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宋念第一次在人际交往中有这样的反应,整个身子莫名其妙的就僵住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到自己身旁的顾瑾言,却不想这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比自己自在多了。 她就这样兀自从桌上的那一大捧玫瑰花里抽出了开的最漂亮的那支,欣赏似的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午夜静谧而浓黑,红玫瑰与葱白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垂下的睫毛浓密细腻如鸦羽一般。 极近的距离让宋念侧目就能看见顾瑾言长发下雪白的肌肤,细腻而冷白,每一寸散发着与手中的鲜红截然相反的清冷。 真不愧是她在看小说时就一直喜欢的反派,哪怕只是侧脸也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宋念在心里偷偷感慨着,就注意到一束朝她转过的目光。 顾瑾言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少女偷觑的目光,又好像发现了,瞧着手里的玫瑰,意味不明的问道:“好看吗?” 宋念心惴惴跳动了两下。 她不知道顾瑾言话里究竟有几层意思,但她只当,也只能当顾瑾言是在说手里的玫瑰,回答道:“好看,奶奶给我准备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说罢,宋念迅速的将自己心虚的目光转移到了房间的其他角落,一边环视着这间将暧昧气温烘托到极致的房间,一边讲道:“我说顾小姐,我觉得相比于玫瑰花好不好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我们两个怎么睡吧?” “嗯。”顾瑾言应了一声,视线却没有在那张柔软的床上作停留。 她已经做好了今天在沙发上睡觉的准备,准确的来说,是从刚才一进门,她就已经在为此准备了。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她视线所停留的沙发前出现一名少女。 宋念在环视过房间一圈后,径直坐到了被顾瑾言看好的长沙发上,一副大气的样子道:“看在你今天「顺便」保护了我的份上,本小姐今晚就暂且委屈一下,你睡床去吧。” 屋子里灯光昏暗,看不出顾瑾言眸子里的复杂。 她知道宋念养尊处优不愿与旁人睡一张床,可是却没有办法理解宋念会为了同自己分开睡,而选择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逼仄的沙发。 养尊处优无法解释这件事,为了所谓报恩暂且委屈更无法说服顾瑾言。 顾瑾言就这样沉默的注视着宋念将几个小沙发上靠枕全都搜罗到身边,白净的小脸上写着一眼就能看穿的苦恼。 宋老太太不愧是年逾百岁的老人,整个房间里就给这个新婚的小夫妻留了一床被子。 地暖的热气顺着木质地板充斥着整个房间,纵然温暖铺满,入睡的夜里也还是会凉。 宋念抱着自己刚刚搜罗来这一堆靠枕,拼凑组合着打算以此来抵御睡着后的寒冷,突然就觉得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顾瑾言迟迟都没有回答她的这个方案,这让宋念有些不太踏实。 她就这样一边组合着靠枕,一边对一直都不说话的顾瑾言讲道:“怎么不回答我?不愿……” 只是宋念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闷在她的头顶,轻盈却难以挣脱的遮住了她整个人。 宋念被这场突如其来搞得一懵,挣扎着才从这个庞然大物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这是那原本铺在床上的被子。 宋念看着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杏圆的眼睛呆愣愣的。 她转过头去寻找顾瑾言,就看见这个正表情平静的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嗓音淡淡的讲道:“公平分配。” 宋念很清楚这个房间只有一床被子,脱口而出:“那你呢?” “床单。” 说罢顾瑾言便将床上铺着的床单扯了下来。 那轻薄的布料飘飘然的在空中腾起了几秒,而后就在顾瑾言的手中乖巧的被对折在了一起。 暖黄的灯光铺在这棉麻的柔白上,看上去也有了一些分量,仿佛足够够抵御入睡后的凉意。 也就是这样的熟练,让宋念想起书中写的她在养母家过的并不美好的童年。 不被人善待,被人欺负,同病相怜的童年经历让宋念从当初读到这个名字就产生了许多共情与心酸。 灯光笼罩在顾瑾言的头顶,哪怕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她的背依旧打得笔挺。 月光朦胧的落在她身侧的窗户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虚幻的纱,衬得她遗世独立般的优雅。 宋念觉得顾瑾言本就应该这样闪闪发光,被人羡慕的活着。 而不是像书中那样被这个世界的恶意逼的黑化,潦草自杀。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布料抖动发出的细微声音。 宋念抵在沙发后背上,回想着今天她所经历的一切,想着顾瑾言对她流露出来的「顺便」的善意,嗓音晦涩的喊了一声顾瑾言的名字:“顾瑾言。” 顾瑾言整理床单边缘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那个喊自己名字的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那个未来,这三个字在这个人口中永远都是充满了厌恶,这还是顾瑾言第一次听到宋念这样平静的喊自己的名字。 不过宋念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看到顾瑾言看向了自己,模棱两可的对她讲道:“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顾瑾言没听明白,被面前这个小姑娘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些不解。 “不会再让你遭受过去的那些苦难。”宋念说的笃定,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她既然穿书过来了,就是一个知道全部剧情的局内人。 她完全有能力让顾瑾言避免未来不好的一切,将她从黑化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就好像是在弥补那个世界的自己一样。 只是顾瑾言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垂着眸子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那葱白的手指缓慢的将床单的最后一道褶皱捋平,才温声道:“可是现在你就盖着我的被子。” 远大的志向就这样被面前的一床被子绊倒了。 宋念被顾瑾言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盈着一丝肉感的小脸鼓鼓的:“我……” 夜渐渐地浓了,窗外可以听到风吹过新枝的声音。 顾瑾言没有去计较宋念这句听起来有些中二的话,兀自上了床,语气平静的提醒道:“不早了,明天不想被吴妈看出来就要早起。” “哦。”宋念有些失落,但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柔软的被子堆积在这张并不算大的沙发上,很快就攒聚出了温暖。 困意随着温暖一点点爬上了宋念的大脑,困意缭绕中她还在想着刚才被顾瑾言轻而易举就打破的斗志。 可能顾瑾言只把自己这句话当做大小姐一时兴起,或者中二少女犯病了,但宋念不这么认为。 她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零零散散的洒进几缕光,规律的呼吸声缓缓的从安静中响起。 半晌,漆黑中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布料摩擦的声音盖过了少女熟睡的呼吸,顾瑾言微侧着身子看向了那个睡在沙发上的人影。 她就这样曲着腿睡在沙发上,一双白净的脚丫裸的从一半都掉到地毯上的被子中露出来,自由散漫的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还大言不惭的跟自己保证以后都不会让自己受什么苦难了。 顾瑾言觉得这句话有些幼稚的好笑。 她早早的就将这辈子所有苦难尝过一遍了,从来都不觉得能有人将自己从深渊中拯救出来,也已经主动选择跟深渊融为一体了。 缭绕的风骤然停了下来,夜色沉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湮灭。 纵然顾瑾言觉得宋念的话好笑,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正因为这个幼稚又好笑的发言久久未能入眠。 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后来她回到了顾家,见到了她的爷爷。 顾瑾言沉默的看着这个宋念,想起了那具上一世在这个节点应该躺在医院病房的植物人躯体。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个原本在她的世界里不值一提的背景板,正在一点点占据着她的视线。 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悄然来到,阳光里都夹杂着春的气息。 一株樱花在温暖的阳光下催生出簇簇花蕾,粉嫩嫩的迎风摇曳,可往来上班的人却并没有为此驻足留念。 N&T珠宝公司总部一早就进入了高级战备状态,他们那位传闻中新总裁今天就要到任了。 所有人都知道新总裁是入赘宋家的,但所有人也都听说了新总裁在国内top1的S大创业大赛中创下的非凡战绩,以及大魔王般的行事作风。 专用电梯的数字开始变化,楼下大厅的前台小姐的消息瞬间上窃窃私语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视线却忍不住朝电梯的方向看去。 “叮!” 不知怎么的,今天电梯到达的声音比平常要响亮很多。 高跟鞋敲击瓷砖地板的声音一声声的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让人忍不住抬头。 只见从电梯里出来六七个人,为首的是现在宋氏集团的当家宋棠跟她的助理,设计部的王经理像狗腿子一样跟站在中间位置的一个女人讲话。 这个女人穿着GS这一季新发的黑色小套裙,立体的剪裁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高挑优越。 那漆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的披散在背后,杏圆的眼睛画着上挑的眼线,浓密的睫毛微垂着,没有看身旁这个谄媚的男人一眼,远远地就给人一种骄纵跋扈的感觉。 “这谁啊?”摸鱼群里有人问道。 “小宋总。”前台小姐回答道。 办公区的同事们看到这条消息纷纷互相交递了一个眼神,全然了然。 果然就跟传闻中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二世祖。 【她今天怎么来了?】 又是一个疑问,只是这次没有人回答了。 其实今天宋念这个挂名董事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宋棠跟她说这个公司毕竟也是挂着她名字,今天怎也得来公司刷个脸,而且还送了她一个四分之一比例的珍藏手办,宋念就不得不来了。 而且宋念也不是故意这样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就是这个王经理好烦人。 她只要搭理他一下,这个人就像是拧满了发条一样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她真的很纳闷,为什么这个人不去烦顾瑾言。 而宋念目光朝顾瑾言的方向一看,就了然了。 他不敢…… 躲在工位偷觑的员工们也有同感。 雾蓝色的缎面西装垂在顾瑾言的身上,轻盈的料子不仅没有将她笔挺的身形弱化,反而衬得她更加干练。 那漆黑的眸子微垂着,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温和的雾蓝色却始终没能柔和她眼睛里的清冷与压迫感,即使有宋棠跟她站在同一画面,也不输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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