语,愧疚中不乏痴狂:“林家会保你,在我得到应有的一切之后,随你爱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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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回到楼上,咖啡气息迎面弥散,莫望已经在自己筑成的小窝里稳稳盘腿坐好,远远看起只有小小一团。
她走近,发现莫望神情平静,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咖啡。
莫离最讨厌苦,此时却在这股香气中,很想尝尝莫望手里那杯。
她很自觉地长臂一伸,就去拿莫望手里那杯。
两人嘴都亲了,喝一个杯子怎么了?
莫望却侧身回避,莫离察觉到她的细微的抗拒,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等她张口想问时,莫望却又恢复了神情,像平时那样和她打嘴仗。
“小孩子还是去喝甜牛奶吧。”
莫离转身,果真在茶几上,找见了一杯热牛奶。
她喝了一口,甜度正好。
莫离对莫望突如其来的体贴有点惊喜,她端着杯子推门回了卧室,不自觉地挂了丝笑容。
一整夜没怎么睡,但工作永远在那里,莫离只能强打精神。
打开电脑,查看邮箱以及工作号的消息,她眼神一凝。
就在昨晚,林家新区工程的负责人忽然转变了态度,交给了她一份有关新区娱乐场所的出售和租赁企划。
这大概就是林浅盈所说的,要还给她的人情。
莫离皱眉,眼下林家虽是个麻烦,但她怎么可能和打伤莫望的疯子合作?
消息弹窗却突然一闪而过。
是洛历程。
洛历程:有关北新区的娱乐大厦的出售,我能拿到一些话语权,打算承包的话,我们可以按之前的合同签。
莫离:洛历明呢?
洛历程:不需要经过他。
莫离仍有些犹豫,莫望之前确实有叫她减少与洛家的接触,甚至建议她撤回所有的资产,但莫洛家私交甚笃,想不伤和气地断个干净是不可能的。
而洛家企业涵盖范围广,要是得罪了个彻底,搞不好整个莫氏都要经好一阵的动荡。
莫离手中持莫氏股份不过百分之十七,一旦棋差一招,持股的小公司联手都能在股东大会上将她停任。
莫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对话框上敲了一行字,打算邀请洛历程晚饭上详谈。
毕竟,实话说,公事方面,她还不能完全信任莫望的话。
莫离:今晚拿着合同来,我们当面签——
没等她点击发送,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
莫离闻声转头。
是莫望,她轻轻倚在门边,看向屋内。
莫离忽地有些心虚,合上了笔记本。
“怎么了?”
“我饿了。”莫望似乎对她的电脑毫不在意,像叼着食盆冲主人叫的猫咪。
“你的冰箱只有饮料,食材也只剩白米了,而且我的衣服全在家里,得重买。”
莫离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莫望又是病人,饿不得。
她不敢耽搁,带着莫望去了最近的一家餐厅。
莫离自己点了寿喜锅、肥牛、蔬菜拼盘、生鱼片,还有鱼子盖饭。
上菜时,菜品鲜亮丰盛,占了半张桌子,寿喜锅咕嘟咕嘟,冒出鲜香的气息,大大一片雪花肥牛落下,滚了两下,就被夹了出来,汤汁飞溢。
莫望把肉塞进嘴巴,暖融融的,入口即化。
她满足道:“我照顾病人这么累,还要工作,当然要吃得好一点。”
桌子对面的莫望则看着面前白滚粥,水煮菜,抬头瞪她。
“病人要吃得清淡点。”
莫离自顾自地埋头扒饭,眼角余光瞥见莫望从锅里偷走一大片牛肉,还把鱼肉刺身丢进锅里偷偷涮熟,夹进碗里。
莫离勾起唇角。
果然,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吃法下,莫望一改小猫胃,不仅吃掉了一整份粥,还偷走了不少涮肉涮菜,
莫望将揉着肚子的莫望拉起来:“还是去买点食材吧,回家自己做。”
填报了肚子,时间还算充裕,莫离直接开车带着人到了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商城。
一开车窗,喧闹声扑面而来,商城门口人山人海,超大号粉色氢气球在空中飘荡,爱心形的羽毛拱门平地而起,随风飘来彩色人造花瓣和悠扬的乐声。
莫离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停车位,两人刚下车,就看见穿着工作制服的商场人员走来。
她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宣传台词流利地脱口而出。
“您好,这里是我们七夕节促销清单,家电衣物食品全部打折。”
莫望接过宣传单,那宣传员继续道:“而且,在七夕节当天,情侣只需要在那扇拱门下接吻,并且挽手排队通过,就可以获得价值两百元的代金券。”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一对对情侣短暂地拥吻后,随后挽手通过了拱门。
莫离短暂一愣,莫望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臂,走了过去。
她们好歹也算公众人物,脸上都带着墨镜和口罩,莫离有些紧张,被拽着边走边问。
“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莫望似乎毫不在意,抬手摘下莫离的墨镜:“那就不摘口罩。”
她在拱门前停了下来,站好,又摘下自己的墨镜,一双眼澄澈温婉,桃花般含情。
莫离揽过她的肩膀,闭上眼,俯身,缓缓靠近。
嘴唇上却在半途传来阻力,她睁开双眼,是莫望伸出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莫离有些失落与尴尬,身体微微撤后:“果然大庭广众下还是算了……”
莫望仍是摇头,按下莫离的肩膀,轻声嗔怪。
“你太高了。”
莫离被压得微微屈膝,莫望俯头,贴了上来:“要由我来,才对……”
她闭上眼,声音弥散在暧昧的气息中,二人鼻尖相抵,口罩之间的布料摩擦,却仍能隔着布料,辨认出彼此唇瓣的形状。
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秒,又或是一分钟,莫离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
二人分开的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口罩,不然一定会被看出端倪。
她伸手,偷偷按了下脸颊。
手指微冷,脸颊滚烫。
第19章 真晦气,软饭A
本就是为了刺激消费搞的节日促销,商场人员也没介意她们隔着口罩接吻,热情洋溢地塞给了她们几张优惠券。
进了大门,从扶梯缓缓而上,莫望一进时装店铺内,便如鱼得水般,左右窜梭。
莫望的眼光不错,挑的都是不打折的新款,很快跟在身后的导购就捧了一小摞。
进试衣间之前,她又挑剔地扫了一圈莫离身上的衣物,V领厚外套搭配短款闭口搭扣裙,死板的公务风,好像背个包就可以去柜台上班了。
但莫离身量高,又是宽肩细腰,将衣物领口挣得半开,却又松哒哒地收束于腰际,裙摆下伸出两条匀称的长腿,倒不显得死板,反而多了慵懒不羁的风格。
有的人就是衣架子,莫望多看了两眼,收回视线,挑毛病道:“你一年到头就只有这一种款式的衣服吗?”
莫离无所谓:“不好么,这样就不用纠结出门穿哪件了。”
莫望又走回了衣架,抽出几件,往莫离怀里一塞:“试试。”
说完她就捧着自己那摞进了试衣间。
莫离抱着自己那摞衣服,在更衣室里比比量量。
这里的导购十分热情,连着项链腰带等配饰一套搭配好了,莫离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它们一一穿在身上。
出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导购眼神一亮,不遗余力地夸赞起来。
“很柔软漂亮,您平时应该多穿些这种款式的衣服,很适合您。”
莫离看向镜子,贝雷帽搭配浅咖色细网薄外套,内搭单肩白色吊带,清凉而贴身,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错开视线,发现莫望已经打包好了自己那一摞,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刷着手机。
听见动静,她抬头,意味不清地抿出个笑容。
“该叫你回家换的。”
迎上视线,莫离不自觉地想起刚刚那个一触即分的吻,扯扯裙摆,不自在地偏头。
莫望走来,双手揽过她的腰,为她轻轻系好裙子上的绳结,动作细致而精心,就像是在轻抚过一朵沾满露水的花瓣。
“好了。”莫望直起身,对着导购说:“她这套我们穿走,把她原来的衣服打包吧。”
导购笑容满面:“您好,一共18957元,您看是刷卡还是付现。”
莫望摸出卡片,交给导购,转头对莫离道:“你那套六千五,待会儿转我。”
本以为衣物已经购置完毕,可接下来的一整路,莫望逛个不停,给两人又分别购置了几套,还都是价值不菲的牌子。
莫离跟在身后,满手都是购物袋,脖子上还被挂了一个,新买的衣服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半气喘吁吁:“你的钱全都用来买衣服和房子了吧?”
莫望点头:“房子是固定资产,有牌子的衣服可以卖二手,不过一些定制的款式就不行了。”
“没办法,在商圈聚会和应酬上,穿的不好会被人嘲笑为难的。”
莫离耸耸肩,不置可否。
莫望勾下墨镜,回头一笑:“莫大总裁就算是穿件破衬衫,也会被认为是潮流新款的,可能感受不到吧。”
她拍拍莫离的肩膀,走上直升电梯。
“不过也好,偶尔打扮一下还挺惊艳的,要是天天让人追着看,我可舍不得。”
莫离愣了一下,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侧身挤了进去。
二人先把衣服送下楼去,推着购物车,去了地下买些新鲜食材。
莫离见莫望在蔬菜区逛来逛去,反复挑拣,忍不住凑上去问道:“你很会做饭?”
莫望随手把一捆香葱丢进购物车,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般般。”
莫望推车逛了个遍,购物出冒出了个小山尖,大有在莫离家长住的架势。
结完账,两人清点了一遍账单,正要回车上时。
一个甜美的声音柔柔响起:“那个,我看你买了许多东西,需要我来送你吗?”
莫离转身,一个皮肤白皙的女生正攥着袖子站在身后,她脸色薄红,眼神却直接大胆地投向莫离,根据她后颈的抑制剂贴来看,应该是个Omega。
明明有两个人在,她却只对着莫离说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与此同时,莫离也感受到了莫望死死盯在后颈的视线,肩背一紧。
她摆手婉拒:“不用,我们开了车来。”
那女生闻言便掏出一张名片,双手举着递到莫离眼前:“大姐姐,那你可以之后联——”
“不好意思。”莫望却忽然出声打断,她从包里摸出一张优惠券,莞尔一笑:“我漏了一张优惠券没用,你们聊,我去再买点东西。”
说完她就施施然走回了购物区。
那女生的眼神在触及到优惠券的七夕爱心标识时,脸色一变。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恋人。”她嘴上道歉,递出名片的手却没有缩回:“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有缘,可以做个朋友吗?”
莫离有些不耐,她偏头寻找,可只一会儿,视线里已经没有捕捉到莫望的身影,她想跟过去找,那女生却固执地挡在前面。
莫离嫌烦,她皱眉,说了重话。
“和陌生人见一次面就算有缘的话,那我的缘分就太廉价了。”
那Omega被不留情面地拒绝,缩回了手,眼底却升起雾气,情绪激动下,信息素浓度也缓缓上升,蜂蜜的甜香缓缓飘散,周围的视线开始汇聚到这边。
莫离的嗅觉本就比常人灵敏,扑面而来的浓烈气息让她有点不适,捏了捏鼻根。
见状,那Omega竟啜泣起来。
见是莫离惹哭了Omega,投来的视线含了些责备,窃窃私语更甚。
莫离最是不受道德绑架的,冷笑一声,巡视四周,将视线瞪了回去。
她抬脚就走,那Omega还要挡,却被她反手扳着肩膀推开。
“心思脆弱就别学着别人搭讪。”
Omega心一急,就要去抓莫离的手,可她的指尖伸到一半,手腕却被人从身后轻轻握住,看似没用力,却动不得分毫。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紧挨着她的耳畔响起。
“别碰。”
Omega被吓了一跳,她回头,肩膀却一重,发现刚刚那位Alpha的浅栗色女友半环着她,巧妙地限制她的动作。
浅淡的香气传来,却不是信息素,而是沐浴香波的气息。
她有些不屑地想。
脸都不敢露的Beta而已,永远满足不了Alpha的兴趣,百分之八十的Alpha最终选择的伴侣都是Omega,自己比她要更漂亮合适。
那Omega露出眼含泪光的笑容,楚楚可怜:“交个朋友而已,您一看就是大度的人,不会介意吧?”
莫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介意就是小气了?”
那Omega没直接回答,垂下眼眸,暗笑:“您总不会拦着她奔向更好的选择吧?”
莫离见莫望回来,心放回了肚子里,大步走了过来。
“别听她瞎说,我们走吧。”
莫望没说话,从包里摸出一张抑制剂贴,严丝合缝地按在女生的后颈上。
女生警觉,抬手就要撕:“你做什么?”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都无济于事。
气味渐渐散去,众人也收回目光。
“放心,两小时自然脱落。”莫望拍拍她的肩膀:“沈罗琪,别总买廉价的抑制剂,对身体不好,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可以联系你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沈罗琪明显有些害怕,她彻底缩回手,警惕地看向莫望。
莫望直起身,对着莫离解释:“离家出走后,在高档超市钓冤大头的小鬼。”
莫离恍然大悟,转向沈罗琪,对着她重新亮起期望的双眼,解释道。
“你误会了,我这身行头都是这位付款买的,车也是她的。你看,车钥匙在她包里,里面也都是她现办的贵宾卡,她身上带钻的都是定制真品。”
“所以。”莫离搂过莫望的肩膀,将人拉到身旁:“你有哪点比得上她?别拦着我奔向更好的选择啊。”
沈罗琪的眼神这回彻底变了,一改楚楚可怜,转为烦闷恼火。
她瞪了莫离好几眼,转身就走,吐槽道:“真晦气,软饭A。”
路过莫望的时候,她旋即换上一副完美的笑容,将名片塞进了莫望的手里。
“姐姐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她又瞪了一眼莫离:“我不像她,大手大脚的,净乱花姐姐的钱。”
第20章 双面人
莫离又好气又好笑,她松开搭在莫望肩膀上的手,从莫望的怀里抽出名片,转手扔进垃圾桶。
莫望语气微酸:“吃软饭还出门沾花惹草,不守A德。”
“你要这么说,我待会儿就不转你钱了。”莫离打算坐实软饭A这一名号。
没想到平时的望.葛朗台小姐竟然点头同意了:“包养你的话,就得全听我的,不让你出门,天天给你买衣服,让你穿给我看。”
莫离想象了一下,好像还不错。
二人并肩,回到了车上。
莫望的酸劲儿又上来了,拿出手机,敲敲打打。
她学着沈罗琪的语气撒娇发嗲,听得莫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姐姐,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莫离手指抚上了方向盘,无奈摇头,转头却见莫望眉眼间是难得的鲜活,像得了灵气的狡黠白狐。
她泄气地笑了,难得求饶。
“差不多了吧,我不是给她名片扔了吗?况且我们本来就有联系方式。”
莫望双臂一抱,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没有了。”
莫离察觉不妙。
她扒拉开包包,拿出手机,点开二人最近的聊天界面,发送了一个逗号。
尾随的红色感叹号格外刺眼。
莫望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行,要演是吧。
莫离收回了手机,怀念道:“不加,有对象了,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是知根知底的家里人。”
莫望点点头,动动手指把莫离加了回来,满意道:“行吧,算你过关。”
带着一车东西回到公寓,已经是傍晚时分,莫望熟练地用带回来的菜品拌了一份沙拉,煎了香葱鸡蛋,两人对付了晚饭。
等莫离再打开电脑,想和洛历程详谈新区的生意。
莫离:合同你再给我发一份电子版,我们明天面议。
洛历程没有回复消息,反而是打来了电话。
莫离接通了,洛历程的声音无奈而疲惫:“没机会了,父亲觉得我在新区的开发是在为难洛历明,突然要收回我在那片的代理权。”
莫离在此之前也对洛氏的现状抱有犹豫,因此生意黄了也不觉得太过可惜。
她简单安抚洛历程几句,就想挂了电话。
洛历程却突然压低声音。
“莫离,你今天跟谁在一起?我在新区的开发是假借了洛历明的名义,本不该被突然发现的。”
电话这端,莫离短暂的沉默:“只有我。”
眼前闪过的却是莫望突然进来,和她一起出门的身影。
洛历程难得情绪激动,声音拔高了一截:“那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复我,哪怕只是口头应允,父亲他也一定会忌惮莫家,同意这次合作。”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抱歉,我太激动了,这绝非我本意。”
“但是莫离小姐,这桩生意背后绝对有人捣鬼,我这边亲力亲为,没有钻口子的余地,你最好查查你的人。”
洛历程挂断了通话。
莫离拿着手机苦笑。
她哪里用查,真凶是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过,莫望也劝诫过她,最近不要趟洛氏的浑水,她这样做也有一定的理由。
隔壁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莫离烦闷地扯低睡衣的衣领,莫望看似向她解释了许多,可关键的问题总是避而不答。
为什么远离有合作意向的洛氏,又和不惜受伤,和林氏交换人情?
为什么不让我与洛历程合作,自己却跑去与洛历明暗中合谋?
还有,莫望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莫离看向了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正上方的摄像头像一个棕色的瞳孔,目不转睛地将房间的角角落落尽收眼底。
她伸手,合上了电脑,却没再做其他。
如果莫望想看的话,那就随她。
莫离拿出长浴巾和吹风筒,放在了浴室门外的椅子上。
“伤口不会进水吧?洗完记得吹头发,免得着凉。”
水声停了,莫望的身影映在浴室的毛玻璃上,蒸汽水痕让毛玻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影影绰绰。
“不会,知道了。”莫离听见她一一回复。
没等她走开,一只手掌拂开蒸汽,白皙的指节分明,莫望站在门边,轻声邀请:“要来一起洗吗?”
瓷白惑人的皮肤吸引着莫离的眼光,她伸出手,隔着门,与那只手掌交握。
可千头万绪压在心头,没什么兴致。
“今天就算了,你伤刚好。”她轻声拒绝。
莫望没有说话,手掌悄然离开了门,水声哗啦啦重新响起,蒸汽再次弥散,遮住了一缕春光。
虽然莫离家有留出来的客房,等莫离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莫望蜷缩在她的被窝里,捧着手机,两个手指按住一个点又张开,像是在不停放大图片。
二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客房的事,顺理成章地躺在了同一个被窝。
莫离关了卧房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抬手,蒙住了莫望的眼睛。
“侧躺看手机容易干眼症加斜视,屏幕也太小了,需要的话,我借你电脑。”
莫望按灭了手机,按住莫离的手,就这么蒙着眼,突然解释起来。
“洛家的洛历明绝非草包,我曾经承蒙他的母亲——李夫人的恩惠,那位女士绝不会教出废物来,他这次回来,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洛氏必然动荡不堪。”
“所以你就干扰了我和洛历程的合作?”
莫离心底稍稍放宽,多云转晴,她转过身,撤开覆在莫望双眼上的手掌,有些期盼地想。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在莫望的心里也有一些分量呢?
灯光的折射下,莫望的淡棕色双眼琉璃剔透,坦率透明,她叹气:“是啊,谁让你个犟种不听劝。”
“撤资吧,就算要拼个鱼死网破,洛历程和洛氏里的绝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这句,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莫离,好似言尽于此。
莫离短暂思索。
“这事我拿不了全部的主意,得在股东大会上投票,还得征求董事会同意。”
隔着被子,莫望的声音有点闷。
“等那群老古董下好决定,黄花菜都凉了。”
她又翻身转了回来:“把你能决定的项目部分全都撤资,有人施压的话,你就先顶住。”
莫望伸手,拍了拍莫离的肩膀,语气宽慰:“别担心,天塌下了有金主顶着,软饭A。”
第21章 员工
一大清早,莫离起床上班,莫望已经做好了早餐。
还是香葱鸡蛋,这回是鸡胸肉沙拉。
有现成的饭吃,她当然不会有意见,莫离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穿上外套出门。
临走时莫望还塞给她一份便当午餐,莫离一瞬间有一种家有贤妻的成就感。
她搂过人就亲了一口。
一整个早上,莫离干劲十足,将昨天耽误的文件全部批复了,让苏秘书整理好下放到各个部门。
苏秘书这几天被她折腾个够呛,没精打采地抱起文件小山。
莫离对着电脑打稿子,斟酌着对洛氏的说法,顺带目不斜视地嘱咐道:“能在今天整理出与洛氏全部的合作项目吗?”
苏秘书脚下一绊,勉强扶助了办公桌:“全部?是莫氏的还是您的?”
莫离手指停了:“我那点东西还用你花一天整理?莫氏的。”
苏秘书哭丧着脸:“老板,我也不要羞耻心了,我发情期好久都不来了,再熬下去我都要绝育了。”
莫离伸出两根手指。
苏秘书严辞拒绝:“两万也不行。”
莫离头也不抬:“加二十天年假。”
“我干。”苏秘书挺直了腰板,猛然精神焕发:“再给我加份每天三十的咖啡补贴,今晚十二点前交差。”
莫离干脆点头,写了张纸条:“拿这个找人事销假开钱,还有整理完一批就送过来,别等晚上一起。”
苏秘书双手捧起纸条,像是太监拿了圣旨。
她将地上的文件一个个拾掇起来,恭恭敬敬地鞠躬离开了。
莫离准备先把手里洛氏的股份全部抛售出,
洛氏企业总体保持很乐观的增值趋势,这时抛出洛氏的股份,会有许多人争着高价收购,莫离手里也能得一笔可观的资金。
但股市自有其运行的法则,如果一股脑将股份丢给单个股东,难免引起怀疑与恐慌,造成股市的迅速下跌。
以洛历程的头脑,肯定会察觉到,届时两家交恶,恐怕时局就要更复杂了。
莫离只想在风波到来之前减少损失,并不想掺和洛氏的家务事,也不想成为这场动乱的起因经过。
不过想要解决也不难,只要将其他的股东约出来一一面谈,将小批股份分别抛售给他们,并表示只卖给他们一家,不要说出去,以免伤了别家的和气。
股东之间转让股权不需要通过股东大会,而这些股东彼此之间也会为了私利彼此隐瞒。
这么做瞒不了多久,但是有用。
莫离很快就收到了选定的几位股东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接受了提议,选择面谈。
她满意地收回视线,打开午餐的便当盒,是香葱鸡蛋卷,外加一份水煮牛肉沙拉。
莫离老牛一样干嚼着沙拉里面的圆白菜,拉开办公室的格挡帘,羡慕地看着手下白领们点的丰盛外卖。
苏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莫离的清汤寡水,心里犯嘀咕。
没想到老板这样的A也要减肥,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
她倒什么也没说:“莫总,这些文件是您手下与洛氏相关的项目,而这些是由莫副总负责的项目。”
莫离翻了几下,稍稍皱眉。
苏秘书口中的莫副总,其实是莫离的二叔,莫胡立。当年莫父倒下,也有他这个二哥带他胡吃海塞,四处应酬的原因。
莫父当年心脏骤停躺在病床时,莫胡立还假惺惺地找到莫母,想全手接管莫氏,但被莫望严词拒绝了。
他当时胡搅蛮缠了好一阵,还动手打了莫望。
结果被莫望找人揍得躺在了莫父的隔壁病房,整整两个月。
不过当时他也没闲着,把手里的股份低价抛出,害得莫氏的股票跌至冰点,他又以超低价收购回来,在股东大会上抬杠使绊子。
也因此,等莫氏回暖后,莫望联合董事会将他除名,强行收回了他手中的股份。
最终还是莫父醒来后,念着兄弟情分,给他拨了几个分公司的项目,给了副总一职。
这人性格偏激又多疑,总觉得人会害他,不好谈。
莫离手指划过几个项目相关,发现了端倪。
莫胡立这几个项目,全部以洛氏为合作主导。
甚至引进了洛氏所短缺的房地产和建筑等传统项目,明明有更好的,更节省经费的合作公司,包括莫氏的本公司也有相关承包方,可他偏不选。
莫胡立等于是拿莫氏的项目给洛氏送钱,送立项经验。
莫离冷笑,这人情可是让他送明白了。
“莫副总最近在总部吗?”
苏秘书扶了扶眼镜,思索片刻:“在的,他向刘秘书提交了一份项目经费申请,我刚刚打印资料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刘秘书。”
刘秘书是莫父留在公司处理事务的,莫胡立的项目汇报只与他对接,因此莫离对于他手下的项目一直没有在意。
莫离合上了文件夹:“行,我知道了。”
她三下五除二把沙拉吞到肚子里,她正愁没有撤资的由头,莫胡立就递上了把柄。
要不怎么说是自家人呢。
莫离套上了她的黑色皮手套,外套都没穿就下了楼。
十三层的办公厅,窗户大敞,剧烈的风吹得纸页发出响亮的声音,办公白领们沉默地四散站着,本应是午饭时间,他们却没人用餐,反而呆在窗边,或是饮水机旁。
见莫离进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诧尴尬的神情,眼睛不自觉地往里面那间封闭办公室瞟。
苏秘书还不明所以,走过去,费力地将窗户关上。
“楼高风大,热的话不是有空调吗?”
风声停歇了下来,纸片也没了动静。
一声声有节奏的娇吟低喘没了遮掩,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是从那间封闭办公室传来的,那是留给莫胡立在总部办事的专用办公室。
沉默与尴尬蔓延,白领们头也不敢抬。
苏秘书捂住了嘴巴,又打开了窗户。
风声再度呼啸,周围的白领人员也松了口气。
有个小个子的麻脸男人过来,开始自以为是地打圆场。
他搓着手,满脸夸张的笑容。
“莫总,今天您来的不是时候,要不下次,您和副总约好了再谈?”
他挤眉弄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好像这种事是再常见不过。
莫离偏头:“他谁?”
苏秘书附在她耳畔解释:“这位是莫副总的侄子,莫如风,平时不在总部,您没怎么见过。”
莫如风被晾在一边,脸色羞恼。
莫离略过他,径直走向办公室的医疗柜,拿了三支抑制剂,最小的那支递给了苏秘书。
“扎上。”
她对着自己后颈也怼了一针,旋即凌空一脚,踹向了封闭办公室的门。
Alpha的力气恐怖到令人发指,玻璃门整片向内侧倒下,在大理石地砖上摔得稀碎,玻璃碎渣四散开来。
破门的那一瞬,硝烟味滚着薄荷香烟气息的信息素喷薄而出,莫离就捂住了口鼻,额角青筋直跳。
苏秘书也嫌弃地“唔”了一声。
莫离大步走进了内间的休息室,床上的两个人衣不蔽体,正惊吓地看向门口。
她拽下墙上的外套,扔给床上的Omega,简短地吐字:“滚。”
Omega匆匆扣好扣子,夺门而出。
只留床上的莫胡立惊慌失措,他看着莫离活动着手指关节,连裤子都顾不得穿,不住地后退。
莫如风从后面进来,陪着笑脸:“莫总,这也是您二叔,论亲疏,您还得叫我一声哥,都是一家人……”
莫离看也没看,将休息室的门拍在他脸上:“你也滚。”
大概是被莫如风的话提醒,莫胡立终于从莫大的惊吓中稍稍缓过神来:“对,莫离,我是你二叔,你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打我……”
莫离摸出手机,咔擦一声,拍了照:“二叔哪里的话,背后我也没打过你啊。”
其实是打过的。
莫离刚刚代理莫父事务时,莫胡立很是不服,在他眼里,莫父撒手了,就该他这个最有资历的来掌权才对。
可他没什么实力和实权,只能以领着一众小股东,以拒不配合,不交接项目的方式膈应莫离。
就像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咬人不疼,但是烦人。
当时莫离压力太大,干脆就找人把莫胡立绑出来,亲自揍了一顿。
完事又给人洗干净治好,赤身裸体地扔到了马路上。
莫胡立一个嫖虫是在床上被绑出来的,不敢报警,也就吃了这个闷亏,在此之后,见到莫离他都夹着尾巴走。
眼下,他看着莫离带那双手套,下意识想起了当年挨揍的一幕,忙不迭点头,格外配合。
“对,你没打过,二叔今天犯了错误,你高抬贵手,放二叔走吧。”
莫离“啧”了一声,莫胡立浑身一颤。
她皮笑肉不笑:”二叔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专门来找您的麻烦。“
莫胡立忙不迭地摇头。
莫望见他这个怂样,也不再刻意吓他。
“我对二叔你的私事不感兴趣,别在我眼皮底下就行。”她有些嫌弃地踹了一脚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
莫胡立感激涕零地捡起一件,穿在了身上。
“还是项目的事,二叔您手下的房地产和建筑承包为什么交给洛氏?”
莫胡立心虚地低下头:“这个——”
莫离踹了一脚床边。
莫胡立一个激灵:“小洛总每次都给我一笔额外的,我一时糊涂就……”
果真如此,莫胡立胆小如鼠,干点坏事全凭一口贪气儿支撑着,谅他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而洛历程倒是精明,表面上与莫离合作一条心,背地里却钻空子盗用莫家的钱,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莫离叹了一口气,做生意没朋友,她早该防备好的。
“你回去把和洛家的项目合作断了,违约钱公司补给你。以后这种项目都与本家公司合作,省下来的经费都够你胡吃海喝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既往不咎,而他手下项目的经费照拨不误。
莫胡立一听,不用挨打还有钱拿,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道谢。
莫离看着他叩头虫似的脑袋一阵心烦,摆摆手让他也滚了。
项目经费照拨,那也得莫胡立以后能接到项目再说。
第22章 陷阱
苏秘书的文件一个个接踵而至,莫离这才发现,洛氏与莫氏间大大小小的联系如蛛丝般严密,又如渔网般牢固。
洛历程在莫氏打了好一手地基。
莫离疲惫地揉揉双眼,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此时已是深夜,办公大厦灯光全灭,空无一人,公交和地铁也已经停运,从楼上向下望去,连大街上都四下寂寥。
莫离乘着电梯下楼,正准备叫辆滴滴,突然被一阵双闪微微晃了眼。
她侧身望去,一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霸道地横占了两个车位。
莫望摇下车窗,向车内歪头示意:“上车。”
莫离打开车门,坐上副驾:“怎么不在家歇着,你身体才刚好。”
莫望递给她一个便当盒:“洛氏要乱,我也有工作要忙,再说闲着也是闲着。”
她点着了火,汽车缓缓启动。
莫离心底微暖,打开便当盒,是黑椒鸡肉虾仁沙拉。
她轻笑出声,叉起一块往嘴里送,其实实话说,作为沙拉来讲,莫望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为什么只做沙拉,嗯?”
她有点好奇,轻声问道。
莫望毫无感情地陈述起来:“因为沙拉清淡,方便制作,还有利于身体健康,能帮助养颜排毒,并保持身材。主要是——”
她顿了顿:“我不会做别的。”
莫离噗地笑了。
莫望看了她一眼,眼底也泛起丝笑意。
“今天怎么样?”她发问,尾音柔和地像能滴出水来,而莫离只想在这声音和摇晃的车辆中大睡一觉。
“不怎么样。”莫离强打精神,把情况跟莫望一一交代。
空旷的街道上,莫望车速很快,霓虹灯闪烁间,莫望突然将车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莫离止住了声音,向后望去,两条明晃晃的车灯直射而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见已经被发现,那辆没有号牌的黑车陡然掉头,逃也似的离开。
莫望冷静地握着方向盘,车速却开到了最大,在狭窄的小巷中颠簸穿梭,后视镜刮碎了一半。
她没有去莫离家,反而将车开到了一栋灯火通明的高档小区。
她冲保安出示了身份卡,小区电子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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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停在了露天停车位,与林林总总的车辆挤在一起后,莫望扶着方向盘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你这两天小心点。”
莫离一愣:“刚才那辆不是冲你?”
莫望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不是,敢对付我的除了林家那几个,其他都死了。”
她也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莫离按住了她,先出去,环顾了四周,高档小区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莫望也推开车门,锁上了车:“放心,这里是林家招待贵客的地盘,安保很严。”
莫离跟着她走向了一个三层别墅楼,别墅里面的灯还亮着。
在门口,莫离感慨:“你这也算狡兔三窟了,林氏门口都有地方。”
莫望却抬手,敲了三下门:“不,算鸠占鹊巢。”
没一会儿,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传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看猫眼,门随即打开。
白梧一席睡衣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侧身先让她们进了屋。
等玄关的门彻底关上,她才打招呼,笑意款款:“小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莫望打开鞋柜,像在自己家一样,找出一双拖鞋,递给莫离。
莫离听出来白梧是在打趣,也笑了笑:“白校医,我还记得你呢,你一点都没变。”
莫望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寒暄,面色严肃:“在我确保安全以前,莫离暂时要借住在这儿,白梧,可以吗?”
白梧点头:“你开口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莫望点头,转而扔给莫离一个老式手机,嘱咐道:“你这几天开白梧的车,可以去公司,但是行程要用这个手机短信汇报,发到它存的那个号码里。”
她转头要走,莫离下意识拽住她的袖子。
“那你呢?”
“我去把那辆桑塔纳修好,伪装成一直在使用,如果上面装了跟踪仪,这样可以伪造你的行程。”
莫望冷静地将她的手拂下:“安心,没人能碰我一根手指头,也别想碰你。“
她按下门把手,旋即带上了门。
莫离听着她的脚步声急促地下了楼,关了外门,才面色忧忧地转过身。
正对上白梧饶有兴趣的眼神。
“莫望这是真生气了。”她手脚利落地拿出一套茶具,泡了一壶热茶:“跟我讲讲,你们到哪一步了?”
莫离刚接过一盏茶,闻言,手一抖,茶水险些飞溅而出。
她欲盖弥彰地将茶盏凑到嘴边,若无其事:“什么哪一步,我们最近在谈合作,生意往来。”
她窘迫地喝了口茶,被烫了嘴。
白梧露出了“你别蒙我我不是傻子”的表情,她垂眸:“你的心思我不知道,在莫望身边呆了这么久,她可从没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她看向吹着舌尖的莫离,玩味一笑:“看来,你对莫望也不是没意思,对吗?”
莫离苦笑:“您还真是一点没变。”
白梧见她没有否认,笑得更欢了:“八卦是Omega的本性,预感是Omega的武器嘛。”
莫离接着问下去:“你说,莫望对我很上心?”
实话说,她们的关系也只在半个月前的那次后热络起来,莫望刚开始对她忽冷忽热,怎么也不像是上心的表现。
白梧拄着下巴,柳眉轻蹙,神情有些烦闷:“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谋划些什么,我只能说个大概。”
“接下来莫望是要做些大动作了,她大费周章让你接了我外甥女的人情,其实也是要林家无论如何保下你的一条命。”
莫离费解:“我的命?”
白梧叹气:“是啊,这个圈子里的争斗难免会波及家人,不要觉得莫氏强就可以疏忽大意,人总归是肉长的。你弱他们就欺凌你,你强他们就玩手段。”
“总归莫望不会害你。”白梧感叹着总结,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她也不会让你太好过,被莫望这种人喜欢上,又何尝不算一种受罪呢?”
莫离心底说不出的憋闷,她猛然站起身来,仓促道:“我去睡了。”
白梧了然地点点头:“晚安。”
见卧房的门悄然关上,白梧叹了今晚最长的一口气。
“其实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哪个又不是在担惊受怕却又一头雾水呢,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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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莫望说了可以去公司,莫离也就照常上了班。
和约好的几个股东面议很是顺利,他们巴不得吞下所有的股份,还叫莫离下次也找他们来。
但最后一个股东要求的地址有些奇怪,是一个私人的影厅,不过当人钱多到花不完的时候,有些怪癖不足为奇。
地址是在市中心的大厦高层,车水马龙间,真有起了歹心,动手难度也很大。
莫离给莫望的电话没打通,于是按存的号码发过了地址,还是叫上了打手朱纹前去赴约。
影厅很大,幕布没有掀开,一排排红色座椅高得遮住了人影。
莫离大步走到了前排,转身抬眼望去。
意料之外的,洛历程正坐在第一排,他发丝凌乱,眼神却依旧锐利。
“莫离小姐,可以讲讲,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第23章 变幻
在他质问的视线下,莫离竟难得产生了一丝被抓包的愧疚,但她很快理清思路,淡然回复道。
“来找焦先生谈谈生意而已,洛大公子不会连这个也要插手吧?”
莫离四下环顾,影厅很大,逃生出口被锁住,而正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半透明的玻璃模模糊糊能看到门外看守的两个壮硕身影,可幕布之后应该会有供给工作人员的特殊出口。
见情况不对,朱纹走近她身侧,低声请示:“老大?”
莫离摇摇头,决定先按兵不动。
洛历程只身一人,而她身旁还带着一个朱纹,真要动手,也是她这边两个Alpha更占优势,大不了挟持了人出去。
洛历程似乎对自己劣势浑然不觉,他两手一摊:“怎么叫插手呢?莫总最近总喜欢找我的股东谈生意,我也是作为合作方来简单人文关怀一下。”
莫离冷笑:“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水蛭合作方吗?”
洛历程眼神坦然:“生意场上谁不是这样呢,莫离小姐也该过了对生意一无所知,还需要我亲手提点的年纪了。”
莫离她施施然摊开手掌:“所以我撤资了,为了保留洛总最后的颜面,股值也是分着卖出去的,没有声张。”莫离反将一军:“洛大公子也应该过了事事依赖于人的年纪了。”
此话一出,洛历程脸上那一点挤出来的笑容也消失了,往日因为斯文显得有几分俊秀的脸庞,此时因为愤怒和憔悴渐渐扭曲。
他声音颤抖,渐渐拔高。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能与谁合作!事事看不起你的林家?”
他站起身,用力地一拳砸向椅子,椅子的头枕被一拳打穿,填充的纤维棉四散飞散,他抽出手,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椅子中心。
“你看,我到底比那群Alpha差在哪里?那群Omega也只是会释放信息素求欢的贱货,凭什么能借着联姻,爬到比我更高的位置上?”
朱纹往莫离身前靠了靠,做出戒备的姿势。
莫离丝毫不惧,看着洛历程那副激动疯狂的样子,越发觉得莫望说的不错。
洛家要有大风浪了。
她皱眉,觉得目前得先将洛历程的情绪稳定下来,把他们放出去才行。
洛历程却突然转头,冲她阴森森地笑了:“昨天你上的是莫望的车吧,是不是她出主意让你撤资的,是不是?”
他像是和莫望有很深的恩怨,莫离眉心蹙得更紧了:“不关她的事。”
洛历程却仿佛认定了,他张开双手,对着莫离深深地行礼,像一个真正的戏剧小丑那样。
莫离不明所以,朱纹却在她身侧轰然倒下,她惊诧地转头,后颈却传来一股细小的刺痛。
她猛地伸手,一个拟态蜘蛛的小型机器人在她的手心颤抖几下,彻底报废了。
而与此同时,从后颈飞速传来的麻痹感,飞速沿着血管传播。
“专门针对Alpha的生物毒剂,莫望要是知道她自己的产品用在了你身上,表情应该会很好看的吧?”
莫离咬牙,知道这次逃不掉了。
趁着躯体还能行动,她几大步前冲了过去,顺手掰断了椅子的扶手,抡圆了给洛历程的头添了一道口子。
洛历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捂着头倒下,伤口血流如注。
莫离抬手又狠狠补了几下,洛历程一动不动,一张好脸血肉模糊。
她补了一脚,忍着逐渐昏沉的意识,咬着牙道:“废物,这才是Alpha的力道。”
外面洛历程安插的彪形大汉闻声而来,将莫离从洛历程身边驾开,在她的肚子上狠狠轰了一拳。
胃液翻江倒海,药浴让疼痛伴随着意识一起逐渐模糊,莫离捂着嘴侧身倒在地上,陷入黑暗之前,她用力握住了一片塑料扶手的碎片,藏在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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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安静,但是不是绝对安静,身边有几个人的呼吸声,三四个Alpha的信息素气息混杂着飘逸。
莫离没有睁开眼睛,她浑身上下仍然发麻发软,醒过来也只会让别人徒增警惕。
试着轻轻挣动,她感觉到手臂被反绑在身后椅子上,脚踝,腰部,所有能够发力的地方无不捆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她的动作,藏在袖子的塑料片划伤了皮肤,让她多了几分安心。
“莫总,醒了就来聊聊天吧,坐那儿多没意思。”
一个颇为轻快的声音响起,莫离心底怒骂了声,还是选择睁眼。
屋内昏暗,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捆了严严实实地扔在地上的朱纹,他一个一米九大汉被捆得像只长蛆,连凳子都没有,在地板上可怜巴巴地躺着。
不堪入目,莫离转头,一头骚包惹眼的金发映入眼帘,洛历明嘴角带伤,仍气定神闲地仰了仰下巴冲她打招呼。
“家务事,让您见笑了。”
他也被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只剩脑袋能稍稍活动。
似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和莫离身上的都是又粗又沉的电子镣铐。
在他身后的,则是洛历程脸色阴阴沉沉地蹲在角落,旁面站着两个彪形保镖,屋子只有三十平米左右的大小,这些人挤得狭窄的空间密不透风,偏偏窗户被厚实的帘布遮了个严实。
洛历程的头上缠满了绷带,脸上贴满了治疗贴,可青青紫紫还没能遮住,倒比这三个人质还要狼狈了。
他阴恻恻地向莫离投来目光,身形不稳地走来,抬肘就要打。
“哥,你是来找莫望办事的吧?这张脸要是打伤了,莫望小姐可是会不配合的喔。”
洛历程闻言,竟真的放下了手,后退了几步。
他伤痕纵横的脸可怖至极,瘆人地发出笑声。
“她能成什么事?”
莫离心底一沉,这人竟真把莫望搅和进来了。
“对,对,现在是不能伤了她。”洛历程已经状似疯魔,他用力地捏着莫离的下巴,左右扳着端详。
“我要让莫望亲眼看着,这张俊脸是怎么一点点被我打碎,打烂,踩扁的,我要让她知道,这就是看不起我,侮辱我,和我作对的下场!”
第24章 恶人
莫离却不领情地趁机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指,被洛历程反手一个巴掌打得仰头偏向了一边。
嘴里铁腥味弥漫,莫离甩甩头,吐出两颗牙齿。
她反而咧着一口血牙笑了。
“你不想让莫望看出端倪,我怎么能如你的愿?”莫离眼神挑衅,向地上啐了口血沫:“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洛历程脸色更精彩了,他手掌抬起,又长吐一口气,缓缓落下。
他显然是忌惮莫望的,不会轻易鱼死网破,莫离看出洛历程只是破釜沉舟,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洛历明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局外人,打探起了消息:“哥,你和莫望小姐又是什么仇怨?”
“仇怨谈不上。”洛历程转而去奚落洛历明:“但不是被人晾在床上,被迫签了合同,然后赶出门的关系。”
洛历明恬不知耻,嬉皮笑脸道:“没想到是个蛇蝎美人。”
莫离整张侧颊都烧灼般地疼痛,她心烦意乱,直接了当地打断:“你们有事说事,犯不上长舌鹦鹉似的背后说三道四。”
洛历程大步走来,被长期压制在温和面具下的凉薄冷酷锋芒毕露,他俯视着冷哼:“你们莫家的两个都是不识时务的东西。”
“她自找苦头吃,同是Beta,当年莫氏败落,她不愿意与我联姻,也不愿意付出百分之二十五股份来换取洛氏的庇佑,于是莫氏被所有媒体群起攻之,其他公司也竞相蚕食,她费了整整半年才勉强摆平。”
洛历程嘴角抿起一抹笑容:“而我也借机赚了一笔钱,不比当时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少。”
他张开双臂,表情陶醉:“你们看,我总会得到我想要的。”
他像是个自己加冕的国王般盲目自信:“但总会有这种看不清时局的蠢东西,所以现在她成为了莫氏的弃子,而我站在这里,看着你们的狼狈丑态,等着她自投罗网。”
莫离咬紧牙,这人竟然这般无耻,将趁人之危的行径说得正义凌然。
一声隐隐约约的嗤笑声传来,随即愈演愈烈。
“我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呢?”洛历明笑得抬不起头来:“哥,你这不是被莫望小姐拒绝后怀恨在心吗?气度不要这么小啊?”
洛历程脸色骤然黑了下去,他对自己的弟弟毫不怜惜,拳脚重重落下。
洛历明却一直在笑,偶尔痛叫几声,也只是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呦,哥,你待会儿可得好好治我,给父亲看出来就不好了。”
“父亲是一个心肠软的人,必要时,只有别人推他一把,强迫他做出抉择,然后他就会抹两滴眼泪,心安理得地接受。”洛历程毫无忌惮,每一次伸拳收拳都带出一小股血液喷涌。
“就比如你死了,他会给你买最好的骨灰盒,然后拼命保释我出去。”
洛历明信息素为了维持身体本能,疯狂分泌,墨水味伴着血液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莫离没想到这人这么疯,奋力挣动,可电子锁丝毫未动。
没人听她说话,洛历程打累了,愤愤地擦去脸上被溅到的血。
“气度?你要是有气度,还回洛氏做什么?那老太婆死了,你也跟她去啊!”
洛历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整个人滴滴答答地淌血,黑色衣服湿漉漉的,看不清伤在了哪里。
即便如此,他仍晃悠着抬起头来,第一次收起笑容,眼神锐利而怨愤:“我要是死了,谁来送你们下地狱?”
他含着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含糊,却在洛历程针锋相对的视线下,掷地有声道。
“罪犯有时候为了求一个心安,会将事实与记忆扭曲成对自己有利的模样。杀人魔安慰自己,是受害者不该出现在那个地点;霸凌者责怪受害者性格孤僻。但是,事情一旦公之于众,撕开那层假象,扒开他们金玉其外的橘子皮,伸手将那蛆虫挖出来,踩碎。那支撑他们的不断堆积的恶也会随之塌陷,变得不堪一击。”
洛历明再次咧开了已经撕裂的嘴角:“哥你怕我,所以你恨我。不是因为我本身,更不是因为你心里有愧,是因为你知道你害死了我母亲,你怕的是报应。”
他猛地向空气中咬下,狠狠甩头,像是猛兽私下猎物身上的大块血肉一样。
“你今天不杀我,我迟早会撕开你的伪装,我很拭目以待你的报应。”
他说完,便施施然地闭上双眼,靠着椅子不再动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胡说一派,谎话连篇。”洛历程眼神乱瞟,看向每一个局外人,显然没有嘴里那般冷静。
他手缓缓摸向了腰侧,竟真拿出一把漆黑发亮的手。枪,洛历程的手臂却抖动个不停,几次才拉开保险,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
他把枪口对准了洛历明的额心,食指放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洛历明毫不畏惧,笑着将额头贴了上去。
全是疯子,莫离心中暗骂。
她见势不妙,半威胁半诱哄道,怕惊吓了洛历程,声音轻不可闻:“你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你现在怒意上头,杀了他一个,岂不是坐实了这些诬陷?”
闻言,洛历程气息平缓了些,顺着台阶下。
“你说的对,我不跟这满口谎言的小人计较。”
他手中的枪口也缓缓离开洛历明的额头,转而垂下。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的被窗帘遮掩的落地窗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玻璃碎裂破空的声音扎裂整个房间,混乱间,洛历程的手指按动了扳机,子弹打到了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一片混乱中,莫离想辨认情况。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清冷中带着力若万钧的重量,令人安心。
“闭眼,别回头。”
第25章 缘由
莫望却没看他,眼神转到莫离的脸上的青紫,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
洛历程挑衅地用枪管戳了戳莫离的头,刚刚发射过子弹的枪管异常滚烫,连着莫离一缕发丝烧焦断裂。
“怎么,心疼了?那就举起双手,往后退,让你的人都滚开。”
莫望分给他一个眼神:“他们的绳子都收上去了,要不你挪挪位置,让他们从你身后的门那儿走?”
洛历程紧张起来,嘶吼道:“那就叫他们再滚下去,别想靠近我。”
莫望向身后的人使了眼色:“没听到吗?洛总叫你们下去。”
那几人倒也干脆利落,身上全然没有防护措施,就这样,头也不回地从大厦高层的窗台鱼跃而下。
没一会儿,几下闷闷的声音传来,外面一阵阵惊呼不绝于耳。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后,莫离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顾头顶的枪管,剧烈挣动。
洛历程也瞠目结舌,脸色惨败。
莫望却风轻云淡:“真好,洛总身上背的人命又多了几条。”她眼波一转:“所以,闹成这样,你又该如何收场呢,洛大公子。”
她静悄悄地等着洛历程的回答。
莫离一开始就明白她的意思,一旦沾上了人命,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就再也无法善终了。
而洛历程想要通过这次绑架谋取利益的计划,也必然化为泡影。
可莫望作为教唆四人自杀的主使,她也绝对逃不掉,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莫离不关心洛历程是死是活,可莫望余生万万不能背上四条人命,为她沾染上罪孽与冤魂。
“你疯了吗,莫望?”莫离恨不得立刻动手打死洛历程,带莫望逃到天涯海北去。
莫望眼也不眨:“别大惊小怪的。”
她的视线瞟到莫离身上的枷锁,眨了一只眼睛,轻松地做了一个鬼脸。
只有那一瞬,她立刻恢复了冷酷无情的神情,莫离险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可锁链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她轻轻挣动,发现维持电子镣铐的磁电已经被解锁断开,变成了一只脆弱的塑料手铐和束缚环。
她侧瞟一眼,洛历明同样察觉到了,手指在背后比了个开锁的手势。
洛历程正心慌意乱,举棋不定,完全没有注意到人质正在脱离掌控。
枪管还架在头上,此时显然不是逃脱的好时机,
莫望施施然拔出腿上的枪套,洛历程立刻惊慌地将枪口对准她,又反应过来似的对着莫离和洛历明比划:“你再动我就开枪了!”
莫望却手指一松,在众目睽睽下将枪套扔在地上,双手举起。
“既然你我二人都逃不掉,你不如了却我余生的一番心愿。”
洛历程警惕:“你要耍什么花样?”
“李夫人对我有恩。”莫望声音清浅:“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见她没了什么威胁,洛历程微微放松了身体,破罐子破摔地冷笑一声:“对你有恩?那种无情的女人也就是满足自己,她高高在上的眼光,只会讽刺着比她低贱的人,每时每刻。”
“你胡说八道。”洛历明按捺不住,愤然反驳:“母亲她只是眼里容不沙子。”
“凡事论迹不论心,我倒是不介意这些。”莫望抚摸着下巴。
莫离静静地听着,她听说过洛氏老总的原配李夫人,回到莫家时,她已经出国了,听说那是位高贵且眼光独到的Omega,圈内对她的评价很高。
“容不得沙子。”洛历程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行泪痕从他眼角流下,疯狂而凄苦。
“我出身卑劣,就是她眼里的那颗沙子。”他翻开陈年往事,剖开最为不堪的历史,只为论证自己的话——或者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四岁之前,我吃过最新鲜的菜,只和我同样卑劣如沙子的母亲的奶。”
“我不记得那是什么味道,她为了保持身材,和别人约会维生,只匆匆喂了几口。当然——”洛历程苦笑:“也是为了节省奶粉钱。”
“再之后,我吃的就是夜总会的剩饭剩菜,带着烟头的炒饭。偶尔也会吃她带回来的Alpha的巴掌,好在她漂亮又伶俐,总会贴着他们撒娇,将他们引到床上,这样的次数并不多。”
洛历程视线转开了,落在墙角虚无的一点。“我不怪她,她又有什么错呢,下层的Omega想要活下去,再独自养育一个孩子,太难了。一回想起她浑身青紫,双腿颤抖着留下鲜血的模样,我就觉得我他妈的是个累赘,就该顺着那摊污浊的鲜血回到子宫里去。”
“但每次她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忍着疼洗好澡,然后抱着我给我讲故事。我最喜欢听那本国王的新衣,她也最喜欢讲那本,她说,大家都觉得国王可笑,可转念一想,国王哪怕不穿衣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不是吗?”
“妈妈她没什么文化,也只是认识几个字。她总是抚摸着我的眉眼,说我的父亲是Alpha,而她是Omega,我以后也一定是这两种之一。以后分化成Alpha就努力保护她,分化成Omega就好好学习,再也不用依靠Alpha,我们两个依偎着过活。”
洛历程神情有些怀念:“其实当时还小,懂得少,也没什么比较,就觉得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开心,和她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
“但在与父亲私下约会五年后,她偷偷诞下我这一件事情,终于那女人被发现了。”
第26章 复仇计划
“夜总会舞女的门从来不需要敲,直接推就可以进来。听见她敲门的时候,我们两个甚至以为来了警察,立刻将头发弄得乱蓬蓬,套上满是补丁的套头衫,以最狼狈可怜的姿态迎接,结果开门见到了这位华贵干练的夫人。”
“她比母亲还要漂亮年轻,我记得她艳红光泽的嘴唇,崭新的小羊皮靴子绕过肮脏的地垫。”
洛历程很是自嘲:“她皱着眉头说出:带着孩子怎么不找份正经工作时。我感觉到了母亲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她是个荒星黑户,因为污染和辐射,她天生器官畸形,活不了多久,没法找工作,连做生意也不行。她的出生是要杳无人知的错误,我也是。
“我从那时就恨这女人“何不食肉糜”的态度,所以我狠狠地咬伤了她的手指。母亲却第一次打了我,冷硬坚决地给了我一巴掌,带着我跪了下来,求她带我回洛氏,收我为养子。”
莫望靠在墙壁上,手指百无聊赖地绕着发梢,叹了口气。
“这么一看,李夫人发现丈夫偷吃,去找小三交涉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迎着洛历程铁青的脸色,气定神闲地扳着手指:“一针狂犬疫苗,一针破伤风,差点再多一个好大儿。”
洛历明大声嘲笑:“想得倒是美。”
洛历程给了他一枪托,咬牙切齿地说:“当时要是换做是你们,又会怎么做,怎么想?”
洛历明一怔,突然默不作声。
莫离发现自己竟然在庆幸,庆幸自己不是洛历程,经历了那般苦难与不公,她不能保证自己仍心怀坦然与公正。
莫望却耸耸肩,毫不犹豫地回答:“和你差不多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洛历程的脸色稍缓。
“不过。”她补充道:“换做你是李夫人,难道会和小三的儿子打成一片?”
洛历程也没有迟疑:“我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远地滚出去。”
“在她拒绝了收我为养子后,母亲又提出了拿一笔钱后,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但她说她不欠我们的。”他勾出一个讥讽的笑:“还是一个蠢货,这世间的债哪有说不欠就不欠的,我母亲生下来就这般命苦,又是欠了谁的债呢?”
“不过也多亏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很快就提着行李箱出了国,父亲那人你是知道的,身边离不开人,短暂地失落几天,就把我和母亲接了过来。”
洛历程嘴角抿出一丝怀念的笑意,像是酒鬼嗅闻美酒的芬芳。
“她高兴坏了,那是我们人生中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有吃有喝,有下人毕恭毕敬,还有一个工作忙碌的抽不开身的Alpha父亲,在最后的那段时间,享受过那样的日子,她应该很满足了吧?”
洛历程怅然:“很快,离开了那个女人背后的资源与财力,洛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资金危机,父亲手下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他们似乎认为,只要我和母亲离开,李夫人就会回来,带领整个洛氏重振旗鼓。”
“这就像从刚痊愈的伤疤处,再次剖下血肉。母亲不愿意,她拒绝了他们的半逼迫式的请求。当天晚上,她就死了。”洛历程垂下眼,似乎不愿回忆。
“是因为厨师喷的抑制剂,里面有让Omega兴奋的生物毒素,据说是特殊圈子里的流行物件,而这位厨师偏偏就有这种爱好,也恰好在那天烹饪前喷了一点,飘进了家里唯一一个Omega的食物中。”
洛历程的声音疲惫而失落。
“那天,母亲吃完饭给我讲了最后一个故事,她眼神发亮,声音轻快,脸颊也难得的红润,我以为她的身体在好转,开心极了。但不过一刻,她就口鼻流血,呼吸急促地倒下了。”
“急救没成功,母亲漂亮了一辈子,死的时候脸上的皮肉却痛苦而狰狞,又被入殓师一根根肌肉扳回原位。父亲被从工作中叫了回来,他没勇气看,只是给死亡证明签了字,他身后跟着一串股东,他们纷纷伸出手来安慰我,当我将他们的手甩掉时,看见了他们脸上的心虚和慌乱,我一一记住了他们的脸。”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
“那厨师进了监狱,法院鉴定为意外致人死亡,加上母亲本身的基础病,只判了三年。所有事情似乎尘埃落定,像是停顿的秒针,轻轻一拨地又开始转动,回到正轨。洛氏找到了新的合资商,父亲找到了新的情人,母亲只是作为毫无意义的牺牲品,在他们挽回李夫人的谈判中,作为比一根羽毛还轻的筹码,压在天平上,然后被可有可无地丢弃。”
洛历程浑身肌肉绷紧,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我恨,我恨他们所有人,我周密地层层计划,每一天都像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煎熬。我打探过了,那个厨师家里有个重病的女儿,血液病是吞钱的无底洞,他是为了治病的钱才受雇杀了母亲。”
洛历程笑了,脸上带了丝残忍的快意:“于是我就在他出狱前的一天,让狱警把他带到了禁闭室,往他女儿的医疗账户上打了五百万。并告诉他,只要他自杀成功,就让他的女儿终生享受高等医疗,恢复成正常人。”
“他很听话,也许是有点愧疚吧。我让他用母亲最后用餐的那把银勺子插进自己的喉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打钱的那个医疗账户是假的,他被警方认定是自杀后的两天后,我就取走了他账户上所有的钱,那是我母亲的命换来的。他的女儿被赶出医院,紧跟着死在街头,他的妻子疯了一样地抱着尸体找医院收留,被车撞死了。”
陈年往事的表层被掀开,露出凶狠的惊天大罪,哪怕窥视一眼都觉得不详。
不知何时,就连莫望的脸上都带了丝凝重。
莫离心绪翻涌复杂,洛历程就连这种事情都公之于众,待会儿恐怕会有灭口的大动作:“你就这样杀了三个人?”
洛历程的笑意尚未散去,他偏头,似乎真的不知所以:“我只动手杀了该死的人,剩下那两个是他们的造化,他们命该如此。”
“好一个造化。”莫望缓缓地拍手鼓掌。
“那李夫人呢,她全程置身事外,你又为什么害他。”
洛历程惊天的大手笔没得到众人的反应,他冷哼一声,加快了语速。
“她怎么置身事外?她不杀伯仁,伯仁难道没有因她而死吗?
洛历明显得痛苦不堪,责问道:“大半个地球外振翅的蝴蝶,难道也有罪吗?”
“罪行的开端,她怎么不算有罪!”
“但是还没有轮到她,我很仁慈,在一一清算的时候,将她放在了最后,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一个孽种了。”洛历程瞥了一眼洛历明。
“那个厨师一家解决了之后,父亲似乎有所察觉,他刻意疏远我,也收回了不少给我练手的项目。好在之前的某个合资商点名要我做一个大项目,那个项目成功后,我在洛氏也有了些话语权。从那以后,我就注重于新型技术与新区地产的发展,当时举步维艰的新技术,所有人都看不好的地皮,到了我手里居然也能枯木回春,就连老天都和我站在一边!”
“就这样,洛氏不再依赖传统行业,老股东们手中的股份抽条,擅长的项目也被架空。他们慌乱地聚集到一起,准备开组会,用当年对我母亲那套来对付我。”
洛历程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抓紧了椅垫,畅快道。
“他们在秘密会议上看到我坐在主位的时候,那个表情真是精彩。我提前在房间浇了汽油,临死之前,他们恳请我,说他们当年只是想吓唬我母亲一下,没想到我母亲的器官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
他比了一个点火的手势:“他们也挺脆弱的,一把火,万事皆空。我拿了个验伤报告,还有他们计划杀我的录音,去了警局。说他们是想烧死我,结果不小心门锁住了。我连一天都没有关上,就被父亲保释了。”
“如此简单容易,像做梦一样,第二天睁开眼,就是没有仇恨的人生,有点无所适从。”
洛历程拧起眉心:“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那女人回国了,简直是让我一刻都不得停歇。”
“最让我愤怒的是,她居然不记得我了。我在机场接人时遇见她回国,她带着个小野种,脸色憔悴,看起来老了太多,我对她也没了那么多的怨恨。可当我伸手想帮她提皮箱时,她脸色惊慌地拍开了我的手,转头就走了。”洛历程咬牙切齿:“在发生了这么多后,她竟然不认得我了。竟敢像对待肮脏的流浪汉一样,把我晾在一边。”
“作为罪魁祸首,她怎么能毫无负罪感地忘记这一切?”
洛历程狠狠地诅咒:“所以,我要让她死在她最看不起的人的手里,她当年不肯帮我们远走高飞,那我就要让她看看穷人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洛历明眼眶发红,呼吸粗重起来。
洛历程弯下腰,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枪口抵在他的下巴上,戏谑万分。
莫离见状,想要趁其不备,将他制服,余光却瞥见莫望轻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收回了暗中动作,不过仍轻轻活动手脚,做好随时冲上去的准备。
洛历程继续耀武扬威:“两万块钱,也就是那个保姆丈夫赌一次马的钱,她替我下了二十次慢性毒药,那女人连尸检都查不出什么端倪,还以为是什么慢性病呢。”
“不过。”他眼睛一眯:“母子血浓于水,我特意叫保姆下毒时也带了你的份,你怎么没死?”
洛历明眼角留下一行泪,压抑,隐忍,愤怒,不解,在他脸上同时浮现,不多时,又转为坚定和认真。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因为我不是他。”
话音刚落,趁着洛历程发呆愣神,他一个挺身,顶歪了洛历程持枪的手臂。
莫离也奋然挣开了早已松动的束缚,从背后架住洛历程,攻击他的下盘,让洛历明趁机得以脱身。
混乱中,洛历程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击穿洛历明的小腹,在地面上擦过一道鲜红的弹痕。
莫离不假思索,将他持枪的手臂狠狠一撅,“咔擦”一声后。
□□应声滑落在地,洛历程抱着手臂不停打滚,刚刚那一击莫离没留情,那支手臂想来已经折了。
莫离环顾四周,发现洛历明开始熟练地为自己止血了。而这一会儿的功夫,莫望已经帮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朱纹解了身上的五花大绑。
撕开他嘴上胶带的瞬间,这个一米九两百斤的大汉眼含热泪:“我听了这么多,你们不会灭口吧?”
第27章 下坠
没人理他。
莫离拉住莫望的手, 扯着人就往门口走,用力推了几下,大门却纹丝不动。
洛历程趴在地上嘿嘿笑了两声, 伸出另一只手去够地面上那支枪。
莫离一脚踢开,枪柄打着旋一路划过铺满玻璃的地面,从破碎的阳台落下万米高空。
洛历程也没介意,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贴剂,用力拍在地上,黑色胶条上的计时器登时闪烁起来, 他咧嘴。
“生物毒剂,只对beta无效, 是借鉴了莫望小姐的想法改装而成的。”
莫离心底一沉,计时数字只有1分37秒了, 随着她们每一口宝贵的呼吸, 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他翻了个身,仰天大笑个不停。
“你们以为我会疏忽吗?死无对证,只要你们都死了, 真相是什么, 不都是我说了算?”
他扭头,勾了勾手指:“至于莫望小姐, 你不会蠢到在失去了这么多靠山后, 在空口无证的情况下, 还继续与我为敌吧?”
他还以为莫望是Beta。
莫望松开莫离的手,向着洛历程走去, 莫离心底一紧, 手臂紧跟攥紧她的小臂,将人拉了回来。
待会儿生物毒素爆发, 那儿便是最先被殃及的地方。
莫望回头冲她安抚地笑笑,这回没有松开手,拉着她在洛历程身边蹲下。
在他势在必得的目光中,她强硬地掰过他骨折的手臂,在不绝于耳的嘶吼声中,将整件外套剥下,她摸索了一番外套的内兜后,莞尔一笑。
她伸出手,指尖悬挂的赫然是黑色的录音笔:“谁说我没有证据?这是你为了算计我,特意准备的吧?”
洛历程经此折腾后,没了什么力气,抬手,也只是抓了个空。
他仰倒在地板上,不甘心地失去了意识。
莫离再察觉不出玄机就是傻子了,在毒素炸弹的最后三十秒计时声中,她久久地盯着莫望。
“你早有准备,对吗?”
莫望没有与她对视,她垂着头,避开莫离的视线,拉着她走向窗台:“对。”
窗台上大风呼啸,脚下是万米高空,就连飞鸟也在她们脚下盘旋鸣叫,莫离经此一遭,发丝散乱,狼狈不堪,随着风飘进了莫望的手心。
莫望抬手,将莫离鬓角的一缕发丝掖回她的耳根,手指也顺势抚在她侧颊。
她踮脚,凑上去,眼神是安抚与安定。
“闭上眼,相信我。”
莫离听话地合上双眼,在一片黑暗中,享受轻柔如点水的啄吻,与此同时,抚在她面颊的手轻轻落在肩上,向侧方一用力。
二人失去中心,高高坠下。
飞鸟受了惊,鸣叫着四散而飞。
莫离睁眼,雪白的飞羽掠过脸庞,莫望浅栗色的发丝与脚下的天空映入眼帘,失重感从胃部窜上天灵盖,冷空气直直地灌入鼻腔。
她下意识搂紧莫望,将她的头整个按入怀中,调整背朝下的姿势,再次紧闭双眼。
这么掉下去,她散架的时候,骨头茬子不会扎到莫望吧?
她只来得及这么想。
一声重重的闷响,惊呼不绝于耳。
莫离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麻了,她睁开眼,发现莫望已经从她怀里小心地抽身,而她正躺在一张硕大的安全网上,网的一侧连接着楼层外的粗壮水管,另一侧则是由吊机高高悬起。
麻劲过后,疼痛细细密密地泛上身体,好在还能动。
她揉着后腰勉强想要起身,她身旁的莫望突然伸手,穿过膝盖将她抱着拢到一边。
两人再次滚到了一起,莫离压在莫望的身体上,柔软温热的身体骤然相贴,她下意识撑起身体,四目相对。
耳边却骤然传来噗通几声,安全网重重地摇晃着,吊机上的钢索嘎吱作响。
莫离稳住重心,向混乱的源头投去视线。
洛历明和朱文带着洛历程那两个不省人事的保镖,重重地落在了刚刚莫离的位置上,他们刚刚落脚,楼上的高层传来爆裂的声响,一朵不详的紫色云朵飘向天空,显然是毒剂爆炸了。
洛历明的伤口明显崩裂了,血液四处流散,他长长地□□一声,仍顽强地向莫望伸出手来。
“给我录音,我要告上面那孙子一个死刑加立刻执行。”
莫望轻轻扳开莫离半护着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摸出了那枚藏在怀里的录音笔,递给了洛历明。
“别丢了。”
“怎么会?”
洛历明苦笑着,解开衬衫的领口,在众目睽睽下,他掀开了正胸前的皮肤,在其下的不是胸骨和皮肉,而是一块深深的凹陷。
他把录音笔按了进去,严丝合缝地按上仿真皮肤,又重重敲了两下,自言自语。
“这东西比我命还重要。”
第28章 沉默
很快, 强巍医药的救护车与警车疾驰而来,红蓝相间的车灯,鸣笛声吵闹成一片, 先前从楼上跳下去的莫望的四个手下已经开始疏散人群,但还是不断有人举着手机的闪光灯,拍照声与议论声不绝于耳。
光影,噪音,吵得莫望头疼不已,不知道是不是洛历程那药的副作用。
只有扶着她的莫望的坚定温暖的手臂有些真实感。
莫离皱眉, 不停揉按着太阳穴,模模糊糊地听见莫望坚定地与下车的警察交涉几句, 随后她便被扶进了救护车里。其实她的伤势并不重。
但是枕在温热的大腿上,感受到莫望微凉的手指贴在眼皮上, 挡住车内刺眼的白炽灯光, 她不想解释什么,只是舒服地闭上双眼。
“不用我们录口供吗?”莫离随口问了一句。
“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找来的,你先好好休息。”莫望声音柔和而安定。
莫离顺从地放松身体, 蜷着身体, 进入了无梦黑沉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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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等到她再睁眼时, 浑身轻松, 头脑也清爽了许多。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起身,发现手机正放在床边, 打开一看, 无数条消息与来电未接挨个弹出,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她睡了整整二十多个小时。
莫离没有管那些消息,她拉开遮光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照射进了屋里,还伴着几道刺探的视线从楼下传来。
她又将窗帘合上,推开房间的门。
莫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频道。
见莫离出来,她抬头,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你醒了?你家不够隐蔽,我就把你带到我的临时住所了。”
莫离简短地应了一声,在莫望身边坐下:“楼下那些人,你不管管?”
莫望显然也有些烦躁,她蹙眉:“我上午去了警局一趟,大概是那时跟着我回来的,现在去赶他们就是顺了他们的意。”
新闻频道的女主持声音突然响起,同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昨天发生一起多人坠楼事件,好在经及时救援,仅有一人受伤。经记者调查,事发当天,强巍医药的负责人与莫氏集团的总裁出现在现场,并拒绝了警方的调查。据查证,二人曾是养姐妹关系,初步怀疑为莫氏集团内部纠纷。”
纯粹是颠倒黑白,莫离看向右上角的Logo,果真是洛氏所控股的独家新闻播报。
“这么快开始公关,洛老头子倒还没糊涂彻底。”莫望冷不丁地开口:“不过,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包庇这个杀人犯。”
她转而对莫离安抚道:“不用担心,真相还没明朗,其他家的电视台放出的新闻更为公正,也更有影响力,眼下还是洛氏影响更多。”
“因为洛历明出面了,指认了洛历程射击他的事,这下洛历程肯定要蹲一阵子大牢,这也为了详细取证争取了时间。”
莫离静静地听着,随后问出了那个一直碍在心口的问题。
“这次绑架,是你和洛历明计划好的,对吗?”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莫望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变化,试图找到表示否认意味的情感,然而,她失败了。
莫离心底一沉。
“让洛历明故意刺激洛历程,从而让洛历程觉得收到威胁,觉得自己洛氏大太子的身份要被夺走。”
“这时,你劝我从洛氏撤资,无异于放下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洛历程彻底崩溃,在情绪失控下交待出一切,自此失去在洛氏的一切。”
莫望一动不动地坐着,安静而坦然,似乎准备好了承认一切。
莫离心底裂开了一个小缝,像是有人在上面钻了洞,又灌进去水银,准备将心脏整个剥皮。
她面带失望:“莫望你真的好手段,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让洛氏易主,就连指证的录音笔都是洛历程自己的。”
“那我呢?你有想过我会受伤吗?”
莫离在贫民窟时就明白,眼泪是最廉价无用的东西,象征着软弱与失败,可她此时竟忍不住想哭。
“你有想过,我现在回到莫氏会面对什么吗?新闻不明不白,可我们昨天都被拍见了。洛氏的一个新闻播报,你知道会让莫氏减少多少股值吗?”
莫离想起手机上那一串的未接来电,上面甚至有在外出游的莫父的,这些来电全部都是问莫氏的,问手下的项目的,没有人在关心她。
包括眼前的莫望。
“你在这一整个月,接近我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莫离不想流眼泪,她仰头试图控制情绪,开始低声质问,语调却渐渐抬高。
“这个Alpha真好骗?”
“这丑八怪贱不贱?”
还是。
“事情办完就甩掉她吧,和这种无脑的虫子呆在一起,玷污了我的脑子。”
……
莫望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懊悔难过的神情,她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
“啪。”的一声脆响,莫离重重地打开了她的手。
“现在,你想的是什么?干脆让她死在洛历程的枪口下吧!是这样吗?”
……
莫望手背泛起红,莫离瞥见了,心底的悔意如绿芽控制不住地钻了出来。
她自嘲地想。
我还真是贱啊。
“我现在想的是,怎么跟你解释,让你消气。”莫望始终冷静理智,她顶着莫离愤怒间释放的信息素,丝毫不惧地抓住莫离的手,坚定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一呼一吸间,心脏也在沉稳坚定地跳动。
莫离冷静了些,她不再说话。
莫望开口:“其实你说的很多都是对的,但唯独错估了一点,洛历明并非想要掌管洛氏,他只是李夫人资助过的人,与洛氏并无关系,自然也没有继承权,亲子鉴定是我在其中做了手脚,瞒过了洛父和洛历程。
“他是想毁了洛氏,向所有亏欠过李夫人的人复仇。”莫望见莫离平静下来,便将她的手拉到身侧,耐心解释:“洛氏必定会灭亡,洛父也会受到惩罚,说不定洛历明会成为第二个洛历程,不过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洛历明太心急了,也逼得太狠了。如果你不早些抛出股份,等到今天,就会带着莫氏三分之一的资产一起亏损;但如果你早些断了与洛氏的合作,最多会受到洛历程的一些针对威胁。”
“这比起莫氏亏损你所要受到的压力,会小很多。”
莫望勉强笑了一下:“我当时是这么以为的。”
“但我没想到他敢绑架你们两个人。当年洛氏的手段遮天,那个厨师死后,有关洛历程母亲的案子就断了线索,当年的洛氏元老又全部过世,我不知道他是个彻底的亡命徒。”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失误,在此之前,莫离眼中的莫望总是出人不意地知道一切消息,像是最为灵敏的猎犬,鼻尖能嗅到猎物的气息,耳朵能感知倒风向。
“至于联系你骚扰你的那些人,今晚就会消失了。为了减小对莫氏的影响,上午我已经去警局录了口供,也对记者交代好了,今晚相关报道也会陆续发布了,莫氏股份不会持续下跌,反而会因洛氏的落败而作为替代回升。”
莫望真诚的眼神让人不忍怀疑:“我从没将你当作笑话,接吻也好,做.爱也好,我是发自心底地珍视着每一次,也是认真的喜欢你,这样不好吗?我们身后牵扯无数利益纠纷,感情注定无法不搀一点私情,就这样继续下去,不可以吗?”
莫离看着眼前的女人。
漂亮,楚楚可怜,偏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她的下睫仿佛天生含着泪,让人看了心软,让人忍不住相信。
她的话术半真半假,她的感情半真半假,这种才最让人忍不住相信,让赌徒忍不住押上全部。
莫离眼也不眨,声音很轻:“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莫望含情的眼眸忽然一顿,嘴唇抿了几下,却仍没有说出话来。
没想到三寸不烂之舌也有撒不了谎的时候,是不忍心,还是连骗人的承诺都吝与给她呢?
莫离鼻头一酸,努力控制住声音:“我被绑架前,给你打过电话,你关机的时候在什么?”
莫望垂下眼,没有说话。
“你明明有补救的机会对吧?你只需要接通电话,告诉我不要去。”莫离坚决地从她指尖抽回手臂。
“但你为了让洛历程攒够筹码,开这个局,你还是默许了一切发生。”
这个骗子。
莫离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莫望没有阻拦,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像当庭无可辩解的被告。
莫离按下门把手,最后的话如最冰冷的寒风,无形地刮过空旷的房间。。
“就这样吧。”
第29章 包办婚姻
莫离有些魂不守舍, 到了楼下,一群埋伏好的记者如炮弹般涌了过来,举着话筒与相机, 问题络绎不绝。
“莫总请问您对于这次坠楼事件的看法是?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参与其中呢?”
“听说这次事件牵扯到莫氏的内部事件,请问是否属实?”
“对于伤亡情况,您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
莫离一时脱不开身,烦躁接连涌上心头,多年莫氏对她的教养只想统统丢到脑后。
反正她说什么也不重要,这群记者总会将事实剪辑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莫离正要毫不客气地轰人。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一道水流斜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命中记者的人群离。
记者们惊呼起来, 努力地抢救着手里的设备。
许多新闻小报的设备不够结实,一泼水就报废了, 他们愤怒地抬头, 想要找出真凶。
莫离也抬眼。
莫望正站在二楼的露台上,脚边是一拧开了盖子的浇水壶。
刚刚吵过架,她的脸色不算好, 靠在栏杆边, 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记者人群,冷冷道。
“如果我看到有关的任何报导, 我会一一核实, 以侵犯肖像权和隐私的罪名起诉你们。”
再待着也发不出成果, 记者们大多不忿地嘟哝着,收拾东西纷纷散去。
有些小报记者仍试图抓拍几下, 被莫望点了名字后, 也面露畏缩地离开了。
而莫离趁着人潮退去,不顾背后那灼眼的目光, 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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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然回到公司不是明智之举,家里那边也可能有记者蹲守,莫离订了酒店,打开与苏秘书的聊天框。
几十条未读的消息看得人眼花,莫离匆匆浏览,发现是莫父回了公司,主持了大局。
而苏秘书毫不知情,还以为是莫离犯了大错,要被革职了。
莫离联系了她交待了大部分情况,依旧忽视了其他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躺在酒店的床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莫望果然说到做到,莫离再检索有关坠楼事件的信息,发现已经被全部封锁了,只有零星的几句帖子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机也不再疯狂传来联系消息,莫离松了口气。
可手机当即又传来震动,莫母的视频电话弹窗突然占据了手机屏幕,莫离犹豫了许久,对面却没有丝毫的善罢甘休,一通接着一通地打来。
莫离点了接通,莫母看到她身后酒店的房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莫离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莫母穿着平时正式场合才会穿的鱼尾裙,脸上没有生气的意味,反倒脑门蒙了一层薄汗,眼神也不断向后瞟,紧张又有点心虚。
莫母稳了稳气息:“小离你先回一趟家吧,这次事情我们也了解了,外面乱的很,家里这边的地址比较隐蔽,我们慢慢商量。”
莫离疑惑:“你们?”
莫母侧过身体,让出身后的空间,莫父转过脸来,随后大步走来,抢过手机。
这个男人即便在外沉溺声色,在家还是板着脸,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像是只会殴打族群里母狮和幼狮的雄狮。
“回家,有事和你说。”他简短地命令。
莫离皱眉:“我要是说不呢?”
莫父毫不留情地摔下话:“那你就在酒店缩一辈子吧。”
屏幕陡然一黑,莫离看到了自己犹豫不决的面孔,她将头埋在双手里,再抬头时,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
莫离扯过了风衣,乘着电梯下楼。
早已有莫氏的司机等在那里,深灰色的奥迪流畅低调,司机替她打开车门,莫离坐进后座,仰头看着灰色的棚顶,长长地出了口气。
半山别墅今晚灯火通明,就连不住人的客房也被打开了等,从外看去,像是中世纪的公主城堡。
莫离一进门,就被一尘不染的摆件和,反光的地板晃了眼睛,大厅显然是被精心装点了一番,莫母也盛装打扮。
见莫离进门,她匆匆迎上前,嗔怪。
“你这孩子,怎么就穿成这样?”
莫离本以为会受到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谁料莫父只是瞥了一眼,便走到一旁,摆弄他的手表。
莫母难得大度,拉着莫离进了卧房,从她的衣帽间里挑出几件衣服就让她换上,随后匆匆下楼。
莫离一头雾水,可莫母没有解释的意思,将衣服丢给莫离后,她就匆匆下楼。
莫离在楼上都能听见她一路上嘱咐女侍的声音。
倒像是要接待什么贵客,莫离都快被自己逗笑了,这种关头,哪还有人愿意顶着风声来。
她看着莫母挑的那条纤细的白裙,叹了口气。
她是Alpha,不仅身高比莫母高一个头,肩和胯的骨架也要宽阔些,这种尺码根本穿不上。
回想起来,能每次给她搭配合适的衣服,除了身边的设计师,也就只有莫望一个人了。
莫离将那条裙子扔回莫母的衣柜,脱掉风衣,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径直下了楼。
莫母不满地瞪了她两眼,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上次争吵过后,莫离就从莫家宅邸搬出去住了。
“到底是什么贵客?工作装都不算正式?”莫离漫不经心地问,靠着沙发站住。
莫母欲言又止。
莫父先转过身,开了口,声音沉稳。
那一场大病过后,他便格外注重身体,他平时不工作,虽然身边美人环绕,但他也不算纵欲。故而两鬓虽长出微白的发茬,面色却依旧红润,眼睛也炯炯有神。
“这次你提前从洛氏撤资,倒是让莫氏避免了严重损失,值得褒奖。”
迎上莫离出乎意料的眼神,他似乎是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冷脸继续道:“董事会没你想的那么死板迟钝,洛氏年轻一代的掌事人一进监狱,所有人就知道了消息。大概明天一早,股市的波动就会势不可挡。”
莫父脸色稍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既然你为莫氏做出了些可靠的事,我也放心将集团全权交给你了。”
莫离全无准备,反应了好一会,心脏跳个不停。
她脸色微微变,站直了身体。
“您是说,联姻?”
莫父看了看手表,似乎对莫离的迟钝感到不耐烦:“没错,那个Omega家世长相都极为优越,配你绰绰有余,待会儿别不知好歹,丢了莫家的面子。”
“家世优越?”莫离不可置信,口不择言起来:“什么时候莫氏沦落到了要卖女求荣的地步?”
莫父恼火地压低声音:“那不然呢,由着你和莫望鬼混?”
莫离一噎,与莫望的爱抚与亲吻在脑海中不自觉地飘忽而过,说是鬼混倒是留了面子。
好在莫父对此似乎全然不知,言语中不无火气,他警告莫离。
“她一个被我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肯定是想借着你再搭上莫家的线,这种人我见多了。”
“你马上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也该稳重些,别像傻狗一样被人带着到处跑,最后连我赏你的口粮都被骗走了。”
莫离被戳中了痛脚,反唇相讥:“这种人您是见多了,撒手莫氏不管的这几年,抱着您第三根大腿向上爬的Omega还少吗?您不也纵容着给了赏钱?”
她脑海中闪过莫望为了管住莫父下半身,伪造的病例报告。
讥笑道:“您的身体还好吗?”
“你!”莫父上一次大病后,心脏落下了病根,气的呼哧喘气,也不忘抬手打过来。
莫离正要挡回去,一道轻快的声音却骤然传来,打断了这针锋相对的气氛。
“莫董消消气,把我的未婚妻打坏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声音从正厅门口传来,大厅里的三个人都抬起头。
林浅盈正站在门外,她仍是一席白裙,显得人纤细如弱柳,淡雅而秀丽。
此时她扬起嘴角,视线死死地钉在莫离身上,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她大胆而自顾自地走进屋子,笑道。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话虽这样说,她却安安稳稳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端起了一杯热茶。
“也怪我太心急,前几桩婚事都不合我意,难得被介绍了个信得过的,我就想早点过来看看。”
莫母掖掖发丝,捧着笑脸就坐在了林浅盈身边。
“哪里会不巧,是我家这两个就喜欢打打闹闹的,平时关系和睦的很。”
说着她就要去拉林浅盈的手,想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这姑娘漂亮懂礼又知根知底,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林浅盈却毫不留情地端着茶杯站起来,只留莫母手指在空中尴尬地停着。
她莞尔一笑:“待会我母亲和哥哥也会来,伯母你们一定能聊的很投机。”
说完,林浅盈反倒凑到莫离的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眼神中算计的精光,让莫离不寒而栗。
“啊,对对,你们两个年轻人多聊聊。”莫母勉强给自己打了圆场,转而用眼神示意莫离。
莫父咳嗽一声,也从愤怒中找回理智。
“对,莫离你带浅盈参观一下,我们招待林夫人,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下楼吧。”
被林浅盈挽着,闻到她伪造的栀子味信息素,莫离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莫父莫母不满的视线下,她将手臂从林浅盈怀里抽了出来,带着人走向了楼上,林浅盈倒也没纠缠,抿嘴一笑,跟了上去。
莫离带她进了一间久不住人的客房,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抬眼开门见山道。
“待会儿就一口咬定我们不合适,不然我就把你是Beta的事情公之于众。”
“再说了,你不是喜欢白梧吗?”
第30章 看似妥协
林浅盈挑眉:“我喜欢谁与我和谁联姻, 有什么关系吗?”
她言笑晏晏,眼中却没半丝温度:“用失败的婚姻换取成功的人生,难道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莫离也直截了当地表态:“那你大可以找一个同样失败的人, 这笔买卖我不和你做。”
她不明白,以林浅盈如今的身份地位,婚姻事业双赢简直唾手可得,又何必拉着她举行这污点订婚。
林浅盈轻浮一笑:“情场失意的loser不正在我眼前?”
今天下午莫离刚和莫望分开,具体情况就被林浅盈猜了出来,就像是紧盯着别人嘴下猎物的鬣狗。
莫离看着她缓缓走近, 只觉得她伪装出的笑容谎言,伪装的信息素更刺鼻。
林浅盈不无高傲:“和不和我做买卖, 这不取决于你。就算你把我是Beta的事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信的。
她笃信的神情刺入莫离眼帘, 惹起了她的好奇。
“哦?怎么说?”
“因为他们仰仗于那个作为Omega的我。”
林浅盈高傲地说着, 眉眼间满是作为上位者的喜悦与满足,她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上下翻动。
“我也不会为难你。反正你也没有恋人, 我也需要这份婚约, 等到我们两人都站稳脚跟,再私下悔婚, 又有谁能干涉?”
莫离没有说话。
想到莫父那副掌权者模样, 甚至将莫氏当作施舍给莫离的口粮, 她又想到莫望暗地里的小动作。
股份,无非是钱与权?
如果她能亲手给莫望想要的, 那这段感情会不会不再那么复杂, 也不再需要勾心斗角?
莫离微微苦笑,像是默许了。
林浅盈向前几步, 替她整理了衣领,敷衍地抹了几下,却是敲定了二人的关系。
莫母在门外欢天喜地地喊二人出去吃饭,对于这次联姻最为满意的一定是她了,莫离总觉得她对莫望心虚害怕,才最反对二人接触。
可回想起来,几年前的莫望作为子女,无论是顺从或是能力都无可指摘,又为何会招致如此的不满呢?
莫离可悲地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莫望。
林浅盈挽着她的手臂下楼,而她的母亲林夫人也到了场,美人在骨,这些年过去,林夫人依旧颧骨精致,面容贵气美艳,颀长的身材被笼入修身的旗袍。
她挑剔地扫了眼莫离,但这眼神落到林浅盈身上时又转为了厌恶与嫌弃,还带了丝复杂。
“既然下来了,就吃饭吧。”
她冷淡地发号施令,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莫府的女主人,转身走向餐桌。
莫父落在林夫人身上的眼光反倒是赞赏,帮她拉开身边椅子。莫母被晾在了一旁,尴尬地自己找了位置。
一顿饭食不知味。
莫父回答者林浅盈有关生意的问题,时不时向林夫人搭讪,莫离埋头狼吞虎咽地吃饭,倒像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而林夫人不堪莫父的骚扰,没一会儿就拎着包离开了。
林浅盈也没跟出去,反倒心安理得地收起了话头,悠哉地吃起饭来。
莫母此时反倒自在起来,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莫离的好,林浅盈几声敷衍的回应,反倒成了她的兴奋剂。
等林浅盈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莫母的话头还没有过去。
一直说到了天色擦黑,林浅盈才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两排睫毛忽闪忽闪,心思暗藏。
“都这么黑了,母亲她肯定把车开回去了,我又不敢一个人回家……”
莫离毫不迟疑地接过话头,拔腿便往门口走去:“我送你回去。”
这样她也能趁机逃离莫家这坐立不安的气氛。
“你给我坐下!”莫父发号施令。
莫离没听他的,照样往外走。
可林浅盈却没跟过来,她扭捏地颤抖着,声音矫揉造作:“太晚了,人家也舍不得你开车,不如今晚就……”
“今晚你就在这住下吧,我们这儿客房好几间,你们小年轻要想呆在一起,房间也是够大的。”
莫母简直合不拢嘴了,她唤来下人,要将最大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莫离没了溜出去的借口,也不想任凭这些人摆布。她用力地拉着林浅盈的手腕,一直把人拽上了楼,一路进了客房,像甩烫手山芋般将人扔了进去。
她站定,忍无可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就那么着急?等到明天清晨,雇下记者拍暧昧的照片,不对外维持你那清纯Omega的人设了?”
林浅盈揉了揉手腕,装模作样地嗔怪:“你也太粗鲁了。“
“反正也是做假戏,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看伯母倒是拎不清了,竟还真想着要我们睡在一起。”
她和莫父莫母在不言之间安排好了一切,他们三个倒像是一家人了。
莫离简直要对这雷厉风行的业务能力说一句佩服,再待着也没什么意义,莫离走到门边,又回头略带警告意味地看了林浅盈一眼。
“你要记住,我还没有同意这桩事,只是顾及眼下利害,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撒手不干。”
“只要不影响林氏的生意,随你怎么折腾。”林浅盈泰然自若:“不过你也最好知道一件事,我这人向来瑕疵必报,前几任悔婚的未婚夫,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比如说你认识的那个洛历明,我的报复就是他的报应,还请拭目以待。”
说罢,她玄而又玄地伸手,示意莫离请便。
莫离深知她刻进骨子里的偏执病态,多说无益,她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未归的屋子早就被收拾成了另一间客房,好在有佣人在,房间很是整洁严肃,倒和酒店的商务房间差不了多少。
比起这个貌合神离的家,莫离还是觉得呆在酒店更舒心一些。
她长长地叹气,转而脱下衣服,赤足踏入浴室,任由热水淋湿了头发,身心的疲惫才褪去些许。
在对于权势钱财的执念上,莫望和林浅盈倒是极为相似的,她们都敏锐,聪慧,锲而不舍。
而林浅盈显然是中毒已深,而莫望………………
莫离不明白她们对此的追求,对于她自己来说,莫氏只不过是她的工作,她的责任,在贫民窟饥寒交迫呆过一遭,能掌握千亿家产的巨大反差,反而让她手忙脚罗。
而现在富足的生活纵然美好,可失去这些家产,在这现代都市中找一个能果腹的工作,做一个最为普通的Alpha,似乎也是个差不多的选择。
反正也是工作、吃饭、睡觉。
但是与之不同的是,现在她所要考虑的事情中,多了一个莫望。
花洒温热的水顺着发帘淅淅沥沥地留下,莫离赤.身走到洗手台边,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机,防水屏上很快就洇出一片水雾。
费力地用指纹解锁了屏幕,她的手指却选在聊天界面丝毫未动。
二人上次的聊天还停留在遇到洛历明那天,莫望发的“滚”字上,莫离不由得心情复杂。
不管这段感情是真心或是假意,她们两个都从水火不容走到了能轻言细语的程度。
刚刚林浅盈最后说的话显然不是玩笑,莫离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莫望,屏幕上就突然弹出了消息。
莫望:睡了吗?
莫望:小狗依人jpg
莫离猝不及防,点了一下输入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屏幕那端却仿佛心有感应,一条接着一条发了过来。
莫望:怎么样,还有人去联系你吗?
莫离:没有了,我现在在家里的老宅,爸妈都在。
屏幕那边静默了一会儿,莫离紧紧地盯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渐渐变凉,身体上的水珠也不断地蒸发,带走了体内的温度。
以莫望的消息灵敏程度。恐怕林家人踏进老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要联姻的消息了。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一条短暂的语音,莫离迅速点开,一片寂静中,莫望疲惫的嗓音微微沙哑,想来几天的忙碌之下,她也没能休息。
“我知道了,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
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客套的安抚,仿佛什么都没说。
莫离的身体骤然放松,眼神不免失望。
正当她要放下手机,继续去洗澡时,一通视频电话弹了过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莫离这次没有犹豫,接通了。
第31章 气味爆炸
劈里啪啦的打字声清脆急促, 镜头是由下而上的,莫望正在黑暗的房间中,电脑的荧幕映得她脸色雪白, 下颏消瘦,像是昼伏夜出的吸血鬼。
她带上了金丝细框眼镜,正紧盯着屏幕打字,似乎是听见了电话接通的声音,她移过视线,却讶异地一顿。
“你在洗澡?”
感受到她微妙的视线, 莫离才发现自己连条浴巾都没裹,竟湿淋淋地赤着上身暴露在镜头下。
好在湿透了的黑发垂下, 绕过雪白的颈项,搭在分明的锁骨上, 遮住了隐私的部位。
她难得不好意思, 扯过了一条浴巾,匆匆地围住了身体。
两人虽然该办的事情都做过了,但也都是黑灯瞎火的蒙眼暧昧与摸索, 这样“赤诚”还头一次。
那时还是莫望会临场羞怯, 只有将灯全都拉灭,才肯与她厮缠,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莫望眼含笑意, 稍稍挑眉, 刚刚对着电脑的沉肃神情陡然消失,她不失礼貌地移开视线, 继续在键盘上手指飞跃。
“你继续洗澡吧, 不要着凉感冒了,我半个小时后再打来。”
温暖的水流再次淋下, 这次莫离囫囵洗完,坐在床边边吹头发,边等着电话。
等到发丝半干半湿,身边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
这次莫望坐在灯明几净的客厅里,穿着一身柔软宽松的睡衣缩在沙发的一侧,她端着杯子,咖啡的热气蒸腾,她的眼镜打上一层水雾,整个人柔软而乖顺。
只是眼底的淡青色在温暖的灯光下愈发明显。
莫离管不知自己的嘴,却又忽视不了发自心底的别扭劲,扭头装作擦头发,自以为冷淡地说。
“大半夜喝咖啡,小心睡不着觉猝死。”
莫望含笑接过话头,像是在看耍性子的小孩子:“那可太惨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没爹没娘没媳妇没孩子,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死在家里都要臭喽。”
说完,她仰头,将杯里的咖啡喝了个底朝天。
莫离听她说的倒是凄凄惨惨戚戚,心底动摇,脸色却毫无波澜。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等有了那天,就让左安给你烧了葬到公墓去。”
莫离不介意地笑笑,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她盯着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底,试探着问出了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实:“是爸妈要你和林家联姻?”
莫离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爸妈的意思,但是我没理由拒绝,林浅盈需要这场联姻,而莫氏也能得到切实的好处。”
她抬头。
两片薄薄的屏幕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她和莫望也是,两人心照不宣,一点即通,可该说出口的话也因此迟疑,因为害怕破坏了这份默契。
莫离没有说话。
“无论是谁的想法,这次联姻不会成功的。”莫望继续盯着杯底,语气笃定。
“我不会让它成功。”
莫离握紧了手指:“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立场说这样的话,你不在莫家,联姻也不会带走你的利益。”
闻言,莫望疲惫地掐了掐额心。
“莫离,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呢?因为我们是恋人,我喜欢你,所以不会让你去联姻?”
她语气无奈,沉沉地压在莫离心头。
“但如果我们真的是恋人,我们有办法更进一步吗?我们能公开约会、亲吻,订婚,联姻吗?如果我现在保证我不夹杂个人利益地喜欢你,经历过那样的事,你还会相信吗?”
莫离声音失落:“因为做什么都没有用,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话题眼看着走向尴尬僵硬,莫望勉强笑笑,转移话题,试着活跃气氛。
“会有办法的。所以妈今天应该很高兴吧?”
莫离也整理了一下思绪,接过话柄:“她是高兴,许久没见妈这么兴奋了,但是林夫人好像不太满意。”
“那时因为我们七年前那次在走廊的临时标记,被她看见了。”
莫望起身去接了热水,水流声与她轻缓的声音混在一起:“她还知道我是Omega,偷翻我的卧室发现了抑制剂。”
莫离结舌,她以为二人曾是养姐妹,莫母不会往暧昧的方向想,最多是对莫望怀恨在心,阻止二人的往来。
现在回忆起来,前一阵两人一起回老宅给莫母庆生时,应该就露了马脚。
莫望坐回了镜头前,打了个呵欠。
“明天上午你得去警局露一份口供,我陪你吧。”
莫离想起了要紧事:“对了,林浅盈对洛历明单方面取消婚约很不满。”
莫望反倒不怎么担心:“林浅盈这个人看似胡来,但该有的分寸是有的。放心吧,洛历程那样的人渣怎么脱罪,都难免一死。”
莫离攥紧了手机:“我有时在想,如果是我经历洛历程的遭遇,我可能会比他更偏激。”
“你所经历的已经比他糟糕许多了。”莫望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虽然个人经历没什么所谓的可比性,但你在贫民窟挨打挨饿时,洛历程起码还有爱他的母亲陪在身边。”
“你更没有必要与杀人犯共情,在洛历程的母亲过世后,李夫人其实十分内疚,觉得事情因她而起,洛历程在那之后投资的每一份新型产业,背后都有她的资金人脉扶持。”
“但她还是在自责与内疚中死了。听说股东会离奇死亡的那一刻,她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也第一眼就认出了洛历程。可她那时没法面对,她亲手为雏鹰插上了丰满的羽翅,可却成为杀人者的帮凶。”
莫望的闭上眼,长长叹息,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往。
“他一直有比你更多的选择,哪怕在向股东会复仇后收手,也是情有可原。但他走向了无休止的仇恨。李夫人和她的儿子何其无辜,还是惨死他手下。
莫离微微轻松了些,转而泛起了更多的对于李夫人的同情。
她转头,窗外的夜更深更浓郁,佣人的动静也完全听不见了,今天灯火通明的老宅的灯盏也熄灭了。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莫望的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离掀开被子,靠在床头,与莫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说了晚安,两人却都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后来莫望干脆又搬出了笔记本电脑,在清脆的打字声音中,莫离渐渐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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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是被身边的说话声惊醒的,她猛然睁眼,发亮的手机屏幕赫然立在眼前,开启相机模式映出她凌乱的头发与肩旁的一张笑脸。
是林浅盈,她举着手机,心满意足地按下了快门。
“你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拍照了。”
耳边突然传来莫望的声音,莫离转头,发现昨夜的通话仍未挂断,莫望已经换好了浅色纺纱连衣裙,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看起来一夜未睡。
林浅盈自顾自地打开美颜软件,开始给自己修图:“我的未婚妻怎么不能拍?倒是你黑眼圈这么重,我连截图都怕脏了相册。”
“也不知道未婚妻是怎么受得了和你连麦睡觉的。”林浅盈不满地嘟哝,抓过脸对莫离露出怜悯的表情:“不会是她逼你的吧?”
一大早陷入莫名其妙的争吵,莫离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抓过和莫望通话的手机,下了床。
“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
林浅盈得意洋洋地拎出一串钥匙:“伯母给我的,她说我想进哪里都可以。”
莫离单手抢过钥匙,另一只手臂顺水推舟地将人送出房间外。
随后她在一众钥匙中找到属于自己房间的那把,卸了下来,打开房门,将剩下的钥匙丢出门外。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莫离抬手,向手机屏幕看去,莫望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对她抬眼打了个招呼,又在电脑前手指翻飞。
莫离莫名有种被抓奸的窘迫感觉,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莫望只是叮嘱了一句。
“今天录口供你晚点出发吧,十点出发,我去借你,顺便把你的车开过来。”
莫离点点头,看着莫望苍白的脸色,她忍不住劝道:“你不休息会儿吗?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莫望笑笑:“别担心,事情办完了,我有的是事件睡觉。”
“你也算被我拖进这场事故的,我不能让你再一个人面对麻烦的局面了。”
莫离心底微暖,莫望却最后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既然不算着急,莫离便慢悠悠地洗漱,又冲了个澡,才下楼吃早饭。
等她到餐桌时,莫父莫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听见她的脚步,便不满地抬眼瞪她。
大概是嫌莫离起得太晚,怠慢了林浅盈。
而林浅盈似乎不在意这些,她也放下刀叉,脚步轻盈地走到莫离身边,假装亲昵地将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上。
“亲爱的,那我先走了。”
莫离视线紧紧盯着餐桌上的面包片,仓促地点点头,林浅盈和莫夫莫母这才放过她。
等到林浅盈抬脚出了前厅的大门,莫母才敢出声。
“是个漂亮的孩子,就是性格太傲了。”说完了,她微微瞟了一眼莫父,像是求莫父为她这两天所受的冷落忽视做主。
莫父却浑然不觉:“傲点好,以后在公事上也能做主。”
莫母脸色更加难看。
莫离不想掺和他们老两口的争吵,干脆大口吃掉手里的面包片,又将热橙汁一饮而尽,起身准备出门。
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前厅门外传来,老宅的保安神色慌张无措,冲了进来,结结巴巴。
“林小姐她,她突然……她。”
莫父不耐烦了,沉声暗含火气:“怎么了?你好好说话。”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纠结,惊吓以及难以形容的意味。
“她突然散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夹杂着浓烈的信息素,到场拍照的许多记者受不了气味,纷纷倒下了,正送往医院检查。”
第32章 汤圆
莫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莫望操控林浅盈的人工腺体, 让她的信息素废料和储存信息素泄露了。
虽然很不厚道,她还是没忍住用拳头堵住了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憋笑到颤抖。
莫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张口对着保安斥责:“那你还不快回去将人都看好,在场的都是记者,别让他们把东西传出去。”
保安连忙点头,又哒哒地跑了出去。
莫离抬头看钟,时间差不多了, 她对着莫父面不改色地撒谎道:“爸,我跟过去看看林浅盈怎么样了?”
莫父见她如此上心, 脸色和缓了不少:“去吧。”
“见了人家,别提这些尴尬的事情。”莫母也附和道, 此时她倒是忘了刚刚对林浅盈的成见。
莫离匆匆点头, 一路走到了莫家的大门口。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股难以掩盖的恶臭伴着浓烈的栀子花香侵袭着人的头脑。
莫离立刻捂住了鼻子。
环顾四周,一群还未抬走的记者躺在那里, 他们有的在呕吐不止, 还有的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而事故的源头林浅盈不见踪影,显然是已经被人接走了。
气味源消失后, 残余的气息都如此刺鼻, 可以想象当时有多么让人难以承受。
忽然间,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莫离转头看去。
莫望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 用眼神示意她松开捂着口鼻的手。
莫离顺从地放开, 随后感到莫望用手指在她人中的地方涂了一点东西。
清凉的气息窜上鼻尖,莫望用眼神示意停在一旁的车, 二人钻进了车内。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莫望点火启动了车辆,一脚油门,飞也一般地逃离了这发臭的老宅。
一口气开到了盘山路下,在莫望摇下车窗的一瞬间,两人同时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莫望喘着气笃定道:
“林浅盈绝对是贪图省事,没有及时拆换掉废液。”
莫离半好笑半担忧:“你不怕她怀恨在心,转而来找你的麻烦?”
“那她也应该知道分寸与底线。”莫望收起笑容,单手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这只是一次告诫,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下次就说不定了。”
莫离移开视线,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内心却泛起微波。
莫望这句话就像是在说,莫离就是她的底线,不可侵犯。
车子停在了警局院外,莫离下了车,A市的警局是个整洁的四层小楼,院落也干净整洁。
而警局门口正有人拉着一位警官,热情地说着什么。
走近了一看,正是洛历明本人,他已经将一头惹眼的金发染回了黑色,此时大方客套的神情与之前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
听见关车门的动静,洛历明转过头往这边看来,见是莫离,冲过来就伸出手,想与莫离握手招呼。
莫望却拦在莫离身前,眉心微蹙:“不是说你不用来了吗?我们会如实上报。”
洛历明垂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强拉着莫总走了这一遭,这次我特意想来表示一下感谢。”
莫望却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严词厉色:“洛历明,你不信我们是你的事,我们只是来录口供,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眼前的警官此时也一副笑脸,看似和蔼地敲打:“我就说啊小洛,你还是得相信我们的,你要是不信,又何必将案子交给我们呢?”
洛历明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却在瞬间恢复如初。
“您看我就是太心急了,话没说好,让你们误会了。”他挠着头打哈哈:“我怎么会不相信警官和你们呢?”
莫望却没再理睬他,她拉着莫离,匆匆走过洛历明的身边。
莫离却大脑急速运转,思索起来,难道洛历明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是有情况不方便说出去?
会不会影响到莫望?
她投过视线,莫望神色如常,暗地里安抚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全部如实说出来就好,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一遍了,找你大概是为了核实情况,不要紧张。”
莫离心下微松。
进了警局,很快就匆匆填好几个信息表,很快就有警察接她进了一间封闭的审讯室。
口供很顺利,在她叙述完后,警察也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
大多都是在问她在场的原因,还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细节。
尤其是录音笔的归属方,他们确认了几遍。
但当他们问到,对于几年前的命案,莫离是否知情?
以及与洛历明真实身份有关的问题时。
莫离稍微顿住了,她终于知道洛历明如此焦急地在门外拦人的原因了。
他和李夫人关系不错,当年股东案和厨师案的始末,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因此他不仅要被质问为什么不当年举证,还要面临冒名顶替,甚至是欺诈与诱骗等罪名,甚至要连累一起伪造DNA报告的莫望。
虽然比起洛历程的滔天的大罪,这些小打小闹都微不足道。
但以洛历明对李夫人一案的在意程度,他绝不会想留下任何隐患。
莫离犹豫道:“命案相关我都是听洛历程本人袒露的,我想有关这些,洛历程和洛历明本人会更清楚些。”
“至于他本人的真实身份。”莫离顿了顿,如实说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被资助过的大学生。”
警官点点头,并没有深入地问下去。
莫离松了口气。
不涉及到案件的深层,莫离的口供很快结束,莫望正坐在门口的铁凳子上,手臂支着额头,正闭目小憩。
察觉到有人坐在了身边,她猛然惊醒。
见是莫离,她露出笑容:“怎么样,没遇见为难的问题吧?”
莫离点点头:“要不要回去休息?这里的椅子太凉了。”
“等会儿。”莫望没骨头似的靠在她的肩头:“洛历明还在外面,狗皮膏药似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互倚靠着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温度从接触到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
于此同时,莫离鼻尖擦过一丝清凉的香气。
“你发.情.期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莫望头也不抬:“之前强效抑制剂用久了,现在有些不规律。”
“我说过,我闻得到你的信息素气味。”莫离揭开她的发丝,果然,莫望后颈的临时标记已经消失了。
莫望眼中真切地闪过了一丝迷惘,这表情在她身上可不多见。
莫离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这其中原因。
她站起身来,顺带着拉莫望起身:“走吧,去吃个午饭。”
出了警局,洛历明果然在门口等着她们,见她们出来,便热情地邀请她们去吃午饭,话里话外间,还有让她们出庭帮忙的意思。
几次礼貌地推拒过后,两人被缠得受不了,还是莫望偷偷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装作有急事,才脱了身。
两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见莫望已经疲惫得快睁不开眼,莫离便开车送人回了家。
莫离随手点了个二人吃过的三星餐厅的外送,莫离也顺水推舟地上了楼。
房间依旧是整洁的北欧风格,一丝不苟,也没什么烟火气。
但是今天似乎有一点不同了。
似乎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咪从高高的鞋柜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两人面前。
它一双碧蓝的双眼眨也不眨,与莫离对视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信号。
随后竟然高高翘起尾巴,弯成一个小拐杖的形状,绕着莫离脚边转圈,尾巴和尾根时不时蹭过她的小腿。
见状,莫望有些讶异,笑道:“这是汤圆,我忙的时候会寄养在左安那里,这几天在家,就接回来了。”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
汤圆也听话地喵喵叫了一声,小跑到莫望身边,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地蹭着她的掌心。
“她平时只粘我一个的,左安养了她这么久,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能叫动她,对你倒是亲近。”
莫离笑笑,也伸手拍了拍汤圆的脊背。
汤圆转头,温顺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可惜好景不长。
-----
等到二人吃完饭,莫望洗了澡,回了房间准备休息,可没一会儿,她又推开门,打了个呵欠,眼尾还带着困出来的泪珠。
“太困了反而睡不着。”
她发丝带着还没褪去的水汽,身体白得似乎在发光。
“要不,你陪我?”
面对这大胆的邀请,莫离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她散开了头发,跟进了房间。
房间拉了窗帘,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宛若发光:“那这次我要开着灯。”
第33章 汤圆雪球
二人情.欲渐浓, 吻成一片,蓝莓随着清凉的香气缓缓溢出,床单渐渐凌乱, 房间声色暧昧。
可当两人刚要更进一步时。
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过来,舔了舔莫望的脸颊,突然开始围着她的颈项打滚撒娇。
莫望禁不住痒,笑出声来,手臂穿过汤圆的腋下,将整个毛团捧了起来。
关键时刻哑了火, 还是被小猫搅和的,莫离有火发不出。
她穿上拖鞋, 跟着莫望走到了客厅,看着莫望拿出一个深绿色的球球粘在了墙上。
那绿色小球的包装一经撕开, 清凉熟悉的香气再次飘散出来, 汤圆也跃跃欲试地上去扑咬。
莫离没多想,只当是这汤圆的零食。
而莫望的信息素香气则是快到了发情期,不受控制导致的。
给汤圆找了消遣, 莫望站起身来, 莫离心领神会,拉着人进了卧房, 反手将房门锁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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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确实是累坏了, 只是厮缠了一会儿, 她就埋在莫离怀里睡着了。
而她后颈鲜红的临时标记,代表着她这次的发情期不需要注射抑制剂也能平稳度过。
空气中的信息素变得和缓舒适, 莫离□□着双腿下床, 身上丝绸的吊带贴合着身体的曲线垂下。
她轻轻地踩在了地毯上,似乎是察觉到失去了身边人的体温, 莫望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伸出手,拉住莫离的手腕,眼看着就要醒来。
莫离只好又坐回了被窝里,释放更多的蓝莓信息素,直到莫望睡熟。
她将房门的反锁解开了,几乎是立刻,门就自动打开,一个猫猫条扒在门把手上,被门缓缓地带了进来。
汤圆跳下门就要去找莫望,被莫离捉住后背,架着小短腿一把抱了起来。
好在汤圆没有挣扎,也不叫,乖乖地任撸给抱。
莫离抱着它,想给她找些玩具和吃的,吸引小猫的注意力,鼻尖却又恍然间嗅到了那股清凉的气息,视线扫过墙角那个被汤圆啃得坑坑洼洼的绿色小球。
莫望房门关的紧紧的,这里不该有这么浓郁的信息素的气息。
莫离好奇地蹲下身子,汤圆也走了过去,用身体蹭了蹭小球,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离看,似是在邀请她共享这份玩具。
莫里摸了摸它的头表示客气的拒绝。
她在一堆猫用品里翻了又翻,期间还根据汤圆大人的指示开了一个猫条一盒猫罐头。
终于找到了那个装着绿色小球的袋子,上面赫然写着。
猫咪用品可粘墙壁无色无味猫薄荷球。
莫离不可置信地回头与汤圆对视,它吃完饭后,就跑去墙角再次扒拉猫薄荷球,没一会儿就目光涣散地在地面上打滚,还不忘啃一口猫薄荷球。
不是错觉,莫望的信息素竟真是猫薄荷球味的。
不过既然是猫薄荷的味,为什么别人对她的信息素无知无觉,而自己会对莫望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呢?
这下莫离彻底睡不着了,她对着手机搜索了一整晚,也没发现有关的词条或是信息,更别提类似的Omega了。
直到天色大亮,莫望揉着眼睛出了房门,她一席白色睡裙,连内衣也没穿,在清晨朦胧的阳光下,身材轮廓完美。
这美好的一幕,莫离却没看进眼中,她神情恍惚:“你的信息素是猫薄荷?”
“啊?”莫望不着头脑,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汤圆昨晚来闹你了吗?”
莫离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是说我能闻见你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了嘛,但是我今天发现,你的信息素味道竟然和汤圆的猫薄荷球一模一样。”
莫望神情也认真了起来,思索了片刻:“怪不得别人都闻不见。”
她神情微妙起来:“你倒是猫鼻子。”
“不过我之前查过了,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倒是很高,你能闻见不足为奇。”
查询信息素的契合度几乎是每一对AO伴侣必做的事,等到热恋的新鲜感过后,一切有关信息素水火不融的问题也会渐渐浮现凸显。
一些契合度不高的AO甚至会信息素互相攻击,在心情不好的形况下对彼此造成身体伤害。
不过莫望会背着她做信息素匹配度的测试,莫离完全没有预料。
“我们的契合度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以上。”莫望敲了几下手机,数据报告赫然显现,上面数据各项匹配,而根据收集到的信息素,判断二人腺体健康,信息素无相互攻击性。
而契合度也高达95.7%,是一个难得的数据,大多情侣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契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莫离突然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做的测试?”
她真准备再仔细看看,莫望却突然收回了手。
“强巍医药毕竟是医疗公司,查这个就是顺手的事 。”
见状,莫离也不再纠结,昨天晚上莫望睡的早,而她也一口饭没吃,此时肚子早已打鼓一样叫了起来。
她不想再吃莫望的沙拉早饭,便主动走进厨房,想弄点早饭吃。
可她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矿泉水和黑咖啡。
最终,两个人还是点了外送。
莫望对着丰盛的粥点兴致缺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筹备和林浅盈的订婚仪式?”
她一叉子扎起了一颗茶叶蛋:“上次信息素爆发的事情,她居然自己找了记者报道出去,不过换成了唯美些的图片。对外解释是,前几天去贫民窟看望被遗弃儿童时感染了流感,从而导致的信息素不稳定。”
“现在外界对她赞赏一片,她又趁机提出了你们要订婚的消息,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位善良的Omega呢。”
莫离闻到醋味儿,连忙解释:“我还没同意她的协议订婚,我可以随时反悔。”
“那你可说好了。”莫望将茶叶蛋切成了八瓣,插起一块送到了嘴里,明明是中式早点,却被她心不在焉地当成牛排吃了。
“等到机会合适再和她谈吧,她毕竟是个疯的,我怕她咬人。”
这倒和莫离的打算不谋而合了,她本就是和莫望生气时,才勉强默许了这场订婚,但她和林浅盈终究不会走到一起,不如就让林浅盈拿到她想要的,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抱着这样的心思,莫离时隔几天后,再次回到了公司。
自大进了公司的玻璃旋转门后,就不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等她乘上了电梯,有些与她相熟的员工,甚至笑笑对着她套近乎道:“订婚恭喜。”
而等她坐进了办公室,热闹的程度更甚。
莫离刚把苏秘书叫进办公室交接一下这几天没上班,公司里的具体情况,苏秘书也带来了落下的一大批项目和文件。
可她还没汇报几句。
办公室就不停地进人打断她的说话,进来的还都是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甚至于一些董事会的成员,都似乎借着订婚这事对她道喜。
他们这些人之前大多认为莫离太年轻,不适合担任莫氏的代理总裁,平时见面也是爱答不理的,今天一反常态,引起了莫离的警觉。
她走进门口,将大门反锁,还将遮光帘全部扯下,装成没有人在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抬眼看向苏秘书:“怎么这群大神一趟趟地都来了。”
苏秘书明显松了一口气:“林小姐高调地将订婚的事情发了出去,再加上您提前从洛氏撤资,为这次的莫氏避免了不少损失,算是大功臣。”
“现在整个公司都在议论莫董是不是要彻底将事务交给你了。”
莫离明白了过来,不过传言还真不算空穴来风,莫父也确实表露出这番心思。
她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洛氏的股票现在怎么样,已经开始产生变动了吗?”
苏秘书满脸苦相:“何止啊,一路下跌,看着上头撤资,股民也跟上了。”
“其实莫氏的一些项目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尤其是您先前没通知到的部门。但是其他投资商和洛氏解约后的资金和项目也都转移到了莫氏这里。”
莫离点了点头,这些老滑头们大概是意味她的消息灵通,再加上莫父有了放权的意思,便来向她示好了。
但其实消息是莫望放出来的,她所做的也只不过是相信了莫望而已。
如果她当时藏了私心的话,无论是与洛历程私交的几个项目,还是属于公司的大项目被赔了个底朝天,现在恐怕已经成为群起攻之了。
莫离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这次是她赌赢了。
但也许是莫望坐上这把椅子才更为合适,这间办公室的桌椅据说是从莫氏创始人就开始坐的,硬硬的木制扶手,黑色的皮革经过修补后,连着褶皱泛出陈旧的光泽。
坐起来甚至没有在家具城看中的廉价沙发舒服。
莫望之前一直说要讨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就是这把椅子的位置吗?
莫离站起身来,拉开了落地窗的格挡,光线照了进来,再打开窗页,新鲜的空气连着嘈杂的声音一并涌入耳畔。
她不知道楼下在闹些什么,俯身望去。
一辆漆黑锃亮的宾利车停在了楼下,车身流畅,一看就出身不凡,记者拍摄的闪光灯映得车辆格外发闪。
而在其后紧跟着的卡车的车厢透明,里面装满了气球,还有装饰的小气灯,在正中的是装点满鲜花的一辆纯白劳斯莱斯。
宾利的车门此时打开了,一身制服的司机下了车,又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敬地俯身敬礼等在一旁。
林浅盈仍是西装外套搭配着清纯的白色裙子,她摘下墨镜,冲着记者款款微笑,又抬头,对上莫离的视线后,她又灿然露出完美的一笑。
第34章 生日祝福
记者跟着将镜头往上移, 同时还发出了起哄的声音,莫离慌忙把窗户关上了,连着格挡一起关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理解, 林浅盈这样高调求爱,以为自己是什么,动物园里疯狂开屏的雄性孔雀吗?
回头便正对苏秘书八卦的目光。
“对了,我还没说,老板你订婚快乐啊。”她嘴上虽恭喜,眼里的好奇简直抑制不住。
“对了莫望小姐, 她——身体怎么样了?”
果然,她问出了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莫离一个头两个大:“你是想问我和莫望怎么了?”
“我们没有问题, 和林浅盈只是合作而已。”
苏秘书似乎不太相信:“莫望小姐上回来这的时候,我就是帮莫总你拿了治疗仪, 她看我的眼神都像想吃人, 她真的同意你协议订婚?”
莫离转头打量着她:“莫望不至于因为你吃醋吧?”
苏秘书一噎:“我好歹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您当务之急是下去迎接林小姐,把人晾久了,既落了林家的面子, 也显得我们不够诚恳。”
莫离叹了口气, 果真班难上屎难吃。
“我知道。“
她没这班上的属实不够安宁。
莫离又坐着电梯缓缓向下,她不知道待会儿该露出什么表情, 林浅盈演戏实在是过了头, 这哪里像刚订婚的样子, 摆明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来探班的架势。
她一走到公司门口,林浅盈请的那群记者又怼过来一阵狂拍。
莫离勉强咧出了个笑容, 想要把林浅盈先拉进公司, 却反被林浅盈先挽住了胳膊,往手里塞了一个保温饭盒。
林浅盈抿嘴微笑, 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我特意为你熬了排骨玉米汤,还有准备好的午饭。”
莫离拎着饭盒的把手,只觉得烫手,她勉强笑笑:“要不我们进去谈?”
“还没完。”林浅盈甜甜地笑着,怎么也不松手:“亲爱的,我看你都没什么好车,这辆是我特意买来送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莫离长长吸气,努力维持着笑容,她点头:“非常好,我们上楼讨论这个车怎么样?”
林浅盈脸居然红了:“讨厌,别那么心急嘛。”
莫离有苦说不出,好在林浅盈终于不像秤砣一样站在那儿不动,跟她上了楼。
就连进办公室的路上,她还抓着莫离的袖子,满脸欢喜娇羞地不肯撒手。
只是进了办公室的一瞬间,林浅盈收回了手,两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伪装的笑容。
莫离大力合上门页,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让你突然来公司的?你以为你是谁,都市偶像剧里下跪求婚的女总裁吗?”
林浅盈泰然自若:“我为什么不是?我们两个长得不错,这段视频传到网上,能吸引来不少热度与好评,说不定莫氏也能趁机做一回宣传呢?”
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得稳稳当当。
莫离皱眉:“可我还没同意订婚,你这样,要是以后分开了,还怎么收场?”
林浅盈笑出声来:“反正打算悔婚的不是我,这当然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我是不打算跟你装模作样一辈子,但我想的是,我们订婚个三五年,再办一个虚伪的婚礼,等到这份联姻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再以离婚的方式压榨出最后一份热度。”
她志得意满:“虚拟世界太过丰富,到时候,哪还有人记得住我们炒作过的甜蜜婚约呢?”
莫离皱眉:“我不会配合你失败的上半辈子。”
“随你。”林浅盈毫不在意:“只是,莫望用这个腺体对付我,可是彻底把我惹恼了,不想她血溅莫氏大楼的话,你最好还是乖乖配合。”
“你要是动她,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莫离浑身竖起了戒备的尖刺。
林浅盈却全然不当回事,她解锁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记者还等着拍我出来呢。”
说完,她摸出小镜子,补了补妆,再捡起被莫离随手扔在地上的饭盒。
她一个没拿稳,盒盖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装的一块石头。
莫离挑眉,怪不得刚刚她拎的时候饭盒那么重,像是真的装了食物。
林浅盈倒也不觉得尴尬,她拿出石头,扔进了垃圾桶:“看来你对我熬的汤十分满意,全部都喝光了呢。”
“是啊,一滴也不剩。”莫离冷冷道。
林浅盈却似乎满意于她的配合:“那今天我发平台艾特你,你要记得回复。”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还不忘对每一个路过的员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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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一整天都忙着公事,抽不开身,但她还是先给朱文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跟在莫望身边,免得林浅盈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她也难得地将堆积下来的工作扔给了明天,踩着下班的时间拎包坐上了车。
她现在这辆车是和莫望共用的。
而林浅盈送来的那辆豪车,被她叫人拉走,放进了公司的地下车库,等着日后找机会处理掉。
她
还没等莫离到家,手机突然闪了一闪,她瞥了一眼,是莫忘发过来的消息。
她立即点开手机,却发现聊天记录里赫然是一个新闻链接。
新闻标题是:离浅cp高甜爆表—林氏千金高冷下藏着一颗温柔心。
莫离头皮一麻,往下继续划去,今天上午二人的互动全被剪辑成了动图,被新闻营销号加了甜美的特效与表情特写,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而评论区也是一片高糖尖叫。
我是龙:这是谁呀,颜值这么高,我还以为是某个传媒公司的艺人呢?
重重爱吃葱:一看就很搭,百年好和!
甜甜:啊啊啊啊好甜百分百真!千金们总不会骗我这点钱,这口糖绝对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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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不忍直视地合上了手机,连忙想发消息回去解释。
她干脆打了个电话。
通话很快被接通,那边的莫望声音如常,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去超市带点排骨,我也想喝汤。”
“好,好。”莫离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
等她拎着一袋子排骨到了家,却发现房间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就像从没人住过一样。
莫离有些心慌,她担心莫望是被林浅盈带走了,摸出手机就想给朱纹打电话。
可当她侧身去摸手机时,正好对上了一对绿幽幽的眼睛。
一声长长的猫叫,在黑暗中骤然响起,实在让人后背发毛。
但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周围突然亮起了温暖的黄光,是一个个昏黄的小灯,点缀着客厅边边角角的墙壁。
而莫望正站在她身侧,当莫离的视线刚投过来的时候,她就拉响手里的小礼炮。
“砰”的一声。
彩纸碎屑四散飞来。
莫望的眼里好像盛满了碎金色的光芒,在彩纸碎屑下的小雨和汤圆撒娇的叫声中。
她温暖地笑着,祝贺道。
“生日快乐!”
第35章 安宁
眼下季节已经快要入秋, 莫望身上穿了长长的毛绒针织衫,柔软的质地,衣摆轻轻垂下, 裹住她单薄的身体。
她头上带着庆祝生日的彩色小礼帽,浅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垂在耳边,像极了完美无暇的洋娃娃。
莫离恍然间想起,自己确实是在这个冷热不接的季节出生的。
对她来说,生日从不会庆贺, 那只不过是证件上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记录这她开始受苦受难人生。
但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 都会有一份不知名的礼物送到她的家门,有时候是一个围巾, 有时又是贵重的珠宝饰品, 留下这些礼物的人从没留下过名字。
她也当作是莫母偶尔的良心发现。
但是莫母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如果是她送的,大概早就来找莫离邀功了, 这些年间, 对这些礼物的来处,她一直都很好奇。
今年是她唯一没一大早收到匿名礼物的一年, 但也是第一次收到了实名制生日礼物。
手提包也随之滑在地上, 莫离走上前, 双手环绕而过,紧紧地以一个交叉回护的姿势, 搂住莫望的肩颈。
她闻着莫望身上的清香, 那是信息素配着栗子味洗发水,暖融融的。
莫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抵在莫望的肩膀上,安心地闭上双眼。
“这些年的礼物都是你,其实你一直都不讨厌我,对吗?”
莫望思索了片刻:“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有点讨厌。”
莫离偏过头去,两人之间近若咫尺。
“那怎么对我改观了。”
莫望将她的双臂扒拉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发现你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看待,就是脑回路清奇。”
她将整个客厅的灯打开,房间重新恢复了光明。
喵喵叫声像是为了吸引人注意一般不绝于耳。
莫离循着声音转过头去,才发现汤圆被一个布袋子套着,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和四肢,挂在墙上变成一个蚕蛹,只能瞪大双眼动弹不得。
“你回来之前,它一直忍不住去扒拉小彩灯,没办法,我只好把它先挂在这里。”
莫离忍着笑,将汤圆放了下来。
不过汤圆好像不太领她的情,她松手,汤圆就围着莫望的脚边打转,而她正从客厅的茶几上拿出一个小盒子。
当着莫离的面,她打开盒盖,是一枚亮闪闪的蓝宝石耳钉。
“生日礼物。”
在客厅耀眼的光芒照射下,它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可当莫望的手指覆盖在上面,遮住了光线的时候,这枚耳钉又暗淡了下来,变成了毫无光泽的黑色。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见财起义,你参加宴会时将头发梳上去,它就会光彩照人,而当你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光线,它就是普通的廉价耳钉。”
莫望细心帮莫离带上耳钉,抬起她的头发欣赏了片刻。
“很适合你,很漂亮。”
莫离走到镜子旁,端详了片刻,笑了笑:“很漂亮。”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为什么只有一个?”
莫望撩起了自己鬓角的发丝,一枚同款的蓝宝石耳钉微微闪烁:“因为另一枚在我这里。”
“这个耳钉里面有芯片,它不仅能定位,还能通话。它背面的塑料凸起并不只能防滑脱,只要你按一下,就能和我通话,而且是骨传导的,别人听不见。”
“对不起,莫离,上次让你那么危险,下次不会了。”她放下手,诚恳的表情如此真心实意,莫离想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在她面前都会忍不住被说服。
“只要你叫我,我随时都能感受到。”莫望轻轻按了一下莫离的耳钉,莫离果然感受到了轻轻一阵,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都是莫望的声音,清晰明显。
“这是为你定制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莫离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其实你是对的,如果不是听你的,我就要在莫氏犯下第一个大错了。”
莫望满意地笑了,她又按了一下莫离的耳钉,轻轻一震之后,通话结束了。
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是一只小白猫的形状。
“蛋糕店问我要什么样式的,我不确定,就把汤圆的照片发了过去,让他们照做。”
莫离笑笑,她觉得自己今天笑的比去年一年还要多:“很可爱。”
“不过,既然有饭菜,为什么还要我去买排骨。”
“当然是为了让莫总看看林总是怎么为你追爱的了?”莫望先动了筷子,夹起一块鸡翅。
“贵为千金的林浅盈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亲手为你做羹汤,而莫总也格外给面子,将排骨汤一滴不剩地喝下,多么感人的故事呐。”
莫离暗暗后悔,一问有关林浅盈的事情,莫望总是格外愤懑。
“不过。”莫望话锋一转:“她还不值得我计较,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布置好房间,就想让你晚点回来,拖延一些时间。”
莫离也夹了一块白切鸡送入口中,熟悉的餐厅味道,莫望果然还是对除了沙拉以外的菜品一窍不通。
不过这样就好,她看着莫望一圈一圈地点燃蜡烛。
火苗在她眼前跃动个不停,蜡油的气味像是刚刚印刷完的书本。
二十五个蜡烛,二十五年,莫离想着,自己终于遇见了一个可以安心待在一起的恋人,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她崭新的小家。
莫离一口气吹了蜡烛。
莫望想要伸手去拢,但是已经却全部熄灭了。
“你还没许愿!”
莫离看着她将一根根蜡烛重新点燃,心里其实暖融融地在想。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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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非让她再许愿一次,莫离也乖乖地照做了。
不过两个人的饭量终究是有限,吃完了饭菜,蛋糕还剩了整整一半,只能收进冰箱,等明天再吃。
两个人难得吃得这么饱,干脆决定下楼散步。
汤圆也跟着蹭了一些用清水洗过的肉,还吃了罐头,见两个人打算出门,干脆扒着腿往门外跑。
还好莫望把它拖了回来,打了几下屁股,拴上了遛猫绳。
两人一猫就这样下了楼,不知为什么,莫离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看着她笑。
“他们在笑我?”
莫望目不斜视:“没有。”
汤圆喵喵叫了一声表示附和。
走着走着,路过生活超市时,莫望突然想起来,现在家里两个人住,应该再买个锅,再多添些餐具。
好在超市允许汤圆进去,莫望抱着汤圆钻进了生活去。
莫离跟在身后,却突然在卖落地镜的货架上停下脚步。
她的脸颊两侧和鼻尖都沾着几小块显眼的奶油。
肯定是莫望把蛋糕放进冰箱的时候,偷偷挖下来的,莫离终于知道为什么莫望在出门前贴心地帮自己擦脸了。
她根本就是趁机捣乱。
莫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莫望已经挑好了碗具,正围着一个个平底锅打转,见莫离脸上干干净净地跟了过来,她倒也不心虚。
“你帮我看看哪个合适。”
于此同时,另一道的声音也响起。
“你帮我看看应该买哪个好?”
声音有些熟悉,莫离与莫望转过视线,正看见了同样转过来的林浅盈和白梧。
她们推着满满当当的车子,里面装满了食物和其他的生活用品,显然是已经同居许久了。
白梧先打了招呼,她笑容俏皮:“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们,我今天难得做饭,结果不小心烧掉了锅的涂层,只好再来买一个了。”
林浅盈则带着口罩,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她走来,也递给了莫离一个口罩。
“我们现在可是出了名的一对,可别让人拍到你和别的女人进进出出。
莫离看了一眼莫望。
莫望点点头:“拿着吧。”
莫离这才接了过去。
紧接着,她和白梧眼观鼻鼻观心,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正当莫离以为要这么尴尬地一言不发时,莫望突然开口了:“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
白梧顺着话头点头,抬腿就跟着莫望走。
林浅盈在她面前显然紧张老实了许多,只冲莫离点了点头,就推着沉重的手推车,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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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来到了莫望的公寓里,莫离忙着从冰箱里拿出饮料,而白梧则新奇地四下探看。
林浅盈终于肯摘下她尊贵的口罩,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上次我查你还不是住在这,果真狡兔三窟。”
莫望端来冰箱里剩下的蛋糕,对她笑笑:“别光顾着动嘴,你还不来祝福你未婚妻生日快乐?”
未婚妻这个字眼一出,房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白梧向来爱八卦,可大概是觉得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她尴尬地对莫离笑笑:“生日快乐哈。”
随后竟和唯一看不懂的气氛的汤圆一起,缩到角落去了。
等莫离再从厨房洗完水果出来,客厅竟只剩白梧在吃蛋糕,汤圆则坐在沙发上,用屁股对着她,显然一人一猫相处得并不愉快。
白梧见她出来,擦了擦嘴边的奶油。
“生日快乐啊,蛋糕还挺好吃的。”
她顺手有撸了一把汤圆,汤圆跳到一边,对着她嘶嘶吼叫。
白梧讪讪地缩回手:“她们两个进了卧室,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说完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热情地邀请莫离坐下,举止间自在得很,倒像是在自己家。
莫离犹豫了一会儿,坐下来问道:“林浅盈她订婚,你不会介意吗?”
白梧摇摇头:“不会,其实她跟你订婚,我很放心的。”
她叹了口气,笑容露出几分苦涩:“作为一个Omega的身份,在要强的母亲和懦弱的哥哥这种环境下,联姻是必然之举,而且她很愿意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此之前,浅盈已经遇到了太多不合适的联姻对象。”白梧眼中闪过一丝祈求。
“所以,如果让她依靠合约婚约安定下来,我宁愿是你。”
莫离沉默片刻:“但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真正订婚,我和莫望……”
“我知道的。”白梧抢着开口:“我只希望尽可能地安稳一时,我和她的这份情感永远见不得光,我也不祈求什么。”
莫离不解:“那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白梧眨眨眼,语气中不乏一丝天真:“大概等到她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自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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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莫望和林浅盈也聊了许久,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自那之后,林浅盈就不再来公司看莫离,网上的动静也小了许多。
而她的腺体也没再出什么问题。
莫离和莫望其实工作都不算轻松,尤其莫望还是事业上升期,她手下不只有强巍医药一个企业。
不过无论再忙,两个人每天都会抽空回家吃顿晚饭,而且回家睡觉。
也因此请了一个钟点工来做饭煮菜,顺带着照顾汤圆。
莫离对于这种回家就有热饭热菜,还有人暖被窝,或者给人暖被窝的生活十分满足,哪怕家里没人,还有只粘人的小猫陪着。
这就是所谓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吧。
就连她的工作方面都心平气和了不少,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最近春风得意,公司里很少有人敢触她的霉头。
不过洛氏的倒下已成定局。
苏秘书端着笔记本电脑进了办公室,手里还端着一杯热咖啡,最近公司业务多,她也没少加班。
她将电脑放在桌前,播放了一段视频。
是警方对于洛历程与陈年杀人旧案有牵扯一问做出的回应,目前已将洛历程认定为嫌疑人,具体案情正在调查中。
苏秘书喝了一口咖啡,感慨道:“听说中央的这则新闻播出没一会儿,老洛总就在公司门口犯了心脏病。”
第36章 父女重逢
几十年来, 洛氏与莫氏既是伙伴也是对家,莫离很快也接到了莫父打来的电话,要她跟着去看望一趟老洛总。
其实, 具体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看老洛总要完,看看他的继承人罢了。
如果能搭上线,那接着栽培巴结,日后就是一个有利的助手,如果对方是个不成器的, 那就将财产偷抢骗全部带走。
莫离摇摇头,洛历程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了, 洛历程入狱,李夫人的孩子被害的惨死, 没有血缘关系的洛历明名不正言不顺。
这份财产如果没有别的交待, 恐怕要充公了。
不过她什么也不对莫父说,只是顺从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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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莫父的车就开到了楼下, 哪怕同乘一辆车, 父女两个也相对无言。
车内沉默了半晌,莫父突然开口。
“莫望呢, 她怎么样?”
莫离刚准备糊弄过去, 莫父厉声抢断了话头:“别蒙我, 那天她来宅子接你,我都看到了。”
她只好点点头。
“她还可以, 强巍医药对于信息素相关药物的生产, 在医疗业内也是遥遥领先的。”
莫父闻言,叹了口气:“她向来聪慧, 但莫氏不能和她沾上关系,给钱,给她一辈子衣食无忧都可以,但是染指莫氏不行。”
莫离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行?
在莫氏最危险的时候,是多亏了莫望,莫氏才没被莫胡立,也就是莫家二叔拆成一片片卖掉,难道这样的努力也不值得认可吗?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莫父继续道:“当时给她起这个名字时,她就应该明白,不要再期望些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早慧,我以为她能明白的。”
莫离皱眉,终于忍不住:“即便这样,您也不该将她赶出去,无论时作为女儿还是员工,她都很优秀。”
莫离对此稍稍有所耳闻,是莫望在一天晚上轻描淡写地说的。
当年莫父将莫望赶出门去后,先是强制让她出了国留学了三年。
等到她回来,先前的所有人脉与业绩都化作乌有,而唯一争取到的强巍医药公司也因为群龙无首,快要陷入倒闭的境地。
多亏了李夫人借给了她的钱,她才一点点地,让强巍医药重新崛起。
莫望语气虽然平淡,可经历的这些,其中挫折与风险只能是她自己吞进肚子,莫离动脚趾都能想到她吃了多少的苦。
莫父却不满于莫离此时的反抗,他提高了音量。
“可我给她的钱够她画一辈子,这是她留在那个孤儿院永远体验不到的——”
莫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她帮你赚的钱,挽回的损失足够再买一个莫氏!”
莫父攥紧了拳头,似乎正想着挥拳相向,却又想起车里有司机这个外人。
他硬生生地忍耐下来,冷冷对着莫离道:“你现在还在帮她说话,等到这周股东大会时,你看看她的股份比值,你就知道了。”
他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莫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莫离更加不快了,她当然知道莫望有一定的莫氏股份,并且还在不断地收购股份。
但莫父那笃定莫望会反咬的神情,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中。
其实莫离也不能确定莫望的真正目的,几年前因为利益不断的争吵已经成为了一根刺,扎进了心底那块名为信任的地方。
见莫离没有说话,莫父像是斗胜的将军一样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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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洛历明并没有为父亲安排技术高超的专科医院,反而来了一个郊区的疗养院。
莫父等司机开了门,才慢悠悠地下了车。
整间医院都没有什么人气,洛历明早早等在了楼下,见车子停下,他亲自迎了上来,握住了莫父手。
“莫伯父,有失远迎,让您亲自来探望,家父如果有意识的话,一定会万分欣慰。”
说完,他擦拭了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表情却悲痛万分。
莫离看在眼里,觉得就算是请来最出名的演员,都不一定比他装得像。
莫父其实最吃生意场上吹捧客套的这一套。
他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洛历明的肩膀:“怎么不给幸臣安排一个好点的医院?资金链出了问题,放心,我来联系好点的医院?”
幸臣是洛老总的名字,其实洛幸臣比上莫父要大好几岁,算是生意场的前辈,哪里轮的上他直呼其名。
洛历明倒完全不在意这些。
“莫伯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摇了摇头,莫父也适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我们去大医院看过了,父亲的状态怕是不行了。这家医院虽然资历不够,但是医疗设备是齐全的,而且风景优美。
“我只希望他每天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说不定心情好了,会出现奇迹呢?”
莫父听完,感慨道:“你还真是孝顺。”
洛历明面不改色,却暗中瞥了一眼莫离,似乎是有些心虚:“这是我们做子女应该的。”
莫离不想拆穿他,忍着看了一出烂戏的反胃感,跟着他们上楼探视。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护士站的几名护士正在嗑瓜子吃水果,一边聊天,见来了人,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瓜子皮。
莫父皱眉:“这里的护士怎么这么不专业?”
有位小护士听完就不愿意了:“有钱你上大医院,来这小破地方耍什么威风。”
说完,一群人竟又继续嗑瓜子了。
莫离算是看了出来,洛历明这是吊着洛老总的最后一口气,让他在这个地方受罪,活活气死。
护士不理人,他们跟着洛历明找到了病房。
走廊里空荡冰冷,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清晰可闻,甚至传来了回音。
而走廊尽头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那竟是莫望。
她早就听见了动静,冲他们转过身来。
她衣着素雅却不失矜贵,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轻快的语调和沉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七年不见了,爸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望身上,莫父的表情就像是见了地狱的恶鬼,可他终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没一会儿,他就收起心中为数不多的亏欠,转成了厌恶的脸色。
“你怎么在这里,打算像鬣狗一样分食人家的企业吗?”
莫望神色自若。
“怎么会呢?您知道我自幼没有父亲,就来这里观摩一下父子情深的场面。”
此话一出,莫父和洛历明都变了脸色,一个是愤怒,一个是心虚。
莫父斥责:“你在我家待了十多年,吃我的穿我的,什么叫自幼没有父亲?”
莫望笑了:“承您这么多年的情,那莫董要不要考虑和强巍医药的合作,包您名利双收,就当是我的报答了。”
她转身,竟真的要从包里摸出一份资料,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文件收了回去。
她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忘了您已经不管事了,听我医疗系统的朋友说,您身体出了点问题。”
说这,她的眼睛往莫父的下三路一扫。
“您还是好好修养吧,我看这间疗养院不错,我可以帮您负责在这儿的衣食住行。”
一番话将莫父气得七窍生烟。
莫望礼貌疏离地对着莫离和洛历明点点头,拎着包就要离开。
在她擦过身侧时,莫离眼角余光望去,却看见莫望冲她轻快地眨眼示意,好像完全没把莫父的话放在心上。
见她没受到影响,莫离也就放了心。
莫父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把气息喘匀,洛历明则在一旁帮他拍背。
莫父嘴里一边跟洛历程抱怨着领了个白眼狼,一边缓缓直起身。
为了保证病人的休息,病房一般只能进一个人。
虽然这家疗养院并没有护士在看护,自然也就没了这个说法。
病房内的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而洛父却浑身插满了管子,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他的手和脚都高高地肿起,看起来岌岌可危。
第37章 过往
眼前的男人老态龙钟, 皱巴巴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红,莫离皱了皱眉。
他要死了,灰败锈蚀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到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五官平平, 看不出一丝端正的影子,平庸,却做出了那么多懦弱下作的事。
风光霁月的李夫人竟然就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被他耽误了一生,怎么值得。
莫离对这男人毫无怜惜,只想赶快离开, 可莫父却不断地与洛历明来回客套,推让试探间, 竟在洛父的病床前开怀畅笑,畅想蓝图。
探视时间早就该到了, 可这两人一直聊到中午也没有停歇, 护士站也没人来催,莫离等得不耐烦,便去门口给莫望发了消息。
拿出手机, 却发现莫望的消息已经停留在了聊天页面。
猫薄荷小姐:等你回来吃饭。
猫薄荷小姐:洛历明疯了, 别管他。
猫薄荷小姐,是莫离暗戳戳给莫望备注的名字。
她稍稍绽出一个轻缓的笑容:“我知道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
对话框那头很快就转为了“正在输入中……”
汤圆它娘:“向洛历明收点报酬, 毕竟我也不是白白帮他做事的。”
确实符合莫望的行事风格, 从来不打无利可图的仗。
听着病房里面特聊的声音变成了嗯嗯啊啊的应和声,语调开始敷衍, 莫离知道他们的生意经快要结束了, 她匆匆地发了一句:“等我回来。”就按灭了手机屏幕。
洛历明一直送莫父出来直到医院门口,临走前他帮莫父开了车门, 鞠躬点头的样子格外诚恳。
言行之间竟俨然是将洛氏看作自己手下的产业。
莫望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缩小的疗养院,不禁心想。
可他并非洛父的骨肉,没有分毫的继承权,不知警方调查出一切之后,这份人人觊觎的财产会花落谁家。
不过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莫离转回身来,靠着车座闭上双眼。
莫父含沙射影地冷哼一声:“人家洛氏的二公子都会洽谈集团业务了,只有你,看见现成的生意躲出门去。”
他张口闭口不提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友。
老洛总活不了多久了,所有人心知肚明,洛历明不打算让他醒过来。
莫离拄着下巴,眼神都不肯给他一个,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停在了公司楼下。
她毫无留恋地一脚迈下了莫父的车,冷然注视着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
莫离这才再次摸出手机,眉眼柔和下来:“中午不忙,我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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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难得同时中午有时间,莫望抱着汤圆,莫离搂着莫望缩沙发上,等着外卖小哥带过来食物。
莫离和汤圆一人一猫拨弄着莫望的两边头发。
莫望则不厌其烦地将发丝从两个幼稚鬼的爪子里扯出来。
气氛一如以往的安静宁和。
莫离突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过几天的股东大会,你会来吗?”
莫望正按着猫爪垫的手一顿,汤圆不满地叫了一声,跳下沙发,跑远了。
半晌,她垂着眼眸,似是不安,似是有所隐瞒:“会来。”
莫望这些年来其实手中一直都有莫氏的股权,但是不多,因此她也从未在股东大会上出席。
今年她却一反常态,莫离隐隐有了一种预感,莫望这些年来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终是要爆发出来了。
届时,无论是两人的情感,莫氏权力的划分,又或是这份安宁的生活,都将天翻地覆。
两个人都低头不语。
莫离手指蜷缩,她知道听起来很突兀,而且无理取闹,但她硬着头皮提出请求:“可以不去吗?”
“我知道你在莫家受了很多委屈,来自母亲的,来自父亲的,甚至是来自我的。”
莫离双手攥住莫望的手腕,对着她略微无措的视线,有些迫切道:“但那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任凭那些人怎么眼红难过,他们都很难伤害我们了。”
“我们不可以就这样,保持现状吗?”
莫离的声音越发低了:“我知道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完全不了解你过去经历过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止你,但是……”
她搂住了莫望的肩膀,像个撒娇失败了的孩子一样,无助趴在上面:“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直就这么在一起。”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莫离坐起身,莫望似乎是很高兴。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我不想保持现状。”
莫望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是十分端正的坐姿,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公式化和虚假冷漠起来。
“但是,这个请求我不能答应。”
莫离陌生地看着眼前的莫望,她曾经以许多面孔面对自己,愤怒的,厌恶的,欢喜的,迷茫的,沉沦的,但从不会拿出这副生意场上的面具。
“从我在孤儿院被莫氏领养的那天起,我就意识到,好东西是自己争取来的,而哪怕你什么都不做,祸端也会找上你。”
莫望移开视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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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孤儿院静静地伫立在密林深处,欧式风格的小洋楼漂亮雅致,白色篱笆的补刷的油漆还没干。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勇士进入幽暗的森林,打败层层魔物,在最深处开旷的空地上,偶然撞见的软禁公主的城堡。
午餐时间到了,清雅动人的铃声响起。
而午餐已经在大理石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上好的火腿,鱼子酱,反季的水果鲜艳还挂着水珠,摆成一个小塔。
填了苹果的烤鸡香味弥漫,穿着黑裙的老师安苏娜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她一个眼神,守在门边的老师就拉开了大门。
门外的孩子们早已站成了笔直的长排,他们站姿笔直,面对着美食的香气,精致的小脸却死气沉沉,没有丝毫欲望。
安苏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批好货是要送去名门贵族的,到了那里,不听话懂事一点怎么行。
她满意地点头,孩子们才缓步走上自己的位置。
孤儿们中,最为精致乖巧的女孩坐在了安苏娜身边,这是安苏娜专门为她留的位置,她从来不吝于亲自看管最为珍贵的货物。
耐心地等她坐稳,安苏娜拉过她的胳膊,在触碰到她的脸的时候格外小心,刚刚做好的精致美甲也收着力道,生怕划伤了脸颊。
安苏娜仔细查看着她的脸,确认没有起痘,又看了看她的耳垂。
刚打的耳洞处有些暗红,伤口有点粘连,像是要发炎。
“这里丑死了,30,明天你得带上耳环,盖住它。”
第38章 30
30点点头, 显然已经逆来顺受惯了。
安苏娜这才放心地敲敲桌面,放开嗓子发号施令:“开始祷告吧。”
所有人闭上双目,双手抱起放在胸前, 整齐一片。
一个偷吃的孩子立刻放下了叉子,金属的叉子落在瓷盘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安苏娜瞥向她身上的号牌。
“04,不用吃饭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04露出畏惧的神情,瑟缩着放下叉子, 走到了角落。
随后她对着安苏娜撩起裙子,向着自己大腿根部用力地掐下去,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了吃奶的劲,将最细皮嫩肉的皮肤掐得青紫。
安苏娜示意其他人继续吃饭,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30的餐食。
在30插起一块烤土豆时, 她板着声音训斥:“今天的主食是薄饼,你不能再吃碳水了,胖了就不好看了。”
30毫不迟疑地放下了土豆。
安苏娜满意的点头:“其他人也一样, 肉、甜食、主食只能选一份, 巴掌大就足够,别让我看见你们拿多了, 否则一律去墙角罚站。”
墙角处的04号适时地发出一声声抽泣, 她大腿内侧的皮肤已全部青紫, 没有了正常的颜色,指甲滑坡了这处最为娇嫩的皮肤, 鲜血沿着双腿淌下。
所有人却已经熟视无睹, 只是进餐的动作明显拘谨了许多。
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食物上,30却悄悄攥紧了切薄饼的金属刀。
她手肘绷紧, 借着切薄饼的动作一个用力,刀身立刻擦过另一侧的手臂。
刀子很钝,好在为了切肉,上面保存了一格格的锯齿。
她没有忍住这一声痛呼,安苏娜立刻低头,没顾上30因为疼痛发红的眼眶,而是捉住她的手臂查看。
白皙的皮肤被擦破了,一条长长的,断断续续的印子格外显眼,渗出一串串血珠。
安苏娜气得拧了一下30的大腿。
“怎么不知道小心?”
她向正在打扫餐厅的两位老师使了个眼色:“看好他们。”
趁着她转身离开,30快速往手袋里拢了两个烤土豆。
微微胖的那位老师扫来一眼,没说什么,反而拿了两个烤面包,装进班上最小的孩子的口袋里。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很会看眼色了,所有人都趁机大口地吃着食物。
安苏娜很快就回来了,她没注意到桌上的异样,拿出治疗仪,扯过30的手臂,从头到尾地治疗了几次,直到伤痕只剩浅白的一条。
她还不满地咂舌,伸手,狠狠地戳了戳30的胸膛:“下次给我安分些。”
30只是点头,不做声。
等到午餐结束,就是难得清净的午休时间,没人监管,但吵闹与欢笑依旧不被允许。
两个男孩肩并肩地笑着走过走廊,广播就立刻传来安苏娜的声音。
“26,29不许吃晚饭,到了领养人家里这么没礼貌地大笑,会被退回来的。”
30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监控与扩声器,精致的小脸上麻木而冷然。
在这间孤儿院里的孤儿就像是价格高昂的商品一样,被严格地装进玻璃柜展示,没人在乎他们的想法。
她抓紧了手包,小步而谨慎地迈下台阶。
迈出教学兼食堂的楼栋大门,贴着墙壁走了一会儿,钻进花坛绿化的空隙,再顺着绿色的植物一个猫腰转身。
监控死角处豁然开朗,一片未修剪的厚厚草坪,刚刚的04正大敞双腿坐在那里。
30递过一个烤土豆。
“给你的。”
04眼睛一亮,随即双手捧过,正要张嘴啃上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笑笑。
“谢谢你。”
她这才低头,明明已经饥饿万分,仍双手交握地做了祷告,才开始斯文地啃着土豆。
在玛丽亚孤儿院,礼仪是重中之重,所有人说话不能大声小气,接东西要双手,还要道谢,吃东西更不能发出声响,用餐的姿势也要标准优雅。
一切以领养人的意愿为先,毕竟没人喜欢不懂礼貌的孩子。
包括餐前祈祷以及插画和按摩课程,都是为了满足领养人的一些特殊需要设立的。
30点点头,自己也坐下,拿出一个土豆小口小口啃着。
04咽下了最后一口土豆,眼巴巴地看着30手里剩下的半个。
“好真的羡慕你啊,老师说你最乖了,明天就可以被领养人带走了呢。”
30看了她一眼,她们平时并不算太相熟,玛丽亚的时间安排太过紧张,孩子们能交流的时间也为数不多。
04是眼里闪着单纯而贪婪的光芒,咽了咽口水。
“你的土豆比我的更大,不然怎么我都吃完了,你还剩半个?”
30直接将剩下的半个烤土豆递给她,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独自一人回到了教室。
课程都是用来讨好和服侍人的,培养她们演奏高雅的音乐,却不教给他们更复杂一些的算数。
就像是对待生来不需要思想的奴隶。
这节课上课的老师,也来到了讲台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静静坐着的30,怜惜地叹了口气,往她的桌面上放了一块糖果。
30有些不解,不过在这儿,少问少错是最基本的规则。
她低头看着书页。
她在有记性的岁数,就已经在这里呆着了,现在是五岁了,算是孩子中在这里呆得很久的了。
安苏娜似乎准备将她留着,卖个好价钱。
这些年来,无数孩子从这里被领养出去,每离开一个孩子,安苏娜身上的名牌衣服首饰就多出一件。
有几个领养人来的次数很多,每来一次都带走至少一个满意的孩子。
安苏娜说他们是大善人。
被领养出去似乎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每个孩子被接走的当天,老师们都会让她穿上最漂亮的小裙子。
30曾无数次听到到了领养人家要好好听话,一定要抓紧机会留下来。
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对安苏娜的话产生怀疑,是在有个孩子被领养人退养回来的那天。
30是当天的值日生,正在楼门口擦拭栏杆。
一辆面包车忽然疾驰而来,紧接着“嘭”地打开车门,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扔了下来,正掉在她面前。
紧接着车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30被吓了一跳,她低头瞥了一眼女孩,认出是比她大一届的一个孩子,嘴角有颗痣。
一个月前带走她的那位男人,以前也从这里带走过许多孩子。
可女孩此时未着寸缕,满身伤痕,双眼也紧闭。
任谁都能看出她受到的虐待,一个老师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下意识喊了一声“造孽呀。”。
不过这儿不由得她这种有仁慈心肠的人做主。
安苏娜几步迈下台阶,咬牙切齿地扳起女孩的肩膀奋力摇晃:“不是叫你死也死在他家吗?怎么得罪了我的大主顾。”
女孩头垂着,仍然毫无意识。
每次安苏娜这么发火,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30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听见声音赶过来的孩子却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小一点的孩子怯生生地摇着身边老师的手。
“老师,什么是死呀。”
安苏娜先一步听见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喊:“就是被掐一百万遍,无论你们在领养人家里过的怎么样,你们都不许回来,回来我就打死你们。”
30将一切看在眼里。
原来并不是去了领养人家里就会被好好对待,也会被打,被再次遗弃。
那个女孩被抱进了禁闭室。
而为了弄清楚一切,深夜,30打碎了花瓶,大喊大叫。
结果也如愿地被关进了禁闭室。
黑色屋子狭窄逼仄,里面用铁网隔出一排狭窄的单间,就连五岁大的孩子都无法在这里跪坐着,只能半站半靠。
灰尘的气息充斥满鼻腔,30不无害怕,她被赶进一个小单间里。
大门很快又关上了,屋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切都寂静下来,正是因此,禁闭室内原有的声音逐渐明显,是有节奏的格格的声音。
像是一个人掐住脖子,从腹腔缓缓发出笑声。
30向着声音猛然转头,屏住呼吸。
终究是个孩子,她沉不住气来,向着一片黑暗质问:“谁在那里?”
那声音戛然而至,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口吸气的声音。
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骤然响起:“老师,老师在吗?我好疼,我好疼啊。”
30沉默下来,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她看见对面的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果然是被送回来的那个女孩子。
她正用手指挂在铁网门上,难受地支撑着身体。空间太过狭小,她连跪下都做不到,膝盖抵着冰凉的铁门。
30也凑近铁门,她从没有听过这么绝望的声音。
“老师不在。”她回答,却又笨拙地想要给对面的人一些安慰:“但是我摔碎瓶子已经半夜了。待会儿天亮了,她们就会来放我们回去上课。”
听见上课两字,对面的女孩似乎很是激动。
“上课,对,我要上课,安老师不会允许我旷课的。”
她开心了些:“还是在这里上课好,有吃的,只要我听话,挨打的次数也少。你多陪我说说话,我难受,还害怕。”
30微微攥紧了手指:“领养人家里,不给你吃喝,还要打你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再次开腔时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连带着铁网咔哒咔哒地响。
“不给,那儿有个怪叔叔,他总亲我抱我,身上油腻腻的,很臭。”
“我问他怎么不讲卫生,他就打我,不给我饭吃,还让我脱掉裤子。”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继续打我,我打回去,好像打到了很痛的地方,他就叫着倒下了。”
30听的云里雾里,但她明白一件事,一定不能惹领养人生气。
果然,对面的女孩打了个哆嗦:“很多人都围了上来,我被扔到了地下室,他们用刀子撬我的嘴,还用鞭子打我。”
30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对面女孩的声音含混不清。
“我都没有牙齿了。多亏了之前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他们安慰我,说掉了还会再长出来的。”
“还有其他人也在那里?”
“对呀,他们比我聪明听话,虽然挨打,但是能到处走动,有时候还能给我带吃的。”
对面传来一声抽泣声,委屈的声音传来。
“要是听安老师的话,在上课时努力学得更聪明听话一些,说不定就能跟他们一样,留在领养人家里了。”
30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干巴巴道:“不是你的错。”
对面的哭声却越演越烈,30没法安慰,她作为一个孩子,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慌乱怀疑,心乱如麻。
没过多久,对面的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再向她搭话,应该是睡着了。
30睁眼,在一片黑暗中迷茫地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安苏娜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晃眼的光亮一投进去,30就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安苏娜先将30的笼子打开。
“长点记性。”
她严厉地训话。
30点点头,在笼子里半站半靠地呆了一晚,她刚一迈步,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安苏娜没有理她,转而走向对面靠里侧的笼子。
借着门边的光亮,30看清了昨晚的女孩,她仍维持着手指挂在门边的姿势,头却垂了下去。
安苏娜拍了她几下。
“有钱的领养人你呆不住,你就去荒星挖矿,快起来,给我滚蛋。”
30没想到安苏娜完全不想留下这个女孩,她以为女孩会哭着抬起头来,求安苏娜不要送她走。
可女孩没有丝毫动静,连被铁网勒得紫红的手指都未曾动弹一下。
安苏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对,揪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一张惨败的毫无生机的脸骤然映入了30的视线。
安苏娜也住了嘴,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女孩的鼻下,停了几秒,随即浑身一抖,坐在地上,疯狂地踢腿向后退去。
“来人呐,死人了!”
她尖叫。
很快,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没人注意到躲在阴影中的30。
她第一次面对死亡,满眼震撼敬畏,却没有慌乱。
她看着几个老师慌慌张张地来,却被已经整理好情绪的安苏娜勒令不许闹出动静。
他们合力打开铁网门,可女孩的手指牢牢地扣着铁网,尸体也顺势被拖了出来,那是她生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几个老师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她松手。
最后,他们将女孩的小小尸体又关回了小隔间,然后剪开了隔间相连的铁丝网。
笼子被完整地分离出来,变成了女孩的小小棺材。
30看着他们用黑布蒙住笼子,抬出了禁闭室,忘记了关门。
她悄悄跟了出去,看着他们拿着铁锹走向了后山。
从那时起,30就意识到,不能在这里久留,不能相信安苏娜的鬼话,更不能听任安排,随意地被人领养。
可她只是众多孤儿中的一个,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奈与恐惧涌上心头,尸体黑洞洞的眼睛在眼前不住回荡。尸体猛然转头,带着血淋淋的嘴角,还有明显的一颗痣。
“下一个就是你了,30。”
30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从回忆中挣扎出几分清醒。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宿舍挂着的钟表,已经是清晨了。
早铃响起,宿舍里的其他孩子也都揉着眼睛醒来,房门却被骤然推开。
安苏娜走了进来,红光满面,递给她一条点缀了人鱼色纱面和蕾丝的小裙子。
“30,换上这个,跟我来。”
30没有丝毫看见新衣服的欣喜,她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裙子,跟着安苏娜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进了屋,安苏娜就开始帮她梳理头发,又往她的脸上拍拍打打,细致地描眉画眼。
她就像是对待艺术品一样,在30的脸上细细描摹。
看着这个可憎的女人,30坐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害怕她忍不住质问出声。
安苏娜,你凭什么卖掉他们的命?
好在安苏娜看了时间,惊呼:“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她最后满意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拉着30的手就下了楼。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也被老师们领到了等候厅内,站好了队形。
30想要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却被安苏娜拉住了手,和她一起站在显眼的位置。
他们静静地站着,两个小时过去了,就连安苏娜也沉不住气,看了看手表,嘀咕着:“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汽车刹车的声响起。
一辆车一个甩尾,赫然停在了孤儿院门口,等候厅正对着大门,安苏娜顿时满脸含笑,恭敬地上前迎接。
“您许久没来了。”
她帮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一个骨架高大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颧骨高耸,皮肤像萝卜一样红,尖锐的下巴写满刻薄。
他的声音也比平常人尖细些。
“还不是你们上回送来那个丫头,不懂规矩,我给你送了回来。这回最好给我找个懂事的来。”
安苏娜赔着笑脸:“那是当然,我这儿有个孩子,之前领养我都没把她领出来,是专门留给您的。”
那男人闻言来了兴趣:“虽然上回那小鬼不识趣,但你们这儿之前送来的,都合我心的很,再找其他家,都没有你这儿的漂亮乖巧。”
30见两个人走近,紧张地攥紧了裙摆,转头瞥了一眼其他孩子站成的方阵。
她一眼瞄见了踮着脚尖跃跃欲试的04,她们目光碰撞的瞬间,04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袖摆突然被用力一扯,30转过去。
是安苏娜,她走来,热情地向男人介绍。
“您看,这是我们这儿最漂亮乖巧的孩子,还没起名,您现在给她起一个吧?”
30敏锐地发现了男人眼中的一丝惊艳与失神,她一瞬间厌恶至极,垂下头不说话。
安苏娜暗中掐了她一把。
那男人却搓着下巴上的胡茬,挑剔道:“漂亮是漂亮,就是她这双眼睛看着太不单纯了,闷闷的,没点孩子样。”
安苏娜一愣。
男人却又接着开口:“不过看着挺乖,我收下了。”
安苏娜顿时喜笑颜开,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个细细的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
“30她根本就不是乖孩子!她偷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向孩子们的方阵投去,孩子们也面面相觑,寻找着声源。
是04,她正眼含期待地看向男人。
30松了一口气。
安苏娜却脸色一变,咬着牙赶紧解释:“孩子不懂事,您别听她瞎说。”
男人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扬了扬下巴:“小姑娘挺可爱的,让她出来说。”
安苏娜强忍不快,脸色铁青:“04,你过来,好好说话。”
04却受到鼓舞一般,从手袋里摸出了半个烤土豆:“这是昨天30偷走的,还扔在了地上,被窝捡起来了。”
安苏娜猛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30.
30故作心虚地低头,嗫嚅道:“对不起,安老师,我太饿了。”
04继续大声地指认,脸蛋涨得通红,眼睛却发亮有神:“她还偷糖果,安老师为了我们的牙齿,都是不让吃糖的,但昨天她整理手袋时我看见了糖块。”
自从30承认的那一刻,就没人在怀疑04的话。
男人走近04,摸摸她的头,夸赞道:“真是可爱的乖孩子。”
他的声音就像在阴暗潮湿地方爬行的蛇,冰凉地吐出信子,偏偏04浑然不觉,反而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转而向安苏娜质问道:“你就给我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孩子?”
安苏娜一把推开30,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连声解释加保证诉苦。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您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鬼精鬼灵的,我一天要操八百个心,实在是看顾不过来。”
安苏娜眼珠一转,见男人抚摸着04的小辫不放手,她连忙递了个话头。
“您看这个孩子,懂事又正直,是个好苗子。今天你们也算有缘,不如您带回去,帮我教教?”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既往不咎了,收下这个孩子了。”
安苏娜松了一口气,连连笑着点头,对着04提醒:“还不快叫哥哥。”
04似懂非懂:“哥哥。”
男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嘴上却是欲拒还迎的制止:“咳咳,这不是乱了辈分,叫叔叔才好……。”
他抱起04,转身就要走。
安苏娜在他身后笑道:“您宝刀未老,说是04的大哥我都会信呢。”
这时,趴在他肩膀上的04抬起头来,向后望去,略愧疚地看了一眼30,却愣住了。
穿着人鱼纱裙的30冲她露出一个内疚腼腆的笑容,完全没有平时文静稳重的样子,她拎起裙摆,弯下膝盖,向04行了一个感谢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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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禁闭室。
那男人好像对04很是满意,安苏娜晚上回来时不仅脸上喜气洋洋,手里拎着无数个装衣服的袋子。
也多亏于此,她只用电。击。枪惩罚了30几次,让她关了两天的禁闭。
每次噩梦轮回都会来到这里,30早就对万分熟悉,看着身旁空缺一块的铁网隔间,仿佛之前那个死死抓着门的女孩仍在身边。
只是她已经不怕了,在孤儿院,活着的人比凄惨死去的女孩可怕得多。
如果今天不是04,那么去那儿的人就该是她了。
30眼底浮现一丝愧疚,她知道04会告密。
04嫉妒心重,每次其他孩子偷吃,04都会去抢他们的吃的,不给就会告老师。
但她本计划着让04告密,使领养人对孤儿院失去好感,放弃领养的念头。
但却没想到将04推向了火坑。
30浑身的肌肉仍麻痹而抽动着发疼,这是电。击过后的残余,她却笑了。
只有惩罚与疼痛才能让她现在的心里好受些。
她还不懂所谓的负罪感,只是清醒地站着,整整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也分毫未动。
禁闭室门再次打开时,她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迎着刺眼的光线投去的眼神却坚定卓绝。
她没有时间去忏悔了,她的成语故事书折页的地方写过一句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进入孤儿院的一刻,她已经坠入深渊,无法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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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苏娜最终还是不忍心毁了自己的摇钱树,在30饿脱相之前,将她放出了禁闭室。
“再让我在领养人面前掉链子,你就别想从禁闭室出来了。”
30谨小慎微地点点头。
“抱歉,安老师,那下一位领养人喜欢什么样的孩子?这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
安苏娜对于她这个上道的态度很是满意。
“还真有一家人联系我,也是开了顶好的价格。不过他们夫妻是第一次来,好像是女儿丢了,找个精神寄托。”
“倒真少见。”安苏娜神清气爽:“不过这种得他们亲自挑,就轮不上我推荐了,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她上下打量30的脸:“这样的好样貌,不愁没人领。”
说完,她拍了拍30的肩膀,哼哼着歌离开了。
她没注意到,30眼中正闪烁着充满野心的光芒。
夫妻,找女儿,精神寄托,她知道,这绝对和被送去老男人那儿挨打不一样。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第39章 探视
安苏娜却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张旗鼓地安排表演和物色合适的孩子。
孤儿院里除了她和30,好像再无人知道有一对夫妇打算领养的事。
30也明白她的算计。
既然是选女儿作精神寄托,这样的主顾只会来一次, 没有回头客,而且也更看重眼缘,不会以安苏娜的意见为参考。
安苏娜这是乐得清闲。
既然这样,30也暗自做好了准备。
她更注重收拾和打扮,平时上课出门也会带上舍不得带的小发卡。
但30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她还在上课的时候, 就听见走廊一阵高跟鞋的咚咚声音,紧接着安苏娜的话响起。
“莫先生, 两三岁的孩子我们这儿倒是有几个,就是刚来, 还不太懂规矩。”
刚劲年轻的声音传来, 态度却是漫不经心的。
“没关系,随便挑一个就行。”
30手指一顿,转而抓紧了笔。
随便挑一个?
这是不可多得机会, 容不得她多想, 听着几个人的脚步声,似乎往新来的孩子组成的新班级那边去了。
那边都是刚失去父母的孤儿, 像小小的浮萍, 随波漂浮, 惶惶不安。
30听见他们推开隔壁班级的门。
一阵哭声骤然响起,孩子尖锐的哭声刺破耳膜, 震天撼地。
很快, 又传来关门的声音,哭声却没有停歇。
30集中精神, 从嘈杂的哭声中辨认出几人的谈话。
一个女声,有些畏缩道:“两三岁的孩子都这么小吗?该不会还要给他们换尿布,喂饭吃吧?”
安苏娜的声音有些尴尬:“来这里前没人教他们这些,所以……”
男声烦躁地指责:“一个Omega连孩子都带不好,弄丢了一个,这个你还想要偷懒吗?”
强势易怒的父亲,懦弱没有责任心的母亲。
30咽了咽口水。
真的要选择这样的一家领养人吗?
不。
30紧紧皱眉摇了摇头。
只有这一家,是真的打算以孩子的身份,领养他们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放下笔,站起身,在所有人的震惊视线下抬腿撞向门边。
她手掌发抖,匆匆拧了几下门把手,门终于在任课老师扯住她衣角的前一刻打开了。
一对夫妇与安苏娜站着正对着门的走廊上。
那夫妇衣着显贵,男人先是皱眉,看到她脸的一瞬,却又眼神一振。
那脸色忧愁的美丽女人却高兴了不少,她看向安苏娜:“像这样漂亮的乖孩子,我们不能领回去吗?”
安苏娜面带犹豫:“可她已经快五岁了。”
闻言,夫妇二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而任课老师也扳着30的肩膀,想要将她拖回教室。
30手指却用力地按住门框,她在孤儿院吃不饱,又受过体罚,哪里比得过成年人的力气。
她被拉扯着向后走去。
可那双紫黑的临死之前仍挂在铁网上的手指明晃晃浮现在脑海。
现在再不走,就是死。
她咬住嘴唇,哪怕手指滑动间,门框上的木刺扎进了皮肉,鲜血流出,仍然奋力地对抗着。
莫父沉吟片刻。
“先别带她回去。”
他一开口,安苏娜就向任课老师使了眼色,老师松了手,30重获自由。
她胸腔都在颤抖,连珠炮一样:“领养我吧,我很瘦,看起来不会年龄太大,我不会哭,也不用哄,能自己睡觉上厕所和吃饭。既然随便一个都行的话,我会比他们做的都更好。”
30这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她在用自己的全部打赌,换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莫母明显有些意动,她身体微微前倾,却被莫父拦住了。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声音带着不容欺骗的威严。
“你什么想要被我们领养?我们有财富,权势,舒适,名声,你的目的是哪个?”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过复杂沉重。
30张张嘴,她应该说自己是想做他们的女儿,想帮他们排忧解难,渴望一个幸福家庭,这样的体己话。
但这苍白无力不可信服。
她蹲下身,抓住莫父的裤脚,是一个臣服、请求庇护的姿势。
“我想活下去。”
短短五个字落下,安苏娜明显慌张起来,她声音变形,滑稽又尖锐地打圆场:“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就算你不被领养,孤儿院也会一直养你的。”
莫父将裤脚从30手里拽了出来,手掌有力,却毫不留情。
万事皆休。
30没有再纠缠,手指攥紧衣袖。经历了大开大合的兴奋后,她只有发抖地剧烈呼吸,既是恐惧又是失落。
她赌输了。
像莫父那样说一不二的人,一旦拒绝,便再无可能。
而她却说出了那种话,安苏娜怎么会善罢甘休?
莫父没再看30,他转头对安苏娜道:“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这儿的那些弯绕。”
“这孩子就叫莫望,既然只想要活下去,那就不要盼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莫望不可置信地抬头。
欣喜的小芽还没有从土壤中破壳,就被浇灭了。
莫父回头瞥了一眼,冷冷道。
“莫望,走了,你说了不会给我们添麻烦。”
说完,他直愣愣地大步向前走去,莫母挽住他的手臂,跟着安苏娜办起了手续。
莫望擦去刚刚不受控制流出的眼泪,用尽全身力气,跑着跟了上去。
她没有露出笑容。
不应该期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些东西里包不包含幸福的生活。
路还很长,对于生来没有父母的孩子,一生都是从一个孤儿院到另一个孤儿院辗转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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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浑身放松地靠在莫离身上:“然后,你就都知道了。”
她神情轻松,像是已经释怀,全然没有恨意:“在莫家,我承受了这份恩情,就要一直像奴隶一样不求回报地生活。”
“我要赚钱,要打理下人之间的纠纷,要学习,要给妈妈赚面子,要当爸爸的受气包。”
莫离满眼心疼:“所以,你恨他们,想要报复吗?”
莫望摇摇头:“有一点恨,但不是因为这个。”
她拿过莫离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抚摸把玩,甚至放在唇边,充满情.欲地暗示。
“要做吗?”
莫离不想让她逃避这个问题,用手握住了莫望的指尖。
“为什么不恨?”
莫望拿她没办法,她从不会回避莫离的问题。
“因为他们确实将我从孤儿院里带回来了,脱离莫家后,我调查过,玛利亚孤儿院那里的孩子没有户口,是一间绝对保密的机构。”
“因为法律对于领养的要求很严格,他们就为孩子捏造合理的身份,卖给有钱人。”
“而本来要买我的那个富豪,他不能人道,极为自卑,害怕成年女人的嘲笑,于是最喜欢买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欺负。”
莫望叹气:“当我考成学生会主席时,爸爸说我可以提出一个要求。我说我要找04。”
“但是她已经死了。”
“等我再有些能力的时候,去派人查过玛丽亚孤儿院,它还在开着,而当年和我一同在玛丽亚的孩子,只剩我一个活着。”
莫离沉默。
一条条孩子的命,竟在丑陋的欲望与金钱中被吞噬得无影无踪,现实残忍得让人触目惊心。
“所以我不恨爸爸妈妈,我能活到今天,既是自己的奋力一搏,也是沾了他们的光。”
她苦笑了一下:“但他们连我应得的也不想给我。”
莫望的态度很快变得决绝:“从孤儿院的时候,我就醒悟了,如果想要什么东西,那就去争取。“
“如果只想靠天真的头脑和眼泪获得幸福,那我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莫离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如果依靠我呢?我没有你成熟聪慧,但是我会全力以赴。”
“莫离,你连我们的未来都没想过,你不想结婚,想安于现状,想维持这份情人的关系,你又怎么全力以赴?”
莫望的眼瞳很空,没有泪水,没有失望,也没有期待。
她甚至在微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莫离的不思进取。
“但我不想。温吞中立的革命者早就成为激进派手下的冤魂了,所以我一定会参加股东大会,我应得的,我想要的这一次我会全部拿回来。”
气氛再次沉默,莫离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莫望。
莫望却笑了笑,翻了个身,将头依靠在莫离柔软的小腹。
“让我抱抱吧,说不定股东大会结束以后,你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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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洛历程缩在小小的单间里,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头发上满是草屑,胡子拉碴,看起来许久没有洗澡了,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监狱铁窗的缝隙。
他的手指在地面上不断地滑动,指尖已经磨出老茧,滑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像是毒蛇在爬行。
贱人,贱人……
被他们算计之后,他已经呆在这儿十多天了。
没有外面的消息,只有审问时直照入眼底的白炽灯,不给睡觉与喝水的审讯过程。
洛氏股票怎么样了?父亲他有没有来保释?有没有请来律师?新闻传出去了没?
该死的,没人给他传消息。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他的眼瞳疯狂颤动,口中也喃喃自语。
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这群贱人,野种。
他在复仇,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上了法庭,被拍上新闻也会有许多人同情他的吧?
惹了洛家是什么下场,法官也是心里有数的吧?
洛历程嘴角大大地咧开,牙齿上满是牙垢,像茹毛饮血的野兽。
只要他重获自由,就是手刃仇人的时候。
他浑然不觉的是,在他一门之隔的铁窗外,站岗的巡警之一,突然撤离出了监控视野,而另一个,则反常地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沉重地铁门,隔着铁窗,来到了洛历程的面前。
“洛历程,有人探视。”
他的帽檐很低,遮住了他的眼睛,和冰冷的眼神。
而洛历程兴奋地扑了过来,将铁栅栏摇得哗啦作响;“那你还不快开门,带我走。”
那巡警勾起嘴角:“好。”
第40章 坠入长河
天色拂晓, 莫离毫无睡意,她转头看向莫望,清瘦的肩胛露在外面, 随着呼吸浅浅浮动。
莫离知道她也没睡,但她仍伸手,将被子盖上了莫望的肩头。
昨天对峙之后,二人就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莫离觉得自己和莫望就像是南极与北极的人。
在贫民窟那段日子吃糠咽菜,打掉牙齿和血吞,她仍历历在目。
莫离觉得, 能吃饱能穿暖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而谈情说爱更是天大的惊喜。
她就像是腊月八日被人掏了存粮的仓鼠一样, 死死守着剩下的一点幸福,丝毫不想让出洞口, 也不想出门觅食。
她和莫望两个就像是齿轮, 因为鲜明的个性互相吸引,咬合在一起,却永远无法同向转动。
但如果她们两个愿意扒掉刺一样的锯齿, 齿轮中心的距离, 是不是就能靠近一点呢?
如果莫望的事情,她能帮上什么忙的话………………
“莫望, 我——”
莫离刚刚张口。
莫望就像是等待已久一样, 转过身来, 浅色的眼瞳在床头灯的柔光下清澈柔软。
不巧的是,莫望的手机开始不断震动起来。
她看也没看, 径直按灭了手机。
“你继续。”莫望的语气微微急促。
“这么晚了, 应该是有急事,你先接电话吧。”莫离反倒有些意外, 莫望的工作效率很高,公司制度又严格,很少有工作找上家门。
应该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莫望却没有拿起手机,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震动再次响起。
她没有避讳莫离,伸手翻开手机屏幕。
左安两字在微亮屏幕上微微晃动,莫望点击了接通。
左安微微气喘的声音立刻响起,很难想象平时沉默忠厚的她也会有焦急的时候。
“洛历程挟持了警察,越狱了,车辆正朝着你们那边移动,他身上有武器。”
莫望简直冷静得可怕:“知道了。”
她毫不迟疑地点击了挂断,一翻身下床,打开衣柜,随手扔了几件,丢在莫离的身上。
“换上,你自己回莫家老宅。”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莫离匆匆换上衣服:“墙倒猢狲散,怎么会有人帮他越狱?”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清纯无辜的面孔,那张脸却在笑着,一字一句地威胁。
“至于洛历明,我的报复就是他的报应。”
莫离疑心顿起:“难道是林浅盈的报复?”
莫望没有回答,她还有心情一粒一粒地系好扣子。
她蹲下身,手指一推,一个凹陷便出现在衣柜的底部,她手腕用力,从衣柜里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箱子黑漆漆的,像是柜子本身木头垫基,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内有乾坤。
莫望费力地掀开箱子的盖子,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左轮,金属的寒光让它看起来沉重而冰冷。
她将扶着枪身,将它递给莫离,枪柄对着莫离,枪口对着自己。
“你回老宅,我自己会找地方。”
莫离迟疑了一瞬,她点点头,探过身体,顺从接过枪柄。
莫望笑笑,她收起箱子,却发现莫离还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身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左轮。
“收拾完了?”
莫离二话不说,左手拎着左轮,右手穿过莫望的小腹,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身边,单手用力地把人扛在了肩上。
莫望吃惊地哼了一声,惊诧的语气带了怒意。
“放我下来。”
莫望的指尖用力地抓着她,掐得莫离生疼。
作为报复,莫离颠了颠手臂,莫望险些抓不住,她的声音明显含了火气。
“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回老宅有什么意义?”
莫离装聋作哑,她不费吹灰之力,带人下楼,在门口还不忘多拿一双鞋子。
到了地下车库,莫望率先冷静了下来,双手撑着莫离的肩头,往后看。
“换一辆,那辆白色的也是我的。”
莫离抬手看了一眼从鞋柜抽屉里顺出来的钥匙,果然还挂了另外一把套了白色外壳的。
她按了一下,身旁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色大众车灯闪烁了两下。
“你出行还真是低调。”
莫离把莫望放进了副驾,不放心地用安全带缠了两圈。
等到她点火启动好车辆,莫望还在试图解开缠成一团的安全带。
“叭”的一声,车门上了锁,莫望也停止了无谓的挣扎,无奈地看向莫离。
“这可是你自己跟来的。”
凌晨这个时间,正是路上车辆最少的时候。
莫离平稳地行驶,闻言,随口问了一句:“所以,你想去哪儿?需要我送你吗?”
“开慢点。”莫望盯着仪表盘,眼神很是紧张。
“其实我更想让你掉头把我送回去。”
莫离看着六十迈的车速,还是踩了一脚刹车。
她独自一辆车,在拂晓的立交桥上缓缓行驶,慢如蜗牛。
江河水随风而动,波光粼粼直送到天边的一轮红日边。
要不是各种麻烦事,她说不定真的会在这里停下,好好地吹一吹风。
下立交桥前有一个急转,莫离还提前转好方向盘,视野尽头就窜出一道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
莫望反应极快,甚至是在那辆如鬼魅的黑车出现之前,她就起身,夺过方向盘,猛地打成死角。
车身剧烈晃动,车尾整个掉头,堪堪擦过桥梁坚实的栏杆。
莫离甚至以为车辆就要这么翻了过去。她按住莫望不稳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方向盘。
安全气囊应声弹出。
与此同时,刺耳的车轮声传来,后视镜中,那辆黑车的挡风玻璃后是洛历程笑容扭曲的面孔。
黑车猛然减速,不偏不倚地冲着她们的车尾撞去。
莫离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磕在了安全气囊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她险些失去了意识,安全带几乎要将她的腹部勒成两段。
而莫望的安全带早就在她抢方向盘的时候被她打开了。
莫离只能一只手护住莫望的头,另一只手拉上了手刹,踩紧了刹车。
纵然这样,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下的车辆在巨大的冲力下,撞飞一条条栏杆,径直悬空,随后天旋地转,坠入映日的长河。
第41章 获救
悬空感结束的瞬间, 莫离的头重重地撞上了汽车的顶棚,在失去行动能力的几秒,鲜血汩汩流淌, 模糊了她的视线。
车辆预警系统正疯狂地作响,也许再用不了几秒,车辆就会彻底锁死,她们再也无法逃脱。
纵使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莫离清楚地感受到水流漫过膝盖。
莫望咳嗽了两声, 从她的小腹上直起身,她先是凑近, 查看了莫离身上的伤口,眼神紧张。
“可以听得见吗?你怎么样?”
莫离浑身的麻木已经微微褪去, 她动了动手指, 舌头僵硬得简直不像自己的。
她长长吸了一口宝贵的的空气。
听见她的呼吸声,莫望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膀。
仅仅这一会儿的功夫, 水已经漫上二人的胸腔, 车辆发出最后的悲鸣,随后一切光线暗了下去, 车门锁死, 所有显示灯一齐关闭。
透过车窗看去, 一片深蓝黑暗的河水已经将车窗吞没,而车内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莫望在水漫过车窗的最后一刻猛然拧动把手, 踢了一下车门。
车门纹丝不动。
“这时候应该是最容易打开的, 可惜了。”
莫望并不气馁,她又拽开脚下的抽拉置物格, 捞出一把安全锤。
“做好游出去的准备,不会游泳就趁现在憋出一口气,我带你出去。”
她果断地砸向身侧的窗户,窗体碎裂,水流登时涌入,莫离只来得及短促地呼吸,就被涌进来的河水吞没。
眼睛被冰冷的河水糊住,脚下的车辆不稳地晃动,加速向更深的水底坠下。
莫离勉强睁开双眼,莫望正不断地将碎玻璃敲掉。
当车窗勉强能通过一个人时,她对莫离使了个眼色,扒着窗框,蹬出了车子。
莫望并没有松手,她转过身来,扶着车把,向莫离伸出手。
莫离搭上了莫望的手腕,可安全气囊在浮力的作用下,充盈地挡在副驾驶前,白色的,半透明的纳米布料成为了世界上最难以穿过的东西,无论莫离怎么挤压,它都不肯退让半步。
氧气即将耗尽,莫离强烈地忍住想要呼吸的欲望,眯着眼睛。
莫望的力气不够大,但她仍死死抓着莫离的手不放,河面上的光线穿过她浮动的发丝,照亮她沉重严肃的表情。
不能再拖了。
莫离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私的人,她不想孤零零地死在水底。
如果可以,真想让莫望陪着她啊。
莫离用力缩回了手。
莫望却不肯松开,她反应极快,借着力气甚至钻回了车里。
她捞起落在车里的安全锤,用最尖锐的一侧砸向安全气囊,在水中无从借力,试了几次,仍然没能划破分毫。
她又捡起散落的车窗碎玻璃,抓住安全气囊划去。
浅白色的半透明的气囊终于应声而破,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随后干瘪下去。
莫离缩回的手再次被捉住,她振奋精神,跟着莫望向车窗外奋力游去。
车窗上的碎玻璃茬割伤了她的双腿,可疼痛让她因缺氧的意识更清醒了一些。
她的肺部已经近乎干瘪,正在发出剧痛的求饶,浸了水的衣服沉甸甸的,将人拖入深渊。
莫离抬头,阳光透过河水的泥沙,暖融融地照入视线。
只要再上浮一点,就可以呼吸了。
莫离奋力地摆动双腿,拽着莫望向上卖力游动,Alpha在绝境间爆发的力量是绝对的,她三下五除二,竟一口气靠近了不少。
她的小臂却传来抗阻的力量,她抑制住对空气的渴望,猛然回头。
莫望闭着嘴,对她摇摇头,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下拉。
她身后是黑漆漆的河底。
莫离没有学过游泳,肺里只剩最后一口气,早已是强弩之末。
她强忍着挣开的本能,最后看了一眼温暖光明的河面,还是向着莫望蹬动双腿。
乍一凑近,她的双唇就被含住,一丝氧气渡了过来。
莫离瞪大双眼,意识到莫望这是在让她维持呼吸。
莫望比她更冷静,也更能维持呼吸,显然是练过憋气的。
但这一点点的空气只是杯水车薪,莫离在漫长的窒息中呛了一口水,水流不受控制地漫入她的鼻腔和呼吸道,肺如刀绞。
莫望突然松开了她的手,眼神冷静严肃,如同美艳却索命的水鬼。
莫离痛苦地挣动几下,视线彻底滑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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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再次恢复意识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不过身上的衣服柔软干燥,身下是柔软的软垫,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在颠簸移动的车辆上。
对了,她和莫望之前被撞下桥,困在水里。
她猛然睁眼直起身,吓了身边的人一跳。
“这么精神?”
是林浅盈。
腿上被碎玻璃划伤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只有隐隐约约的抽痛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车上只有司机和身旁的林浅盈,司机心无旁骛地开车,林浅盈悠哉游哉地用保温杯喝茶。
莫离猛然转头,焦急地问。
“莫望呢?是你把我捞上来的?”
“虽然很想编一个救美的故事,但我害怕会成为那个美人鱼故事里的公主。”
林浅盈半开玩笑,见莫离认真而急迫地凑了上来,她也收敛了笑意。
“不是我下水救的,有路人认出了你,给我公司打了电话,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河岸上了。”林浅盈仔仔细细地回忆。
“毕竟你也算是我人尽皆知的未婚妻。”
林浅盈垂着眼:“侧脸躺着,口鼻没有异物,呼吸流畅,该做的急救措施已经做好了。”
“只等着我们将你带回去。”
莫离没有收回视线,她在等最关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你们俩可真够肉麻的。”林浅盈咂舌:“我没看见莫望,连个影子都没找见,不过我觉得,我们很快就会遇见她了。”
“怎么说?”莫离咳嗽两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眼神警惕:“你为什么会在这?洛历程是你放出来的?”
林浅盈眨眨眼,无辜而单纯:“你们一个二个地不要总是把坏事往我身上推。”
“我会把洛历程放出来,便宜了洛历明?”
她勾起一抹笑,往保温杯的盖子里又倒了些热茶,红唇吹散雾气,轻抹细抿地品尝一番。
“想得美。”
莫离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洛历明想要洛历程出狱?怎么会?他好不容易才将洛历程送进去。”
“一直以仇恨为人生目标的人,突然大仇得报,却发现自己一心复仇的几年内,已经脱离了社会,他一无所有,一无所长,无法再回归原来的生活和身份。”
“你说。”林浅盈笑着反问:“他会怎么做?”
莫离放松了身体,靠着座椅,没有回答。
她知道,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抛弃一切重新开始,泯然众人。
要么继续复仇,去占据仇人的一切,沿着蛛丝马迹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亲手杀了仇人。
纵然一时快意,可冤冤相报何时了,陷入轮回的不仅只有洛历程与洛历明。
莫离看向窗外,绵延相连的树木模糊地向后飞去,他们正沿着河流,向着下游的荒野飞驰。
第42章 多变【修改】
车子在一间废旧的工厂前停了下来, 那工厂大概是拖欠了工资,上面被红色油漆写满了辱骂的话,荒败中透着一丝戾气。
两辆黑车停在那里。
其中一辆车的前盖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 显然是洛历程刻意撞向她们的那辆。
而另一辆,一个熟悉的背影被半遮半掩。
莫离走近,闻见了薄荷香烟的气息。
莫望正背靠光滑的车门,她娴熟地夹着一根香烟,手指微拢,打火机窜起明亮的火苗。
香烟再次燃起, 她仰头,长长地吐出稀薄的雾气。
“你还有这门手艺?”
莫望转头, 看见莫离时,她明显有些惊讶。
她的头发半湿地垂下, 白色的丝绸衬衫紧紧地贴着身体的曲线, 勾出惑人的肉色。
莫望掐灭了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莫离这才看见, 四周已经散落了无数个踩扁的烟头。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 递给莫望。
“Alpha身体素质就是顶尖,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莫望接过衣服, 毫不见外地抓住衬衫的下摆, 向上一撩, 将湿透的衣服囫囵脱下,开始自上而下地罩外套。
“你上浮太快了, 到了水面上又不会游泳, 会有压力反应,还容易呛水挣扎。我干脆等你晕了再带你上去的。”
“你怎么——”
莫离被她吓了一跳, 四下张望着。
好在林浅盈正和司机交流着什么,没人往这边看。
她伸手,快速地替莫望逐个扣上扣子。
最后一枚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在下摆,林浅盈正好带着司机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
莫望抬头。
“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我?”
莫离一头雾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莫望这话是对林浅盈说的。
林浅盈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哪有空送来送去的,顺路就接过来了。”
“左安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莫望看了眼莫离,接受了现实。
“我来带路。”她先一步走向工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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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旧的工厂黑洞洞的,时不时有冷风吹过,很长的破烂机床架子摆了一排又一排,落满了灰尘,它们残缺不整,想来是被人拆开,将值钱的东西全都卖掉了。
再往前走,突然长廊尽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还有辱骂声。
“贱种,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啊——”
骤然的痛叫声再度传出,久久不绝。
是洛历程的。
莫离将莫望护在身后,快步走向工厂长廊的尽头。那儿有间小铁门,声音就是从铁门里传出来的。
她一脚踹开铁门。
洛历程与洛历明正压作一团,他们双双被绳子捆着,手背在身后,即便如此,洛历明还是狠狠地扑在洛历程身上,用牙齿狠狠地撕掉了他的耳朵。
左安则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他们互相撕咬,无动于衷。
莫离拎着洛历程的后脖领子,抬手将他扔到另一边的角落。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重重地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随后扭动着身体,缩到了角落里哀嚎。
而洛历程则是愤愤地吐出嘴巴里那半截耳朵。
“没必要拦着他们。”
莫望紧跟着进了屋子,走到洛历程面前,扳过他的下巴,看他本该是耳朵的地方剩下的光秃秃的黑洞。
“今天他们两个总是要死一个的。”
洛历程闻言,露出惊恐的眼神,他不敢说话,或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呜呜咽咽地发出求饶的叫声。
莫离不明白。
但这次莫望似乎也不想和她做太多解释。
洛历明不老实地大吼:“莫望,你绑我做什么?我是为李夫人报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开我。”
莫望走到他身边,点燃一支香烟,塞到他嗓子眼。
“你抽根烟,冷静一下。”
点火的那一头朝下,燃烧的烟头正好接触鲜红的舌苔,烫出一个圆圆的焦黑的孔洞。
莫离呆愣愣地看着,莫望脸上浮现了残酷的冷漠,甚至有一丝快意,她从来没有觉得莫望如此得陌生。
莫望捏着洛历明的下巴,他痛苦地挣动,脸涨的通红,却又吐不出来滚烫的香烟,只能痛苦地咽下去。
良久,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过后,洛历明大汗淋漓,倒在地上,怨毒的眼神死死地钉在莫望身上。
“你在我的车上装了定位,带着洛历程打算撞死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提李夫人了?”
莫望也不惯着他,一巴掌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莫离诧异:“是他?他也在那辆车上?”
“对。”
回答她的却是林浅盈。
不知何时,她也跟了进来,身后则是那位司机。
“收买了看守系统的人,然后伪装成了巡警,再刺激洛历程,然后故意被绑架。”
“但从出了监狱的那一刻开始,洛历程的行为就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你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出她们的地址,又假意引他到偏僻的地方,然后亲手杀了他,满足你那永远贪婪的复仇心,对吗?”
洛历程沙哑着嗓子,吐字模糊:“他这人渣难道不该死吗?我为恩人复仇,又什么错?”
“轮得到你这个野种骗子来说我?”洛历程愤愤道,昔日俊朗斯文的青年失去了一只耳朵,面目也扭曲为恶鬼罗刹。
莫望使了个眼色,左安心领神会,随手拿过积了灰的抹布,塞进了洛历程的的嘴巴里。
林浅盈笑了,她伸手,司机识趣地将衣袋里的手.枪交给她。
她和风细雨地问洛历明。
“真的吗?”
“那我给你两个选择,现在你手刃仇人,我们来报警,洛氏的滔天财产会全部被我廉价接管收购,你除了牢狱之灾什么都得不到。”
“第二个选择,我亲手夺走你复仇的机会,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仇人死于他人之手。”
“你知道的吧?洛历程一死,老洛总也活不了多久了,即便你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警局有身份备份,但对于那些迫切想让洛氏东山再起的人来说,你不是继承人,也得变成继承人。”
“简而言之,杀了仇人还是拿走财产,二选一。”
林浅盈笑得妩媚:“让我看看你复仇的决心。”
洛历明已经冷静下来,他趴在地上,稍稍回头看着林浅盈。
“林浅盈,你当真可恨。”
“你早该意识到的。”林浅盈莞尔一笑:“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要是不想选,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莫离本以为洛历明会犹豫很久,可他只是沉吟了片刻:“我选第二种。”
林浅盈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你也只是想多要点钱啊,还以为有多高尚和冠冕堂皇呢。”
她举起了枪口,对准洛历程。
洛历程瞪大了双眼,双腿蹬动着,笨拙而恐慌地到处乱窜。
林浅盈就像戏耍耗子的猫,等洛历程没了力气,她仍冷冷地盯着他,枪口分毫未动。
洛历程浑身抖得筛糠一样,一滩可疑的水迹在他的□□处扩散来开,滴落在地面上。
林浅盈嫌弃地“啧”了一声。
“好脏。”
她似乎失去了狩猎的兴趣,手指一松,枪管耷拉下来,冲着地面。
洛历程眼中划过希望的欣喜。
可林浅盈并不想放过他,她手指上挂着枪,手臂却转向莫望。
“你来动手。”
“不行。”
莫离下意识回绝,她上前一步,将莫望挡在身后:“你们的事不要牵扯到她。”
林浅盈微微偏头,隔着莫离,与莫望对话。
“你答应过我的。”
莫望没有回答,但莫离能感觉到她向前靠近的身体,以及微微伸出的手掌。
莫离手臂向后一压,精准地抓住了莫望的双手,她后退一步,钳制着莫望一起。
林浅盈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手臂,整个人如静止了一般,只用冰冷的眼神无声地催促着。
莫望叹了一口气。
“莫离,准确来说,与我有关,不然我也不会早早出现在这里。”
“不想让我杀人?为什么呢?对我来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莫离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就在耳边。
莫望的声音轻不可闻。
“你知道安苏娜最后怎么样了吗?我烧掉了她的豪宅,她的首饰,她的名牌衣服,一根根地拔掉她的手指。最后给她喂了上瘾的药,把她关在了强巍医药的最下一层,直到她死。”
“最后被我做成了标本,这是她这一辈子唯一有意义的事。”
莫离整颗心脏一紧,她一时不察,手臂被莫望甩开。
莫望劈手夺下林浅盈的手.枪,脚不点地地转过身体,毫不迟疑地对着洛历程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洛历程惊声大叫,是濒死的而无力反抗的食草动物最后的嘶鸣。
“砰”
尖叫声戛然而止。
随后是身体滑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一片寂静中,一阵孤零零的掌声在房间内回荡,格外瘆人。
“恭喜你,洛历明先生,你获得了吃绝户的机会。”
林浅盈笑着拍了拍洛历明的肩膀,自顾自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洛历明开始抽着气咯咯地笑,眼泪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他畅快地大叫嘶吼,一声接着一声,既有大仇得报的解脱,又饱含着不甘。
鲜血汩汩在地面上漫开,莫离站在了一片血泊中,听着一片混乱的声音,仍震惊地瞪着眼睛。
她僵硬地转头,想确认洛历程是否还活着。
眼前却传来微凉的触感,一个白皙的手掌横在眼前,一片黑暗中,莫离听见莫望的声音。
她镇定自若,声音柔软如常。
“别看,我们出去吧。”
莫离点点头。
她此刻只想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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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的腿受了伤,莫望在河里穿过车窗的时候,腰部也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两人都不方便开车,于是打了的。
开出租的是一个看起来忠厚稳重的大叔,坐在车里,莫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偏头看着窗外。
闻着廉价的车载香水,她的思绪飘远,浑身上下却是止不住的烦躁,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易感期好像快要来了。
她下意识地问莫望。
“上床吗?”
司机大叔方向盘没有把稳,一甩尾来了个全车漂移。
莫离差点被甩到莫望那边的窗户上,好在莫望挡着,她没有撞到头,她扶稳了身体,司机大叔不住地道歉。
“抱歉抱歉,我刚走神了。”
莫离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莫望同意的倒是干脆,眼也不眨:“好啊,不过明天就是股东大会,你要不先扎根抑制剂忍一忍。”
她还在想着明天的股东大会吗?
莫离心乱如麻。
她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互相打架。
白色小人:莫望做了错事,干脆这辆车直接开到警局去,带人自首算了,说不定能申请一个从轻发落。
黑色小人:反正洛历程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莫望因为这种人被关了二十年,或者是枪毙了怎么办?
黑色小人:而且她这么镇定,肯定有事后处理的办法啦,不会被发现的捏。
白色小人:……
白色小人:你说的有道理。
心里的天平完全向着莫望倒戈,莫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不想扎抑制剂吗?”莫望明知故问:“要不我们现在做?”
一阵急刹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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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被司机送到目的地时,司机的表情明显时如释重负。
莫离甚至听见他在关上车门时的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
“你身上的伤,不去医院真的可以吗?”
莫离有些担忧地看着莫望有些苍白的脸色,莫望从水里上来就受了伤,还湿着衣服呆了那么久,不知道伤口有没有发炎。
“问题不大。”
莫望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腿上被湿裤子泡得微微泛白的伤口。
“家里有治疗仪器。”
她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上楼,开门,回到两个人熟悉的小窝。
汤圆撒娇地叫了一声,竖着尾巴向两人走来,却在闻到鲜血的味道时,浑身炸毛,它几个飞跃,躲回了猫窝里。
莫离的视线还在被汤圆的反常举动吸引,莫望悄然间贴近她,莫离微微垂头,就浸入了比水晶还要澄澈的眼瞳里。
莫望的眼睫乌黑,长长地垂下,鸦羽一般钩人心弦。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想做为什么要在车上说?你的蓝莓味都快拖我进发.情.期了。”
契合度高的AO情侣的信息素确实会有让对方的情.动期提前。
莫望贴上了她的嘴唇。
也许是沾染了□□,又或是莫望并没有莫离想的那么冷静,这个吻愈发深入,变成了渴求,唇齿相碰,莫望一味地压近,不住地索求。
直到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莫离瞬间想起了洛里程的鲜血淌满地面时,刺鼻漫天,无可回避的那股气息。
转而在眼前闪过,莫望所描述的,安苏娜被开膛破肚,泡在防腐药剂里的死相。
她一把推开了莫望。
“我去拿治疗仪。”
莫离再次回来时,莫望已经裹着毯子缩在了沙发上。
波西米亚风格的毛毯柔软宽厚,流苏轻轻地垂下,显得莫望只是小小的一只,她已经冷静下来,正望着窗外准备南飞的燕子。
据莫望所说,今年春天,这个房子还不怎么住人,它们就来了。
等到她察觉到时,它们已经建成了一个漂亮的小窝,也下了一窝小巧漂亮的蛋。
她一个人,倒也没必要为难它们,就留下了它们。
汤圆也缓过神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飞来飞去的燕子,胡须微微颤动,嘴巴发出咔咔的声音。
天色有些阴,要下雨了。
莫离端着治疗仪走近,莫望将毛毯分给她一半,两人一起缩在沾染了体温的大毛毯里。
莫望已经换了方便治疗的睡裙,莫离这才发现,莫望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居然有十几道。
应该是那次折返回车里救她时,两次穿过窗框,被碎玻璃反复划了几次。
莫离一阵心疼,她小心地扶着莫望的小腿,用治疗仪逐个敷了过去。
“不用那么轻,太痒了。”莫望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手按着治疗仪,加快了速度。
她的指尖有些烫,应该是发了低烧。
莫离用额头贴了贴莫望的额头,笃定道。
“你得吃药。”
“好,好。”莫望笑着轻声敷衍:“老妈子。”
两人为彼此治疗好伤口,便擦拭了身体,互相依偎而眠。
尽管易感期的欲望并没有得到解决,但是身边人稍高的体温如同小小的暖炉,莫离抱在怀里,睡了一个暖融融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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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莫离起床时,莫望已经在餐桌前等着她了。
她的脸色仍然有些憔悴,但莫离看出她郑重地打扮了一番,轻快而不失正式的连衣裙,精致的妆容,无不揭示这今天对她的重要性。
“待会儿一起去公司吧。”
“嗯。”
莫离简短地应声,她移开视线,打开了电视。
新闻频道一片歌舞升平,没人知道那个越狱的逃犯到底去了哪里。
她往嘴里塞了一口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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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莫望一起踏入莫氏大楼时,她们吸引了许多目光,七年前莫望在这里全权管事,许多员工都认得她。
不过如今,他们也只是远远地投来目光,随后故作生疏地经过莫望,向莫离问好。
莫离觉得看惯了公司的人情凉薄。
这也是不得已,许多人为了项目争得头破血流,而他们手下一旦站错了队,或是越界得罪了人,那就是掀了饭碗的事情。
一句话,一个称呼,就足以让一个小组员吃尽苦头。
莫望显然也明白这点,她没有主动去和人打招呼。
公司里没有人敢和她们同乘一辆电梯,纷纷表示要锻炼身体,去了绿色通道。
莫望趁着两人电梯里的独处,轻轻地勾了勾莫离的手指。
莫离轻轻地笑笑。
电梯像是无尽的通道,承载着两人的温情飞速向上。
十三层会议室。
电梯门打开,半透明的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半圈的人,两人收起笑意,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莫望点点头。
“莫总。”
莫离回以一个匆匆的握手,她推开会议室的门,让莫望先进去,自己则在莫父的身边坐下。
会议的主持是莫父的心腹秘书,刘秘书。
见人落座得差不多,他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站到了显示屏前。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今年的股东大会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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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趁着刘秘书冗长的开场白,四下环视,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林浅盈、二叔莫胡立和他的好大侄莫如风,一些公司的元老员工……等等。
这场大会到场人数有二十多人,就连一些持股不超过百分之五的小股东都来了,而剩下成百上千的股东和股民正隔着屏幕,以视频会议的方式关注着这场大会。
除了一些重大的突发事件,莫氏的股东大会一年一回,雷打不动。
而之所以关注度这么高,也与莫氏公司的整体动向有关。
莫离看过本次大会要商讨的核心项目,都是脍炙人口的好地皮,与上头相接并且保障稳定的新技术项目。
能接到这样的大好活,手底今年都不愁业绩和花销。
而股东大会的投票制度,是按照支持某一方案的持股量来拍板定论的,赞同方持股量大于反对方时,方案就可以通过。
这也是站队奉承的好时机,接不到大项目的小股东,就可以趁着站队的机会,博一些好感,分一本羹。
刘秘书介绍完了公司的大体情况,他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医疗项目,植入助听器,这款助听器的研发团队已经齐全,研发的思想也完善可行,预计年底会有初步的成果。”
莫胡立得意洋洋:“这个就我来负责吧,正好莫氏的连锁医院我经营过一段时间,也有一定的人脉。”
莫父也正有此意,他点点头,正要出声赞同。
“我不同意。”
莫望突然开口。
她出现在这个会议上时,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避开她,生怕沾上了一点关系。
可她一旦开口,就无法再忽视她的意见。
莫胡立倒不是最先反驳的,反而是冷汗连连,呆板地坐在原地。
当年莫父生病,他动了歪歪肠子,后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又被莫望亲自动手揭了军火贩卖的丑事,实打实地蹲了几年局子。
说他此生最害怕的人是莫望也不为过。
莫父帮他撑腰,对着莫望咄咄逼人。
“哦,那你怎么说?”
莫望坦然一笑:“我认为这个项目让强巍医药与莫氏的私立医院合资来研发更为合适。”
她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资料本:“不过您比较小肚鸡肠,应该不会同意,所以我觉得把项目交给林氏负责也可以。”
“他们与A市医科大学校企联动,关系不错,可以随时联系上那儿的导师。”
莫父公然挨了一顿怼,气得直咬牙。
在场的股东当然是向着莫父的,但也不想公然插进莫家的一团乱事里,只是沉默。
不过之后的投票表决里,莫胡立以明显的优势,拿到了这个项目。
他并没有怎么高兴,反而试探着看向莫望地脸色,坐立不安地笑笑,再没了声音。
莫离有些不解地看向莫望,她知道,莫望向来无利不起早,最不喜欢做无所谓的事情。
从大会上的形势来看,林氏林浅盈持股量大,莫家人也对她十分警惕,有机会就会压着她。
而莫望作为时隔七年杀回来的回马枪,更不受欢迎。
无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无法拿到这个项目。
莫离瞥了一眼投票的界面,瞳孔骤缩,不知何时,莫望的股份已经达到百分之十四,比她还要高出一个点多。
而接下来,刘秘书拿出的几个项目,都找到了合适的负责人,莫望也没再开口阻挠。
莫离产生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难道莫望是在摸清众人的意愿,计算他们的股份与她自己的底牌?
关键的项目分发完,股东们也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案和意见,商谈很友好,时间过得很快。
莫离甚至产生了这场会议就会这么和平地结束的错觉。
莫父轻轻地咳了一声,打算做会议的总结。
“大家都是公司的元老,一路走来也多亏了大家的互相扶持,才能击败那些恶意中伤的对手。”
他不着痕迹地夹了莫望一眼,莫望回以微笑。
“莫氏一直是大厂风范,而如今,莫离也能在上次的洛氏风波中独当一面,也即将与浅盈订婚。”莫父脸上绽出适时的笑容。
莫离知道莫父这是要提出将她转正的事了,她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天下和事业终究还是年轻人的一番天地,我认为,她代理总裁的位置可以转正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传来,莫父的笑意更深了,眼角堆着褶皱。
“当然,我也充分地尊重大家的意见,这项决策我们依旧采取投票的方式决定。”
“我反对。”
林浅盈的声音隔着一整个会议的时间,骤然响起。
她眼神傲气,似乎在睨视着所有人,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图穷而匕首现。
“同时,我提出废除莫离代理总裁一职。”
话音刚落,所有股东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莫父没想到会被自己这个准儿媳妇背刺,一时惊愕。
“为什么?”
林浅盈耸耸肩:“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婚约还没成立,而她对我太冷淡了,完全没有一个负责任的Apha的样子。”
莫父明显被惹火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压着声音道。
“浅盈,这是股东大会,不是胡闹。”
“我同意林总的看法,莫总青年才俊,不过作为正式总裁领导全公司,还是太年轻了,容易意气用事。”
莫离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在说话。
莫望所谓的拿走自己应得的,就是要从扳倒她开始下手吗?
她有些赌气,偏偏不想顺莫望的意。
“我在任多年,就算无功,也无过吧,怎么就要暂停临时总裁一职了?”
莫离为自己辩护,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莫总您的情绪不够稳定,有许多员工曾目睹您当众殴打公司高管莫胡立。这种不尊重长辈,不尊重员工人权的行为,是影响十分恶劣的。”
莫望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莫离的辩言,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莫离一眼。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莫父气急败坏。
她推出一份照片资料。
“这是证据。”
没等其他人凑过去细看,莫父立刻抓起,放在手里,脸色青紫变化个不停。
他按耐住脾气,一屁股坐回旋椅:“那就按投票来,公平公正,你们总该无话可说。”
说完,他还是不安地瞥了一眼林浅盈。
毕竟林氏是在座持股第二高的企业,不过莫父更相信自己手下的股东会纷纷跟投,决策权还是在他这里。
至于直播丑闻造成的舆论,他可以雇佣媒体平息。
想到这儿,他有些埋怨地看了莫离一眼,自己就像是生了一个废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揭发。
莫离在顺莫望的意还是保住这个职位这两个选择中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投给了自己。
毕竟除了莫氏,她好像无处可去了。
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等着别人养吧,莫离自嘲地笑笑。
投票的结果两分钟就出来了,小部分股东选择了弃权。
而支持她正式上任的股值是43.53%。
选择投她暂时停职的股值是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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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让她停职的人寥寥无几,偏偏又致命得很,林浅盈的二十股值加上莫望的十四股值,以及莫胡立的的百分之十,这就造成了已成定局的局面。
眼看着败局已定,莫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自暴自弃地问:“那你们来说,她卸任了,谁能胜任。”
股东们立刻又开始了一片吹捧奉承,纷纷开始推着莫父留任。
莫父要的就是这种场面:“我是不会上任的。”
他抱着双臂:“最近我身体不好,这把老骨头也该休息休息了。”
莫望悠然道:“至于谁能胜任,这就应该是董事会决定的了,不属于股东大会的范畴。”
她灿然一笑:“不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毛遂自荐。”
股东大会最终还是在这图穷比首现的氛围中结束了。
莫离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坐在电梯的上的时候,难得有人敢和她同乘,甚至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莫离的想法只有一个。
明天不用上班了。
莫离回到办公室,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听见消息的苏秘书匆匆赶来。
“听说您被停职卸任了。”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莫离将一摞厚重的文件搬走,拍了拍柜底的灰尘,随手递给了苏秘书。
苏秘书下意识的借过,手臂一坠,差点没站稳。
“怎么会?老总不是说了您有功在身,打算将您转正的吗?”
莫离动作顿了顿:“其他股东不同意,是我的失职。”
“哪个股东,怎么敢拒绝莫董的亲自提命——”
话说到一半,苏秘书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是莫望小姐吧。”
她登时气得红了眼眶:“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莫离见她如此激动,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没了工作,以后还要靠她来养着呢。”
她没想到这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莫离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便被用力地推开,莫望与莫父站在一次,一个笑面如花,一个脸色铁青。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有碍于谈话,苏秘书重重地放下那摞文件,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走出了办公室,出门时不忘撞了一下莫望的肩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莫父先开口,他牙都要咬碎了,恨恨道:“刚刚董事会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决定任命莫望为莫氏的临时总裁了。”
莫离诧异万分。
她从来没有见过董事会召开得如此迅速,并能如此快地立下决定的。
莫父继续哽着喉咙,一口气道:“这是林董事与我和其他董事都同意的。”
他宣布完,再也忍不住脾气,狠狠地摔了手里的资料。
莫望看了他一眼,莫父一反常态地收敛住了脾气,整理了一下领子,夹了莫离一眼,一甩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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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只剩下独处的莫离和莫望,气氛尴尬地蔓延。
莫离先开口,她斟酌着闻到:“你这么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个?代理总裁?整个莫氏?”
莫望摇摇头:“我说过,我想得到我应得的。”
她率先坐下,此时的她气场全开,不再收敛锋芒。
莫离不可置信:“所以呢,你想要钱财、股份、公司?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和林浅盈来合作算计,以你的能力——”
莫望抬头,打断了她:“我想要和你结婚,这是我有多少钱权、能力、人脉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能够与父亲制衡的东西,需要在与他交易的天平上压上对等的砝码。”
莫离冷笑一声。
“如果你想要结婚的话,那我们可以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就私奔,到天涯海角去都不会有人找得到。”
“是吗?”莫望反问:“你真的想到这一步了吗?”
她的眼眶也微微地红了:“可我上回和你谈的时候,你还没有想过这一切。你没有想到过结婚,也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她说:“莫离,你不爱我,你只是有点喜欢我。”
“不,我只是——”
“哪怕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也只是我在这副皮囊之下,伪装出来的样子。”
“你知道我怎么对待那个差点将我领养走了的男人吗?我派人对他用刑,将他那早就没有用的玩意挤干净切掉。”
“还有安苏娜,我说过了吧,她被我开膛破肚,扔在地下室。”
“还有洛历程,明明我也是一个服从于欲望的罪人,我是最没有权利审判他的,但我还是开了枪。”
“可你知道,我杀掉安苏娜时笑得有多么开心?如果你见到了这样疯狂的变态恶毒丑陋,贪婪的残忍的我,你还会想要和我有一个未来吗?”
莫离听着她发泄一般地倾诉,试探着安慰:“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像表面那么单纯……”
莫望却不肯听她的,她眼神偏执,像极了押着一切筹码的赌徒:“没关系,你怎么想我都好,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没有的东西,我就要去争取,你不喜欢我也好,我只要让你离不开我就行。”
她语气中满满是痴狂的占有欲。
“你发现了我们的股份吗?我的是14%,你的是13%,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哪怕是股值高达25%的父亲也无法扭转我们的决策,但如果不和我联手,你就什么都做不到。”
莫离手指微微攥紧,莫望的掌控欲铺天盖地地爆发,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但她却没有感到恐慌。
心底反而蔓延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像是一缕浮萍,被人紧紧抓着才不会随波飘荡。
是同没有安全感的人彼此的怜惜。
“父亲很生气,他停了你的卡,你就继续住在我家吧。”莫望见她不说话,渐渐地冷静下来,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抬手将堆积在双人沙发上的厚重文件一把掀翻。
“不过在此之前。”
莫望敲了敲膝盖,示意莫离走过来。
“让我爽,不然我会觉得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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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还是有点发烧,莫离本来不想在办公室做,但是莫望今天坚持倔强得很。
莫离只好锁上了门,由着她胡闹了一番。
她从没见过如此火热大胆的莫望,大概是觉得在莫离面前展现了一切,所以无所忌惮了吧。
不过莫望的体力有限,闹了一次后就没了什么力气,还是莫离扶着她,一起回了家。
看着躺在床上乖乖地喝热水吃药的莫望,莫离很难想象她竟然如此地没有安全感,如此地恐慌。
她伸手,贴了贴莫望的额头。
“这不是很乖很可爱吗?为什么要那样说自己?”
莫望此时却情绪敏感地过了头:“你不信我?”
莫离连忙举双手自证清白:“绝对没有,我有认真地想过了,也许我没有像你期待的那种喜欢你的程度,也无法带来让你有安全感的保证。”
“但是,听你说完了那番话,了解了那样的你之后,我是真的真的,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她说完这发自肺腑的宣言后,身边却没有了声音。
莫离转头,发现莫望竟就这么端着杯子,靠着枕头睡着了。
莫离帮她放好杯子,掖好被子,自己也躺在身旁,轻轻地碰了碰莫望的鼻尖,自言自语道。
“毕竟你都那么努力了,我也得拿出样子来。”
第43章 圈养
被人圈养的日子是如此平平无奇又朴实无华。
莫离一早直接睡到了十点半, 太阳高高升起,身旁床上早已没了人,只剩一个小小的凹陷。
她掀开被子, 被窝里突然钻出来了一只小脑袋。
汤圆瞪着懵懂的双眼,在她身上来回踩奶,蹭蹭头求摸摸。
一人一猫在床上磨蹭了好久,直到快要正午,莫离准备给莫望做份午饭,送到公司。
现在莫望正处于交接工作的时候, 莫氏集团也难免又许多人不服她的管理。
应该会忙得焦头烂额吧。
莫离打开冰箱,却发现上次采购的食材已经消耗殆尽了, 她拎上购物袋,准备去生鲜超市采购食材。
只是, 当她按下门把手的时候, 门丝毫未动。
门锁换了。
一开始莫离还以为莫望是弄了什么高科技,比比划划地逐个查看按钮的外文注释。
眼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拨通了莫望的号码。
秒接。
莫望的声音传来, 轻快而自然, 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镇定自若。
她那边一片安静,并没有莫离想象的忙碌与嘈杂。
“怎么?”
莫离再次转了转把手, 开门未果。
她嘟囔着抱怨:“你这是新安了什么门锁, 根本打不开。”
莫望停顿了一刻, 声音再次响起,循循善诱:“为什么要出去?需要什么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
“我想去给你送饭。”
莫望那边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我已经吃过了, 还让左安帮你带饭过去, 你记得吃。”
莫离“哦”了一声。
“可是我想出去买食材,总不能一直让人送。”
莫望却不以为然:“怎么不能?想买食材的话,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吧。”
莫离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莫望软禁起来了。
她蹲下,伸手摸了摸在脚边打转的汤圆。
“小东西,你成天呆在家里,都是玩些什么呢?”
汤圆一双圆眼水灵灵的,歪头看着莫离,它似懂非懂,一个飞跃,从沙发背面叼出一个沾满灰尘的逗猫棒,看起来是它珍藏已久的玩具。
“谢谢。”
莫离随手拿过逗猫棒,挥舞了几下。
汤圆被吸引了注意力,扑腾几下。
它毕竟还是只天真烂漫的小猫,很快便对莫离与永远抓不到的逗猫棒上的羽毛失去了兴趣,跑到窗边去对着飞来飞去的鸟儿发电报。
莫离打开电视,随手挑了一个看剧的频道。
女主眼含期待:你以后会家暴我吗?
男主义正言辞: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这都什么跟什么。
莫离换台。
美食频道。
“把糖往这个菜里头一放,您猜怎么着?”
“您说怎么着?”
“就这么一小勺,哎,菜就变甜了。”
……
莫离耐心告罄,切成了萌宠频道,百无聊赖地看着主持人采访一个领着条姹紫嫣红的时髦瘦狗泰迪的女人。
“……染料无毒吗?”
“都是天然的,不会对宠物造成伤害…………”
……
汤圆叼着酸奶冻,扒拉着莫离的脚边,想要她帮忙打开。
莫离移过视线,眼神微微地亮了。
-----
莫氏。
莫望挂断和莫离的电话,脸上那点春风和煦就如同被野火燎过的枯草,荡然无存了。
与莫离想象的不同。
哪有人敢不服不忿,会议室里的各个员工反而噤若寒蝉,连抬眼都不敢。
莫望慢条斯理地抽出一页纸质申请表:“我明白无利不起早,不贪不偷点油水,有的人就浑身懒散,没有动力。”
她的话锋一转,反手将那片纸张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因此,莫氏每一个项目都设有了足够的空间与账目让你们中饱私囊。”
莫望颇有威压地环视了四周,没人抬头。
“所以,制造不存在的困难,向总部申请资金,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发生。”
所有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莫望似乎满意了,终于缓和了脸色:“那我就不点名道姓了,类似的资金申请,要么你们撤回,要么我来亲自拒收,你们自己考虑。”
…………
会议结束,这点小事对莫望来说,就像是拔了根草那么简单,她回到了办公室。
莫离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搬走后,这个小办公室失去了最后的人气,连苏秘书也不来了。
莫望倒是不介意,这些年她明察暗访,对莫氏的各大项目可谓是了如指掌,也不需要一个小秘书来对接。
反倒是莫胡立,一大早就将整个莫氏的详细资料和资金流动,甚至连他手底下的私人款项都写了个一清二楚,递交上来。
要是莫离知道他居然能这么省心顺从,怕是要气个半死。
莫望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
实时的监控影像中,左安打开了门,莫离接过了一袋子午餐,关上门。
转而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拆开包装盒,汤圆则甩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
“不行,你刚吃完罐头和奶冻.”
镜头里的莫离放下饭菜,点着汤圆的脑袋训话。
“小猫咪在家里一分钱都不赚,怎么好意思吃那么多的呢?”
她故作深沉地叹气:“你娘她现在赚钱养我们两个,你这么败家,怎么对得起你娘的苦心?”
莫望忍俊不禁。
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是莫父。
他神色复杂,刚要张口说什么,就被莫望不胜其烦地打断。
“先敲门。”
她按灭了手机,眼神却没有分给莫父半点。
莫父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小会,敲门声响起。
莫望没有理睬,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进。”
莫父屈辱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门前。
他似乎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走到莫望身边,先是说了几句软话。
“我收到他们撤销经费的申请了,没想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治下有方。”
莫望冷笑了笑,抬眼看他。
“可惜您教女无方,教出我这个白眼狼来。”
她终于放下手机,转正了旋椅:“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您来做什么?”
莫父话没说几句,被噎了个十足。
“你这孩子说的,我们好歹当过十几年的家人,有些话不要说绝,有些事情不要做绝。”
莫父教训了几句后,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难以启齿地拽了拽衣摆。
“你看,代理总裁的位置你也拿到了,董事会也通过了你的大部分项目申请,那……”
莫望不接话,视线又飘向窗外。
莫父内心暗骂,只好将话挑明了说。
“那以前那些事,是不是就该一笔勾销了,你手里那些证据和资料,也该……”
莫望早就猜到莫父会因为这件事情来求他。
股东大会当天,她拿出了莫离殴打员工的照片,莫父为了减小影响,暂且按照投票数据,点头同意了。
但在之后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莫父联合董事会,将新任临时总裁的人选依旧敲定了莫离。
本来董事会的会议,莫望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但他们想着一并堵上她的嘴,于是叫没有决策权的她来旁听。
莫望对此早有准备,莫父暗中与其他女人苟合的照片与录音,被她每人一份地拍在桌上。
莫父又羞又怒:“你是在威胁我,敲诈我吗?”
“不敢。”
莫望低头逐个发照片:“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作为一个被酒色掏空的任,你的决策并不可靠。”
莫望同样递给了莫父一份,表示人人平等,人人有份。
莫父抬手,不耐烦地就想撕碎它。
莫望眼疾手快地抽了回去,手指一捻。
照片有两张。
莫父看见自己与其他Omega颠鸾倒凤的照片下面藏着的,另一张照片鲜红的一角,脸色凝重起来。
他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重,接过了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将照片背面朝上,贴着桌子,严丝合缝地,掖到裤袋里。
林浅盈大声地笑了出来,作为公司的董事和第二持股人,她不仅有决策权,甚至可以为所欲为。
“莫伯父,还有什么丑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没有人跟着她笑。
莫父眼神乱飘,在他眼里,此刻周围的所有人,都可能知情人。
他撑着底气:“就算你公布出去,又会有多少人相信?莫氏不是没有媒体力量,我会让你连个水花都打不出来。”
“好大的海口。”莫望眯眼,她的口吻中充满威胁:“以舆论力量来说,我确实无法与您抗衡,但要是洛氏插手呢?洛氏的大公子失踪了几天了,洛氏的老总也灯枯油尽,想来整个洛氏即将易主。”
“而在这种关头,我作为唯一没有从洛氏撤资的股东,与您这个风波没开始就将项目撤资得一干二净的莫氏相比较。”
莫父的脸色越来越僵硬,所有垂死挣扎都无济于事。
莫望明知故问地反问。
“您说洛二公子会帮谁呢?”
“不过。”
莫望看似好心地提醒。
“您确定,这只是舆论战的事情吗?”
他们都知道那第二张照片的内容。
那是一张充满指向性的照片证据。
莫离站在一片血泊之中,面容沉肃,仿佛是地狱中审判世人的俊美邪神。
她发丝凌乱,身上、额角还有细小的伤口。
而她身后正是洛历程双眼无神,四肢扭曲的尸体。
第44章 南飞
莫父可以不在乎莫离, 可以不在乎舆论影响,但是一旦上升到了司法层面,纵使他有通天的能耐也束手无策了。
莫望代理总裁虽然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董事会有林浅盈站在她这边,而莫父看过照片后就一言不发,剩下的有名无实的董事自然不会提出异议。
莫望全票通过,代替莫离成为了代理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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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莫父屈辱的表情和那天在董事会上如出一辙。
“公司上下我也打点好了,没人敢再为难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莫氏?”
莫望垂下眼:“您刚刚让我做人别太绝, 但七年前那天您不是这样说的,您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当时您大病初愈, 我也难得将莫氏彻底重振雄风,还将详细事项上报给您。”
她似乎有一点难过, 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纸页的一角, 揉烂。
“您做事是真绝,在当年的股东大会上全程直播着,与我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件。从此整个圈子里的合资商都躲着我走。”
“您限制了我在国外的购票, 将我关在狗屁不通的大学里念书, 一年又一年,如果不是李夫人在, 我甚至要在异国他乡关一辈子。”
“我也求过您。”
莫望抬眼, 眼瞳中没有丝毫软弱, 从容不迫:“您当时怎么不说,做人别做绝了呢?
莫父无可反驳, 但莫望知道, 他这样刚愎自用的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
她早就对他们不再抱有幻想。
“要我既往不咎,可以。只有一个要求, 您要是做得到,我甚至可以将代理一职返还给莫氏,连带着那些项目和资金。”
莫望话锋一转,果不其然,莫父的眼神微亮。
“好说好说。”
莫望勾起一丝唇角。
“我要和莫离举办婚礼,麻烦父亲您通知一下亲朋好友,还有圈里的名流贵妇,我们也好收回些礼金。”
莫父的脸青紫交加,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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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有趣,莫望在强巍医药的各项专员,许多都是之前莫母因为嫉妒,耍手段从莫父赶走解雇的Omega。
当时为了安置她们,莫望就将她们放到了强巍医药。
如今竟也成了她身边忠心的得力助手。
多亏如此,莫望今天早早便下班回家。
她用指纹解锁了大门。
开门的瞬间,一个花里胡哨的小小身影疾驰而来。
莫望被吓了一跳,她定睛看去。
是汤圆,不过它今非昔比,纯白的单一毛色满足不了它了,此时一身紫白相间的毛发格外地时尚雷人。
尤其是它的耳朵而尾巴尖端都变成了大片的紫红色,嘴边的大片紫红和因为湿润而打结的毛发更加明显。
“你怎么还给吃了呢?”
莫离紧跟着汤圆窜了出来,正对上莫望呆滞的眼神。
她微微尴尬地一笑:“我看电视,说是红心火龙果可以无毒染色,我就想试试染尾巴和耳朵尖。”
“哈哈,没想到汤圆它看着火龙果就是一口,还踢翻了果子打了个滚。”
“这可真是。”莫望弯下腰,穿过汤圆的腋下,将整只猫抱了起来。
人眼对猫眼,四眼相望,唯余震惊。
莫望对着热辣火红的汤圆,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莫离不好意思地揉揉脸,就听见莫望满含笑意的声音。
“拿上猫包吧,我们去宠物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正好去生鲜超市。”
还好她没有生气。
莫离弯弯眉眼,拿去猫包,汤圆看见猫包就开始挣扎,莫望眼疾手快地将它塞了进去。
天气已经入秋,酷暑的余热早已散去,清凉的秋风散出繁荣过后的一丝萧瑟。
路边的片片红枫随风飘落,秋日的落日在天边散发着最后一丝暖色的余晖,莫离和莫望也都穿上了长长的风衣外套。
莫望作为Omega要怕冷一些,她甚至带上了薄绒手套。
汤圆被送到宠物店。
它还真是除了莫望和莫离谁也不亲,刚放出猫包就嗷嗷叫,乱抓乱咬,被店员小姐姐拎着后颈才乖乖就范。
店员忍着笑意,说会试试帮它洗掉,让她们过一会再来取猫。
莫离撸了一把猫猫头作为告别,跟着莫望出了宠物店。
两人顺路去了生鲜超市。
莫离看着推来购物车的莫望,发现她脸上是难得的温和的笑容,是不自觉地发自心底地绽开的。
她伸手,包住莫望的手掌,两人一起扶着购物车的栏杆,相视一笑。
她们走走停停,货比三家,仔细地上网搜索着不同牌子的口碑和性价比,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AO夫妻。
购物结束,莫望还带着莫离一起出门吃饭,选了一场当下最火的爱情电影。
先前两个人都各有各的事业,各有各的忙处,如今歇下脚,再看身边,只觉得心脏被棉花充满,温暖踏实。
莫离看着电影里主角轰轰烈烈的分手场面,只觉得哭哭啼啼的无聊死了。
她五指穿插交握,觉得莫望映着荧屏的眼底灿若星辰。
她们一定不会走到那步的,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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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家已经很晚了,汤圆被染紫的地方被宠物店的洗成了粉红色,看起来娇嫩极了。
它一整天经历了太多,莫望一把它从猫包里放出来,它就迫不及待地跑回自己的猫窝里睡觉了。
莫离吻了吻莫望的额头,她易感期还没有过去,现在饱暖思□□,开始撩拨人了。
莫望垂下眼,是微妙暧昧的默许。
两人从客厅一直吻到卧室,跌跌撞撞地打翻了挂衣服的架子,莫望在身后的墙壁摸索着开关,灯开了又关,调整到了昏黄的模式。
“不怕开灯了?”
莫离吻着她的耳廓,舌尖掠过她的耳骨时,莫望的呼吸明显不稳了。
她有些坏心思地问:“要停吗?”
莫望咬了一下她的肩头。
“继续。”
莫离对这不痛不痒的情.趣一咬完全没当回事,她轻轻一笑,舌尖卷过她带了耳钉的耳垂,一同含入口中,又用牙齿细细研磨。
莫望也明显情动,清凉的信息素被蓝莓气息勾了出来,在房间上空久久盘旋。
莫离不无得意,她眼神狡黠,像是绊了狐狸一跤的狡猾兔子。
“你发.情.期也被勾出来了。”
莫望搂在她背后的手一个用力,两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莫离压在莫望的身上,她双臂困着莫望撑起身,发丝垂在莫望颈项。
莫望觉得痒,脸颊绯红,偏头缩着身子笑了两下。
她抬起手,手掌不断靠近,莫离眼前渐渐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感觉唇角被轻轻的触碰,柔软的布料划过双眼,莫望的手指在她的后脑抚摸着,随后用那块领带打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结。
“可以蒙眼做吗?我想自己来。”
莫望变得主动大胆了许多,莫离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她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到了莫望的手掌,抓住,又一个翻身,让莫望伏在了身上。
她将那只手带到面前,吻了吻指尖,笑道。
“那就你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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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清晨睁眼,发现莫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待会儿还有班上,莫离决定先做好早饭再叫莫望起床。
她吻了吻莫望的头顶,缓缓的抽出手臂。
莫望睡得很熟,并没有醒来。
莫离按照网上的说法,准备简单地做一碗清汤面。
在她煎蛋的时候,莫望赤着脚,出了房间,满是睡意的眼神捕捉到了莫离,她走来,搂住了莫离的腰。
“好香。”她将脸埋在莫离的背上。
“那是当然。”莫离自信满满。
“不过有点奇怪。”
莫望似乎是找回了一点精神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嗯?怎么了?”莫离一头雾水。
莫望却已经松开手,向窗口走了过去,莫离以为她有事情要忙,便继续专心地晃动着锅柄,以免鸡蛋粘锅。
等两个鸡蛋微微焦糊,但是两面大片金黄,在锅底安安静静地躺着时。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莫离向客厅看去,希望能得到一个夸夸。
眼前的一幕几乎令她心脏骤停。
窗口的露台上,莫望正踩着高脚凳子,努力地向挂在落地窗顶端的燕子窝伸手。
她的个子不够,甚至踮起了脚,高脚凳也岌岌可危地晃动起来。
露台的栏杆只有成年人腰身那么高,莫望随时有可能整个人翻下去。
莫离不敢出声,只是放下锅铲快步走过去。
在莫望端下燕子窝的那一刻,凳子明显一晃,莫望重心不稳,眼看着往后仰倒。
莫离眼疾手快地抱着她的腿,稳稳地将她举起来。
莫望腿一软,坐在了莫离的肩膀上。
“吓我一跳。”
她捧着那个燕子窝,莫离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又惊又气。
“你怎么…………”
一声微弱的鸟啼声打断了她。
燕窝里面只有一只小鸟,它的翅膀已经丰满乌黑,显然是被照顾的很好,但即便是面对两个陌生的庞然大物,它依旧只能拍打着翅膀,差点摔下巢穴,也没能飞起来。
“那对燕子带着其他孩子飞走了,这只好像飞不动,只能放在这里。”
莫望捧住差点摔了的小燕子,有些好奇地端详着。
汤圆也醒了,它一跃跳上沙发,眼也不眨地看着这新来的,看起来像是储备粮的小东西。
第45章 度假
为了防止汤圆的捕猎本性伤到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莫离特意将小燕子连着窝一起端上了大衣柜顶端。
莫望上班去了,莫离听着燕子弱弱的叫声,于心不忍。
她去煮了些米汤, 用针.管喂给了张大嘴巴的小鸟。
莫望又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她抱着汤圆百无聊赖。
她只能对着手机发呆。
上一条询问苏秘书公司近况的消息迟迟等不到回答。
莫离突然发现,她的通讯录里全都是合作人和下属,全部各有各的忙事,。
之前她上班给她们分配工作的时,找人说话倒是顺理成章。
莫离的下巴压在了抱枕上面, 手机上的娱乐新闻都是她不了解的艺人,看到一些楼盘的消息, 她又会想到工作,想到最近哪家企业开始宣传房地产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 门锁咔哒一声。
左安带着午饭进来了,又一言不发地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很快就出去了。
莫离看向挂钟, 才发现已经快要下午了。
她连忙起身, 又喂了一遍幼鸟,
一个上午碌碌无为, 莫离也产生了些许溜出去的心思。
家里有露台, 又是二楼, 高是高了点,但抓住栏杆落到下层的格挡上并不难。
但想到莫望歇斯底里的神情, 她踏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下去容易上来难。
如果她这么一走了之, 晚些时候又出现在楼下,等着莫望回家的话。
那这位猫薄荷小姐会不会继续患得患失呢?
莫离长叹了一口气, 又坐回了沙发上,渴望地望向窗外。
这样不行,她知道。
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但莫望对眼前的情况避而不谈,她不愿意相信莫离的心意,只沉浸在自己织造的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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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并不是完全限制她的自由,不过但凡出门都要两个人一起。
看似如胶似漆,实则貌合神离。
莫离搓了搓手,哈出一口冷气,莫望将自己的围巾分出一半,绕在她的脖项上。
这条红围巾还是莫离亲手给她织的圣诞礼物。
圣诞时节,雪花纷纷飘落,灯盏通明闪烁,许多店铺前放着装饰经典的圣诞树,街上许多行人带上了圣诞头饰,暖融融的红色与飘落的白雪相映成趣。
两个人刚刚从酒馆回来,走在夜色的街头。
是莫离提出想要一饮为快,想去热闹的地方解解闷。
她们甚至约了白梧一起,不过作为一个喝茶八卦的家伙,没多久她就喝醉了,被林浅盈亲自接了回去。
而莫离和莫望在生意场上混迹长久,酒量好得多。
尤其是莫望,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
莫离撇撇嘴,她还想灌莫望个半醉,回去交交心,畅谈一番。
“不算。”
莫望眼底发亮,面颊泛上一丝粉红,明艳动人。
一声吹笛般的啸叫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强光闪烁,人潮中惊艳的呼声不绝于耳。
莫离抬眼,莫望的身后,千百朵粉白的烟花绽放,在干燥寒冷的冬日炸出人间烟火的硝火气息。
也许现在不是最适合的时机,也许她说了也不会被相信。
但她们已经错过了彼时青涩的时光,不能再迟迟拖延了。
莫离忍不住涌上来的情愫与倾诉欲望。
“这么说可能有点肉麻……”
她握住莫望的肩膀,坚定而决绝,却又带了温柔眷恋的笑意。
“我爱你。”她扳回莫望移开视线的脸:“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做梦都想。”
“真的,我喜欢爱吃醋的,冷漠的,自私的,患得患失的你;喜欢在我面前收敛爪牙,装成小白兔的你,也喜欢破罐子破摔,尽情发泄着脆弱的你。”
“怎么会……”莫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找不到什么形容词。
“当然会,我就站在这里。”
莫离真心实意地恳求。
“让我更加地了解你,可以吗?无论你做过什么,是怎么样的人,起码我现在还对你死心塌地。”
她轻轻一笑,满是宽容与体谅。
“如果我知道一切后,不喜欢你了,那你再关着我,反正我也跑不掉。”
莫望迟疑地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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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汤圆难得失宠,它被抱进了猫包,放进了客房。
而莫离与莫望则是并肩而坐,在沙发上成了两个沉默的对影。
察觉到令人尴尬的气氛,莫离主动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又自恋又羞于启齿,莫离问完了,面颊就有些发热。
莫望思索了片刻。
“我也不清楚,真正意识到的大概是离开莫氏的那几年吧,没有人跟在我的身后,边和我拌嘴边护着我的短。”
“对了。”
莫离突然想到。
“当年你究竟是为什么被赶出了莫氏?”
莫望苦笑了一声。
“因为我是Omega的事情被妈发现了,她翻了我的房间。于是她眼中乖巧优秀又沉默寡言的Beta女儿,突然变成了会撒谎隐瞒,心机满满的成年Omega。”
“她不能接受,于是去父亲身边吹耳旁风,说我起了异心,想要独吞莫氏。而当时碰巧公司有人提议让我接任总裁,父亲也产生了危机感,有了分家的念头。”
莫离皱眉:“居然是这样。”
莫望笑道:“不过走的当天,我送你的成人礼怎么样?”
莫离想起了七年前那个夜晚,莫望带着酒气和混杂的信息素跌跌撞撞地回来,扑在她的身上。
那时她刚好是易感期,却还不知道莫望是Omega。
只是一时上头,做了一个临时的标记,却不知那无色无味的信息素早已交附在了身上,也打下了对应的印记。
“印象深刻。”
莫离回味了一下:“怪不得我易感期很长时间没有来。”
莫望短促地笑笑。
“其实妈想的没有错,他们把我接到莫氏,本就是看我长得好看,想着如果是A或者O就去做有商业性的联姻。”
“但是我不想。”莫望垂眼:“听起来有些忘恩负义,但卖身可不是我的本分。”
莫离安慰道: “是他们的错。”
“刚来莫家的几天,其实我就安排好了仆从,她们不听我的,欺负我,我就打砸东西,让她们一起挨骂。我还赶走了上一任的管事,从新任管事开始,莫家老宅的仆人就只听我的了。”
莫望回忆起孩童时的事,似乎自己也对自己的所为感到不可思议。
“父亲生病的时候,我消息灵,也不外露。但那时候我只能将所有的底牌拿出来,用各个合资商的丑事挨个威胁,让他们不撤资。”
“不过在此之后,他们就开始冷落排挤我了。”
莫望耸耸肩:“我在国外的时候,受李夫人的照料,回国重启强巍医药的时候,托这些老仇人的福,费了好大的劲。”
“生意场上谁都不容易,一个莫望从地底下爬了上来,就会有人因为破产从楼顶上跳下去。”
“这些年,我直接害死的人,与间接害死的人,一只手都数不完。”
莫望平铺直叙,面容沉静。
那些人对她来说只是过往洗不掉的罪孽,是她惩罚自己的一根刺,她接受这根刺,明白肮脏的自己,就像剖开胸膛,看着自己的内脏。
莫离双手交握。
“其实我有想过带你自首,再等你出来。”她勉强笑笑:“但我怕你死在里面,这份私心和包庇是我的自私。”
“我是你的从犯。”
“现在,我和你是一样的罪人了。”
莫望意外地张口,半晌,她莞尔:“那么你自由了,从犯先生。”
她走到门口,按下几个按钮,随后将莫离的手指放了上去。
指纹系统录入,房门应声打开。
“从明天开始,你可以随心所欲,但记得晚上回来,也记得不要被警察抓住,我的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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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人是自由了,但莫离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每天只是去逛逛街,健健身,时不时会带一些好看但不一定实用的小玩意送给莫望。。
在这样平平淡淡的一个清晨,莫离起床一睁眼,却发现闹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停了。
而这个时候应该在上班的莫望正靠在椅背上,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
“要不要一起去冰岛度假??”
见莫离醒了,她不经意道:“好像可以看极光。”
“那公司呢?”
莫离每怎么睡醒,还以为莫望是随口一说。
“我请了年假,父亲他巴不得我离公司远点呢,批了我半个月呢。”
“去不去?我要订机票了。”
度假,两个人,出国,冰岛。
这几个词在莫离脑海中徘徊盘旋,她一个骨碌翻身起床:“去去去去,什么时候的机票,我收拾东西。”
莫望满意地收起手机。
“两个小时后。”
第46章 冰岛
等匆匆下了飞机, 将行李递给接机的人,来到她们订的酒店时,莫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的一次旅行度假。
寒冬腊月,虽然不是冰岛的旅行旺季,但依旧有许多游客。
而大名鼎鼎的蓝湖酒店,面对着一片碧蓝的水景,是供不应求的酒店之一,至少得提前三个月预定。
整个酒店在绵延的绿化山景中, 两个现代风的小平层,显得静谧又不失现代风。
莫离了然地看向莫望, 得到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两人并肩走近了酒店,她们手挽着手, 亲密无间。
在这里, 没人认识她们,她们必带上口罩,可以在任何地方接吻, 拥抱。
天气依旧寒冷, 但踏入酒店的那一刻,又仿佛置于暖春。
莫望去给招待查看了预定信息, 招待很快核对完毕, 领着两人上了楼。
进了房间, 莫离看着窗外微微泛起蒸汽的蓝色温泉,感受着湿润的空气, 觉得哪怕让她呆在这里, 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做都可以。
不过莫望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旅行的计划。
她们在温暖的温泉中休息了一夜,随后赶往了雷克亚雷克, 跟着导游来到了据说是最佳观景区的山边,静静地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极光。
据说夜晚越长,极光越容易出现。
整整几天,莫离和莫望都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端着一杯热可可,坐着等待极光。
导游对这两个东方女孩倒是很好奇。
“很少见东方人这么悠闲,他们似乎都很忙,等了一天就不会再回来。”
他的英文十分流畅,带一点当地的冰岛腔调,听起来风趣又独特。
“我们是来度假的,有很长的假期。”
莫离微笑着解释。
导游了然,他露出祝福的微笑:“婚假吗?那祝福两位蜜月愉快。”
莫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偷偷地瞥向莫望,莫望却抬头望向天际,反手拽了拽莫离的衣袖。
“看,它来了。”
顺着莫望手指的方向,天边出现了微微的一抹青色微亮的光芒,随着时间缓缓流动。
紫色的宝蓝色的光束,温和地杂糅到一起,丝带一样缓缓地飘动,消失又浮现。
莫离屏住了呼吸,这样的美景,是她在A市的忙碌中,绝不可多见的。
在之后的几天,莫望的旅行安排十分宽松,她们走走停停,无论是芬兰的赫尔辛基大教堂,还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镇,又或是挪威的鲸鱼观赏,海底景色,她们都游玩了个遍。
最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冰岛的蓝湖酒店。
时间早已经超过了莫望请的半个月年假,甚至已经快要一整个月了,但是莫望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悠哉游哉,乐不思蜀。
她们泡着温泉,莫望顶着蒸汽蒙蒙,还在看着手机。
莫离挪动了一下。
莫望手指一动,微微遮住了手机屏幕,见莫离看过来,她用甜美的微笑试图搪塞掩饰。
见状,莫离确信了,莫望一定在背着她密谋大事。
第47章 婚礼
莫望显然是不想让她察觉, 面不改色地引开话题。
“最近爸爸妈妈联系过你吗?”
莫离本想追问,她这么一提,她倒察觉出一丝不对。
以莫父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在股东大会丢人的当天,就会叫她回家,然后臭骂一顿。
她拿起温泉石栏边的手机。
通讯录上莫父的聊天对话,只停留在股东大会结束当天。
最后一句话是:“你好自为之。”
她毫无避讳地将手机举起,让莫望看:“看来他终于下定决心,连我这个亲生的都断绝关系了。”
莫望抿着嘴笑:“你不介意?”
莫离耸耸肩:“也就那样吧, 生下我这个孽种是他们应得的。”
她垂下眼。
“你离开的那几年,爸的身体不好, 我是赶鸭子上架管理的公司,连考上的A大都没上。”
“我不如你, 他们两个对我不满意, 觉得我无能又笨,甚至怀疑找错了孩子,又拉着我去做了亲子鉴定。”
莫离稍稍呼了口气, 当年的年轻气盛, 攀比心,不甘与愤怒, 她终于能坦然地说出口了。
莫望这么完美强大的人, 比不过她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怎么会?我当时刚刚离开, 许多合资商当然对莫氏持有怀疑态度,而那些有他心的元老员工, 是我在任时的疏忽, ”
莫望抚上她的脸庞,轻声安慰。
她转而嗤笑了一声:“还真是爸妈两个蠢货能做出来的事情。”
莫离见她心情被带的不愉快, 划过温热的水流的阻力,贴了上去。
“别生气,来亲亲。”
她对着莫望的嘴角亲了一口,趁机去偷看莫望的手机。
莫望眼疾手快地将手机甩到一边,手机顺着温泉湿滑的地板,一路滑到了窗边。
“美人计?”
她挑眉。
莫离见事情暴露,软磨硬泡:“我刚才都给你看手机了,你都不肯给我看,不会是背地里找了别的A吧?”
莫望不吃她这一套,施施然地抱起双臂,往下一沉,只剩鼻尖露在水面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莫离一脸苦相:“你知道的,我从小离开爸爸妈妈……”
话虽这么说,她手却不老实,在水底下向莫望的小腹的痒痒肉偷袭。
莫望顿时吐出一串气泡,一跃而起,带起了一串水花。
她瞪着莫离,看见那副故作无辜的的面孔,自己却先笑出声来。
“我不和你泡了。”莫望拍了拍她的肩膀,光洁的小腿迈出,先站到温泉外的瓷砖上。
她熟练地围上浴巾。
“反正明天你也会知道的。”
莫离看着她白的晃眼的身体被厚重的浴巾渐渐遮盖,突然有点遗憾。
“不在温泉试一次吗?”
她趴在石栏边,跃跃欲试地问。
莫望身形一顿,转回头来,看莫离的眼神质疑又震惊,好像莫离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她无语凝噎,半晌:“这是公用温泉,你要试的话,自己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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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当然没有自己试,她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在莫望的身边睡了一个不老实的觉。
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酒店,两人还在亲昵地搂着,莫望趴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搭着莫离的肩,头则埋在莫离的颈窝。
莫离看了眼时间,还早。
莫望却已经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见状,莫离也不想睡了,搂着莫望的腰,亦步亦趋地进了洗漱间。
莫望的动作很快,她精神十足,只留下莫离一个人慢慢吞吞地刷着牙。
等到莫离收拾好,再回到床边的时候,莫望已经再化妆镜前卷着头发。
莫离眯起了眼睛,今天的莫望很是不一样。
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西装短外套,白色纱裙拂过腿畔,格外的精致美丽。
再联想到桌面上的白色头纱,和深蓝色的小小盒子。
不会吧!
莫离瞪圆了眼睛,舌头都打结了。
“莫,莫望,”
莫望听见声音,放下卷发夹,回头一笑。
“怎么样,好看吗?”
莫离咽了咽口水:“好看,但是你为什么……”
“好看的话,我就不叫造型师来了,太麻烦。”莫望勾起鬓角的碎发,藏到耳后。
她拿过小盒子,渐渐走近,脸上挂着的是明媚的笑容。
她美得像是林间的露水精灵。
莫离的心脏简直要跳出喉咙。
莫望这也太突然了,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莫离看向自己皱皱巴巴的睡衣,脚上一次性的拖鞋,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莫望精心准备的时机。
莫望指尖轻轻一按搭扣,盒子应声打开。
一个简单的银色钻戒出现在衬布上,微微闪烁光芒,像是相思之人眼尾的一滴泪。
“怎么样?”
莫望泰然自若的问。
这个问题可能性太多了。
可能是莫望再问她身上穿的衣服怎么样?可能是问戒指的款式怎么样?还可能是问今天的天气,她的气色与口红色号。
莫离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莫望一定是在问她戒指的款式,还有衣服,用来以后打开公司服装市场的销路。
自己只需要回答“很好看”,就可以了。
但莫离的嘴巴却突然不听使唤,心底话却脱口而出。
“我……愿意。”
在视线触及到莫望心满意足的笑容时,莫离回过味来,刚刚的紧张和猜测烟消云散。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她喜滋滋地看着莫望给她戴上戒指。
大小刚刚好。
“说早了就没有惊喜了。”莫望埋头,亲吻了莫离带着戒指的无名指指尖。
莫离兴奋极了,带着莫望就想往床上蹦。
莫望却巧妙地挣脱开了。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拽出一套款式差不多的白西装和纱裙,扔在床上。
“换上吧,应该会很适合你。”她上下打量着莫离,满意地点点头:“再过几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
莫离正好奇地拿着这套定制纱裙,听到莫望的话,登时眼冒金星,手一松,连着人带衣服一起扑在了床上。
哪有人刚求婚成功,就直奔婚礼现场啊!
莫望拎着她的后领子,将人拽起来。
“别压皱了衣服。”
莫离受了偌大的刺激,此时只知道傻笑:“媳妇你真快。”
莫望苦笑不得,帮她换上繁冗的抹胸裙,给她耐心地打点妆容。
柔软的粉扑带着化妆品的香气在脸上来回滑动,莫离此时也缓过神来,突然问道。
“直接筹备婚礼,你就没想到我会不答应求婚吗?”
“别动。”正在卷睫毛,莫望“啧”了一声,莫离登时大气不喘了。
“要是不答应,我就通知婚礼取消,让人都散了,等你答应了,我再办一次就是。”
眼前尽是温柔的吐息。
莫离抑制住微笑的欲望,仿佛这样就能偷偷藏起这份幸福。
她嘴上不服软:“你说的轻巧。”
“别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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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现场安排在另一家酒店布置好的大厅内,水晶灯折射出万道光芒,灯火通明中,熙熙攘攘。
莫离在幕后偷偷地探头,竟然认出不少熟悉的身影,似乎整个A市的权贵都来到了这里。
莫父莫母在角落里坐着,带个大帽子,低头掩面,好像见不得人。
莫望在她身后,随手一指。
“喏,你前妻。”
林浅盈正端着酒杯,得体地和一位富商交谈,谈话间,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这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瞎说,都没订婚。”莫离慌忙避嫌,围魏救赵。
她伸手一指:“喏,你前男友,”
洛历明道貌岸然地站在那里,他一头骚包金发染黑后,正经了不少,不少人正往他面前凑。
莫望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瞎说。”
莫离捂着额头:“说真的,这么多熟人,待会上去,司仪如果要我们说些肉麻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尴尬了。”
“我也觉得。”莫望点点头,白色的头纱随着动作柔软飘动:“所以今天没有司仪,我们两个走个过场,以后在人前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关系了。”
她低头,像是在劝儿童节不想表演节目的孩子。
“我们甚至可以偷偷溜走。”
“那还是算了。”莫离想都没想:“难得的机会,我也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做回恋人。”
轻柔的婚礼用曲缓缓向起,所有人也安静了下来,冲幕布一侧看来。
莫离缩回头去,意识到她们该出面了。
“等等,你的裙子被挂住了。”
莫望眼尖,弯下身帮她耐心地摘下钉子上的纱裙。
但有人却似乎等不及这一时半刻,幕布之后的酒厅却骤然一声枪响,一片寂静后,尖叫声不绝于耳。
莫望戒备起来,她一把扯下挂住的纱裙,直起身,向酒厅望去。
枪声再一次响起,莫望缩回头。
一个弹孔烙在眼前的墙壁上,弹壳骨碌碌地滚到了莫离脚边,滚烫。
莫望拉着莫离就向着暗道跑去。
“跟我来,他们特意埋伏,是冲我们来的。”
第48章 再次下坠
幕布后最近的是化妆间, 莫望甩掉了脚上叮咚作响的高跟鞋,拽开柜子不停翻找,甩出了一双胶鞋和布鞋。
莫离抓过一双穿上, 虽然不太合脚,但是走路轻便了许多。
她就站在门后,听见紧急纷乱的脚步声,当即拽着莫望躲进了大衣柜里。
里面全是婚纱礼服,大堆大堆的摞在一起,莫离侧进了衣柜, 视线当即一片漆黑,只有衣柜门把上的两个小孔透着微光。
她将各类衣物往自己和莫望头上摞, 衣料被堆积太久了,散发出一股霉味, 在她们头上软塌塌地耷拉下来。
还没等她动几下, 化妆间的门就被推开。
门外的人用蹩脚的英语问了几句,声音凶狠而沙哑。
“好好搜。”
脚步声顿时在小小的化妆间响起,有序地搜索每一个角落。
这个大到能装下人的衣柜自然成为了怀疑对象。
莫离透过层层堆叠的衣物, 看见唯一透光的小孔陡然变黑了。
有人伸手拉开了衣柜, 登时,一片光明。
莫离很想缩一缩没完全藏好的脚尖, 但又怕打草惊蛇。
衣服的流苏挂在她的鼻尖, 她突然很想打喷嚏, 但只能努力忍住。
一双带着手套的大手翻了翻挂在上面的衣物,又伸手向她们藏身的那一团衣服堆探去。
莫离抓住莫望的手, 浑身绷紧, 她已经做好抓出来被一枪爆头的准备了。
“看,鞋子, 她们去楼下了。”
有人突然出声。
莫离突然想起,莫望刚刚将她们的鞋子收了起来,只扔了一只在化妆间通往楼梯的门口。
伸向她们衣柜的手一顿,那人终于转身,跟着搜查的队伍匆匆下楼。
还好没事。
莫望松了口气。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掀开厚重的衣服堆,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
莫望也紧跟着爬了出来。
她指了指门外的身影。
莫离皱眉,居然还留了一个。
她拉着莫望藏在门口,随手扔了个盒子到地面上。
“是谁?”
门口几乎立刻传来声音。
在门被推开的同时,莫离狠狠地用高跟鞋的底端砸在来人的头上。
那人一声不吭地倒下去,莫望拽走了他的枪,防止掉在地上时弄出太大的声响。
是一把冲.锋.枪,十分沉重,坠得莫望快拿不住。
莫离见状,只好接到自己的手里。
楼下已经有人去搜,她们只能一路顺着楼梯,爬往楼顶。
楼梯空荡荡,宴会厅里宾客恐慌的尖叫声已然消失不见,她们没挪动一步,细微的摩擦声和脚步声都会引来一阵心悸。
莫离一步步往上爬。
无论如何,她们只能先找到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商量怎么脱困。
她感觉衣角被轻轻一拽。
转头,看见莫望口唇一开一合,手指向天花板指着。
去天台。
莫离读懂了她的口型。
两人一路盘旋向上,莫离费力地推开天台的房门,在猛烈的寒风涌入的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离关上门,心里没底,她摸出手机,却又想起了远在A市的朱纹不可能跨国来救她。
莫望也对着手机出神,她皱起眉头,一脸凝重。
“左安让我们再坚持一下,救援需要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莫离仿佛听见了身后盘绕的楼梯上,一阵阵细碎快速的脚步声。
她环顾四周,天台一片空旷,没有掩体。
这才是毫无退路。
突然,天空中更响亮的声音传来,哒哒哒,又伴随着令人耳鸣的嗡嗡声,仿佛气流都在朝着生源汇聚而去。
莫离担心这动静会把人都引过来,抬头望去。
一辆直升机正缓缓地向她们垂下悬梯,不断发出巨大声响的正是螺旋桨,它燃烧着机油不断旋转,割裂风声带来生的希望。
驾驶舱里一个发已苍白的驾驶员比了个手势。
莫望领会了意思:“是老沈,自己人。”
她拉着莫离,率先走向了悬梯。
莫离回头看了一眼。
追杀的人还没跟上来,但得抓紧时间了。
来不及互相推让,她用手托着莫望的腰,将她整个举起来,先送她爬上了悬梯。
见莫望抓紧了,正回头向她看时。
莫离才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自己也登上了悬梯。
时间整分多秒,还没等她们彻底进机舱,悬梯就开始向上收缩,直接将两人带了进去。
于此同时,天台的门也被猛地撞开。
那群带着面罩的人排队有序地冲了过来,举枪,对着还没有飞远的机身就是一顿扫射。
糟了,机舱门还没有关上。
莫离脑里只来得及划过这一个想法,肩膀上受到一阵重重的冲撞。
她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莫望担忧的叫声,灼热感与剧痛市随之翻天蹈海地涌上肩头。
莫离小心翼翼地抽着气,哪怕动一下,肩膀上的疼痛都会变为撕裂的剧痛。
“你在流血。”
明明受伤的是莫离,莫望表情却痛苦不堪,她满手都是血,四处翻找着药品。
莫离转头。
直升机已经驶离了酒店天台,正向着安全区域进发,而舱门已经被集火打烂,凉风不断地掠过伤口,疼得莫离嘶嘶抽气。
还真是惊心动魄,可惜了莫望安排的这场婚礼。
她转头,莫望还真找出了一摞纱布和酒精。
莫离往后缩了缩身体,这要是直接洒在伤口上,她绝对会疼死的。
正是不巧——
机身突然猛烈摇晃起来,异变如此突然,莫离身体还没有坐稳,就朝着机舱外倒了出去。
只有莫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直直伸出的手掌。
莫离感觉自己全身飞速下坠,又被手臂上的力气拽了回来,身体不稳,岌岌可危地左右摇晃了几下,终于消停下来。
她抬头,却发现莫望半个腰身都已经探出机舱外。
“老沈,快拉我们上来。”
莫望的声音急迫万分,她的另一只手探出,身体前倾地更加深,拼了全身的力气也要拉莫离上来。
莫离被她危险的动作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但她转念想到。
现在更加危急的好像是她自己。
还好莫望扯着的不是她受伤的那条手臂,不然她应该能被活生生疼死。
莫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向下望去。
底下是一片碧蓝的长河,上面还有冬季尚未消融的大片碎冰,但凡是掉在了其中一个上,都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就算掉进河里,以现在的气温,她也会被活活冻死。
死在婚礼当天。
莫离叹了口气,不会有比这更凄惨的事情了。
“不行,小姐,我控制不住机体了,它还在持续损坏,会引起一系列的晃动,您得抓紧。”
老沈有些绝望地发出吼声。
他话音刚落,机身果然又剧烈的摇动起来。
莫望仍死死地抓着莫离的手不放,她的身体根本无法维持平衡,不断地向舱外滑去。
莫离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仿佛真要死,莫离就会毫不犹豫地陪着她一样。
和这样的老婆办了婚礼,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莫离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说是大圆满了。
她抬眼,看着莫望的脸,眼也不舍得眨一下。
她勉强地举起另一只受伤的手臂,莫离忍着疼痛一根根扒开莫望的手指。
而她指尖最后的力气,将莫望向上托了一下。
莫望的运气明显比她好,机身反向一颠,竟将莫望又摔回了机舱。
莫离有些高兴,但是令人反胃的失重感又让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身体从高空重重砸在冰面上会是什么感觉?会脑浆四处迸裂,肢体四处飞散吗?
莫离无法做到完全坦然,她害怕地努力蜷缩起身体。
时间很是短暂。
破风呼啸,下坠,下坠,飞速下坠,空气涌入大脑,窒息,刺痛
“咚”的一声。
一切回归寂静。
第49章 投喂
春天来了。
冷风卷起珍珠白的窗帘, 房间空荡荡,失去了一片生机。
白猫蜷缩在窝里,渴望地看了一眼天空。
一双洁白纤瘦的手臂在写字板上沙沙地留下娟秀的字迹。
莫望脸色宁静苍白, 脸上甚至挂了一丝浅淡的笑容,仿佛独自置身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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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天。
上次这么记录我们分别的时间,还是在我出国的时候。
时间过的好快。
结冰的河水一定很冷吧?
你掉下去后,我自己试了一下,只能保证几分钟的清醒。
但是我相信你不一样,你是在平民窟厮杀着长大的Alpha, 你一定,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嗯。
今天是他们第三次要给你办葬礼了, 爸爸还打了我,不过我不在意。
真奇怪。
连身体都没有找到, 又怎么能断定你死了呢?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送你的耳钉是可以单向接通的。
你坠河的那几天,我试着拨打连通。
当时总能听见你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但是没过几天, 那头就没了声音。
是你伤的太重, 被人拿掉了吗?
还是你不想回来见到我?
对不起,之前那么疑神疑鬼, 害你过得很不开心。
汤圆它很想你, 总是吱吱叫的小燕子我有在用心照料, 但是,今天早上, 它毫无征兆的死掉了。
天生的野物在温室里养不活, 我早该想到的。
没有你我真的什么都不行。
…………
写到一半,莫望的手指微微颤抖, 泪水落在纸页上,洇湿了一片,墨迹花里胡哨。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白猫一跃而上,卧在她的膝头。
莫望扯下纸页,折成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纸飞机,扔到空中。
雪白的机翼随着气流上升,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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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二……,很棒。”
护工身着雪白的制服,温声细语地鼓励着正在栏杆上支撑着双腿,努力复健的病人。
“请小心。”
她伸手扶住这位黑发的东方Alpha美人,带着她调转方向,继续康复训练。
她眼中不无钦佩。
这位病人转院而来的时候,情况已经是十分危急了,她足足昏迷了半个月,才恢复了神智。
一但醒来,她就焦急地问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她的爱人。
而复健的这半个月以来,没有人来看过她。
明明是有爱人的。
想到这里,护工眼中浮现出一丝可怜,她搀扶住大汗淋漓的莫离,将她带到轮椅上。
“今天您做这些就可以了。”
莫离却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外,一架架雪白的纸飞机划过,紧跟着一群彩色的氢气球。
她的嗓子沙哑,冰冷的河水将它泡坏了。
“飞机。”
护工见状,笑了出声。
“是的,您所看见的正是当地孩子们庆祝回春节,冰雪消融,他们很快就可以出去赚零花钱了。”
莫离垂下眼。
“已经,春天了吗?”
她的眼里是止不住的挂念。
不知道直升机最后怎么样了?
莫望有没有安全降落,有没有受伤?
那伙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追杀她们?
莫望现在摆脱追杀了没有。
莫离心中有千百般疑问,她依旧不知道是谁送她来这个医院的,更不知道何时可以离开。
她低头看了看轮椅上的双腿。
现在只能两眼一抹黑地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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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送她回到了冰冷的病房,礼貌地鞠了一躬。
“需要的话,您可以按铃。”
安洁莉是一个很好的护工,体贴而不越界,但是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莫离伸手,摸了摸耳垂。
莫望送的耳钉被拿走了。
她垂眼,只有手上的小小钻戒,代表着那场婚礼是真切存在的。
送她来的人似乎是有意地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手机,手表,一切可以连接通讯的东西全部都被拿掉了。
莫离一筹莫展。
不过,那人总会出现的,费尽周章送自己治伤一整个月,总不会毫无所图。
她只需要静候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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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一日三餐简单而清淡,莫离一切的娱乐措施就是看陈年的报纸和杂志。
偶尔会被安洁莉推出去散散心,喂喂医院的那些肥得像老母鸡的鸽子。
当时针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整整四十八圈的时候。
莫离终于可以站起来,自己走动了。
虽然速度有些缓慢,但看起来也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似乎为了表扬她的进步,这天的午饭也不再是清淡的粥点和小菜,添了一道红烧排骨。
而也是这天的午后,莫离拒绝了安洁莉的帮忙,独自一人下楼,带着没吃完的米饭,喂那群臃肿的老鸽子。
一把米粒撒了下去,它们就一拥而上地啄食,等到没了米,就闲庭散步地溜达,毫无防备之心。
只是,一只镶钻的高跟鞋突然出现,往鸽子群里虚虚一踹。
鸽子们受了惊,纤弱的翅膀竟真的撑起了肥胖的身体,晃晃悠悠地成群飞到两米外的地方了。
莫离的投喂被打断,她抬头。
林浅盈穿着厚呢格子长裙,但依旧在寒春中裸露着双腿,头上的白色贝雷帽将她伪装成了一个亲切温柔的女孩。
她向后掖了掖飞扬的长发,露出了一个莫离熟悉的狡黠的笑容。
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莫离疑惑中带着些警惕,但度过了这与熟识的人完全隔绝的几月,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异乡异客的疏离感时刻折磨着她。
见到林浅盈的那一瞬间,她居然产生了一丝不愿承认的喜悦。
“是你送我来这儿的?”
她开口问到。
林浅盈俯下身,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树桩旁的座椅上的灰尘,坐到莫离身边。
“是啊,为了救你我花了不少财力和人脉。”
她像是清算一般地一样样列数。
“呼吸衰竭,肺部破损,腔内积水,多个脏器也在冲撞下破损,身体多处骨折。”
“就连医生都说你能活下来算是个奇迹。”
莫离却似乎不关心这些。
“莫望呢?她怎么样?”
林浅盈不说话,就静静地笑着,眯起双眼看着莫离。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
莫离率先败下阵来:“我知道了,这次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你让我帮什么忙,我都会全力做到。”
林浅盈顿时喜笑颜开。
“莫望当然没事,生龙活虎的,前几天还在和莫老总吵呢。”
“果然,爱情会让女人被冲昏头脑。”她眼神戏谑:“你也是,莫望也是。”
“明明连尸体都没找到,空棺下葬又有什么关系?她非要挨莫老总那几个巴掌。”
“父亲打她了?”莫离心一急,脱口问道。
“何止是打,他们现在恨不得生啖其肉,活扒她的皮。毕竟在他们心中,你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如今死了,肯定和莫望脱不了干系。”
林浅盈眼神幽幽:“你觉得呢?”
莫离想起那袭白色婚纱,还有那精心布置的婚礼。
“不是莫望。”
林浅盈笑得了然:“倒是聪明,是洛历程。”
“他的心脏大概是偏右,没有死去,而他被掩埋的时候,应该是陷入了假死,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不过他应该是脑子被刺激坏了,大张旗鼓地出来报仇,就像是对洛历明宣言:“我在这,快来杀了我吧!”。”
听到这个名字,莫离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释然又有沉重。
这么说,莫望也不必再自责,洛历程并没有死。
但犯下那么多血案的凶手竟借机逍遥法外,而她们也饱受其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林浅盈拍了拍手,将她从思绪中打断。
“既然你要了解的情况,我已经逐一说明了,那我就要说出我的要求了。”
她微微一笑,提出了一个诱人的问题。
“你想,夺回莫氏吗?”
第6章 回家
莫离沉默了片刻, 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想。”
莫望的能力远比她要强,这份位置本就是她苦心孤诣谋求的。
林浅盈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与莫望无关, 你真当她是神人了?
“莫氏的继承人失踪,而股东大会被揭出丑闻,这一接连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依然能保持市场的股值?”
莫离神色一紧:“这么说她在莫氏不容乐观??”
“对。”
林浅盈笑得毫无同理心:“不过她本来就答应过我,在莫氏任职期间犯些错误,这次倒是阴差阳错。”
莫离听得云里雾里。
林浅盈豪言壮志。
“我要整个A市的生意链都在我的手里, 我要让他们全部都为我掌控。莫望是最难掌控的一枚棋子,好在她与我利害一致。”
她像是棋盘上老谋深算的棋手, 得心应手地掌控着一切局面。
“但如果涉及到你,她就不会那么冷静了。”
“如果她知道你在这儿, 一定赶紧过来把你接回去, 以她现在身上背负的关注度,一旦有所动作,我的计划就要全面泡汤。”
林浅盈徐徐道来。
“莫望像一个普通的Omega异样, 沉浸在蜜月中。”
她的眼神锐利如预见未来的先知:“但我不是, 我早就注意到了洛历程的动向,在河岸接下了你, 也保住了你的一条小命。”
“所以我要你在一个月后回国。”
林浅盈步步紧逼。
“但在此之前, 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不许踏出医院半步,也不要试着和任何人联系。”
她严厉地补充:“包括莫望。”
莫离迫切想要回去见莫望一面的心情, 如同气泡一样, 被无情戳破了。
眼下她在这异国无亲无故,任人拿捏。
离开了安洁莉, 她与当地人沟通都做不到。
就算是林浅盈将自己绑起来,强制性不让她回去,也是可行的方法。
只有先答应下来林浅盈的要求,再另作他算。
莫离谨慎的点点头:“但是为什么?我回去会影响什么吗?”
林浅盈看了她一会儿,就像是看一株摇钱而不自知的宝树。
“告诉你也无妨。”她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林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在洛氏出了问题后,将她手中全部的股票都投到了莫氏。”
“但是你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开,股票下跌,她担心经历洛氏上次的大波澜,又全部转移了出来,一部分重新投回渐渐复苏的洛氏,一部分投到了一个北欧小国的奢侈品产业上。”
“她向来喜欢这些能彰显她贵妇品质的东西。”
林浅盈笑得嘲讽:“所以这么没脑子也是正常的。”
“我这次就是来解决这个小厂的。”
“如果她所投资的奢侈品和洛氏一同倒下,而她所放弃的莫氏再度崛起……”
林浅盈手指旋动,缓缓攥住手心,是充满掌控意味的手势。
“不知道她倾家荡产能不能赔付完股民与员工的钱呢?还有她在银行的两亿欠贷。”
莫离愣愣地听着。
这是最神秘的林氏的家务事,是她所不该探听的地方。
“我同意。”她顿了一下:“但我没有参与你们家务事的意思。”
“很聪明的回答。”林浅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将手提包甩到背后。
她本要离开,却转回了头,眼神坚毅而冰冷。
“但你要知道,我母亲她暗中插手制毒行业,她亲手让我的哥哥染上了毒瘾,却对外说是他花柳过市,沾染上的坏习惯。”
“她让家族蒙羞,让我哥哥一直活在阴影之中。”
“我恨她。”林浅盈警告道:“如果我发现你插手并帮助了她,我会亲手在你面前杀了莫望,再一片片剐了你。”
没等莫离回答,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离看着她的背影,不甚在意这段威胁,她又撒了一把米饭,鸽子们扑棱棱地聚集过来。
起码,现在她知道莫望安然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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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浅盈将事情交待完后,莫离终于不用像原始人一样生活。
安洁莉带来了她的所有电子设备,这肯定又是林浅盈的嘱托。
安洁莉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有位女士托我给您带来了这些,她说您知道该怎么做。”、
莫离点点头。
她拿过手机,打开的第一时间点开了通讯界面,点开莫望的头像。
朋友圈空白一片。
莫望没有发动态的习惯,莫离对此并不吃惊。
她看着通讯框上的猫薄荷小姐许久,手指悬停在聊天框上,迟迟没有落下去。
林浅盈既然放心将手机还给自己,就有保证她不会漏半点消息的能力。
眼下得罪了她,自己和莫望都不会好受。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在网上搜索了有关莫望的所有词条。
莫离以前从未这样做过,一条条相关的信息接连窜了出来。
有莫望七岁时小提琴比赛得了金奖,但是站在台上并不开心的照片。
也有莫望获得高校的学生会主席席位,坐在一列人前威严万分的形象。
甚至有莫望在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下,和她的大学同学拍的毕业合照。
论坛上也对她褒贬不一。
不过时间都是在莫望任职后的事了。
有人说她太阴沉,作为一个Beta不配爬到如此高位。
有人质疑她的身世,有人觊觎她的容貌……
莫离从不知道莫望的这些,细细的点点滴滴的曾经,她嘴角不仅挽起微笑,一条条地翻看着莫望的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一路翻下去,不知不觉地看到了一条最新的,也是热度最低的偷拍。
她平时最为憎恨这些记者的明枪暗箭,但是此时却无比地感激与欣喜。
模模糊糊的照片上,莫望撑着一把黑伞,从莫氏的门口低头走出,即便有雨帘和伞面的遮挡,依然能看出她脸上红肿的掌印。
莫离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心中疼惜不已。
莫望又清瘦了。
此时的她恨不得一口气跨越时空,飞回到莫望的身边。
她的双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每一次她要经过医院门口,都会发现林浅盈毫不掩饰的保镖和眼线。
她不想等待,但她只能伺机而动。
于是,在一天深夜。
莫离将被子摞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子,假装是有人在里面。
自己则用口香糖轻轻粘住了摄像头,偷偷地溜出了病房。
她翻过医院高高的墙壁,一直来到了夜晚空旷的街上。
小国乡村,人人睡得早,街道上静谧而安好,一个行人都看不见。
莫离一路沿着街道,跑得精疲力尽,她不知道林浅盈的眼线什么时候会发现她跑了出来。
也许她身上已经装了定位器。
追兵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莫离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上面挂着的牌匾是她所不认识的文字。
她推门进去。
凌冽的春风吹入暖洋洋的木屋,大概是莫离身上的病号服太过显眼,一群端着小桶一样的酒杯的壮汉纷纷回头来看她。
莫离意识到这是一个酒馆。
站在柜台的鹰钩鼻棕发男子闷声闷气地冲她喊了句。
叽里咕噜的,莫离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她先关上了酒馆的门,连动嘴再比划。
“请问,这里有,电话吗?”
她的手指比了一个六的手势,放在了耳边。
酒馆里面的人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眼神,柜台前的男子侧了侧身,从底下搬出了一台电话。
这种老式的电话格外难摆弄,莫离费心费力地拨弄了半天。
最后还是那个鹰钩鼻的男人帮她摇好了。
莫离看了一眼窗外,迅速地拨了莫望的号码。
她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时间,但莫望几乎是秒接。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很疲惫,但是语气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期待。
“喂?”
她问道。
久别重逢,莫离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莫……”
她一张口,听见自己沙哑难听的嗓音,赶忙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那边的莫望却已经听出端倪。
一阵东西劈啪掉落的声音,莫望格外激动,她的喘息声清晰可见。
“是你吗?莫离?你身体怎么样?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人伤害你?”
她的问题连珠炮一样。
莫离听着,却只觉得温暖安定。
“我没事,但我现在还不能回来见你……,应该是在北欧的某个小国,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她一一回应着莫望的疑问。
“那你呢?我听说爸爸打你了。”
莫望的语气松快了许多,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我也很好,等你回来,我就好好地和爸爸算这笔账。”
恋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奇妙,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一扫数月以来的冰霜,带来好心情。
莫离正要接着话头继续说。
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酒馆的门被骤然推开。
莫离顾不得门外站着的一个个黑衣的保镖,赶忙跟莫望道别。
“我很快就能回来,你不要担心,再见,莫望。”
“等——”
莫离顾不得莫望的挽留,匆匆挂了电话。
而林浅盈的保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黑色的墨镜里倒映着莫离警惕的眼神。
“莫小姐,您该回去了。”
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莫离也自知理亏,沉默着点点头,跟他们一起,坐上了回程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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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后,她有些激动,一夜未睡。
手机的那头,莫望不断向她发出消息试探。
“可以发出定位吗?”
“到底是谁将你送到那里去的。”
“挂电话后,他们为难你了吗?”
……
但是莫离知道,不能再做过多回应了。
今天清晨,就连安洁莉都向她投来微微责备的眼神。
在她端来早饭的时候,安洁莉叹着气说道:“您不应该偷偷跑出去,因为您,我险些丢了工作。”
莫离对这个照顾她起居的护工还是很有好好感的。
她垂下眼。
“抱歉,安洁莉。”
看着她真心实意道歉的模样,安洁莉又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就推着早餐车离开了,还关上了病房的们。
而莫离眼前的电视屏幕突然“嘶”地一声,打开了。
林浅盈愤怒而疲惫的脸由近及远,骤然出现在了屏幕上,她抱着双臂,语气怒不可遏。
“你们这对狗AO就不知道等几天吗?没有下次了,莫离!”
林浅盈在人前像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底气十足,从不掩饰狡黠,以得体的方式杀人于无形。
莫离还是第一次见她生气成这个样子。
林浅盈继续抓狂。
“莫望查号码查到了这里,差一点就订了机票飞过来,而我的母亲,差一点就发现了你们的通话记录。”
“抱歉。”
莫离耸耸肩。
“相思疾难消,你和白梧不是这样吗?”
她在试探,林浅盈的底线,这个人未经她的允许,将她和莫望搅到这个大局里,她必须确定林浅盈没有再伤害她们的意图。
不过还在,林浅盈没有采取强制的手段。
她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是眼神依旧严肃。
“我没心情管你们的情情爱爱,也没有能力制止我母亲的情报网。”
“但我会将你的情况一一向莫望说明,这是我最后能做到的妥协。”
莫离点点头,顺从地下了台阶。
“行了。”林浅盈眼里满是不信任:“你最好说两句让莫望安定下来的话,不然我就算是打晕了她,也不会让她乱跑的。”
莫离思索了片刻。
“那就麻烦你帮我订一个月后的A市酒店吧。”
她微微一笑:“告诉莫望,我会补给她一个婚礼。”
“真肉麻。”林浅盈面无表情。
电视“咻”地一声,骤然关闭。
莫离再次按着遥控器打开,里面却已经切成了天气播报频道,女主持人的声音是柔和的公式化。
莫离又开始感到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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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一次,林浅盈并没有让她多等。
等到医院楼下的鸽子又被喂肥了一轮,莫离已经健步如飞,她的恢复速度就连复查的医生都叹为观止。
只是她的嗓子不可能恢复原状了,说话时总会带上一丝沙哑。
林浅盈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时间才过了两周。
她恢复了意气风发,见到莫离在病房里面搭积木,她揶揄道。
“堂堂莫总也需要益智游戏?”
莫离故作郁闷,叹了口气:“你没结婚,不懂那种见不到对象的滋味。”
林浅盈无语凝噎,半晌,她甩出一句话。
“谁管你们。”
她收复了情绪,交代正事。
“我帮你办了回国手续,你就从地底下复生,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吓尿裤子吧。”
莫离几乎是立刻打翻了积木,一下子直起身来。
“回国后我要做什么?”
林浅盈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心虚愧疚的人为你送上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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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假死后,我回国了。”
“暗暗回想那些年受过的屈辱与暗害,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住我心爱的人,让那些坏人贱人不得好死——”
莫离骤然拔下耳机。
这是安洁莉怕她无聊特意为她下载的有声小说。
别说,还挺应景的。
她是土狗她爱看。
莫离环顾四周。
熟悉的A市机场,由于是工作日所以空旷的候机大厅里没有几个人。
林浅盈安排的接机人很快便认出了她,匆忙迎上来握手打招呼。
莫离确认了一下他的工作牌上的暗号,这才放下心来,礼貌地回握。
还有一行记者举着摄像头,轰轰烈烈大步跑来,疯狂地拍摄,显然是林浅盈提前交代的,打算用此炒作一下。
那接机的人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性,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头上却满是汗珠。
“您就是莫总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话说的,倒像是莫离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感受到了他的手汗,莫离有些尴尬,匆匆缩回了手,赶忙岔开话题。
“你们林董有交待过去哪里吗?”
那男人很懂眼色,接话道。
“林董让您在林氏大厦的周年庆演出上露面,不过时间还充裕,不过您可以进车里等。”
莫离巴不得逃离这一片汪洋的摄像头,她匆匆点头,跟着男人走出了机场。
两人弯弯绕绕地走出了一段距离,莫离才看见了路边停着的一排私家车。
而那人似乎是随手选了一辆灰蓝色的普通吉普,让莫离做了进去。
莫离不得不赞叹林氏的安保。
她一落座。
前方隔着几十米的一辆车型相似,车牌一样的吉普就窜了出去,紧跟着的就是后面的几辆私家车样式的。
她们的吉普混在其中,和普通的车流没有任何的不同。
一路上出现了几辆剐蹭的黑车,但是这辆车的司机游刃有余地绕了过去,对这些小碰撞不甚在意。
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
莫离一下车,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就又围了上来。
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不能坐电梯。
她一路爬到了二十九搂,上期不接下气。
很快有人将她接到了舞台的后台。
一个浅白色的背影正等在那儿,林浅盈转身,她打扮的光彩照人。
“我为你打造了一个最盛大的入场,一定会成为今天的热搜的。”
她语气轻快,招来化妆师,为莫离熟练而迅速地打理着造型。
“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向死而生,失踪的莫氏继承人回归,曾经的网红情侣同台登高林氏周年庆”。”
林浅盈说着说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不行,热点爆点太多了,媒体与网友们会眼花缭乱的。”
化妆师为莫离简单扫了眼影和口红,便直起身来。
“您五官很立体,不需要修容了。”
说完,她对着林浅盈点点头,似乎是在请示些什么。
林浅盈拿起旁边桌上的纸页,交到了莫离的手中。
“这是你待会儿的稿子。”
莫离扫了一眼,大抵是写感谢邀约展望未来的套话,她翻了过去,发现背面是一片空白。
“只要说这些就可以了?”
她质疑道。
林浅盈拢了拢发际,垂眼信心十足地笑:“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公开亮相,你只需要站在那里,别人就不会关心你说了什么。”
她伸出手,带着的白色蕾丝手套格外显眼。
“来吧,这是我们作为营业情侣的最后一次登台,待会儿我会在公众面前主动解除我们的订婚关系。”
林浅盈的表情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要闹就闹得轰烈一些。”
莫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林浅盈当即抓紧,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上舞台。
主持人刚刚激情澎湃地朗读完过场索引,她们走上舞台,聚光灯毫不顾忌地扫来,让人睁不开眼。
莫离勉强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舞台下的观众席乌压压一大片,人头攒动。
而在最前一排的嘉宾席。
林夫人的脸色就好像是生吞活吃了一只死耗子,僵硬而愤怒。
林浅盈拽了一下莫离的手,莫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照本宣科地朗读着手稿。
正如林浅盈所料到的。
在莫离出现的一瞬间,台下所有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直到莫离用微哑的嗓子开口说话,他们骤然安静,竖起耳朵,将她每一句话记在心里,努力揣摩其中的意思。
莫离毫无所知地读完了自己的那段。
林浅盈便适时地一笑,开始了她的表演。
“在场的诸位都是尊贵的客人,对我与莫小姐的婚约也是有所了解,但是由于我们两个人各自的感情问题,我今天正式提出,我们的婚约作废。”
她在众声哗然中深深地鞠了一躬。
“同时,为了庆祝莫总绝境复生,我将我手下的林氏所有项目,都将投入到莫氏集团当众,庆贺这位继承人的回归。”
林浅盈没说一句,台下的林夫人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的每一句话正是用刀子刻在林夫人的心上。
她兢兢业业十多年,好不容易杀了丈夫,让继承财产的Alpha儿子染上了毒和病,还赌上自己的人头制毒,才在手中积攒了这些积蓄。
如今,投洛氏洛氏倒。
投的奢侈品也血本无归,而她提前撤资的莫氏竟然又绝处逢生!
而她趁着莫氏落寞抢下来的合资商,已经飞快地得到了消息,宁可赔付也要和她节约。
林夫人气急败坏。
赔付有什么用,他们的那点赔付,怎么还得起欠下的两亿贷款。
而自己这个Beta女儿还胳膊肘向外拐,带着从她手中夺走的股份和钱,全部投到了别的企业!
林夫人心肝胆肺肾没有一处不疼,她狠狠地拍了两下椅被,突然感觉呼吸不顺。
她一个翻身,竟真的撅倒在座椅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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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展出如了林浅盈的愿,果然大闹得无法收场。
赶来的新闻记者,救护车,以及无数的合资商,各种凑上来祝贺和凑热闹的人,挤成一团。
莫离环视过去,没有她最想见的那道身影。
她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但并没有焦虑气馁。
莫离费力地挤出人群,带上口罩和墨镜,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她打开手机。
与莫望的聊天框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她立刻点开。
猫薄荷小姐:我在莫氏的办公室等着你
猫薄荷小姐:因为知道你回来,所以我没有去接你。
猫薄荷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猫薄荷小姐:交接完,我们就去吃那家还没试过的泰餐吧。
莫离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她飞快地回复:“好,我很想你。”
莫望秒回。
猫薄荷小姐:我也是,特别想你。
莫离见了这话,简直是马不停蹄地走到了路边,打了一个出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莫氏。
莫氏的大厦依旧耸立,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和员工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
消息看来还没有传到这边,每一个路过莫离的员工都露出惊悚的表情,不是掉了杯子,就是弄散了文件。
莫离心里泛起恶趣味的小小高兴,她迫不及待地上了楼梯,脑海中想象着莫望看见她的神情。
会是爆头痛苦,还是笑得温存又令人心疼呢。
电梯缓缓上了十三层。
冰冷的铁门缓缓打开。
莫离还没有看清门外的布景,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撞进了莫离的怀抱。
她紧紧地抓着莫离,像是怕莫离突然消散在眼前。
莫望抬起头,眼角是哭泣过的微红,她哽咽着露出一个颤抖的微笑,像是将死之人看到了求生的希望。
“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第51章 end
现在是办公时间, 楼层里还有许多工作人员。
见状,他们有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有的捂住嘴巴, 抑制住惊呼。
不知是震惊于莫离的突然回归,还是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莫离顾不上他们了,她从上到下地抚摸着莫望的长发。
她确实瘦了很多。
按着肩膀的掌心能明显地感受到硌手的锁骨。
莫离轻轻吻了莫望的头顶:“是,我回来了。”
莫望的指尖缓缓触上她的喉咙,蜻蜓点水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你的声带……”
莫离捉住了她缩回的手, 按在喉间,让她感受细微的真实的, 皮肉下温存的震动。
她半垂着眼,似不经意地笑着问。
“很难听吗?”
莫望摇摇头。
“有点性感。”
“回答的真棒。”莫离吻吻她的耳尖:“那今晚就上.床试试看。”
此话一出, 周围又是一阵抽气声。
莫离这才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莫望了然地笑笑,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了办公室。
莫离坐在沙发上, 看着她打开拉上办公室的格挡, 又打开了窗户。
清新的凉风涌了进来。
莫离犹豫着怎么和莫望开口。
莫望却回头,主动开口:“怎么不说话, 不是要来拿走莫氏的位置的吗?”
她语气轻松, 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与解脱。
阳光顺着窗, 洒在她的侧脸,她看起来明媚又漂亮, 像是真正走出了过去, 走出了勾心斗角的争夺。
在脚下的这栋大厦中,彻底与过去的仇怨和解。
莫离沉吟片刻。
“你, 不介意?”
莫望眉眼弯弯:“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啊。”
莫离知道症结不在于此:“那爸爸妈妈那边…………”
她知道,莫望坐在这里,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声讨莫父,索要回自己的心血。
虽然莫望从不肯承认这点,但她能看出来。
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莫望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想法。
莫望明白她的意思,在她身边坐下:“随他们去吧,我真的一点都不恨了。”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声音颤抖。
“我想,我需要休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比我这辈子任何的一个假期都要长。”
她的眼眶又微微红了,莫离以前从没发现她这样爱哭。
“我不想再冒着任何失去你的风险了。”
“以前,我认为,如果不能彻底地拥有你,那我宁愿破坏你,所以我不择手段,我用尽心思谋求。”
她将头抵在莫离肩膀。
隔着布料,莫离又感受到了两点湿润,渐渐莹润开来。
“但是不行,是我太贪心了。”
莫望抓住她肩头的手指越来越紧了,因为哭泣而呼吸不平,小声地抽气:“你在身边就已经够好了,真的。”
莫离静静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嘴里不断地轻声说“别哭”“我在”。
直到莫望的呼吸平复了下来。
莫离拉过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因为攥得太紧,已经冰凉。
莫离去吻那手上的钻戒。
她声音轻柔,询问着。
“休完这场长假,你就回来吧,当正式总裁。”
莫望红着眼眶抬头,小小地摇摇头:“不要了。”
莫离却继续轻言细语地劝:“在这些方面,你比我强得多。”
她理解莫望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直渴望着主导的地位。
既然莫望需要,那她拼了命也要给她。
莫离坐直身体:“到时候我给你当贴身秘书怎么样?我还能当贴身司机、保镖。”
“给个机会呗?”
莫离又哄又劝。
莫望这才点了头。
两人起身,正要回家,办公室的门却被“砰”地撞开。
莫父的面孔骤然出现在门外,他发际苍白,仿佛苍老了十岁。
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他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惊吓的厌恶,而是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活着怎么不知道说一声?”
莫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情复杂万分。
他一直以来,不是个好父亲,只是作为□□者想要自负地掌握着一切。
但他如今真的老了,老到无力拆散一对有情人,也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服众和掌管公司了。
那正好。
莫离垂下眼想。
“我先前受了点伤。”
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回来接管莫氏事务,可以作为公开形象出面。”
话音刚落,莫父眼神亮了一下。
“但这只是暂时的。”
莫离话锋一转:“我认为莫望小姐比起我更适合这一职务,我会在莫氏扎稳脚跟后隐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莫父有些急了:“我的孩子刚刚死而复生,就说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话?你还当我是你父亲?”
“至始至终,您所悲痛的,不过是失去了唯一的血脉继承人。”
莫离沉静地一语戳中:“如果您不同意,那我干脆就不接任好了。”
“都是逆子。”莫父转头,看了一眼莫望,无奈地叹气:“都是孽缘啊。”
莫离没说话。
莫父却妥协的很快:“你们,好自为之吧。”
他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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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和莫离又回到了她们的小小巢穴,这场事故对她们的影响不可谓不深刻。
莫离梦里总会一遍遍重复坠空的场景,失重感让她反复惊醒。
每当这个时候,她选择去卫生间冷静一下后,回到卧室时,都会发现莫望紧紧抓着床单,脸色苍白地看着门口的她。
“我以为你不在。”
每次她都会这么说。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已经适应了许多。
洛历程也落网了,出人意料的是,他被割了舌头,手指也被人生生拧断了。
“一看就是洛历明的手笔。”
莫望道:“没有杀洛历程,看来他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复仇之心,一心奔向美好前程了。”
而在开庭的当天。
洛历程被数罪并举,而他面色麻木,一一地牢牢实实的听着。
就连他的辩护律师都没有足够的材料,无奈地看向法官。
直到洛历程听见了一句话,他才神情激动起来。
“受害人李某曾多次暗中资助嫌疑人,帮助嫌疑人提供资金。”
洛历明冷冷地看洛历程,他的辩护律师继续道:“李某出于忏悔的善意,却成为刺向自己的尖刀。”
也许是终于察觉了端倪,想起了那一桩桩过于顺风顺水的生意。
洛历程呜呜地边哭边笑,不知是后悔还是悲伤自己的结局。
死刑,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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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洛历程态度消极,拒绝辩护,因此没有牵连进来莫望这点,莫离还是有些开心的。
她难得睡了一整夜的好觉。
醒来时莫望与她手指相扣,也睡得正香。
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响。
莫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拉开了窗帘。
是去年的燕子,它们又来筑巢了,见到莫离,它们也丝毫不怕,用翅膀拍打了几下窗户,口中衔着小树枝,继续忙着自己的大工程。
莫望听见了声音,揉着眼睛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莫离的腰。
她往下看去。
天光大亮,阳光一览无余地洒下,大团的樱花已经绽放。
“春天来了。”
莫离点点头:“嗯。”
“所以今天早上吃什么?”
“带肉的吧,最好是鱼片粥,或者是小馄饨。”
-----
客厅里,汤圆悠然惬意地舔着雪白的皮毛,一只黑猫跳上护栏。
它们两个对视一眼,汤圆似是感激地叫了一声。
黑猫一动不动地看向屋内,一甩尾,跳下了阳台,钻回了草丛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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