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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公交车的机械广播女声拉回周舟的思绪，“南锦世纪城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齐您的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请坐好扶稳，下一站是体育馆，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周舟依旧是裹着寒风暴雨下了车。 南锦作为新起的高端复式住宅楼盘，基本上在渡洲省的各大城市都建造得有，江洲也不例外。 周舟回家的时候，因为天气的关系，客厅光线阴暗，但是也不至于到需要开灯的地步。她在玄关换了鞋子，看了看就是外面沾上了水滴的伞，拿过抹布擦了擦，然后放进了伞筒里面。 没人在家，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周舟开始有些犯困。她匆匆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将水渍收拾干净，就回房间睡觉了。 周舟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瞪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又翻爬起来从床头柜里面翻出手机充电开机。 学校不让带手机，还会不定期的检查，但是还是有很多住校生带着去。周舟不会带手机去学校，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她平时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如果真的需要，可以找老师借，所以她觉得没有带手机这个必要。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那是有人重重关上门的声音。尽管房间隔音良好，但是如此大的动静还是传到了周舟耳朵里面，她下意识心跟着颤动了一下。 她立马从房间出来下了楼，客厅开了灯，暖白的灯光充斥一片。周舟正好和站在开放式厨房倒水喝的桑遇撞了个正着。 周舟有些局促地走到厨房吧台外面，小声说了句，“你回来了啊。” 桑遇还是穿着周舟在学校遇到她时的那一身，只是现在换了一双粉色的绒毛兔子拖鞋，倒是显出几分违和感来。 桑遇没看她，喝完了水，将杯子冲洗了一下倒放在厨台上沥水，才说，“今天雨太大了，就没让阿姨过来，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弄点吃，冰箱里面有菜。”说完，自顾拎着自己带回来的盒子从厨房出去，上了楼。 周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由来的松懈了一下，整个人肩膀往下沉着。她走到厨台位置，拿过桑遇喝水的杯子，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水滴，然后放回了挂架上。 她确实是有些饿了，打开冰箱看了看，有速冻饺子、还有一些肉和菜。她一个人懒得折腾，打算煮点饺子凑合一下算了。 周舟正在烧开水，桑遇又从楼上下来了，换了睡裙，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周舟拿着速冻水饺站在厨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下了问她是不是要吃一点的冲动。桑遇说她吃过了，那就是吃过了，应该是不会多吃的，桑遇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周舟亲眼见识过，就在高一期末考的时候。那时她在家里面赶着背书，桑遇下楼看电视，问了她一句，“会吵到你吗？” 其实她们之间是很少说话的，周舟说，“没事。”她本来想说自己可以回房间去看，但是又怕这样会真的让桑遇觉得影响到自己，索性就没说了。 桑遇成绩好是出了名的，但是周舟很少看到她学习，至少在她所能看到的范围内是这样的。她看了会儿书，见桑遇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上的言情偶像剧，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你复习完了吗？” 桑遇表情倒是有点讶异，似乎是奇怪周舟突然开口和她说话。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说，“没必要，都会了，再看一遍只会浪费时间。我不做多余的事情。” 看，学霸的世界就是这样，常人所不能及。桑遇自然是不知道她这话给周舟的打击倒是挺不小的。 似乎觉得这事挺好笑的，周舟下意识勾了勾唇角，眼睁睁看着包装袋上的白霜融化，化成水滴从光滑的袋子上滴落下来。电磁炉上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汽在玻璃盖上凝聚又重新滴落。 其实她和桑遇没什么关系，如果真的要论起来，从法律意义上来看，她是桑遇异父异母的姐姐。周舟是桑遇母亲魏媛的养女。 这段往事说来实在狗血异常，周舟的母亲周乔出身农村，家中重男轻女，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她早早就离家出来工作，在魏家做帮佣，因为长相貌美，意外结识了周舟的父亲。周乔年纪轻，又没有怎么见过世面，被哄得团团转，到了最后，怀上了孩子，但是却被抛弃，最后只得一个人生下周舟，靠着做些零工艰苦度日。 周乔不愿意回家去，而且也没办法回去，在那种闭塞的地方，她未婚先孕，回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家里面肯定也容不下她。而且她还一心想着那个男人会回心转意，但是直到最后，等来的不是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而是病危通知书。世间疾苦千万，命运不曾善待这个女人半分。 她在魏家做帮佣的时间，同魏家姑娘，也就是魏媛关系交好。魏家家大业大，再加上那时魏媛自己出门立户，开了公司，事业风生水起，多养一个小姑娘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魏媛顾念以前的感情，就同周乔商议领养了周舟，在她十三岁的时候。 那一年，周舟从城中村搬到了南锦，魏媛拉着她的手站在客厅，对着楼梯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招手，说道，“这是周舟，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魏媛又看向周舟，“那是桑遇，是你的妹妹哟。你们两姐妹要互帮互助，关心爱护对方，知道吗？” 桑遇并没有说话，是的，她什么也没说。小孩子对于这样的事情其实都是很敏感的，会觉得来人分走了自己母亲的爱。但是桑遇不哭也不闹，小幅度地点了个头，就直接上楼了。 也是这时，周舟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多了另一个母亲以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周舟和桑遇的初中并不在一起，而且初中周舟也是住校，放假了桑遇又会被父亲接走，所以那时候周舟和她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高中周舟考上了江洲最好的一中，桑遇成绩好，理所当然也会在，但是她们并不同班。高二文理分科，她们也不在一班。她和桑遇住在同一个房子，但是她们很少说话，彼此陌生得连同学关系都比不上。 魏媛是个事业型女强人，桑遇和周舟都很听话，所以她不用放太多的心思在教养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魏媛很少回家，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奔波，这也是导致她和桑遇父亲桑学伦离婚的主要原因。 周舟偶尔听到魏媛抱怨，说是桑遇父亲说她不顾家。那时候魏媛会爱惜的拍着她的脑袋说，“如果妈妈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一定要说哦，我得保证你能开开心心长大，这样我才对得起你母亲啊。” 事实上，对于周舟而言，魏媛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如果不是魏媛，周舟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会待在福利院了，没有机会读书，也没有机会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而这一切都是魏媛给她的，所以周舟很感激她。 而关于桑遇，她对待周舟没有什么偏见，因为她们两个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学校没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她们也从不主动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在学校偶尔遇到了，也就是匆匆扫过一眼，然后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而且她们不同班，桑遇也不住校，其实她们并不是经常可以遇见。但即使是这样，周舟也能从旁人耳朵里面听到很多关于桑遇的事情。 桑遇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尽管她们彼此陌生并不熟悉，但是这一点周舟不能否认。 所以，对于今天桑遇主动给她递伞的事情，周舟其实是很震惊的。尽管她面上没有怎么表露出来。 想事情想得入迷了，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周舟煮的饺子全部都破皮了。馅料全部跑出来，在锅里面黏糊糊地搅在一起，是韭菜馅的。 周舟几乎无声地呼了口气，心想，也好，这样也懒得弄蘸料了，反正也蘸不了了。 她关了火，正在一点一点的将破皮的饺子捞出来，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周舟猛然回头，桑遇正隔着吧台站在她的身后。 周舟本能有点窘迫，可能是因为不太想让自己煮坏的饺子被桑遇看到，脸色有些不自然，“你……你怎么过来了，是饿了吗？” 桑遇扫了一眼她身后白瓷碗里面的饺子，姑且看得出来是饺子，问道，“你就吃这个吗？” “嗯。”周舟点了个头，“我也不是很饿，吃这个就行了。” “哦。”桑遇应了一声，又转身走了。不过她没有在客厅待着，而是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拎着早先时候拿上去的盒子又回到厨房。 她在吧台上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很精致的小蛋糕，边缘缀着巧克力，中间有水果，点缀着奶油雕花，看起来就觉得味道很不错。桑遇拿出配套的小叉子摆放好，“这个是和她们去火锅店的时候搞活动送的，我也吃不下了。我看你煮那饺子也煮破皮了，你将就拿这个蛋糕吃了吧。” 其实这会儿周舟的表情是很奇怪的，有点那么细微浅淡的欣喜，虽然并不明显。她应了一声，“谢谢，你要一起吃吗？” 桑遇下意识想拒绝，但是心念一转，继而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吃一点也行。” 周舟笑了笑，拿过叉子递到桑遇这边，然后拿着另一个叉子刚想叉下去，突然被桑遇抬手挡住了，“诶，等一下。” “？” “我突然有事，你等我一下。” 周舟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叉子，示意桑遇随意。 又是过了一会儿，桑遇走下来，有些别扭的拿出一根蜡烛在蛋糕上面插上，“凑……凑合吧，找不到多的了。”桑遇脸色难得有些不自然，她拿打火机点燃蜡烛，将蛋糕往周舟的位置推了推，轻声说，“生日快乐。”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击在玻璃窗上，发出响动，灰暗天幕之下千家万户开始亮起一片灯海。
第3章 窗外是淅沥的雨声，但是这一方空间却显得格外安静。 “嗯，就是……就我上去的时候，妈给我说是你今天生日，然后她说给你打电话，你是关机的。”桑遇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她抬手掩住嘴唇，目光低垂盯着吧台上的纹理。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后悔了，感觉欲盖弥彰的意味很浓重。 她又接着站起身来，“算了，我不吃了，你一个人吃吧。” “桑遇。”周舟叫她的名字，隔着吧台拉住她的手腕，“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多少吃一点嘛，毕竟是你买的。” 桑遇几乎是立刻说，“不是买的，我说了是送的。”她语气其实并不重，但是莫名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周舟放开她的手，把鬓角垂落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别着，她看着静静燃烧着的蜡烛，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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