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咬着牙,把早就没了知觉的腿抬高,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见延伸动作里疯狂哆嗦的手指尖,她下意识看了眼表,把姜宁逗笑了:“刚十分钟,离结束还早着呢。” 就在这时,音量被调到最高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提示音,看热闹的小猫被吓跑了,林舟注意力一散,支撑不住倒了下来,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姜宁看着她起身喝水,看着她抓起手机看消息,看着她满眼欢喜和气愤的停顿,看着她关机、锁好柜子、重新回到镜子前。 抿着嘴、鼓着脸、一脸明晃的委屈。 就知道,她的期盼并没有得到回应。 姜宁远远看着,心里清明却什么也不问。只是按着林舟在垫子上躺好,自己悬空架在把杆上,缓慢变换脚掌的位置,一点点把受力点朝着林舟的小腿移动。 脚上不留情面,嘴上却温柔的很:“大腿根和镜子贴紧,不要乱窜,你刚开始学,我不会用力的,筋打开了下横叉就容易了,放轻松,不疼。” 林舟被踩出了一头汗,疼的太阳穴都在用力,听见姜宁继续道:“不要用嘴呼吸,脖子会变粗的,你看鱼,天天用嘴呼吸,脖子都没了吧。” 林舟可怜巴巴的:“歪理好多。” 刚说完,就感觉压腿的力量更大了些,立刻投降似的闭了嘴。 痛觉传遍全身,林舟眼眶温热,朦胧中偏过头,看见被吓跑的小猫又跑了回来,似乎是没有找到更舒服的、晒太阳的好地方。 刚刚吓跑它的短信是华安动物领养中心发来的,告知林舟志愿者申请已经通过,是林舟期待的好消息。却不是最好的消息,春光太好了,她控制不住地想,徐森淼在做些什么呢。 网上说,追人要锲而不舍,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于是林舟施展粘人大法,粘在徐森淼身后当尾巴。没想到她刚当了两天,网上的说法又换了一批,告诉她追人要松弛有度,给彼此留有空间,林舟被见人下菜碟的大数据搞得晕头转向,又不敢多话了。 见她不再挣扎,姜宁松了一点力气,停顿五秒后重新加重,周而复始,轻声安慰道:“我小时候刚学跳舞,每天都在哭,哭着上课,哭着回家,后来就不哭了,都有这个过程。” 林舟被踩得嗷呜一声,痛的牙床都快没知觉了,哆嗦着呼出一口气:“是习惯了,就不疼了吗?” 徐杨忙着挣学分,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姜宁挂着一点笑,若有所思:“或许是吧,麻了,就不疼了。” 又一年春天来了,教室窗外正对着一棵樱花树,正在风里摇荡,细细碎碎的花瓣落了满地,小猫在树下睡着,盖着春日的光、春日的风、和春日的花香。 如同过往的每一年春。 林舟想起她和徐森淼的小时候,春日午后,她们两个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揣着徐奶奶做的小鱼干在小区里喂猫,林舟踩到一块松动的鹅卵石,不小心摔了一跤,徐森淼笑着跑回来扶她,她忽然玩闹,抓起大捧花瓣砸向徐森淼。 徐森淼笑嘻嘻的躲开,站远一点立刻弯腰,抓起更大一团。 琐碎的樱花漫天飞舞,从一年春天,扑向又一年春天。 那时候她们还是小孩子,姜宁怕弄脏小裙子,不肯和她们胡闹,徐森淼拉着林舟跑来跑去,被徐奶奶看见,扯着嗓门唠叨:“小淼,别拉着小舟乱跑,小心摔着。” 徐森淼拉着长音应和:“知——道——啦——” 林舟指向围墙,奶声奶气的:“小淼,那里也有小猫。” 林舟还是有好多事儿没有想通,但现在是春天,是一切皆可原谅的万物伊始,她懒得想了,徐森淼答应过的,下一个春天,她要带她去看南州的花,她不能食言。 等待了半小时的验证码终于传来,徐森淼刚结束考试,正要去图书馆做作业,林舟眯着眼,晒着日光问:“你们学校定好什么时候放春假了吗?” “刚通知,下周二开始放,今年教学楼翻修中央空调,会放半个月。” 顿了顿,徐森淼又说,“学生会有义工旅行的项目,我报名了,地址就在附近的西山,你呢,要回家吗,还是和舍友出去玩?” 林舟扣着窗子,心里咯登一声,这人居然真要食言。 徐森淼喜欢她吗,喜欢她吗,林舟还是没有答案。但她懒得等也懒得问了,徐森淼不能不喜欢她,不能不准不可以。 动心的这一年,是她们认识的第十八年,一晃,她们就长大了。 姜宁说,麻了就不疼了,可是新的春天,林舟还是想念徐森淼。 春光正好,林舟放下手机做了决定,她还是要去南州。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最初的设定中,林舟从开窍到真正迈出去,有很长的时间需要熬,两个人都没有上帝视角,徐森淼的犹疑林舟也有,她要摸索到大二甚至大三,要逃避一段日子,才能鼓起勇气。 喜欢上朋友,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面对的事情。 但现在的设定不是这样的,林舟不仅仅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哭包,她也是没有逃避班长职责的人,是带头给姜宁鼓掌的人,是主动和徐森淼说不在一个城市也没关系的人,是表示重来一次,也会扇色狼一个耳光的人。 林舟有林舟的勇敢,她身上是有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的。 我很喜欢她的“不能不准不可以”,一方面是她只针对徐森淼的小脾气。 另一方面是她潜意识中,自己未曾发觉但笃定的——徐森淼一定喜欢她。 快去西山谈恋爱吧。
第72章 露馅 长久以来稀缺的安心…… 南州三面环湖, 西山位于附近月湖中央的一座小岛上,近几年当地政府发展旅游业,把月湖一处通往湖中央的老旧石阶翻新改建, 藉着九十九块石砖的由头,起了个又吉祥又通俗的名字, 叫做“情人路”。 情人路顾名思义,是个标准的情侣打卡地,因为视野开阔, 风景极佳,又被宣传成了南州日落最佳观赏点, 因此傍晚时分, 总会有很多人聚集到长石阶上等日暮降临, 许愿、祝福、或是得到爱人的一个吻。 徐森淼做义工的民宿临湖,推开庭院的玻璃门, 就是一整片寂静的水岸和可以独享的黄昏, 义工的工作内容很简单, 早上七点起床帮忙准备早饭, 上午和保洁阿姨一起整理床铺、办理退房。如果有客人入住,需要和管家到巷口搬运行李。 三月份不是旺季,客人不多, 下午一点过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店主姐姐年纪不大, 亲和健谈,没事就给徐森淼讲附近的古镇寺庙, 鼓励她出去玩, 徐森淼却哪也不去, 只是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听着远处游客的熙攘,看落日一点一点沉入湖中。 她在等林舟。 林舟的春假比徐森淼晚了足足一周,最后一节课结束,林舟拎着行李箱就往机场跑,夜里一点起飞,凌晨七点落地,下了飞机又辗转了四个小时客车,赶到西山时正值饭点,她又冷又饿,头晕眼花,在路口转了一圈,成功迷路。 这天下了雨,客人们都没有外出,纷纷选择留在店里吃饭,店主忙前忙后没顾上手机,看见林舟信息时都过去好一会儿了,连忙喊住频繁看表的徐森淼,叮嘱她说有个客人迷路了,小姑娘,姓林,华安来的,安排她和管家出去接。 林舟给店主发完信息,手机就没电了,她拖着行李箱躲雨,转来转去转进了偏僻窄巷,等徐森淼跑了一圈找到她时,她已经在外站了半个小时,小脸被冻得青白,止不住的哆嗦。 林舟第一次体会到传说中的湿冷,冻得喘口气都觉得肺里有冰渣子,手僵冰凉根本拽不动行李箱,见到徐森淼那一刻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然而见一旁还跟着位陌生大哥,她又生生把哭腔压了回去。 管家是个热络的大哥,很健谈,民宿就在林舟跑错的巷子背面。 不过十几步路,林舟一路听他指挥,都没来得及和徐森淼说句话,刚一进门,徐森淼就被店主喊去上菜了。 四周都是生人,林舟有心想喊徐森淼却喊不出口,回到客房后裹着被子取暖。 可惜被子也是冷的,她哆嗦了十分钟身上没能暖和起来,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哭了。 一方面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住,没有暖气的室内四下冰凉,寒气往人脑子里钻。 另一方面则是被徐森淼气的,她俩都半年没见了,她千里迢迢送惊喜,徐森淼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激动不说话,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 林舟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穿衣镜,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头发长了,刘海也长了,大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往领口一缩,只能看见两只眼睛,这身衣服徐森淼没见过,刚刚又下着雨,她不会真没认出自己吧。 可是,可是书包是陈姨买的,和徐森淼的书包是一模一样的,她怎么能没认出自己呢。 林舟连夜跑来,学生会要的博物馆项目资料还没整理完,她闹情绪也得干正事,皱着脸翻出电脑,一边哭一边看资料,眼泪吧嗒吧嗒往键盘上砸。 砸了十分钟,客房服务的门铃忽然响了,林舟直觉是徐森淼,不肯出声也不肯给她开门。 徐森淼按了三下就不再按,干脆给她发信息:“开门呀。” 林舟要闹别扭,又不想别扭闹得太明显,推脱说:“太冷了,不想下床。” 徐森淼没再说什么,林舟竖着耳朵听,听见这人似乎是下了楼。 不一会儿又上了楼,而后是刷卡开门的声音,床正对着门,林舟维持着探出半个身子的姿势和徐森淼四目相对,又生气又脸红,一时结巴了:“你怎么……” 徐森淼举了举托盘上的碗盏,没一点擅自进门的歉意。 反倒反客为主,拿过林舟手里的电脑,脱掉她一身潮气外衣,把被子拉到肩膀位置指挥着她靠到枕头上,插好电热毯,推来暖风机,握着林舟的手测试温度,确定被吹暖了才把碗递过来:“豆沙小圆子,暖胃的。” 林舟反应慢半拍,被她一通安排乖乖听话,喝完了半碗甜水才觉出不对,她盯着徐森淼看,越看越不对劲,嘀咕质问:“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是不是?” 徐森淼没说话,只是笑。 姜宁这个叛军通风报信,一早和她交代了小舟的春假安排,她不知道徐森淼就在西山,这几天没少唱激将法。 ——“小舟一个人去,这么远,人丢了怎么办?” ——“她人生地不熟,又胆小,挨欺负怎么办?” ——“万一挨一闷棍,塞上车,被卖了怎么办?” 姜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充分发挥民间月老的责任与使命,铁了心要牵红线,她知道,徐森淼不会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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